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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茅盾文学奖]第1届-魏巍:东方-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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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祥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怕把它磨坏了。再说一天摸爬滚打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口袋里窜出去;丢了。〃

    〃行;行。〃徐芳满口答应。

    沉了一会儿;郭祥又说:

    〃要是你能再织一个;更好。〃

    〃什么?〃

    郭祥慢吞吞地掏出那面光闪闪、亮晶晶的镜子;眼睛里燃烧着热情的光辉:

    〃你比着它的大小织。最好是用赤红色的线。要不装上;时间长了;也会磨坏。〃

    徐芳完全为郭样对杨雪的深情所感动。她连连点头答应;眼睛望着郭祥;心中暗暗想道:〃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哪!他不但对革命是那么的忠诚坚定;在个人感情上也是多么忠贞不渝;多么深沉和真挚呵!难怪杨雪说他是一块真金了。……〃

    正在这时;小罗跑进来;说:

    〃小徐;你快看看去吧;傻五十有意见了!〃

    〃什么意见?〃郭祥抬起头问。

    〃他没有看上节目。〃

    〃他为什么不去看哪!〃

    〃他给大家烧开水去了。开水烧好;戏也演完了。〃

    郭祥笑着说:

    〃这个傻五十!没有看了;就以后看嘛!还能为他个人专演一台戏。〃

    〃这个好办。〃徐芳笑着说;〃我们这次来;定的计划就是不漏掉一个。〃

    徐芳说过;辫子一甩就跑出去了。

    几分钟以后;徐芳就背着她的小提琴;和另外两个男同志出现住山后逍伙房的坑道里。炊事员们到山下背粮去了;剩下傻五十情绪不高地躺在一个小炕上。他见文工团的同志来了;才坐起来;噗哧一声乐了。

    徐芳坐到他身边;笑着说:

    〃五十同志;我们给你演节门来了。〃

    傻五十不好意思地说:

    〃给我一个人演?〃

    〃那有什么?你刚才给大家烧开水去了嘛!〃

    徐芳先给傻五十读了军政治部的慰问信;接着就在坑道口演起来。节目都是新编的;短小精悍;新鲜活泼。一个男同志唱了一段京东大鼓:《邓团长昼看无名山》。徐芳唱了她最拿手的《刘胡兰》选曲〃雪花满天飘〃;还有《白毛女》选曲〃北风吹〃。特别是其中还有两个节目是专门歌颂傻五十的。一个是《李五十大战松树林》;是根据傻五十用小圆锹劈死英国军官的战斗事迹编的。还有一个相声叫《李五十的火箭炮》;讲的是去年冬天。有一次敌人偷袭;他们班同摸上来的敌人打起了交手仗。当时;傻五十勇猛无比;跳上战壕一阵猛打;把冲锋枪的两梭子子弹都打光了。他急忙返回防炮洞去取手榴弹;不小心绊了一跤;爬起来看见迎面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他怕耽误时间会使前面的同志吃亏;就端起这盆炭火来;朝着交通壕外的敌人劈头打去。猛然间;一大团红光化作无数火球四处飞溅;敌人一阵怪叫;纷纷逃命。一个被抓住的俘虏兵还抖抖索索地说:〃你们的火箭炮真厉害呵!〃相声讲的就是这段故事。

    傻五十听了;眉飞色舞;高兴得鼓掌大笑。

    这次演出;分五六个小节目。傻五十始终全神贯注。由于他的感情极其纯真;看到高兴处;就嘻嘻笑个不住;听到情节悲苦处;就泪流满面。所以这三个演员;也因自己的这位观众反应强烈而深为满意。

    演出完毕;傻五十极其热情地给每个人舀了溜边溜沿一碗开水端过来。还从挎包里把祖国人民慰问的糖通通拿出来招待。别人不吃;他就把糖纸剥了;往你嘴边送;一面还说:〃吃吧;吃吧;这是祖国来的!〃

    徐芳也为他的热情所感动;看见傻五十衣服破了好几处;就立刻掏出针线包;坐下来替他缝补。一边缝补;一边说些闲话。

    连里流传着一个人所其知的笑话。有一次傻五十负了伤;被朝鲜老百姓抬到人民军的医院里。一位女护士对他非常热情;关心备至;还给他输过一次血。他内心十分感激;想说句感谢话;还说错了;把人家弄了个大红脸。原来他叫人家〃阿妈妮〃;而那人还是不到20岁的姑娘。

    徐芳想起这段故事;一边拽着他的袖子给他缝补;一边笑着说:

    〃五十儿;你管人家朝鲜姑娘叫'阿妈妮';有没有这事儿呀?

    〃这个……是有。〃他红着脸承认道。

    〃你干吗这样叫呢?〃

    〃我看同志们管朝鲜大娘叫'阿妈妮';就当女的都得叫'阿妈妮'了;〃

    大家哄地声笑起来。

    傻五十也不见怪;沉了一会儿;感情真挚地说:

    〃我也不识个字;你们替我写封信吧!〃

    〃给谁?

    〃就是给那个姑娘;她待我真好。我的小本上还留着地的通信地址呢!〃

    〃行;行。〃三个人一齐说。

    正缝补着;徐芳看见一个虱子从傻五十的领子里爬出来;就把针往自己胸前一插;捉住虱子;在指甲上噶嘣一声就挤死了。

    〃五十;你这虱子怎么不捉捉呀?〃她笑着问。

    〃你瞅我哪有空儿呀!〃

    〃你脱下来;我给你捉捉!〃

    〃你不嫌脏?〃

    〃脏什么?我在后方医院;经常看见小杨给伤员捉虱子呢。〃

    其他两个男同志说:

    〃现成的开水;干脆给他烫烫吧。他那衣裳也早该洗了。〃

    傻五十还要推辞;徐芳不由分说;让他把外衣脱下;把他被子下的脏衣服也找出来;全用滚开水烫了;泡在一个大盆里。把衣服洗净晾好;才离开洞子。临走;傻五十把他们的手都握疼了;还用极其热诚的眼睛望着他们;说:

    〃同志们!下次战斗见!你瞅着;我不能白看你们的戏!我李五十是翻身来的!〃

    徐芳这个演唱组在无名山呆了一个星期;把他们预定的计划——演出节目;辅导连队文化活动;帮助战士缝补衣服。搜集创作材料等几项任务都完成了。临行时;郭祥、小罗直把他们送过炮火封锁区;才放心地让他们走了。

    徐芳每次下部队;都感到心灵上更加愉快和充实。这一次更是如此不同的是;又多了一层无以名之的恋恋不舍之情;总觉得时间太短了;仿佛没有呆够似的。直到离开很远很远;她还回过头望无名山上的阵地呢。

    这时;已是盛夏景色。他们六七个人说说笑笑沿着曲曲弯弯的山径走着;耳边是不绝的蝉鸣和叮咚的溪水;眼前是看不尽的白云;绿树;野花和稻田。虽然太阳晒得徐芳老是掏出小手绢擦汗;也使她深深地沉醉在美的享受之中。路上;她看到不少伐木头的战士;〃杭育、杭育〃地把大树干从山上抬到路边;一个个敞着怀;有的光着膀子。他们的肩背厚极了;膀子圆圆的;又黑又红;闪着汗光;像红铜一样好看。她觉得战士们不仪灵魂美;就是体格也是美的。

    田野上;这里那里的丛林深处;不时传过布谷鸟婉转的啼唱。仿佛它们在远远地互相问讯互相应答似的。徐芳从小就喜欢布谷鸟叫。她觉得。这种鸟;不管在露水湿润的早晨;还是在宁静的中午和朦胧的月夜。听来都各有情趣。尤其在炮火声咀;她觉得它们的啼声更为动听和充满诗意。她一面走;一面听;心里暗暗想道:如果将来写一个战役的交响乐;摘取一点儿布谷鸟自然的音韵。那才显得够味呢……

    太阳老高;他们就赶到了师部。这是一个20多户的浓荫遮蔽下的小村。村边都是栗子树。树上挂着一串串绿色的毛缄绒的圆球;就像古代英雄冠上的盔缨一般。紧挨村边是一个小学校;校舍被炸坏了。从废墟上还露出两株未曾被压毁的木槿花;绽开着粉红色的花朵。

    粟子树下;一个年轻的女教师;正教一群孩子跳舞。她穿着有花边的葱绿色的裙子;态度十分文雅。大约她们的风琴被砸坏了;她就用手打着节拍;用自己的歌声轻轻伴奏。孩子们尽管穿得很不整齐;但是精神很好;光着小脚丫在发烫的土地上欢快地跳着。显然。各方面的工作都已走上轨道;处处显示着战局的稳定。

    进村不远;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就是师部了。台阶下是一个打谷场。徐芳看见场上坐着十几个人;都是本师的团长、政委。他们好像刚刚吃过晚饭;都穿着白衬衣;在那里悠闲地站着看热闹。徐芳走近一看;原来邓军正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逗着玩。小女孩穿着小蓝裙子;光着脚丫儿在前面跑;邓军拿着小树枝儿;飘着另一只空袖管在后面追。井旁边有一棵小枣树;小女孩怕追上她;就爬上了树;越爬越高。她见邓军够不着她了;就摘下小青枣;来投邓军。邓军也嘻嘻笑着抬起小青枣进行还击。那小女孩很机灵;她投中邓军就嘻嘻地笑;邓军投中她;她就装哭。所有的团长、政委都站在小女孩一边;师长也在那里呐喊助阵。小女孩每投一个;师长就喊一句:〃小贞子;打呀;打米国撒拉米!〃小女孩的士气越发高涨。当一个小青枣嘣的一声正正地击中这位〃米国撒拉米〃的头顶时;邓军装作被打中的样儿;把头一抱;引起一阵哄笑。师长拍掌大笑说:

    〃今天;老邓这个节目精彩。我看比他那年春节装傻小子还够味哩!〃

    徐芳一伙人也忍不住笑了。

    周仆一扭头;看见徐芳他们;就赶过来握手。大家也都亲热地围过来。师长立刻以主人的身份;大声招呼道:

    〃警卫员!给文工团的同志们搞饭嘛!〃

    〃我们还是到文工队吃吧!〃徐芳笑着说。

    〃你这个小徐!〃师长说;〃这里还不是一样呵?快放下背包洗脸去!〃

    警卫员拿了几个洗脸盆放在井边。这是一眼泉水井;清澈极了;里而放着一个大瓢;一探身子就可以舀上来。徐芳一行人就在井边放下了背包;乐器。干部在那边刚着小桌打起了扑克。周仆在一边悠闲地散步。

    徐芳洗过脸;就站在一边;掏出杨雪送她的小红梳子拢头;周仆望望她;笑着说:

    〃小徐;我看你比以前结实多了;脸也有点晒黑了。〃

    〃晒黑点好。〃她笑着说。

    〃怎么晒黑点好呢?〃

    〃晒黑了;人们就不说我是新兵蛋子了。〃

    〃看;还是小孩心理。〃周仆笑起来;说;〃你们这次收获不小吧?〃

    〃收获大极了。〃

    〃材料收集得不少;是吧?〃

    〃不;不仅是这个;我觉得战士们真可爱。〃

    〃什么地方可爱呀?〃

    〃什么也可爱。灵魂;姿态;体格;都很美。〃

    说到这儿;周仆从上到下望了这位女孩子一眼;不胜感慨地想道:〃革命战争真是锻炼人!自从认识她;到现在不仅个子长高了半头;思想也提高得多么快呀!〃他点点头说:

    〃小徐;我看你入了门了。〃

    〃怎么叫人了门呢?〃徐芳诧异地问。

    〃因为衡量一个知识分子;最主要的就是看他同工农群众的关系;同工农群众结合的程度。这是主席讲的。〃周仆解释道;〃当然这个锻炼的路程很长。一个知识分子要想锻炼成比较健全的革命者;至少要过三关……〃

    〃哪三关哪?〃徐芳感兴趣地问。

    〃这不过是我个人的体会。〃周仆笑着说;〃第一个;恐怕就是劳动关:第二个;就是生死关;第三个;就是名利关。前两关都过了;第三关也未必过得去。不扔掉那些私心杂念;还是会在生活的礁石上碰得粉碎。……〃

    徐芳陷入沉思里;拿着小红梳子的手停住了。呆了半晌;说:

    〃过这三关我都有决心。就是很可能我还没有过去。……就拿第一关来说吧;刚入朝那会儿;一行军就露了馅儿。要说背的东西比战士轻多了;一个背包;一个米袋;一把提琴;加上我那几本书;也不过三几十斤。有一次;碰上军里政委;政委说:'小徐呀;今天路程可远哪;行不行呵?把你那背包放到我马上吧!'当时;我一口就谢绝了。哪知道下半夜;爬过一个大黑山;就走不动了;就好像我这背包有千百斤重似的。我心里就后悔了;刚才不把背包放在马上;现在想放也放不成了。趁大家休息;我就跑到僻静处;想偷偷地来个精兵简政。把不必要的东西扔掉一些。可是翻来翻去;哪些是不必要的呢;牙膏、牙刷吗;不用说是必要的;香皂吗;也不能扔;何况就剩了半块;扔掉被子、鞋子吗;那怎么行?米袋自然可以扔;可是第二天就要红着脸上吃别人肩上的东西;多可耻呀!剩下的就是我那把提琴了;可这比我的小命还重要;丢掉它;我还到前边干什么呀!想到这儿;我就把所有的东西统统背上;追上了队伍。……咳;提起这;真要臊死人了。〃

    徐芳低下头羞怯地笑了一笑。周仆也笑着说:

    〃这是个锻炼过程嘛!〃

    徐芳接着说:

    〃你说的第三关;我也许还没轮到;第二关我倒有些体会。去年冬天;我到前方来;公路桥炸坏了;只有铁道上一座悬空桥。这座桥有三十几米长;下面有四五层楼房高;两边没有栏杆;枕木之间都是牵的;往下一看;是滚滚流水;我的头就蒙了。当时我想;只要一脚踩空;我这个小命就玩完了。可是我看到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刷刷地踏着枕木闯过上了;我就叫着自己的名字说:'小徐芳呀小徐芳;你看战士们多勇敢哪!你不是要锻炼吗;你是怎么锻炼的呀?'我这么一狠心;一咬牙就踏上了桥板;你说呢;也就过来了。〃

    〃对;对;就是得有这股狠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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