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丝-西西东东-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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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儿,你把你所知道的,全说与我听。”即便还有一丝希望,这件事,也要查个透透彻彻。
姚儿点头,又开始回忆道:“少爷回来之后偷偷与我说,他本是去找世子,又担心大张旗鼓地说小姐不肯嫁,会驳了世子的脸面,因此并未以季曲文之名去谢家,而是独自约了世子在酒家一见,二人话未说完,便传来平西王妃遇刺的消息,而平西王为救王妃,身受重伤,他跟着世子匆匆赶回谢府,平西王已然断气,而被抓住的刺客之一,竟是一直呆在少爷身边的侍卫,那侍卫未表露自己的身份,断了性命,少爷知晓当时认了侍卫,定会掀起轩然□,便匆匆告辞回府……”
“爹知道此事么?”
“知道。
“那为何不调查?说不定是有人嫁祸!”黎子何皱眉问道。
姚儿浑身一震,眼里迸出恨意,咬牙道:“是云晋言!小姐,一定是云晋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双手死死拉住黎子何,哭嚷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可一定是他!当年曲哥哥去西南之前,云晋言来找过他,回来之后,他也来见过老爷!一定是他!指使他人杀了平西王,三年后旧事重提借此嫁祸季府!他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提及云晋言,姚儿像是失控般哭吼起来:“不知道他与老爷少爷说了些什么,老爷未再追查为何突然有人去刺杀平西王妃,还让少爷不再多管,亦不再反对小姐与云晋言的婚事,可当年知道此事的,除了老爷少爷和我,便只有他!”
黎子何拥住姚儿,讪讪笑道:“我本就没想过不是他!若非他,何人会在三年后重提此事?若非他有意为之,就算曲哥哥指使人刺杀平西王成功,罪责也不至于要诛九族……姚儿,我对他,早已不报任何希望……”
那么沈墨呢……
平西王一事,即便不是曲哥哥亲自动手,既然爹不追究,那便是默许,这事,与季府脱不了干系……
姚儿抬头,正巧看到黎子何双眼无神地愣住,忙扯出笑容道:“好了,不说他,我们不说他!小姐还活着,一一还活着,小姐也不怪姚儿,姚儿再无所求,小姐我们出宫可好?冯爷爷说得对,就算我们报仇又能如何?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活着的人即便死了,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当初便是我不肯听冯爷爷的话,才害了他。我一人之力无法出宫,本想着去冷宫陪一一一辈子,可如今你还活着……我们再逃一次!逃出这吃人的皇宫,小姐,好不好?”
姚儿笑着,眼泪掉下来再擦去,殷切看着黎子何。
黎子何垂眸避开她的眼神,沉默。
“小姐……”
“今夜太晚,我先走了,会再找机会过来。”黎子何蓦地站起身,一边挽起长发贴上喉结,一边头也不回地快步行到窗边,开窗,跳落。
毫无意外地掉在满是药香的怀里,手上一暖,被另一只手牵住,跟着他缓缓前行,风过,吹地双眼干涩刺疼,压住哽咽轻声道:“沈墨……你真的,不曾有过恨么?”
夜色沉寂,耳边只有风声,未等到淡然的声音,亦未等到肯定的回答。
恨为何物?
若无情,何来恨?
若非十五年青梅竹马倾心相许,对云晋言全心全意地信任托付,反目背叛之时,又怎会有那般铭心刻骨的痛?若非十八年来家人宠极爱甚,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滚落头颅那一刻,又怎会恨入骨髓?若非恨到心殇,又怎会孤注一掷毅然回宫,低声下气虚与委蛇只为伤到那负心人哪怕一丝一毫?
至亲之人,悉数命丧至爱之手,教她如何放下恨?
“有人与我说过……”
沈墨淡淡的声音终是飘来,却被黎子何一口打断:“我不要听别人与你说过什么!不想知道别人的想法!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你,恨不恨季黎?恨不恨季家?”
黎子何拉住沈墨的手,止住他向前的步子,决绝看入他眼里,他这般心思,该是在平西王遇刺时便知晓是季家所为,他未对季家动手,不代表他不恨,或许,阻住他报仇的,一直是平西王妃曾经与他说过的话罢了……
沈墨回头,浓黑的眼里映着月色,波光徐徐,却深不见底,看不到丝毫情愫,拨开黎子何的碎发,轻笑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人,已经死了。”
“可我……”就是季黎……
话未出口,已经被温热的唇堵上,流连辗转,细细地吻着,唇畔,鼻尖,脸颊,眼角,轻缓地滑到耳边,好似喟然长叹,又好似蜜语誓言,随风入耳,淌在心尖:“我爱你……与他人无关……”
风起,吹散耳边温暖,双手相执,细碎的脚步声隐隐响在浓郁夜色中,随着轻淡的对话两两相溶。
“沈墨,救一一的法子,你想到了么?”
“嗯,三日后,叔父入宫,趁乱送他出去,一切已安排妥当。”
“带上姚妃……”
“嗯,好。”
“带上暮翩梧……”
“嗯,好。”
“沈墨,还有,我……”
第五十六章
“两日后,叔父入云都,云晋言必设宴款待,如今我身份暴露,叔父若来,我必定相随左右,无法脱身,届时我让叔父醉酒,送他回府,借机离宴。云晋言对叔父有所防范,大批御林军会布置在宴会附近,且他近来对冷宫不闻不问,我们要入得冷宫很容易,可出宫却是困难……”沈墨摊开地图,指了指冷宫,再指了指四处大门,每处都有人把守,想要混出去,着实不易。
“你以前是如何入宫的?”黎子何拧眉,这宫中她甚是熟悉,若无腰牌,东宫西宫之间的游走都会引人怀疑,更不说带着一个孩子直接出皇宫……
沈墨沉声道:“往日我在御林军中的眼线有数百名,总有轮到他们值夜的时候,他们巡视的路线时间有一定规律,只要事先知道,出来和进去的时候绕开御林军便可。”
“如今只剩下少数……”黎子何想想有些歉疚,若非她,沈墨辛苦放下的眼线也不会这般容易被揪出来。
沈墨像是没听到黎子何的话,仍是看着地图:“我之前的打算,夜宴之时命人去冷宫接季一,叔父醉酒送他离场,接着放火,梨白殿抑或桃夭殿,宫中必乱,叔父身宽,季一却小,让他抱着叔父藏在披风之下,也无人敢查。你若想带姚妃出去,那火烧之殿便选在桃夭殿,我命余下的内应直接劫走她。我和叔父向东,劫走姚妃之人向西,于城北汇合,一旦出了云都城门,便会有人接应。”
“嗯……”黎子何微微颔首,忽觉不妥,忙问道:“城外有人接应?有多少?可能保得安全?”
即便冷宫动荡未被云晋言发现,姚儿被人带走,不可能不知道,嫔妃被劫,势必派人追击……
“至少九千。”沈墨肯定道,对上黎子何的眼,宽慰笑道:“子何莫担心,有我在,定保他二人安全。”
“那……暮翩梧呢?”
“让他在丞相府等着,入夜便会有人去接。”沈墨垂眸,淡淡道。
黎子何了然点头,沈墨接着道:“若你未被唤去赴宴,便拿着腰牌,夜宴途中出宫,若被唤去,火势一起,必无人顾你,仍是拿着腰牌直接出宫,往南门走,那夜守城门的侍卫已经打点过,不会为难你。”
沈墨指了指地图上的南门,只要子何想出宫,任是谁人都无法拦住。
黎子何脸上仍是有些担心,轻声道:“若出了纰漏,先保一一和姚妃……暮翩梧,也不用去接了……郑颖迟早玩完。”
沈墨叹口气,揽住黎子何,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前,再次郑重道:“放心,皇宫之外还有一千伏兵,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有事。”
黎子何重重吸了一口药香味,眸光闪烁,点了点头。
“但是……”沈墨扶起她,对上她的眼,眼里墨色沉淀,一字一句清晰道:“再此之前,有些话,我必须与你说。”
黎子何目光又一沉,点头。
大雪之后的晴日,比起落雪之时更冷人觉得阴寒,寒气像是无孔不入,一个不留神便钻到身体每个角落,黎子何从勤政殿出来,打了个寒颤,这几日替云晋言诊脉,或有意或无心的总在盘算着云晋言的心态,若他有些异常的举动,试探自己或是问问沈墨,自己还会心安一些,可他正常到什么都未察觉的模样,反倒让自己不安。
这便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黎子何笑着摇摇头,不着痕迹瞥了一眼附近御林军,绕着路快步往冷宫行去。
冷宫仍旧无人看守,积雪都未除过,比起上次来又厚了几分,黎子何一深一浅地踩到驻魂阁,再看了一眼四周,才提步进去。
一上楼,无意外的一片黯沉,轻轻唤了声:“一一……”
叫唤声落地,棺材盖马上动了动,闷闷的几声响,黎子何忙上前,推开盖子,季一趴在里面,全身被棉絮紧紧裹着,脑袋搁在两手上,见到黎子何,大眼一亮,轻轻笑着,露出左脸的梨涡。
那双透彻的眼,光亮几乎闪到黎子何,她眨了眨眼,止住酸涩,笑道:“一一,里面不闷么?”
季一摇了摇脑袋,指了指前方的骨灰罐,又是一笑。
黎子何弯下腰,欲要抱起季一,被一道沉声喝住:“外面寒气重!平日这盖子都是开着,听到楼下有动静才会关上,一一不会被闷到。”
黎子何回头,郝公公正在自己身后。
“郝公公。”黎子何拱手行了一礼,被郝公公拦住:“黎御医多礼,是我该谢谢黎御医才是!”
黎子何讪讪一笑,看了一眼季一,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多犹疑,直接问道:“我和娘娘商量过,打算送公子出宫,不知郝公公可愿同行?”
郝公公面色微变,心疼地看着季一,最后点头道:“我护着你们出去!”
“那……”黎子何犹疑道:“你呢?”
“呵呵,我在这宫里,呆了一辈子啊……”郝公公轻笑,神色难辨,叹口气道:“我有武力自保,无需为我担心,必定侍奉小公子到底!”
黎子何心中一热,骤然而生的谢意生生堵在喉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没有立场开口言谢,只能感激看着他,重重点头。
“这是整个计划,郝公公务必看好,子何不便多留,先行告辞!”黎子何从怀里掏出一片折叠好的纸张,隐约可看到黑色的墨迹画满了整整一张,双手递给郝公公。
郝公公接过,满是皱纹的手略有颤抖,轻轻打开,略扫了一眼,对着黎子何拱手道:“一切凭娘娘和黎御医安排!”
黎子何点头,看了一眼季一,见他仍趴在那里,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递到他面前,微笑道:“给你,喜欢么?”
季一笑,两眼好似闪烁的星星,白嫩却干瘦的小手抓过糖果,对着黎子何点头。
黎子何眼眶一红,摸了摸他的脑袋,撇过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时间紧迫,从冷宫出来,黎子何径直奔向丞相府。
既非初一,亦非十五,郑颖自是在家,见黎子何过来,不屑地瞥了一眼,招呼都未打,转个身便走了。
黎子何礼都未成,受了个白眼,也不气恼,站直了身子自行往暮翩梧房中去,郑颖这长到头顶的两只眼,不由她动手,也会有人挖下来!
刚推开门,便听到暮翩梧沉闷的咳嗽声,黎子何反手关上门,见到半躺在床上的暮翩梧,忙上前,皱眉道:“未服药么?”
暮翩梧轻笑,颔首:“喝过了,只是这天,有些太冷了。”
黎子何帮他披上外衣,又听他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前天不是才来过么?”
“嗯,有些事情与你说。”黎子何眼神闪了闪,坐在床边,竟有些微微发愣。
“怎么?上次我给你的东西,看不明白么?”暮翩梧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问道,试着把身子往上挪挪,黎子何忙起身扶住他,让他好使出力气。
“不是。”上次他给的,都是一些郑颖贪赃枉法的证据。
“那怎么?”
黎子何垂眸,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深吸口气,对上暮翩梧的眼,道:“两日后我便出宫,你可愿随我离开?”
暮翩梧脸上笑容僵了僵:“出宫?你……不是要报仇么?”
“我要送出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黎子何未抬眼看暮翩梧,而是看着窗外的积雪絮絮道。
“你们打算如何出去?”暮翩梧忙问道。
黎子何转过眼,看住暮翩梧,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芒光,眼皮都不眨,除了一一的存在,将之前沈墨与她说的计划一字不漏说给暮翩梧听,接着握住他的手:“暮翩梧,你愿意……抛下报复郑颖的想法,与我走么?会有人来接你,你在丞相府等着便好。”
暮翩梧不语,被黎子何握住的手愈发冰凉,半晌,抬眼,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