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 作者:不详_2-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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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要以绸缎和三种素食将他好好养育。”
再说晁通王心中暗想:曲潘纳布氏族里,长、仲、幼三个世系,总根子原是一个,分支并无上下。但是,自从汉妃生下嘉察协噶以后,幼系的力量日渐强大。这回郭姆又生了个儿子,有森伦为父亲,龙王为外祖父,龙女本身又是神所派遣,龙所鼓动。父亲强大,母亲厉害,若不将他及早除掉,将来一定是后患无穷。
晁通王心中的毒计已成,第三天早上,骑上古古饶宗马,带上拌有郁姆鸠戒剧毒的白酥油团子和蜂蜜、蔗糖等食品,来到郭姆的帐房。
“啊,可喜呀,郭姆有了儿子,便是我的侄儿了。现在才生下三天,身体便和三岁的孩子一样,这在穆布咚的后裔说来,并不奇怪。我做叔叔的,特地准备了干净的素食,给孩子吃了,对他以后获得权势是有好处的。”说罢,把自己带来的甜食全部让觉如吃下去。晁通暗自得意:那么多的甜食油脂,不要说一个婴儿,就是个壮汉子也消化不了,况且还涂了毒药,觉如只有死路一条。
晁通注视着觉如,觉如却一点异样的变化都没有。殊不知觉如早用风力将毒药化为一道黑气,顺着指头缝排解出去了。
晁通见此计不能害死觉如,又想起一个人来。此人乃黑教术士,名叫贡巴热杂。他修行法术,专能钩夺众生灵魂。过去几次请他,都能如愿;如今要想让觉如丧命,还是非他不可。晁通心中想着害人,脸上却笑容满面:
“这个孩子是天难覆、地难载的,要请一位喇嘛来,给他灌顶,作长寿祈祷。我马上去请,你们在这里铺上干净的毯子。”
贡巴热杂已经预料到晁通要来找他。听了晁通的请求,贡巴热杂暗自思忖,要杀死觉如,三日之内是不成问题的,因为他还未长成熟,龙的福运还未圆满。而我的威力,能将金刚般的石山粉碎,可以把南方的苍龙弄到平地上来,哪有不能胜他之理!贡巴热杂心中料定自己能胜觉如,嘴上却说:
“啊,达绒官人,不是我不尊重长官的命令,实在是仆人不能胜任。如果发了不能遵守的誓言,是要被拖到地狱里去的。”
晁通一听,忙行九叩之礼:“天地之间,您的威力是无敌的,这次无论如何要请您走一趟。将觉如除掉,我不会亏待您,您的冬夏生活费用,不会短缺。”
“既然官人如此心诚,我马上就去,觉如今晚定死无疑。”
晁通听罢,欣喜异常,立即回到郭姆的帐房,对郭姆说:
“今天我本想到上师贡噶那里去,在路上碰见贡巴热杂老人,请他占了一卦。他说三天之内,将有大难。因为汉妃和嘉察对他的恩德太重,他要来保护你们。”
觉如望着晁通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对母亲说:
“今天我降伏老妖贡巴热杂的时机已到,快拿四个石子来。”
郭姆将四个石子递给觉如,觉如将石子按前后左右摆好,闭眼静坐,心中默默呼唤诸神。
贡巴热杂从修行室起行,到第三个山口时,嘴里念一声“拍”,空中的神都不见了,但九百个身穿甲胄的神依然围绕着觉如。到第一个山口时,贡巴热杂又念一声“拍”,下面的龙王都消失了,但九百个眷属依然安在。到了可以看见帐房的地方,老妖又念了一声“拍”,中间的厉神都不见了,但觉如呼唤的护法神依然存在。
就在贡巴热杂到达帐房的同时,觉如抛出了四个石子。九百个白甲人,九百个青甲人,九百个黄甲人,九百个空行神兵同时出现在贡巴热杂面前,吓得老妖扭头就跑。觉如将化身留在郭姆身边,真身去追赶贡巴热杂。
贡巴热杂飞快地跑回自己修行的山洞,觉如马上以神通搬来如牦牛大的一块盘石,堵住洞门。贡巴热杂遂把每日修炼的供神之物抛了出来,石崖震得轰隆隆响。他又把每月的供品抛了出来,石崖炸开了一个缺口。觉如变化成莲花生上师的模样坐在那里,贡巴热杂无奈,最后把全年的供品抛了出来,石崖发出猛烈的霹雳般的声音。觉如将那石洞化为霹雳室,老妖想抛出的东西,竟一点也未能抛出洞外,非但没有损害觉如,反把自己炸为粉末。
觉如除掉了贡巴热杂,马上变作贡巴热杂的模样来见晁通。他要晁通报恩,其它的供养且不论,单只要手杖做谢礼。
原来,晁通家有一根天上的魔鬼献给象雄黑教贤人的手杖,名叫姜噶贝嘎。这是鬼神的宝物,念动真言,可以快步如飞,行止如意。据说这根手杖和供奉求福的彩箭一起绑在旃檀柱上,任何人也不能触动它。觉如认为现在是索取这个宝物的时候了。
晁通一听觉如已死,心中异常高兴,但听到贡巴热杂要他家的宝物魔杖,又非常舍不得。可是贡巴热杂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如果不把手杖给他,他就要把害死觉如的事告诉总管和嘉察。假如他们知道自己害死了觉如,那还有自己的活路吗?晁通心里害怕,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俗话说:权力被别人夺去,头发被树梢缠住,就会身不由己。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要什么只好给什么。况且他已经老了,不会活得太久,等他死了,宝物还归我晁通所有。想到这里,晁通心一横,把宝杖交给了觉如的化身——贡巴热杂。
第二天,晁通越想越生疑,不知觉如是不是真的死了,也不知贡巴热杂在做什么。他想去郭姆的帐房,又想去贡巴热杂的修行室,最后决定还是先去贡巴热杂的修行室看看。
他来到离修行山洞不远的地方,见洞中冒出一缕缕青烟,知道贡巴热杂正在洞中。晁通快步走到洞门口,见洞门被一个大盘石堵住,只有两个被捣开的窟窿。他顺着窟窿向里望去,见洞内一切都非常凌乱,贡巴热杂的头朝下,面色紫黑,手杖就在他的身边放着。
晁通见贡巴热杂已死,心想,得把手杖拿回去。他立即变成一只小老鼠,钻进洞内。到了里面,手杖突然不见了。晁通以为这是由于自己变成了老鼠而不可见的缘故,遂将头还了原形,可还是看不见手杖。他心里一阵发慌,马上念起咒语,想使自己的身子也还原,谁知竟不能如愿。他更慌了,想要马上出洞去,于是再次念起咒语,想把头再变成鼠头,以便钻出洞去,但也不能如愿。他哪里知道,这正是觉如的法力在他身上所起的作用!
当觉如来到洞门口时,一下发现了晁通变化的人头鼠身。觉如装作不知地说:
“这个怪东西,一定是个吃人的魔鬼,我要用他害人的办法来杀掉它。”
晁通吓得嘴唇发抖,好似柳叶被风吹动,上下牙碰得直响,央告道:
“尊贵的觉如啊!你不是常人,是神子,是佛祖,是上师和本尊,虽然愤怒,也不记在心里。我是你的叔叔晁通王,不要杀我,救救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啊,叔父,现在你的幻变身子恢复不了原形,这是因为你对岭地产生了黑心。你认为你达绒地方的兵马强壮,但是这种强壮是不能战胜外敌的,只能引起内讧。这种内讧,会危及岭地的利益,因此你要发誓,对岭地不使坏心,不在内部争斗。如果你从内心里答应,我可以使你的身体还原。”
晁通哪里顾得上细想,马上发了誓。觉如还请了三个证人:一个是马头明王,一个是达拉梅巴,一个是岭地的大般若波罗密多经。
觉如见晁通已发誓,遂使其还原成人形,自己也以真身回到母亲身边。
晁通见非但害不成觉如,还险些丧了自己的命,自知力不能敌觉如,又不甘心就这样失败,每日里叹息不止。
第5回 遵旨意觉如假被逐降大雪岭国迁新地
觉如在岭地过了四年。在此期间,他降伏了杂曲河和金沙江一带的无形体鬼神,为众生办了许多好事。
到了壬午年十二月十五日——觉如降生岭地五周年这一天黎明时分,他在睡梦中又得到莲花生大师的授记:
觉如神子听!
有此一段事。
鸟王大鹏的幼雏,
有一根乘风的羽毛。
若不腾空飞翔,
有没有六翅有何区别?
勇猛的兽王的子孙,
有绿鬃和三种武艺,
若不到雪山顶上,
三艺圆不圆满有何区别?
神子降生到人间,
具备所向无敌的神通,
若不去征服世界,
有没有神通有何区别?
降生的地方在美丽的岭地,
居住的地方是黄河之畔,
好地方黄河流域莲花谷,
好日子甲申年正月初一,
好事情神通归掌握,
好部落六族自然到手里。
莲花生唱罢,又俯身在觉如耳边低语了半晌,然后飘然离去。
觉如把莲花生大师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他要遵照上师的旨意,离开此地,到黄河流域去。但要离开岭地,也必须遵照上师指示的办法去做。
一天,觉如对郭姆说:“母亲啊,我的头上要一顶帽子,脚上要一双鞋子,身上要一件好衣服。”说罢,骑着姜噶贝嘎手杖走了。
到了赛玉山,觉如杀死了黄羊妖魔弟兄三个,做了一顶不好看的帽子,把黄羊角也镶在上面,羊角高高地竖着。晚上到了老总管的牛圈里,把七个牛魔偷偷杀死,做了一件不好看的牛皮破边衣服;把牛尾巴也系在衣服上,长长地拖着。半夜里,他又到晁通的马圈里,将马魔杀死,做了一双不好看的红色马皮靴子,又把马兰草根倒过来,缝在上面。
郭姆见觉如把自己打扮得这样令人害怕又讨厌,心里很奇怪,便问觉如为什么要这样做。
觉如回答说:“常言道,自己的事情自己来解决,那比上司官长的金字公文还要强;自己的事情自己来作主,那比居高位的一千个金座还要强。我要离开奔氏居住的地方,这样,我觉如上面没有官长,属下没有百姓,即使世上的人都成了我的敌人,我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我们母子没有家产,就不必瞻前顾后;我们母子没有亲属,就不需要为顾情面、奉承别人而多费精力。我们走吧,哪里的太阳暖和,哪里的地方安乐,我们便往哪里去。”
郭姆没有表示什么,觉如继续照自己的想法办。他把自己住的地方变成肉山血海,拿人肉当食品,拿人血当饮料,拿人皮当地毯。这种状况,不要说人见了害怕,就连神鬼也寒心,罗刹也变色。人们纷纷传说,神子觉如已经变成恶魔,变成了红脸罗刹,但是没有人能降服他。
老总管绒察查根心中忧虑万分,从预兆上来说,觉如无疑是来征服四方妖魔的神子。可现在的行为,纯粹是破坏岭国内部的法规。若说这是别有用意,那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呢?如果长期置之不理,岭国的法规就要被毁灭。
应该怎么办呢?绒察查根召集岭地的诸头人商议,决定占卜问天。
卦辞说:
鸟王大鹏的幼雏,
好像暂时落入人家,
展翅随风翱翔的日子里,
若不到如意树枝上去,
主人的房屋有可能尘土四扬。
毒蛇头上的宝珠,
虽然由穷人得到手里,
如若没有享用的缘分,
遇到能够保卫珍物的强者,
穷人也不能消受那宝珠。
神子变化成为人,
诞生地是吉祥之所,
如若不能将降魔基地——
黄河两岸来占领,
占据着岭地家乡有何益!
在那澜沧江和金沙江之间,
大象行走嫌路窄,
骏马驰骋嫌路短,
和要教化的霍尔相距又太远。
善恶颠倒的预示和征兆,
标志着白业战神遭厄运。
为洗净岭地法律的污垢,
勿留觉如,把他撵出去。
今后三年时间内,
澜沧金沙会被白绫覆盖,
野马的蹄子要抬上天去,
黄河流域的白螺供柱上,
要用五种珍宝来装饰。
听到这样的卦辞,首先高兴的是达绒官人晁通王。他立即赞同:
“我们要马上把觉如赶出岭地,最好是经过黑山贫瘠地区,将他驱逐到最穷苦的地方去。”
其他官人也纷纷表示赞同,连老总管也默默点头。只有嘉察协噶半晌不作声,过了好一会才说:
“将我可怜的弟弟驱逐出境,令人心中愁苦。若要驱逐,本想请求将我嘉察也同弟弟一道驱逐出去,但叔父总管已经有令在先,我也不敢违拗,只是驱逐的地方,我看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应该经吉雅棕尼马夏雅,往以北的地方驱逐。”
大家同声说:“好!”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但是,谁去把大家的决定告诉觉如呢?没有人愿意去。嘉察伤心地叹了口气:
“既然众家兄弟都不愿去,那我就去告诉弟弟吧。”
下臣察香丹玛绛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