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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断翎雪--易钗-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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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悲云却并不知她的心思,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总没能想出个稳妥的法子,坐了一阵,又记挂着其他事情,便告辞走了。

  如此又拖了三日,洛小丁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待要放手不管,却又觉对不起尚悲云,想要放手一搏,又顾忌着师父。到了第四日清早,她一觉醒来,看到枕边那串铜钱,往事一幕幕自眼前闪过,她这条命是大师兄救的,没有大师兄,她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也许——早就死在乱尸堆中了。

  来浮云城后,凡事也多靠大师兄照应,便是连拜师这件事也多亏了他在其中周旋,她还有什么抛不开,舍不下?一念及此,心里再无迟疑,当下去龙骖分堂找尚悲云说了此事。

  尚悲云闻听,又是惊喜又是为难,考虑良久才道:“我看这样,你写封信,我派人送到晋阳去。”

  洛小丁道:“这件事信里说不清楚……中间经一道手,又多出许多事情来,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比较妥当。你帮我准备一匹快马,一来一去的路程至多十日,中间耽搁上几日,最晚一月,必能赶在师父之前回来。”

  尚悲云斟酌一番,总觉不放心,但事已至此,却也只好试一试。于是将洛小丁出行的各桩事宜,一一办理妥当,挑了一匹脚力极好的骏马,其余物品诸如换洗衣物路引银钱食水之类,也都全部准备齐全。

  因怕秦管家阻拦,尚悲云便没同他打招呼,两人左拐右转,在城里乱转,将秦管家派来盯梢的人甩掉之后,这才往城外而去,临行之际,尚悲云自免不了一番叮嘱。洛小丁嫌他啰嗦,笑一声,径自策马绝尘而去。

  尚悲云送走洛小丁,踅身回龙骖分堂,一边打发人去跟秦管家禀报,只说洛小丁要在逐云阁小住几日,叫他不必担心。虽是如此,到了傍晚时分,秦管家还是找了过来,尚悲云交不出人来,只好扯谎说洛小丁睡了。

  秦管家对此半信半疑,如此过了两三日,始终不见洛小丁回来,派人暗中到逐云阁打探,也不见人。至此,他方知被尚悲云蒙骗,惊惧之下,当即着人飞马去报李玄矶。

第一卷 37。噩梦

    洛小丁出了城,往山下疾行,约行了两三个时辰,方出了栖凤山,转头回望,偌大一座浮云城在云山雾海中若隐若现。路越走越远,山越来越小,那座城池渐渐没于峰峦之中,依稀还看得见玄天阁,高而巍峨的白塔,塔尖如利剑,直刺入云间。

  一路往东,晓行夜宿,过潞州,经蜢山,足足行了五个日夜,方赶至晋阳,其间遇上几拨身份不明之人跟踪,也多亏她机敏,换马易装之类的事情没少做过,这才安然无恙到达晋阳城。

  到晋阳城时恰是午时,她在城门边一间小店打了尖,打马径直往凤霆王府行去。到了王府门前,找门前侍卫通禀,侍卫见她衣着普通,颇不耐烦,洛小丁只好拿出些碎银打点,侍卫这才问了她的名姓持帖进去。

  过不多时一个穿蓝袍,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回话,一见洛小丁便问:“尊驾便是浮云城的洛小先生么?”

  洛小丁点头,见不是常伴风竹冷身边的陈管家,又问:“先生高姓?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不才姓严,蒙王爷荣宠,如今在王府充任管事一职。”

  洛小丁道:“原来是严管事,不知王爷可在?若在,烦请向王爷通传一声。”

  严管事歉然道:“真是不巧,我家王爷年节时奉旨进京,如今尚未归来。”

  洛小丁未料事情竟如此不巧,不禁大失所望,心中犹存一丝侥幸,问道:“王爷几时才能回来?”

  严管事道:“说不好……快则一两日便能赶回,慢则一年半载,全凭王爷心情而定。”

  洛小丁尚不甘心,道:“照先生如此说,王爷已在返回的路上,却不知他如今人在何处?”倘若知道风竹冷在何处,她快马加鞭赶去,或许也是一个办法。

  严管事笑道:“这可说不清,王爷喜好游历,故而行踪不定……前两日说在冀阳,等我们赶去时,王爷却去了随州。”见洛小丁一脸失望之色,又道,“王爷临去京城时曾有交待,说若是洛小先生回晋阳来找他,务必要款待,小先生如不着急,可在王府住下,等他回来慢慢叙话。”

  到了如此境地,洛小丁虽是着急却也无法,当下婉拒其好意,道:“怎好叨扰?我就住对面街上的定安客栈,王爷若是回来,烦请告知。”

  严管事见她执意要去,便不再挽留,将她留的拜帖收了,答应一有消息便叫人过去通传。洛小丁牵了马到对面定安客栈,同店家要了间客房住下,耐住性子等候消息,云宅那边她如今并不好过去,此次出来,越少人知道越好,若去了云宅,岂非自露行踪?

  一路鞍马劳顿,洛小丁身心俱疲,吩咐小二送来热水,沐浴更衣后倚在床边揣摩那日临摹的书信,看了一阵,倦意袭来,便将东西收好,半倚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她心里着急担忧,又怕中途跟踪她的人尾随寻来,总睡得不大实沉。

  恍恍惚惚中听得楼板咚咚作响,似乎有大批人走上楼来,想要起身去看,却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忽然之间,房门大开,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她抬头一看,竟是师父李玄矶。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心中惊骇不已,然而身子发软,竟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眼看师父走至近前,满面怒容,乾指诘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尚来不及答,李玄矶紧接着又问:“你为什么这般不听话?不在城里练刀,跑来晋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他越说越是激愤,眸中暗潮涌动,似痛心之极。

  洛小丁依稀明白自己是被梦魇住了,几番挣扎总是醒不过来,想要出声呼喊,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越发觉得恐惧。转眼师父已拉住了她,眸中满是恨意,喃喃道:“你真想要师父万劫不复?我真下了地狱你才高兴?”他的眸色越来越暗沉,隐隐有绝望之色,“既是注定要下地狱……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去?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说话间手腕翻转,竟亮出一把雪刃来,洛小丁定睛看时,才知那竟是她自己的断翎刀,李玄矶持刀前送,“噗”一声,洛小丁只觉心口一痛,眼看着刀刃没入胸膛,眨眼之间那里便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血水汩汩涌出,她伸手去堵,却怎样都堵不住,惊惧之下,浑身大汗淋漓,“啊”地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至此方才醒来,已汗湿重衫,只觉额上背心汗津津一片,冰冷透心。虽知是做了一场噩梦,却仍心有余悸,急喘不止,心头卟卟直跳,耳听得外面敲门声笃笃作响,这才缓过神来。

  她朝门外问了一句,才知是客栈内的店小二,说是过来送晚饭。洛小丁在门边站了一阵,确定屋外没有异动,方开门让他进来,问及时辰,竟已是酉时了,原来她竟睡了这么久。

  洛小丁在客栈里一连等了五日,始终不见王府那边来人传信,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禁心急如焚。她再等不下去,第六日天一亮便去王府问,答复依旧如前,严管事招呼她进去说话,她只是不肯,说道:“我再等一日,若王爷不回来……我便回去了。”

  严管事讶然道:“洛小先生不是找王爷有要事,不等到怎么成?”

  洛小丁摇头道:“实在是等不起了,明日我再过来看看,王爷若还是没回来,我只好先行离去。”

  回到客栈后,洛小丁坐在桌边只是发呆,她头一次感到自己这般无能,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靠等待,即使等到,风竹冷能否帮她?若办不成,大师兄那边该怎样交待?她越想越是焦急,可此时此刻又怎能自乱方寸,得好好斟酌一下,也许有其他的法子……

  她伸手慢慢揉捏眉心,竭力使自己平静,一边在想可能办成此事的其他途径,实在不成,她是不是该去找一下江蓠,可江蓠在哪里?潞州的鸿运客栈——可以先去找那客栈的老板试一试,总好过在这里死等。

  心意既定,她再无犹豫,穷途末路中忽然找到一条出路,一时间只觉心境明朗,当下动手收拾行囊,只等过完今日,便起程去潞州。

  吃过晚饭,王府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洛小丁心知再也无望,便早早洗漱了,上床睡觉,预备明日起个大早,好赶往潞州。她才躺下,便听楼梯那边有说话声,声音渐说渐大,一径往她这间客房而来。

  洛小丁觉得不大对劲,便忙坐起身来,不一会儿外面便有人敲门,店小二在外面叫:“洛公子,有人找你。”之后是严管事的声音:“洛小先生,我家王爷回来了,已在王府设宴,还请小先生赏脸过去。”

  听闻风竹冷回府,洛小丁意外之余又有些欣喜,毕竟有了一线希望,能试一下总是好的,于是急急忙忙下床,穿戴整齐后同严管事一起过去。

  到王府时,风竹冷已在座等候,宴席上并无他人,看来是专门为洛小丁所设。月余未见,风竹冷眉宇间略多了几分端俨之态,洛小丁乍一见他,心头便是一凉,这一瞬只觉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再非当日那佻达放旷平易近人的模样。

  洛小丁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又不知是哪里不对,正要躬身行礼,风竹冷却哈哈笑着立起身来阻止了她,这一笑扬动眉梢,容色间薄有放浪不羁之色,一边请她入座。

  因只有他二人,席宴便设在偏厅的暖炕上,两人盘膝围雕花檀香木矮桌对坐,洛小丁无心与他周旋,径直将来意说明,便是讨要鄱阳王的墨宝,但其中缘由却是只字未提。

  风竹冷微有些诧异,笑道:“朱老夫子的字有什么看头?不如拿我的去……你想要多少,我便写多少。”

  洛小丁心知他是打趣玩笑,却还是不好拂他脸面,只笑:“王爷若赐墨宝那是最好不过,倘若同赠鄱阳王手笔,岂非两全其美?”

  风竹冷半晌没有答言,拎起酒壶往面前酒盅斟酒,洛小丁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不免紧张起来,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心里虽盼着他能给个干脆的答复,却又怕他一开口便会回绝,心里矛盾之极,偏这厅中热气炙人,额上不由得便生了薄薄一层汗。

  静默片刻,风竹冷忽然抬头,冲门外喊了一声,陈管家闻声而入,他这才说话:“你去薛主簿那里看看,让他帮我寻两幅鄱阳王的字送来。”

  洛小丁悬着的一颗心落入肚中,待陈管家走后,方连连道谢。

  风竹冷笑道:“那些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怕不那么容易找,你需等上一阵……”

  洛小丁道:“只要能找到,便等些时候也没什么。”

  风竹冷定定看住她,微笑:“倘若等上一年呢?”

  洛小丁一怔,道:“我只能等到明日辰时……若太难等,不要也罢。”

  “哪里能让你等那么久?”风竹冷莞尔,提壶往洛小丁杯中倒满,“至多两三个时辰,倘使找不到,我便遣这些没用的东西回家种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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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8。进退

    酒香浓郁,氤氲一室。洛小丁眼见风竹冷往她杯中倒酒,欲要推辞,却又想到自己有求于他,这话便不好出口,皱了眉不出声,只看那酒水缓缓注入杯中,一点点满上来。

  风竹冷抬眼睇视于她,笑道:“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一杯酒而已,我见你饮过,这小小一杯酒醉不倒你,即便是醉了,也还有我照应,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

  话说得委婉在理,实在叫人推辞不得,洛小丁由不住苦笑:“王爷这真是强人所难,要喝也成,但仅此一杯。”

  风竹冷笑吟吟望着她,朝她举杯致意:“一杯便一杯,只当解解乏……当真以为我要灌醉了你?”

  洛小丁见他眉宇间朗朗清濯,一丝阴翳也无,自己如此,未免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时间倒不好意思起来,当下擎酒喝下,只觉酒味甘美,醇香怡人。她怔了片刻,才觉腹中隐隐似火烧,连带着脸上也热了起来,由不住摇头轻叹:“若能一醉解千愁,便醉上一次也无妨……”

  风竹冷含笑看她将酒饮下,遂也一饮而尽,慢悠悠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

  洛小丁心头微动,呆了一呆,又觉心酸,低头幽幽道:“唯一只怕,今朝之后再无明日……”

  风竹冷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半皱着眉笑:“过完今朝,还有许多个明日……小丁,你这是怎么了?”

  洛小丁摇头,口中喃喃,如出呓语:“为什么……我会觉得过完今朝,再无明日?”说这话时,她嘴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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