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帝恩:我本是仙-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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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为难。
夜慢慢深了,人慢慢醉了。一曲报帝恩,须醉在灿烂似花的笑魇里,须醉在每一个娇媚的眼神里。
这样能醉了彼此的舞曲。
才叫报帝恩。
返回皇宫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狐狸。他寂寂站在梅花树尖,神色落寂。我飞到他面前,叫了声“狐狸。”他幽幽然道:“瑶儿,我在想以前。”
“以前?”
“嗯。”他点头,脸上笑颜渐开,“瑶儿,你看一看,这是哪里?”我四下里眺望,脸上蓦地微红,这不正是御花园绛雪轩殿宇前么?
狐狸笑道:“瑶儿,我在想,当初,我怎么会去调戏你。”我心头一热,笑容蓦地灿烂,“我当初在想,怎么会遇到这么个怪异的下流胚子。”
他不恼,破碎的光子底下,双目更是亮晶晶,如同金子般在闪跃,“瑶儿,可惜未到时节,这美人梅没有开。”
“原本的梅树被万贞儿烧了,才换成的美人梅。她嫌我的颜色太艳丽,我倒觉的,艳红的颜色才好看。”我静静站在他面前,手徒然箍住他的颈项,我笑道:“狐狸,那样的红艳,是你送我的……”
他抿了抿嘴,唇边细细的纹路。
我突然松开,跳到另一只梅花树尖,挥动火红衣袖,脚下的美人梅倏那开花,朵朵粉红,繁密盛开。
破碎的月光底下,竟有如此似画一幕。似花的男子静静伫在枝头,看火红衣裳的女子在梅尖跳舞,而她脚下,原本不应该盛开的粉红美人梅,株株盛放,花枝繁密,似画的良辰美景。
报帝恩(5)
这花好圆月,这良辰美景,狐狸忽然道:“瑶儿,成仙便嫁我么?”我娇羞浅笑,反问,“到那天你可准备火红花轿?”
身旁,突然闪过似光子的东西,直冲皇宫里。
我疑惑地看了眼。
狐狸却道:“瑶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你需了结你的人间孽缘。”
我点头,却恋恋不舍看着他,他仿佛明白,“瑶儿,你放心去,我顶多吃吃醋,偷偷鸡,你需知道,我是天帝,可不能那么小家子气。”我咧嘴“呵呵”一笑,他却又道:“可是,你别太与他亲近,否则,狐狸打翻醋坛子,躲到茫茫人海,让你一辈子也寻不到。”
红衣在飘起,长发更是扑扑作响。
我忽然飞身扑到他面前,在他脸颊上浅浅一吻,转头便飞往皇宫。
身后的狐狸在叫,“瑶儿,那你的意思是从了我么?只待我准备大红花轿便可成亲了么?”火红鲜花在身下盛开灿烂,那重重的树从身下掠过,各种颜色的花,轰轰然然燃在枝头。沾了蜜的东西在血液里枝蔓延伸,在疯狂噬掠。
心脏,蓦地响如夏日闷雷阵阵。
我随那光子飞进朱佑樘寝殿,只见那光子在朱佑樘榻前化为人身,原是小男孩,看来,修炼不是许久。我飞在他身后,喝道:“你要做甚么?”
他猝不及防回头,黑曜石的眼珠,却有着强烈的敌意。
我心里惴惴,问他:“你不知道他是当今的皇帝么?”
四周的黑暗里,隐隐有些黄光透出,我疑心他身上怎么会有黄光,正想问。他却突然伸出手掌,朝床上的朱佑樘劈过去。
我衣袖飞出长长红缎子箍住他腰间,用力将他生生拉了回来,摔在地上。他没吭声,一个跃起,执拗着又朝床上的人扑过去。我无法,手指红光一闪,一个飞身,尖利的剑瞬间挡在他脖子下。
他不敢动,手放在朱佑樘胸上方微微颤抖着,没有做声,只是恨恨地盯着我。
我隐隐不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皇帝。你是什么妖?看你修炼也不是许久,倘若你如实招了,我便放你一马。”
他忽然冷笑,那样的小孩脸,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阴毒,让人从心底冒起寒意。我仓惶叫他,“不要笑。”
报帝恩(6)
他手掌却突然抬起,发狠地一把握着我的剑,“你们都是一样,逼死我母亲父亲,现在,又想将我杀了。都是朱佑樘,都是你,否则,我的父母不会死。”他朝空中一个翻身,离我远远,“你挡我一时,挡不了我一世,他非死不可。”
他一个转身,化成轻烟飘走。
我欲追上去,床上的人却忽然大叫了声“玉瑶。”醒了过来。门“吱吖”一声,几个太监宫女慌张走了进来,点燃烛火,朝地上“啪”的一跪,叫了声“皇上。”
他扫了眼地上的跪的人,喃喃道:“又是噩梦。”
太监道:“皇上这段时间一直噩梦不停,是否招太医过来瞧瞧?”他捶着额头,摇了摇头。太监支支吾吾道:“那么……”
“退下。”那样懒懒的语气,仿佛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他躺在床上,阖上眼。我隐着身子,盯着他,喃喃叫了声,“佑樘……”
他眉头一蹙。
我却自顾自说:“因为你是我人间的孽缘,我需跟你做个了断。”
他的手,突然就抓向空中,我身子一飘,慢慢退后。
他却在问:“玉瑶,是你么?我刚刚听到你的声音,这几个月,你消失不见,我却整晚的噩梦连连。在梦中,你是梅花,而我……被困石室。”他突兀跑下床,微微的烛火下,眼里波光闪闪,“玉瑶……我还有梦到漫天的梅花落下,而你一袭红衣,你不是人,我知道,你不是人……”他漫无目的往空中一搂,我飞身上空,低头瞧他的张皇。
红色衣裳在飞扬。
黑色长长秀发飘荡在眼前。
眼里,生生的刺痛。
他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真的梦见了许多事,很奇怪的梦境,仿佛被封印了记忆,然后如潮水一样涌了过来。什么地府,你带我去地府见母亲。我竟然有这样奇怪的梦境。”
我心,猛的怔惊。
他仿佛发疯了,扑到床边抽出高高悬挂的剑。他将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横,叫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倘若你不让我看到你,那么……就由得我……”
我手指红光射出,“哐当”一声,打掉他手中的长剑。
我飞身而出。
他声音却一直在纠缠,“玉瑶,你快告诉我,梦境是现实,对不对?”
痴帝情深
漫无目的盘旋在皇宫上空,阴暗的巍巍宫殿,朱漆似的红底子,琉璃瓦重重遮盖,里头一闪一闪的小小簇火,像是绷的皮肤上面,一点一点的红痘子。
“玉瑶……”那震天似的声音,穿过黑夜,穿过那层层的琉璃瓦,刺进耳里,刺进心脏。我急忙飞身离开,片刻也不敢逗留。
冷冷的风在耳边呼啸,我飞到大街,空无一人,连打更的也瞧不见。
可是,路中央却忽然飞来一个女人,一袭华丽绵袍,身上透出烈烈金光。苍茫的寂寂夜下,金光的光芒足以灼痛人的双眼。
她缄默半天,终慢慢叫了声“瑶儿。”
我步子在虚浮退后。
她身子似光,倏地欺到我面前,“瑶儿,你真的不愿认母后了?母后辛辛苦苦,只是为了等你成仙。”她双手试着捉住我的胳膊,我身子却像断线的风筝,直直往身后飘落,只到离她几丈远才停下。
脚下的石地冰冷冰冷,如同心脏,冰冷而缓慢的在跳动。
一下一下。
硌的人难受。
母亲悲凄地叫了声“瑶儿。”
我却绝然的飞身离开,冲上九重天。
月老池,牵牵绊绊的红线到处是,那层层红线在门口结成了网状,我在门外叫了声“月老。”屋里静静的,没一丝声音。我又大声叫了声,一声“唉呀”顿时传入耳畔,月老跌跌撞撞开了门,见到我时,哭丧着脸:“有何贵事?”
我飞身想冲进去,却让门口的红线挡了回来,不由怒问:“你搞红线做甚么?”
他老脸一耷,语气也不好,“女娃,好歹我也是老人家,你能不能说话客气些?”语气缓了缓,我问他:“帝俊与玉瑶的泥人你可拆了?”
“啪”的一声,他突然就摔上了门。
我懵了懵,飞到空中,手指阵阵红光朝红线打去。尖锐的声音噼里啪啦四处响起,爆炸似的轰轰入耳。
门“吱”的一声,又被打开,月老顶着那张苦瓜脸。我收住法术,飘在空中,昂头问他:“怎么样了?泥人可是拆了?”
他恨恨白了我一眼,“对,是拆了,你没瞧见门前的红线,就是拆自他们身上,缠了那么多结,真要命,我可是用了好几天才将它给拆了。”
痴帝情深(2)
头发倏那零乱飞舞,身上的衣裳仿佛被罡风在吹,剧烈飞扬。
漫天的红光四射,遮云蔽日。
我睁大双眼,咬着牙瞪着他。
他亦是睁大眼,却是惶急的再次摔上门。
那样的剧烈“啪”声,震碎了心,震碎了肺。身上的红光蓦地聚集在门上,“嘭”的一声巨响,门竟被生生炸开,月老头扑了出来,手拿着拐杖朝我劈来。身上的红光却将他生生推开。他一屁股跌在地上,“唉呀”夸张的哀叫。
我抿嘴而笑,“我来本不是为了泥人的事,可是现在,我倒是庆幸自己想来问问你。”他从地上爬起,直瞪着我,眼里分明有些畏惧。
我问:“泥人在哪里?”
他不吭声。
我终于愤愤:“你做不做声,都没关系,反正今儿我来,是有两件事,一件事,是朱佑樘在人间的缘份系着谁,第二件,便是帝俊玉瑶有情人应该绑在一起。”
他无耐的叹了口气,“朱佑樘应该绑的人已经绑了,张峦的女儿,张玉瑶。”
“将他松了,再换。”
他将双眼睁得死大,“怎么可能,你以为月老牵红线是过家家呀?自然是不成的。”他似一阵烟溜进屋子,我跟了上去。
他却笑道“玉瑶公主,你以为月老是认不出你么?来捣乱过的人,月老统统认得,尤其是你和帝俊天帝。”
红线牵的泥人娃娃到处都是。
我目光一扫。
他却只是笑,“前头,我故意那样刺激你,是想看你有多大能耐。”他白色衣袖往面前的瑾瑜制成的白色石桌上一挥,三个泥娃出现在眼前。
真的想不到。
我与朱佑樘,帝俊竟然齐齐绑在一起,绑成了生死结。
月老头骨气的将胡子挺的笔直,“你有法子能解开么?我可是缠了八千八百八十个死结。”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解吧,随便你解,能解开,我无话可说。”
我衣袖一挥,红光射在泥人身上,却怎料,红线越缠越紧,将三个小泥人娃都贴到了一起。月老得意地瞅着我,“我说玉瑶公主,随便你解,嘿嘿,法术更不管用呢。”
痴帝情深(3)
我气得不行,有这样的月老么?前头说好不动手脚,一转身,他便一肚子坏水。衣袖一挥,长长的火红缎子缠在月老身上,自动在打结。最后,见得包得像个棕子似的模样,我才收住法术,懒懒将双手交抱,声音更是漫不经心,“你身上也缠了八千八百八十个死结,慢慢解罢。”
他脸亦是被包住,只剩鼻子与眼,模样倒是可笑的很。
“唔唔唔……”他奋力地挣扎,东倒西歪,却无可奈何。我“扑哧”笑出声,身后却传来母后的声音。
“瑶儿,你怎能这般胡闹?”
我转头,长头从空中划过凄凉弧线,凌乱散开。
她衣袖一挥,月老身上绑的火红缎子被松开,稀松委地。默默瞥了她一眼,眼里却一阵灼痛,我飞身便走。红色缎子却急速飞了过来,箍住我的腰际。身后的人用力一扯,我用法力在抗拒,红光漫天射开。
僵持一会。
金光覆盖我的红光,身子让人紧紧抱在怀里。
我用力一挣,母亲抱住我,从空中直落下地。
金红交错的衣裳烈烈扬起。
坠子冰冷响起。
而我跟母亲,身子一直在漫无目的的后退,脚疯狂摩着地,泥人纷纷被撞翻,红缎扯在身上,缠了又缠,几乎缠成茧。
好不容易停下。
身后的人叫了声“瑶儿……”颈项蓦地一阵滚烫,她说:“你就这样恨母亲?是不是因为我将你姨娘封印,所以你才……”
如同被缠在茧里,猛的一阵窒息,心口憋闷的透不过气来。
颈项的滚烫持续在旷大,心脏跳的越来越急快。“不是姨娘,是我母亲。”我掰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身子猛的用力一挣,破碎的红缎子漫天飞舞,一朵朵,似残败的花。而我,在这破碎的残花中,飞奔而出。
再也没有缎子缠身。
破碎的花似的艳艳,破碎的母亲的心。
飞到下界的时候,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