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情(上部)作者:卫风-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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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呜呜……小姐……”她一句话不说,竟然伏在我肩上哭起来,全不似平时那副
精明伶俐的模样,哭得毫不矜持,象个乡下的傻姑娘。我看着她哭,心中暖暖的,吃力的抬起
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只是讲不出劝她别哭的话。自己也觉得眼眶热热的,似有东西想向外涌
淌,眨眨眼,看着帐顶,不想叫眼泪流下来。好在她哭了会儿,便抬头,边擦泪边说:“门主正
在赶回长安,传信说是三日内必到。小姐冷不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想吃什么东西,我叫人
去弄。”
我点点头,她毕竟精干,要是真是一哭没完,估计我哥也不会叫她来服侍我了。我虽然算
不上是个多热情的人,但是我是现代人,人权意识重,虽然她是雇员,我也尊重她,她待我也是
一直忠心又尽心的。
我无声的讲话,小宛早有经验,注意看着我的口型。
“这是在哪里?”
她一面回说:“是在李将军的家中,小姐身子弱,大夫说先不要移动的好,李夫人也说先
不要动。姚护法和其他门人也一起过来了。”一面拧了热热的香手巾来为我擦拭头
脸,我已经不象前一阵子那样不能动弹了,但是身体象虚脱一样没点儿力气,就任她服侍。擦完
一遍,喝了一盅茶,精神好些,只是还没力气。
吃了半碗燕窝粥,我又睡过去。既然哥已经知道不必受人要胁,那就好了。其他的事,现
在真的没有力气去想了……
再醒来时,姚立生也在房中,他的脸色不象从前那样嘻嘻笑笑,十分郑重,问我些被囚时
的问题,我将就着拣有条理的说些,事实上也真没什么好说,第一次那两个在我床边说话的男人
的言语,我复述得很详尽,而最后那天与我见面相谈的那个人……老实说,真的想不起他什么样
子……想来简直荒唐,亏我还学过美术,一般的人像素描都难不倒的说,居然见了两面对坐谈过
话,可是竟形容不出那人的相貌,如果现在给我纸笔,我包保也画不上来张图像。姚立生问了一
遍,便告辞出去。我看他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原本清俊的一张脸现在变得轮廓分明,倒是有
几分沧桑成熟之感。小宛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好容易等他出去了,立即招呼人架屏风抬东西提水
预备给我沐浴。我叫她备东西,她等了足有半晌了,姚立生问我时她就在一边横眉怒目。我看在
眼里,觉得小宛在青衣门里也有点地位,不然怎敢对护法如此不敬。打发其他下人出去,小宛扶
我踏进桶里,水热气腾腾,舒服得我只想叹息。
小宛另备水帮我洗头发,满头涂着皂角香料等东西,却不象原先帮我洗头似的爱说话,偏
过头看,正偷偷的抹泪,不由得纳闷起来,轻拍她手,问她哭什么。她顾着抹泪没看清我的口
型,反问我:“扯痛了么?水热不热?”我笑着摇头,又问她哭什么。她低头搓洗我的发梢,口
里说:“何曾哭来着,被水气蒸的眼发潮。”
我知道再问她也不愿说的,便当没看到,只心里有些嘀咕。头发洗完,给我擦背时越发收
不住,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这一次也不待我问了,自己便呜咽着说:“小姐本来已经瘦得很,
现在一根根骨头都数得出来了,可怎么好了……”
我的天,原来是为这个。想安慰她吧,可惜讲不出声来,她又低头不看我的口型。
这一场澡洗的……早知道水里便不用放浴盐,只她漂亮的丹凤眼里掉的水珠儿一串串的,
这澡水里含的盐份也不少了啊……擦干了,换了身精致的丝料内衣,又穿上外衫,小宛扶我上床
躺下,叫人来收拾。我半倚在床头看她们忙碌,一眼却瞧见小宛打开的箱子里,布料上头一块翠
玉莹润生光,心里一动。小宛看我盯着那玉,取过来给我。
我却想着赠这玉的李瑞宁,问小宛,她摇头不知。我心里忖度着,我一失踪,青衣门里是
鸡飞狗跳,哪来闲心管李瑞宁的闲事,便打发她去问红拂。
不多时,门口红影一闪,红拂竟然大驾亲临来看我,急忙欠起身来,她抢上前来扶我坐
好,说道不用客气。她美艳依旧,不变的红衣,不变的笑颜。这样的人,天生该吃政治这碗饭
啊。
小宛想必已经告诉了她我想打听的事,我仍然无声地又说了一遍,红拂面色沉静,收敛了
笑意,轻声说:“青英郡主已经出阁了,于妹妹错过了。”
啊……嫁了?何时的事?
“已经三天了。蒲公李密年纪虽然大些,但是……也不辱没郡主。”她说。嘴里虽然说得
堂皇,但是我与她四目相交,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自然。
瑞宁,活泼可爱的瑞宁,竟然已经嫁了李密!李密必反这是史书上已经写了的,那瑞宁
她,她的结果呢……真如野史上写的那样?不……
红拂看我面色恻然,也不再砌词粉饰,同我一起静坐着,我却比她多担一层心事。她是不
会知道瑞宁可能的下场的,但是李密怎么也不是年少的瑞宁的良伴。红拂回思一下,微笑着劝解
我:“妹妹身子还弱,烦心的事就不要想了。还记得当时在酒楼之上,妹妹所唱的‘把酒当歌趁
今朝’吗?不日令兄便可回来,你们兄妹就要团聚,该开心才是。”
是啊……怎么能不记得,那是从我到唐时来,难得的,唯一一次真正开心的一天。
可是……世事多变,一切时过境迁,石傲死了,我哑了,置身在政治风暴的圈子里面,身
不由已,你何尝想沾惹是非,但是非却找上你。把酒当歌,人生几何?
人生几何?
石傲……死了,瑞宁前途茫茫,哥呢?手中有势力而被别人加以胁迫……我,不知能活到
哪一天,真得活一天算一天,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红拂笑笑说:“妹妹可还记得同船的那位杨姑娘?她现在也在舍下暂住,听说妹妹来了,
一直想来探你,就怕你身子弱,没有精神理会呢。”
我忙说,哪里哪里,杨姑娘愿意过来陪我说话,是我的荣幸呢。
“那好,妹妹且歇歇,我这就请她过来了。”
红拂出门离去,我赶忙招小宛过来帮我梳一下头,头发一时是干不了,擦上些头油,挽一
个松髻,插一根钗,也没有什么好打扮了,反正人家是天仙美人,我这样整理也只是为了礼貌,
不是扮美,再扮也美不过杨玑。小宛收拾了一下,命人备茶果。我看她在别人家客居,竟然一切
自便,使唤人也毫不客气,不由得奇怪。问她时,她笑说:“小姐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咱们的
人,整个院子住着的都是从那边带过来的,不是李府的下人。”
不一时环佩作响,香风袭人,我情知是杨玑来了,小宛扶我起来相迎。门口有人进来,当
行是红拂,中间一人正是杨玑,后面还有个男子。
我微微吃惊,红拂一向将杨玑收得那样密,这人是谁?竟然同她们一起来?
难道是李靖?
42。这人是谁?
正如回答我胸中之问,红拂微笑着说:“这位是秦王殿下。”
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感,能在红拂这里这样穿堂入室的人或许很多,但是能伴杨玑一道而
来的可没有什么人了,就算是红拂的老公李靖,也要避避嫌的吧……可是听到红拂说道这便是李
世民,心中还是“格登”一下,忍不住抬眼仔细地看,这名传千古的一代圣君。
唐太宗李世民。
他正含笑说道:“不请自来,冒昧了。”
我只顾怔怔地看他,相貌并不及我哥或是水慕原那样俊逸出尘,但是眉清目朗,眼睛黑如
点漆,神采奕奕。坚毅的鼻梁,方下巴,长身玉立,自来的高贵并不因为身上的文士打扮减色,
反而透出几分儒雅。我呆望着他,心里浮想万千,想到盛世之朝的贞观之治,想到他盖世不拔一
代功业,盛唐,从他而盛!这就是书写了中国历史上最辉煌一页的唐太宗李世民!他正站在我的
面前,穿一件天蓝儒衫,腰间扣着汉白玉的麒麟拱趾佩带,而且……面带微笑。
我向他盈盈一礼,他急忙说道:“于姑娘病体未愈,不必拘泥俗礼。”
小宛扶着我站直身,看他和气的模样,心里说不上什么味道,有追慕,有崇敬,更多是身
在雾中的迷惑。口不能言,小宛代我招呼他们三人坐下,奉上茶果。
我神不守舍,红拂与我客套我只是茫目地点头应是,目光不敢再追着他看,落在面前的茶
盏上,看茶水之上倒映出我削瘦的脸,水气氤氲中十分模糊。
只觉得身在梦中,毫不真实。我竟然与唐太宗李世民对坐饮茶?
杨玑柔声说:“于姑娘清减了许多,身子好些了吗?”
我这才抬起头来对着这久违的一代美人。她与在船上时也有不同,薄施脂粉,原本白玉似
的脸庞上透出健康和喜悦的红润,更显秀色惊人。果然有了爱情滋润大为不同……
我无声地说:好多了。难得她竟然能从我口型中读出我想说的意思,真算得美貌与智慧兼
有。看看她,再看看李世民,觉得如此佳人,也只有嫁给皇帝才合适,嫁普通人,实不般配。
虽然说的话不多,但是有红拂居间活络,气氛倒不显得沉闷,我洗了一个澡,已经很累,
但是看到一代圣帝出现在面前,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竟然不觉得身上疲倦。
谈谈说说,红拂不经意似的问起来一句话:“于妹妹是怎样脱困的?姐姐好生好奇呢。”
我怔一下,刚才姚立生倒没有问我这个问题,估计是觉得说来话长,而且我又精神不济,
是以没有问吧?而我也没有问他,那个夹在陶瓷荔枝里的营救计划究竟是不是我哥授意安排。真
是疏忽了,一放松下来,竟然没有问起首要问题。可是,确是说来话长,我又说不出声,红拂只
看我嘴唇张翕能全盘理解我的意思吗?况且其中内情复杂,不便一一述说啊。
心里一动,眼睛的余光扫过李世民,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一丝笑,眼睛并未看向我。
我从不把别人都想得简单,他来拜访我做什么?他应该是忙得不能分身的大忙人,一个哑巴女
子,病歪歪的,有什么好看?抓紧时间陪情人,或是办正务才要紧吧?
小宛在一旁说道:“李夫人勿怪。小姐失语,恐怕不能讲述出来吧。况且身陷囹圄的经历
一定很惨痛,小姐恐怕也是不愿意再想起了。”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我向小宛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她回身拿了一袭夹袍给我披上。
我其实不冷,小宛也知道我不冷,但是这是向来访的三人表示我是病人,需要体谅。
好小宛,回头儿就让我哥给你加薪酬。
红拂笑着噙一口茶,倒真的没有再问,只是说些长安近日天热,杨玑问起御苑的牡丹是否
还有花在枝上,一脸向往之色。李世民温言回答牡丹花期已过,多半已经谢了,她便有些失望。
难得,还有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时候,将来……将来她的情郎登基为帝,将会有无数佳丽填充
后宫,她已经韶华不再时,他依然坐拥美人,比如那一代女皇武媚娘……趁着现在能开心,多开
心一刻是一刻吧……小宛把在井水中湃过的水果一一切成小块,我叉一起慢慢嚼着,有点食不知
味,红拂似无意地看我一眼,眼神深奥难明,我心一颤,那是什么眼神?手不自觉跟着抖一下,
叉上的水果掉在桌上,十分失礼。只好陪着笑,小宛手脚麻利收拾了去。
杨玑显是心情极好,说:“于姑娘多住几日,待身体好转,我还要请教琴艺并曲词呢,于
姑娘可愿意指点我么 ?”
我笑着点头,红拂说:“妹妹好生将养,我们叨扰半日,也该告辞了。”
李世民也微笑着起身,三人向我作辞。我也确实累了,腰都象要断掉似的,起身时都站不
稳,小宛急忙扶着。
看他们三人的背影,两女是难见的国色丽人,而一男则是……
只是,他来看我作甚?
虽然已经疲倦到不行,却让小宛去请姚立生来,可是回说姚护法出去了,只好作罢。
用了晚饭,我倚在床上,朦胧欲睡,忽地想起一人,小宛正在一边做针线,另两个婢女在
纱帘外面描绣花样子。我手只一动,小宛便发觉了,放下手里的活计,近前来说:“小姐有什么
吩咐?”
我问她:怎么不见芸娘。
小宛一愣,面色有点不太好看,顿一下,才道:“芸娘勾结歹人来绑了小姐去,被门主处
置了。”
我大惊,芸娘她竟然是内鬼?
怪道能迷昏宅子里的人,要是外人来施药,可没有这么得心应手吧?原来是内神通外鬼!
小宛张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