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情(上部)作者:卫风-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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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也无趣,那就唱一曲。”
连红拂与李瑞宁也点头称是,于迅终于松了口:“好,那就唱一曲,凑个兴。”
虽然我没有流连过这种酒宴场合,但是阶级社会中优伶地位很低贱我是知道的。乐人伶人
共娼优都统计在官府的乐籍中,比一般人低了一等。唐时的乐舞文化虽然繁盛一时,可伶人的地
位并不因此得到提高,许多歧视压迫,比如伶人的子孙都不得进学入仕,这样一来,永远处在社
会的下层,提高不了地位。于迅他不乐见我在人前唱歌,其实是为了我好,我怎会不明白?
不过这是朋友间小酌,他说算是凑兴,是点出我的身份与在座的人平等,并不与优伶献艺
等同。
我向他微微一笑,心里感激他这样处处为我打算。那红衣女郎见于迅应允,喜动颜色:
“琵琶不能再用,小姐还有什么称手的乐器可使得?”
这年头的乐器不外乎弦管,我倒是更拿手钢琴,你能弄一台来吗?我心里苦笑,一面回想
刚才几名乐师手里拿的家伙,笛管也可吹得,但那就唱不了曲,便道:“拿那具三弦上来吧。”
三弦乐声激烈尤胜琵琶,我今天不能唱凄凉的词句来破坏席上的好气氛,刚才唱的《笑红
尘》还好,《野风》就有点哀声了。心里权衡了一下,拨一下弦,清声唱了另一曲。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什么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哪什么玩意
船到桥头自然行
且挥挥袖莫回头
饮酒作乐是时候
那千金虽好
快乐难找
我潇洒走条条大道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把酒当歌趁今朝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乐逍遥
姚立生一拍桌子:“好一个把酒当歌趁今朝!来来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满桌的人轰然响应,连我们三个女子在内,一起把酒端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意犹未尽的下得酒楼来,我看红拂在阳光下耀眼的美丽,心中恋
恋不舍,不想就此与她分离,拉拉于迅的衣袖,小声说:“哥,要不要邀红拂姐到我们那里去住
两天?我很喜欢她呢。”
于迅笑说:“难得你们一见如故了,刚才你和郡主没上来时,李夫人已经答应到我们那里
去落脚。只可惜她有事在身,只能在此城停留一夜。”
想到晚上还可以见到她,当然高兴,但只有一夜……
于迅看我有些怏怏不乐的神色,伸手摸摸我的头,却没有再说话。
下午有些燥热,关起门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才刚洗到一半,李瑞宁居然从窗子跳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于姐姐——”她一脸促狭地趴在浴桶边,小眼滴溜溜地向桶里乱看。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真欠人扁她一顿:“你怎么跳我的窗子?”
“哟,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男人!”她冲我挤眉弄眼:“哎,红拂姐有同伴,是个穿
白衣的女子,头发真是美,象水似得那么柔那么亮。还有身段儿,真是扬柳细腰!”她直起身,
转两个圈儿,手叉在腰上:“唉,一比我就显得太粗壮了。”
我好奇起来:“长得好看吧?”
“戴着纱帷帽,看不见,不过一定错不了。”她笑着撩起桶里的水,掸我脸上好几滴:
“快别洗了,咱们看看去!”
我一时兴起,匆匆出来拭干水穿衣,带子都未绑牢,便被她拉着向外跑。
谁料吃了闭门羹,红拂坦荡荡地说:“她性子爱静,不喜欢见人。”便把我们俩请了出
来。
李瑞宁不服气,还要再说。我却情知红拂身份不一般,况且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样
做必定有她的理由。既然人家不想见我们,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
我拉她一把,不让她再吭声,笑笑说:“既然这样,那红拂姐陪我们也是一样的。妹妹有
点好奇,想问姐姐几件事。”
红拂笑说:“我自己的事呢,百无禁忌,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好了。”
野史上写红拂从师习过相人术,才看出李靖是万里挑一的人材,挺身自荐,夜奔相随。我
一直好奇是不是真有此事呢?难道红拂真的是预见到李靖将来会成为一代名臣,她可以得到魏国
公夫人的诰命头衔?
不过当然不可以直接问“喂,红拂,你夜奔李靖时怎么不害怕不害臊啊?”又或是“你是
不是知道将来可以过上好日子才和李靖走的啊?”这种白痴问题。
三个人坐着,泡了壶好茶。
我不着边际,拉拉扯扯了半天,才算扯到正题上:“红拂姐,李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
们——是不是一见钟情啊?”
她一笑,把“一见钟情”这个词反复念了几遍,柔声说:“这句话说得真妙。我第一眼见
他的时候,真的愣在哪里,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样不凡的人物?他也看了我一眼,但是那眼光非常
自然,没有什么倾倒之态。我想,一见钟情是有的,不过只是我对他。”
我问:“那,那你晚上去找他那时候,怎么有把握他不会——嗯,不会拒绝你呢?”
红拂的目光犹如穿透时光看进往事中去一样,面上露出怀念的表情:“这件事,谁都没有
问过,连李靖都不知道。当时我的靴子里是插着一把短刀的。如果他一口回绝我,我出门后立即
就自我了断……我向他表白了心迹,他虽然惊异,却对我说‘姑娘,你的勇气和品性实在令李靖
自叹不如,如果李靖错过了姑娘,今生一定不会再遇到如此奇女子’。说起来,他是被我的勇气
打动,而不是美貌。”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惊心动魄。了不起的红拂,令人钦佩的李靖,果然都不是一般
人物。红拂有抛弃生命追求所爱的勇气,而李靖不重美貌,却看重她的性格。
我固然是挢舌不下,李瑞宁也愣着。我们俩定定地看着红拂。
有人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姚立生含笑站在那里,说道:“于意,你哥叫你去。”
我从红拂带来的震撼中回神,马上陷入恐慌……叫我去做什么?不是要就中午吃饭的事训
诫我吧?
于迅坐在桌前,我坐在一边的椅上,头不敢抬,定定地看着地面的青砖。
于迅静了半天,说道:“小妹,你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吧?”
我愕然抬头:“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
他有些不解地道:“你不是已经又想起了弹唱?那几年的事,应该都想起了吧?”
我摇摇头:“没有的,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摸起琴来就会弹的,但是以前的事,我真的
没有什么印象。”
他看着我,我有点心虚。不过现代讲起失忆症,好多就是忘了人与事,却不忘已经会的技
能的。比如说话、走路、穿衣吃饭写字或工作都能做,但就是想不起来关于自己之前的种种的。
我这样说,也不算离谱吧?于迅半晌不语,长长叹息了一声。
“小妹,你虽然不问,但我知道老瞒着你是不行的。以前的经历才造就了今天的你,与你
有关的人和事,终究是要一一再见到。我曾经想把你与从前隔绝开来,可是行不通。”
我紧张地咽口口水,没敢插言。
“我们失散之后,你曾经被转卖过好些次,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最后在淮阳孟
家,孟府买下你,改了个名字叫做心梅,与孟府中其他的优伶伎人一起习练歌舞。两年前,石傲
偶然与孟家有了来往,孟家盛宴款待于他,并将四名伎人相赠,你是其中之一。”
他的声音低沉,讲到这一段,十分艰涩。我静静听着,我并不难过,那又不是我。可我替
于迅难过,他的心中一定痛如刀割一般。
“石傲一向独来独往,女人于他有如一件随时可弃的身外之物。他坚持自己不能有累赘,
可后来……你有了身孕,石傲不愿你生下孩子,你违抗他的命令,趁夜逃走。”
于迅讲得言简义赅,我却听得怒火升腾。什么东西!居然在水无秀那里做出对我多么深情
的表现,原来竟然这么薄情无义。
“哥,那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就是姚立生在界峰山下见到你,你遍体是伤,已经小产了。”于迅沉声说:“之
间的一段,我没有查出来,究竟是不是石傲追上你……迫你打掉胎儿,又或是另有情由。但是小
妹,有一点我要你记得,”他眼神凌利:“石傲并不是善男信女,那或许是你另有原因出了意
外,也极有可能是石傲痛下杀手。为了你好,哥不愿意你再与石傲见面!”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当然是为我好,但是,石傲,真是你伤害你自己的女人与孩子吗?你
竟是如此残忍无情的一个人吗?
于迅看我半天不应声,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手让我出去。
我有点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廊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房间,天色黑下来,芸娘叫我去
用饭,我说不太饿,没有去,扯起被子,埋头大睡。
我全心全力地追逐一个目标,梦里不知身是客,直到精疲力竭,绝望地跌倒。
我猛然惊醒,屋里很暗,窗户开着,月光照进来。
什么是梦,什么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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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馨问偶是哪里人,嘻嘻,偶是江苏人。)
致幻影小朋友:谢谢你的支持,你怎么和偶老公不谋而和呢?他也喜欢石傲,唉……石傲
好在哪里啊?对了,你觉得空城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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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花香四溢,淡淡的,茉莉的味道。
我信手拉一件衣服披上,沿着碎石铺就的小径在花园中闲逛。越走花的香气越浓郁,我不
自觉地向那花香靠近,忽然看到合欢树的后边站着一个女子。
银白的月光下,我看到那女子穿着单薄的纱衣,肌肤晶莹如冰雪,双眉如画,眼似秋水,
周身似罩着一层淡淡的莹光样,似真似幻。她同时也看到了我,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向后半退
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转身便走。步履轻盈无声,没入回廊的黑暗中。
我为那种凡尘俗世不可能见到的美丽灵秀震慑,过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女子便是红拂的
同伴了吧?胆子这么小?我也没有那样恐怖吧,至于转身就跑吗?
红拂说她爱静,我看是胆小才真。
我站在合欢树下,花朵盈盈地飘坠,如丝的绒花在月光闪着银光,如一个个曼妙的梦境从
身边擦过,委地无声。
这两天的事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令我无暇去想石傲和水慕原。
水慕原还罢了,我和他只算是同舟同渡缘份。但是石傲呢?好算是前夫?荒唐。
我其实不明白男人,没有结识过男性朋友,更加没有涉及过恋爱。最常见的男人,不过两
个,一个是主治医生,一个是律师。 统是年过半百,心中从未有过悸动。
已经是五月了,自我来到这时代,到今日,半年有余。
这是个繁盛的季节,百花争妍,芬芳袭人,莺飞柳长,天长日暖的季节。我站在唐时的合
欢树下,想着我与古人之间的纠葛。
好不荒唐的一切。
小洛小微呢?站在月光下花香里,我不肯再想那些理不清剪不断的烦难事,一心一念的,
回忆那个诡异的时候,茫茫的黑暗,青光,稚气的人声,还有两翅扇扇的小影子,亦真亦幻?
第二日早上起来,芸娘不再来,换了小宛。
她盈盈一笑,似乎一切都没有变更过,我们仍在岳城的山庄里,一切如故。
“今天早上厨下煮了一小钵碧粳米粥,还配了小姐喜欢的两味小菜。”她手脚俐落地替我
梳妆过,取出一件鹅黄衫裙来给我换上。
我欲言又止。周围的人都不简单,独我除外。我想得太多做什么,只要知道他们是为
了我好,不会害我,已经可以高枕无忧。偏我自寻烦恼,才闹得夜夜难眠。
于迅与姚立生站在院中叙语,看我过来,便住口不提,于迅问我:“晚上睡得可好?”
我笑笑:“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大睡得着。”
他一笑,忽然说:“明日月田公子他们起程,你同他们一起上路,到长安后,先在李夫人
府上暂住,等我们门内之事处置停当,便去接你。”
我一愣:“我好端端去长安做什么?不回岳城吗?”
姚立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岳城能住得下你,今天你就不会在这里待着了。”
我瞪他一眼,又看着于迅,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决定?
他温柔地笑说:“你不想去长安看看?那里的繁华非别处可比。”
说得我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