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后庭花(yy李后主+be)-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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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花蕊夫人香消玉殒的芳躯,黯然叹息,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即使是死去,花蕊夫人的容颜依然艳丽无比,连敛尸的内侍们都面有不忍之色。
赵光义淡淡地看了眼那一袭红衣,如看庭前花落,目光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惋惜,转身离去。
我今日的心情,有一种莫名的凝重。
围猎之后,便欲及早回到荆馆。
马车已驶出天波门,后方却追来了几个内侍,传皇上口谕,宣我进宫。
我有些不解:“天色已晚,皇上何以忽然宣我入宫?”
那内侍面上颇有善意,道:“圣意难测,侯爷小心伺候便是……皇上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杂家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谢过他,调转马头往皇宫而去。
一进内殿,便闻到满室酒味。
赵匡胤独自坐在案边喝酒,看上去已有五分醉意。见到我,也不待我行礼,挥手道:“过来,陪朕喝酒!”
我走近,见他浓眉紧锁,似有满心焦躁抑郁难以排解,转念一想,看来花蕊夫人之死,还是令他心中郁结的。不由愀然,对案而坐,伸手为他斟酒:“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还请节哀……”
他眉一皱:“你说什么?”
“皇上不是因花蕊夫人之死才借酒浇愁么?”
他灌下杯中之酒,嗤然一笑,道:“你错了,花蕊夫人死了,朕却没有半点心痛怜惜之情。多亏她的死,朕才想通了一件事……”
我奇道:“什么事?”
他俯身过来,凑得极近,酒气扑鼻,“后宫佳丽如云,你可知朕为何专宠花蕊夫人?”
我忽觉眼前的赵匡胤与以往不同,他的神思心绪,如绷紧的琴弦,顷刻将要断裂;又如蓄积已久的火山,一触待发。我心中顿觉惴惴不安,忙向后避了避:“臣不知。”
他愈发往前逼近,一瞬不眨:“你没发现么,那个花蕊夫人的眉目,像谁?”
我被他逼得毫无退路,几欲仰面跌在地,“臣不知……”
他竟伸手抚上我的脸:“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你右眼的重瞳像极了……重光,重光,朕怎么没发现呢……朕一直透过她的眸子,在看你啊……”
我大惊失色:“皇上,您喝醉了。下臣不敢打扰皇上休息,下臣这就告退。”
我慌乱地正欲起身,却被一股大力攫住手腕向后一扯,重重摔在桌案上,腰痛如折。
他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我身上,令我喘不过气来:“李重光,你为何总要惹怒朕!”
灼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带着股浓醇的酒气,正如他此时迷乱激狂的目光般,理智渐失。我心中又急又乱,伸手去推他,可哪里推得动,反而被他钳制住双腕。他手劲奇大,我只觉腕骨格格作响,几乎要碎裂了,忍不住泪盈眼眶:“放开我……”
他喘着粗气,满面狂乱,厉声道:“我放开你,谁来放开我!你这眉目,这韵味,这风骨,这沉阴永昼的孤凄愁郁,还有这若隐若现的紫檀香气,几乎要将我逼疯了!”
他猛地抱起我,一路踢翻了桌案酒瓶砸落满地,将我丢在一旁软榻上,狠狠撕扯着我身上衣物:“我一次又一次忍了你,一次又一次放了你,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何独独对你下不去手!这一次,你休想我会放过你!”
我骤然明白了,他竟欲……我惊骇至极,拼命挣扎,却被他死死摁住,捏着脚踝扯开来。
他连衣物都未脱尽,一撩衣裾,就这样挺身冲了进来。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身下传来,我只觉五脏六腑被一柄钢刀狠狠翻搅,冷汗涔涔,张口欲吐,却只能发出阵阵干呕。
他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在我体内粗暴地横冲直撞,旋绞翻转;掐住腰身,拧住双臂,重重戳刺。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次次撕开,合拢,再撕开,再合拢,痛倒极处浑身都痉挛了,只听见体内的鲜血汩汩流出之声,与他在我耳边一次次迷醉的低吼:“重光……重光……”
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痛昏过去,又痛醒过来,这哪里是交欢,分明是一场比鞭笞惨烈的酷刑。
而这酷刑,似乎永无休止之时。
我呆滞的目光,直直盯着上方错彩镂金的梁栋,不知何时,不知所处,终于等到酷刑结束。我吐出最后一口气,筋疲力竭地昏了过去。
六 梧桐之风
我醒来,在一片雨晴风晚的漠漠夕照之中。
窗外梧桐树上春鸟啁啾,隔着淡烟流水般飘拂的轻罗绣帏,空气中沉郁的紫檀香气若即若离。
我一时不知身在何方,茫然望向侧坐于软榻枕障旁,俯首凝视着我的人。
那人目光中满是惊喜与愧歉:〃你终于醒了……〃
被剥离的记忆一脉一脉牵扯了回来,笼烟聚雾般,逐渐拼接成形。
他是赵匡胤。
他一脸愧疚,道:〃昨夜朕……酒后乱性,并非有心伤你……你的伤太医已处理妥当,先安心在宫中调养罢。〃
我漠然阖眼,心中冷笑,一句轻飘飘的〃酒后乱性〃,便可将一切秽行抹煞干净。的确,他是君,我是臣,他是主,我是虏,我失却了权位,失却了家国,失却了自由,可并不表示,我可以连为人的尊严也一同抛弃。赵匡胤,你太小瞧我了。
他的手在我发间抚摩,低低道:〃你还不能原谅朕么,朕……我也是一时情难自禁……日后我定会加倍补偿你的……〃
补偿?要我以什么身份接受他的补偿?禁脔?便嬖?
我虽孱弱无能,却非以色侍人之辈;纵然是风雨中无根漂萍,不知会被命运吹向何方,我也不甘任人随意采芼践踏。
我淡淡开口:〃放我回荆馆。〃
他一怔,道:〃为何想回那枯涩寂寥之地?你看这桐宫,雕梁画栋,奇花异草,不比荒芜的荆馆好上百倍?若有何不称心不合意之处,届时我再为你增添修葺,一切都依你意愿,可好?〃
我依旧淡漠:〃放我回荆馆。〃
他叹道:〃重光,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我要留你在身边,好好宠爱你,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冷冷道:〃放我回荆馆。〃
他怫然不悦,还是耐着性子反复劝慰。无论他说什么,听到的,总是那冷冰冰的五个字。
他终于不耐烦了,悻悻然拂袖而去。
我轻舒口气,只觉头疼欲裂,腑脏骨骸之间隐隐作痛。那次隆冬所受的鞭伤,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昏沉沉卧在榻上。期间太医来过几次,我也没甚精神搭理。
他常来,见宫女们送来的膳食,次次都原封不动地撤下,眼底的阴霾愈发浓烈,亲自端了碗芜菁羹要我服下。
我实是半点食欲也无,道:〃太医吩咐,伤势痊愈之前要禁食。〃
他满面愠色:〃禁食?朕看你是想绝食罢!〃勺子舀了便往我口中灌。
我被他逼得没法,硬咽下去,怎奈多日不沾烟火的空腹不肯接纳,一阵翻搅,呕了出来。
他以为我存心,怒道:〃你再敢呕出来,下次朕端来的,便是用你那两个侍女做成的肉糜!〃
我见识过他的手腕,怕他真被怒火烧了理智,只得硬忍着一勺勺吞进,未及须臾,又如数倾倒出来。
他见我着实是食不下咽了,干脆含在口中,喂哺过来,待我忍不住直欲作呕,再狠狠堵住唇舌。如此反复折腾几遍,腹中不适才渐平息。
我被他拉来扯去,衣襟不整,连发丝也散乱了,伏在榻上喘着气。他目光一炽,挥手摒退了宫娥,一把扯去我的衣袍,翻身覆上来。
这次,我足足半个月下不了榻。
我喜爱这满院净碧梧桐,却觉它们与我一样凄苦孤寥。我被他软禁在桐宫,身边的宫娥内侍全是他精心安排,无一肯与我说句体己话。我很想念秋水与流珠,只有她们,才能在这远离江南的异乡,在这寒窗残月的深宫,在这人心凉薄的世道,带给我些许温煦的暖意。可他不允许我见她们。
他的脾气,因我的冷漠而愈发暴烈,常常乘着酒意,将我摆弄得半死不活,待到清醒了,再万分愧悔百般温存地恳求我原谅。
我觉得累极了。
身与心,俱疲竭不堪。
宫内宫外的蜚短流长,也逐渐传到我耳中。自然不会有人认为他们圣明的君主行为不端,而是我这佞臣鄙虏,妖媚惑主,靡乱宫闱。
我从宫女们在我追问之下闪烁的言辞和慌乱的神色中,便知外面传得有多难听。我自归附了宋国,早已无甚名誉可言,但闻言还是觉得心中苦痛凄切,终日赋诗作词,排遣愁郁。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常东!
〃好个’人生长恨水常东’!〃有人抚掌道。
我一惊,回头望去:〃晋王?〃
晋王赵光义漫步行到近前,目光阴郁:〃李重光,我早该杀了你的!〃
我一怔,顿悟:〃春猎那次,你欲杀之人,不是花蕊夫人,而是我。〃
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光凌冽如霜,〃花蕊夫人是祸水,而你,简直就是妖孽!我从未见皇兄为任何人任何事,如此颓废不振,心神恍惚,镇日里借酒浇愁,连我这亲弟弟的话也听不进了。长此以往,大宋必是毁在你的手上!〃
妖孽?我心中冷笑了,若真是妖孽,也是被你们逼成了妖孽!
他的剑锋,凛凛抵在我胸口:〃你……还有何遗言?〃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与那人当日,说得一模一样。
冷落梧桐,几树惊秋,飒飒风声中,正当晚凉天净月华开,如水如银。我微微敛目昂首,似乎可以感觉月光如柔纱般轻拂在身上,一如江南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可以在如斯月夜,乘风归去,我没有丝毫遗憾。
我抬眼,迎着月华,定定望他:〃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我早已心灰意冷……晋王,请你杀了我。〃
他的脸,隐在重重枝影叶翳下,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剑风起。
却是狠狠劈在梧桐树干上。
〃李重光……你果真是妖孽!〃
错愕中,我见他一剑一剑,纷乱如雪,挥舞间枝折叶落,飘零一地残碧。
最后一剑,深深戕在我身后的桐枝之上。他揪住我的衣襟,拖过去,〃离开他!我要你离开他!〃
我凄楚一笑:〃长恨此身非我有……晋王,你还不明白么?〃
他几近疯狂地吻我,喃喃道:〃我真想杀了你……真想杀了你……〃
我似乎已麻木了。
无数流光碎影在我脑中转瞬既逝,又纠缠不清。烟雨宫阙,绯樱庭院,寂寞画堂,笙歌缥缈中,临春阁主香宫娥纤手微扬,紫檀香末漫天飞舞,小周后的丽颜,在旖旎烛光下渐渐模糊……
赵光义,你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我无法……无法杀你……
我活着,生不如死……
我会救你……哪怕是……忤逆他……重光……给我……
我心中一凛,一把推开他。
原来,他是第二个赵匡胤。
我望着他欲火燃烧的目光,淡淡笑了:〃若你能帮我件事……〃
他问道:〃什么事?〃
我答:〃帮我找到一个人。小周后。〃
秋风萧瑟地吹过,梧桐叶哗然作响,我听不清他的回答,只听见清冷月华片片碎在地上的声音,泠泠,泠泠……
这一阵梧桐秋风,彻夜不息。
第07章
七 桐林之遇
此后的日子,便是在焦急又耐心地等候中度过。
因为心中有了不能与人知的念想,我虽热望着飞星传恨、青鸟寄书,却也只能在夜来梦魂中尤花殢雪,不敢在面上露出滴水半分来。
赵匡胤却是个极明眼之人,渐渐发现我不时心神恍惚、若有所思,追问不果之下,又用了不少软硬兼施的法子。无论他如何折腾,我只作个咬紧了的蚌壳,死活不肯吐露出些津液出来。逼得极了,在心底将她的名字念了百千遍,为了她,不论怎样的折磨,我都忍得住。赵匡胤最终还是没问出他想要的答案,狠狠发泄了几番,也便偃旗息鼓了。
我很是松了口气,将寝室移至后院梧桐林畔的凤栖阁中,那儿僻静,又靠近侧门,再借故将一干宫女内侍遣得远远的,便于他潜进。
已逾数日,却迟迟没有音讯。
那日,我禁不住疲倦,卧在梧桐树下的凉亭软榻上昏昏欲睡。
三魂七魄尚在幽明一线间飘忽悠荡,面上唇上飞絮拂羽般的触感阵阵烦扰而来,我以为是桐叶、白蛉之类,也懒得睁眼,伸手随意一挥。
“啪”的一声脆响。
我一惊而醒。
面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右掌捂了面颊,一双瞪圆的眸子惊愕地盯着我。
我还未及反应,他恼羞成怒,咆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本……公子!看我不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我忽然间明白了这陌生少年是谁,他发怒的模样,与那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