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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曹禺全集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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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生好。
〔董观山进屋去取衣服。
〔凌木兰牵着双目失明的赵树德上来,他一只手扶着凌木兰,一只手一步一步向前探摸
着。
赵树德(一边走进来一边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何昌荃这是办公室。
赵树德(怀疑地)铁生,这个地方我们来过吧?

赵铁生嗯!
赵树德(忽然想起)噢,是我们去年送你妈进来的那间屋子吗?
〔大家说不出话来。
赵铁生(半天)是。
(赵树德痛苦地站住。董观山取衣服由内出,这时凌士湘上。
董观山(轻轻走上前)赵师傅!(满心的话,但说不出来)
赵树德(悲痛地)董院长,费您心了,实在麻烦您了。。。唉,真没想到啊!
去年本来是她送我进医院的,可是未了,成了我送她了。。董院长,
你们为什么早不来啊!(对赵铁生)我们走吧!回家吧。
赵铁生您不是要妈的衣服吗?
赵树德对!衣服。
〔董观山向前默默地把包袱交给他。
赵铁生爹,院长给拿来了。
赵树德(探摸着包袱,不觉抽噎起来)院长啊,气倒是出了,可是人。。没有了!
(缓慢地转身)
〔赵铁生扶着赵材德向中门走。大家不动,沉默地望着。
董观山小凌大夫。你看我们还有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眼睛?
凌木兰没有,——现在没有。他的角膜都破了。
董观山不,我们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幕徐落


第二幕

第一场

一九五二年七月里的一天,在凌士湘家里。正是三伏一天,下午五点钟光景。

医学院的人们很忙,他们在实验室里、办公室里、化验室里、病房里、讲堂上,以
及其他工作的地方忙碌着。两年以来,经过各种运动:镇压反革命、土地改革、三反、五
反以及最近的教师思想改造,他们思想里、生活里不断地起着波澜。群众的声音起来了,
正确的思想抬头了,他们被震动了。人何开始在想:想过去,想解放以前,想许多年从未
想过的一些自己的问题——这些问题隐藏着,这么深,在自己的心里,有时连对自己的妻
子都未曾谈过。现在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国家、社会、家庭、朋友、孩子们。尤其是在最
近一年半抗美援朝的期间,像是所有的人都在考虑着一个问题: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谁心里面真有祖国,而谁是没有的。祖国成为最可爱的名字,仿佛过去我们都没有认识过
这个字似的。

于是这个医院在党的领导下开始和别的大学一样一起动起来,围绕着一个中心思想
——反帝爱国。大家展开了昂奋的讨论,深深地挖掘了过去美帝通过办医院、办大学,暗
暗地进行文化侵略,卑怯地毒害中国高级知识分子的思想意识的历史。大家首先想到贾克
逊的罪行,青年一代几乎立刻就认识他的丑恶面貌,而年老的就比较难以认识自己在贾克
逊的统治之下所受的毒害。全院已经树起反帝爱国的标帜,多数的教授们开始深深地思索
着,思索着。

这间屋子说是凌士湘的客厅不如说是他的书房。书架嵌在墙壁里,上上下下放满了
各种书籍。左面有一门,通凌士湘的内室。近台口处有一门,通门外过道。正中右半是一
排落地长窗,通介面的阳台。这时窗外的苇帘垂落下来,遮住外面逼人的阳光,我们看不
见窗外的景物。右墙有一门,通凌木兰的内室。

近窗处是一张古雅的红木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台灯、无线电、凌士湘
的一些杂志和显微镜、切片等等。红木桌的左右,对放着两把硬木圈椅,这是他们父女二
人用功的地方。中间靠右放着一套沙发,靠近通外边的门处有一张沙发和一盏立灯。

〔开幕时,凌木兰在室中不安地徘徊,宋洁方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
宋洁方木兰,你不要这样来来回回地转,转得我头晕。
凌木兰(在书架前站住,抽出一本书)你看,贾克逊的论文集(递给宋洁方)他还收
着呢!
宋洁方(把书放在桌上)来,坐下。咱们先把你爸爸忘掉,说点高兴的。那个
老工人赵树德的眼睛用角膜移植真治得好吗?有把握?
凌木兰这是苏联的先进经验,在动物身上我们已经试验成功了。可是我们
用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
宋洁方现在在我们医院里,除了志愿军以外,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赵树德一
家的命运了。你们一定要给他治好。谁做这个手术?
凌木兰我。
〔宋洁方惊讶地望着她。
凌木兰我原来希望陈主任做的,可是他。。他要我做。
宋洁方哦。(热诚地)我想你会做好的。(看表)哎呀,五点半了,我真得走
了。我们赴朝志愿手术队明天一早出发,抗美援朝总会还叫我去一
趟,好些事还没办呢!这个老头子,跑哪儿去了!我不等了!


凌木兰不,不,你一定要跟他谈谈,我看现在只有你的话他听。
宋洁方不一定,他的脾气我知道。(又坐下,忽然笑了)木兰,现在你长大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本来是可以跟你父亲结婚的。但没有;我们合不
来。我脾气坏、性子急,可是他慢、真慢,叫他认识一点新东西非
常难,又倔,倔得像条牛;但是他如果认识了,那就是真认识了。
凌木兰刚才在会上我真是气极了,大家现在都认识了贾克逊的面貌,就是
他一个人替贾克逊辩护!宋阿姨,你驳他驳得对。
宋洁方我知道说重了,我总是管不住自己。他听完了我的话,站起来就走
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凌木兰让他难过一下好,现在他的思想至少是动了。
宋洁方是啊。。 ;是会痛苦的。。 ;改变自己的思想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我经过过。他
一个人跑哪儿去了呢?也不在实验室。
凌木兰回来了!你听,上楼呢。
宋洁方这次我要管住自己,一定不冒火,好好地道个别。
〔凌士湘上。
凌士湘(惊异,对宋洁方)你来了!
凌木兰爸爸,你上哪儿去了!让我们到处打电话问。
凌士湘我出去走了一趟。热得很,咱们喝点绿豆汤吧。
(木兰关心地望望他,下。
宋洁方我明天就要走了。
凌士湘噢。
宋洁方走以前我要跟你谈谈,要不,我心里怪别扭的。
凌士湘噢,那就谈吧。
宋洁方士湘,我从前也跟你一样,也认为贾克逊是个学者,是不会杀人的;
可是,现在事实明明摆着,我发现我过去的认识错了,那有什么法
子,只好承认吧。可今天你偏偏替他辩护,偏偏说他不可能拿那个
工人的老婆做实验!——今天我对你的发言是批评得尖锐了一点,
尤其当着全院的大夫、教授们,我知道你生气了,。。
(凌木兰拿绿豆汤上。
凌士湘(惊异)生气?我没有啊。
宋洁方没生气?
凌士湘没有。我今天根本没想说话,大家要我谈我才说的,我知道你们不
同意我,我也没希望你们同意。
宋洁方我们同意你?大家谈了这么半天,你都没想一想?
凌士湘(简单地)想什么?我是对的,有什么可想的?
宋洁方(愣住)刚才你到哪儿去了?
凌士湘我到市场去了。
宋洁方干什么?
凌士湘(十分有兴趣地)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宋洁方(没有办法)木兰,他真没生气,我们白担心了。
徐慕美(在楼下喊着)宋大夫在楼上吗?
徐慕美上。
徐慕美宋大夫,抗美援朝总会来电话催你快去。嘿,楼上真热!
宋洁方(对凌士湘)好吧。——我们总是谈不通,从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我对你没什么话可说了。我走了。
凌士湘(笑着)洁方,别把我看得这样不可救药,你到朝鲜,我做实验,我
们走的路不一样,可是早晚会碰到一起的。
宋洁方(硬生生地)我们碰不到一起。我将来走到哪儿我知道,可是你会走到
哪儿,就很难说了。再见,你们都不要送了。(拿起手提包就走)
凌木兰宋阿姨!

(宋洁方下。
凌士湘(对凌木兰)啧,你看,我没生气,她倒又生起气来了。
徐慕美凌大夫,回头到楼下来吃西瓜吧。木兰,你也来啊。(下)
凌士湘(低声)木兰,你猜我到市场干什么去了?我买了本书,还买了个小

玩意。(有兴致地)哎呀,现在东西多极了!我看来看去,不知买什么

好。后来,。。
凌木兰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今天这个会对你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凌士湘木兰,现在咱们别再谈这个了,今天这一天的政治对我已经够多了。
凌木兰贾克逊清清楚楚是个美帝的文化特务,你怎么会就不认识?
凌士湘我认识不认识贾克逊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立起)

凌木兰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在今天,任何事情都不会只关系个人的。爸
爸,你现在这么落后,你自己一点不觉得。你在会上说出那样的话,
我真替你难受透了。
〔凌士湘望她一眼,走向书架找书去了。

凌木兰我不敢看群众的脸,也不敢看你的脸,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过。(痛
苦地)过去,我多崇拜你。你每句话我都觉得对。我不喜欢学医。我
都学了,就是为了不让你失望,让你喜欢。我愿意总像小时候那样
相信你,可是现在你让我失望了,爸爸。现在大家把你当作问题来
讨论。。

凌士湘(一直听着,这时忍不住了)为什么把我当作问题来讨论?我做了什么了?
就是因为我不相信贾克逊会杀人?就是因为我要科学证据?

凌木兰(激动地)难道现在证据还不够吗?为什么当初病人不愿意进来,贾
克逊非要把她骗进来?为什么后来病人要走,又不准他走?为什么
轮骨病的病人,住在医院里会转成肺炎死了?为什么死了以后不做
尸体解剖,连尸首都没有下落?我们都知道,贾克逊对这个病人有
特殊的兴趣,这些证据还不说明他拿病人作了实验吗?

凌士湘这几个理由充分说明病人死得可疑、不正常,但是不能够证明贾克
逊拿病人作了实验;除非有科学上的证据,我们就不能这样怀疑一
个学者。

凌木兰(大声)“学者”!他是什么“学者”?你是完全被他们美国的那一
套迷惑住了。(拿起贾的论文集)这是他的论文集,可是里面就有中国
人民的鲜血。这样的“学者”是刽子手,是文化特务!

凌士湘(把书慢慢拿过来放下)虽然你是我最爱的女儿,我也不能因为你,承认
我所不相信的道理。

凌木兰(也生起气来)真理就是真理!并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才要你承
认。爸爸,我知道,你这种思想完全是受了江道宗的影响。我们住
在他的楼上,你天天跟他在一块儿,你中了他的毒你自己不知道。。


凌士湘木兰!
凌木兰(脱口而出)你一定要离开他。我们一定要搬家!
凌士湘(大声)你不要再说了!
〔凌木兰一愣。
凌士湘你简直是孩子脾气。
〔停顿。陈洪友拿着病历,和何昌荃由外上。
陈洪友凌大夫。
凌士湘(简短地)哦。洪友。(对何昌荃)你也来啦,我正要找你呢。你那篇实
验报告我看了,我又找了一些材料,你拿回去看一下。(领何昌荃到书
桌旁,把一大堆插好签条的书交给他。一面解释着)
(何昌荃望着凌士湘和凌木兰的脸,感觉出空气的紧张。
除洪友(也望着凌士湘和凌木兰的脸色)木兰。你没事吧?
(凌木兰不响。
陈洪友(低声)怎么样啦?爸爸——好吧?
(凌木兰仍不响。
陈洪友(无奈,举起病历)我把那个老工人的病历拿来了,我看过了,你再研
究一下。如果真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再向董院长汇报。
凌木兰好。(接下病历,一转身走上阳台)
问昌荃(接过凌士湘递给他的书。看见凌木兰出去,对凌士湘,笑着)她怎么啦?
凌士湘你问她去。
(何昌荃笑着走上阳台,找凌木兰谈话。
〔停顿。
陈洪友凌大夫,还是为座谈会上的事情吗?不要放在心上吧。(十分委婉地)
一个人看错了人,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尤其是在解放以后,
观点改了,立场变了,从前看着是对的,现在看就明明是错了。我
从前看贾克逊是个学者。。
凌士湘(戆直地)我现在看他还是个学者。
陈洪友(一下子蒙住了)哦,嗯,。。
凌士湘(自语地)可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说他是文化特务?难道搞政治就必须
要有偏见?。。我想可能是的,不然就不能彻底把敌人打垮,但
是何必让我也跟着叫?我从心里拥护共产党,国家建设得这样好,
中国靠他们才有希望。我也愿意跟他们一块进到社会主义。(烦躁地)
但是,天哪,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让我干我自己的吧。我一样会
有贡献的。
陈洪友是啊,是啊。不过(字斟句酌地)政府很重视你,你的话影响很大,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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