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來的新娘 dragonb--晋江原创网[作品库]-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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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好了,这里你用吧。”黄敬依看到庞兆旭眼底的蠢动,凌宵绮梦又袭心头。一阵红热烧满一颈,她缩缩肩膀,垂下头来,准备出去的时候,手却从后被捉住,黄敬依不解地回头一看,冷不防老公来个厕间邀约:“还没有刷牙吧,一起刷啊。”
多流畅的一句,就像在问: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吃吧。咳,今天的午饭一定很有味儿。
长镜有个坏处,并排一起,谁高谁低,无所遁形。两个呆子对着镜,两个视线交叉看,1米83 v。s。 1米63,他与她,相距20厘米,这样的距离,如何弥补?巾帼不让须眉,黄敬依刷牙刷得踮起双脚,昂着下巴,白白的泡泡顺滑而下,像个要剃须的男人,庞兆旭看着她,不禁发笑着问:“怎么啦,你看不到自己吗?”把老婆平地抱起,她晃着双腿,咀边的泡泡跑到他脸上去。斗鸡眼地望看着自己鼻尖,有点洁癖的庞兆旭少有地笑得开怀。终于,他知道甚么叫家庭乐了。
其实,只要笑得坦诚,简单的空间,已是快乐的家。
2
“依依。”
“嗯?”
“对不起。”
“甚么?”
“我高估了我的耐性,我说过,我会等你,可是昨晚我……”
“你……没有错呀。”
“你不生气?”
“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愿意了吗?
“啊海滨公园的那句……不算!你讲得不清楚!”
“甚么嘛,讲得不清楚,也做得够……清楚啦……”
“当然不够!”
“天啊,你还想怎样?”
“我要渡蜜月!”
对!渡蜜月去!成亲、拜堂、洞房后,就是蜜月了。没家哪有国?未洞过房,哪会有蜜月?庞兆旭的逻辑正点非常,果然是总经理头脑!
坐着车子过海,金钟、湾仔、铜锣湾、浅水湾、数码港、贝沙湾,薄扶林道……香港大学?!天啊,这个蜜月无惊喜!
“很有亲切感吧。” 庞兆旭下车沿般含道小径走着,迎风深吸清晨七点钟的校园气息,有点洋洋得意。
“再亲切不过了。”黄敬依黑着脸跟在后,原以为不用工作的星期天,要蜜月的话,不到东京也会到北京吧,谁知这蜜月佳地居然爆了这么一个冷门。
“那就好!”庞兆旭停了下来,高耸的背影尽发欢悦的神采。
“哦?”黄敬依也停了下来,不知道这恶搞的老公又玩甚么花样。
“这里,”早春初发,清风拂动榆树,嫩黄小花飘落庞兆旭回眸的笑意,偶尔数点细颤肩头,一阵风发,乘风远去,接后又是一波黄雨,就像人生几度轮回。庞兆旭隔着微茫飘花细看老婆,翩然一笑:“这里有很多你的回忆吧。”
“回忆?”黄敬依对着花翻花落,一阵迷惘:“嗯……在这里七年,多多少少也有点回忆吧。”
“太好了。”庞兆旭爽朗一呼,转身走向黄敬依,摆出邀请的手势,说:“请带路!”
“带路?”黄敬依小眼珠贬巴贬地问。
“对,带我走进你的回忆里,我想在你的世界旅行。”
翻过般咸道小径,沿着主楼而上,纯白的新型建筑立于传统老楼对面,为妻的垂头带路,丈夫跟着她的步伐,走过淡白小桥,踏着墨黑地板,走上忽长忽短、忽阔忽窄的红砖阶级,香港大学的人管它叫中山阶。黄敬依立于阶前,风把她的头发衣角扬起,她满脸盈盈笑意,迎风往丈夫招手。庞兆旭有点探险的感觉,擦擦鼻子,跟着老婆走上二十来级,忽地往左一看,竟碰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中学会考成绩不好,毕业后只能读高级文凭。很辛苦才可以以文凭进大学,进了大学,却没有人承认。”黄敬依旁着庞兆旭坐在长凳上,面对鹅蛋小湖,背靠屹立山坡的逸夫楼。这里是中山阶栏腰而建的空中花园,也是黄敬依从前经常躲起来偷偷落泪的地方:“那时候,老师、学生,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插班生,我上导修课归不到组,连上大课也被误会是旁听生,被教授赶出演讲厅呢。”春风舞动洋紫荆,大块大块的绿叶扯下又翻上,就是不肯掉下,庞兆旭看看树叶,瞧瞧老婆,不用心疼或怜惜,他知道,她总有办法挨过去。果然,黄敬依把领口提到鼻尖,昂起头来,已带着佻皮的笑意:“我嘛,就整天去拍教授的门,你们不认识我吗?我叫黄敬依,是从城市理工转过来的二年级生,今年选读教授的课程,请多多指教。”说着说着,想起当年教授不胜其扰的情境,黄敬依不好意思地垂一垂头,鼻尖又碰到高企的领子,她说:“我不知中文系的教授很有权威,闲时不随便接见学生呢。后来才知道,我是第一个在一天内把整条‘木人行’的门一网‘拍’尽的人。”往事如烟,如流如闪,黄敬依踢踢双足,想笑,可笑容就止于那一撇的弦度上,没有下沉,也没有上扬。
庞兆旭没有说话,只一直一直听着老婆细诉她的城南旧事,晨风舞动额前碎发,他视线始终离不开这敢作敢为,却又弱不禁风的老婆。走进她回忆里,究竟是好是,还是坏事?她有她的鬼马,港大新生入学例必注射破伤风针和德国麻疹针,她硬说自己是二年级生,不旧也不算新,拼命挣脱护士医生的魔掌。她有她的倔强,大学学费不菲,她却不愿意申请政府资助,宁愿打三份工来给自己供书教学,结果挨得自己感冒菌进了心脏,几乎一命呜呼。她有她的羞窘,参演大学话剧失败,竟到定角排练的阶段仍对导演苦苦痴缠,非得人家断她死症不肯离开,结果,忍着一泡眼泪,溜到空中花园哭猪一场。她喜,眉毛高高挑起;她悲,眼神空空荡荡;她恼,下巴拉得长长。庞兆旭生平最讨厌口多的女生,可到了今天,他才发觉,老婆吱吱喳喳的模样,他爱看。
“接着呢?”黄敬依说得没气,转过脸去看看身边的老公,以为他闷得够呛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津津有味的笑意,那半张的眼睛,处处展现柔情,处处展现陶醉。温煦的视线扫视黄敬依眉心到下巴,庞兆旭勃然一笑,说:“我要听!”
“还要听啊,这个……唔……咳咳……”一股痰涎涌上咳头,黄敬依双手捂咀,正是不知所措之际,背后传来一阵阵抚拍,莫明的安逸传至心胸,她含笑贪恋得几乎忘了擦咀巴。纸巾抽好,刚擦到咀上,项间又围来一圈暖意。
“冷吧,没想到这里早上风还挺猛的。”庞兆旭一早准备了丝巾,她知道这老婆身体差得有个谱儿,她不懂照顾自己,就他照顾她好了。刚替老婆围好,又看见她黑大衣的肩上洒落着为数不少的头屑,庞兆旭蹙眉苦笑,身子稍挪,手伸到她肩后,贼贼地给她拨着。
“旭哥哥,我身上有甚么吗?”黄敬依往左歪去,看不到庞兆旭的脸,转至右,他又闪往左边,像在跟自己捉迷藏一样。
“没事,”庞兆旭再拍两下,一副管家男的口吻道:“好了。”话语未落,黄敬依肩上又闪着一粒莹白,接着又是一小点,然后一大点,庞兆旭仰天瞧去。此时,黄敬依头顶正滴来清凉,未及抚摸,一点小珠穿越发线在脸上一滑而下,她也抬头往天看看,沙沙细雨斜斜落下,正恼懊着轻呼了一声,庞兆旭已脱下大衣,架起帐篷的姿势,护着老婆在雨中跑去。
“这天还挺爱跟人玩游戏嘛!”黄敬依带庞兆旭跑到庄月明文娱中心避雨,只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却被横雨弄得脸湿颈湿。庞兆旭解下黄敬依的丝巾,原来保暖的东西,现在却挤出冻水,拍拍她外衣的水珠,他的脸上却被冷冷的小手轻抖抖地印着:“冷吧?”庞兆旭捉住老婆的手搓着,眼前的黄敬依脸色已白了一截。
庄月明文娱中心依逸夫楼而起,以空调冻死人驰名,无论四季,没穿大衣的准保没命。庞兆旭昂头看看这座歌剧院般的大楼,一层层包厢似的围栏,反射着圆拱形天花上的射灯,那冷峻的庄严,更叫人生不起温暖。
“我去买纸巾,在这等我。”庞兆旭看着老婆脸上的雨水流完一串又来一串,看看自己衣袖也干不到哪里去,还是买点面纸够实际。
“不用了吧,我湿得不太厉害呢。”黄敬依擦擦额角说。
“不行,你病才刚好,不可以再着凉。”庞兆旭军令似地压下,不容反驳。
“那我去吧,这里你又不熟。”
“百佳不就在楼上吗?你乖乖在这等我。”黄敬依是要再理论一下的,但听到老公的一句“乖乖”,登时舌头也软了,额角滴着不知汗水还是雨水,滑入咀角,丝丝带点甜味,看着老公跑了两步又回头,一句:“好好站着,别乱跑啊。”心里更是一阵一阵地发滚,对着这样的男人,哪冷得了?
大男人作风果然不同,庞兆旭走出百佳,手里捧着的不是轻盈的面纸,而是厨房用的挘种健R捕裕路喽际耍嗌侔嬷讲挪恋昧耍啃液盟皇煜な澜缟匣褂形Ω康亩鳗ぉづ远魑铮郎怼2蝗坏幕埃锤龅不ぃ烧嫫览掀耪疑桨萘恕
脚步快而隐地走着,不到几步,就止住了。庞兆旭远远看着老婆,那个挽着湿湿头发的女人,跟一个身裁高佻的男生有说有笑……
“想不到假期还可以碰到你。”找死的男人看着黄敬依,咪咪笑意爬满一脸。
“我想我不算大懒猪吧,阿达!”黄敬依睃那男人一眼,抽咀一笑,带着点谐谑,这样的笑意,庞兆旭从来没有见过。
“那,一条勤力的小乳牛变成大水牛,也不会出甚么问题的。”阿达依旧笑着,抽出手帕想给黄敬依印印,她却往侧一闪。
“吼,你损人还是不要择时辰嘛。”黄敬依本能地一闪,其实也不算本能,就是真的让阿达印干雨水的话,那她的旭哥哥还给她擦甚么呢?说着,瞪阿达一眼,道:“你该不会回校卖勤力吧,你有你的节目,我就不阻你啦。”说着,怕逐客令下得不够清楚,扬手侧脸笑笑:“拜拜~~”
阿达看着黄敬依爽快地推他走,竟有一瞬怀念她以前不舍又迷恋的神情。摆摆手转身走去,回头做出手枪的姿势说:“靓妹!开始有女人味啰!Keep it on; my girl!”
女人味?那家伙,从来只说她傻得可爱,就这可爱,已足够让以前的她昏足半天。可此刻的她,却感到突如其来的恶心和轻佻,可笑女人,要彻底忘记曾经爱过的人,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一个她更爱的男人。可是,这不代表,这个男人就会体谅她,明白她,甚至,让她多讲一句话……
庄月明文娱中心有两道长得死人的扶手电梯,到顶的一层最长,电梯旁边贴着直峭的阶梯。黄敬依站在电梯里,庞兆旭走在阶梯上。
气氛一下沉寂了,虽然庞兆旭仍给她擦头发,挘缤罚墒牵付ǘ髯鐾暌院螅挥性俳苍挕;凭匆雷呱系缣荩匆还仗ぷ怕ヌ荩缣葑叩寐貌恍量啵煽醋潘涣巢凰睦镆膊缓檬堋
“旭哥哥呀,你干甚么啦?”黄敬依双手抓着扶手,头往庞兆旭探去。他只管往前走,像被阅兵的解放军,视线没有半点偏移。这个眼神,这股冷寞,她记起了,当她说要把身体留给最爱的人的时候,他脸上就是涂着这个品牌的寒霜。难道他刚见到阿达吗?唉这个男人啊……:“旭哥哥,你刚才是不是看见……”
“眼看前面,别多话!”军训般下令,庞兆旭醋吃得蛮酷的。
“你误会了旭哥哥,那个人叫阿达,没错,他曾经是我暗恋的对像,可是……”解释的说话可以很直接了当的,可黄敬依偏偏在关键时刻才来耍笨,都不止一次的了,世上无不治之症,只有人蠢没药医。黄敬依此话一出,庞兆旭脚步蓦地止住,就这一止,他跟电梯上的黄敬依距离越来越远。他们两个,一个往上望,一个往下看,原来所谓的夫妻,一瞬间就可以扯开十万八千里。黄敬依看着庞兆旭斜斜的身影由清晰到模糊,咀里只喃着“为甚么……”然后,拼命拉近二人的距离。
“依依!!”
一声尖叫直往电梯沉下去,只见黄敬依说了一句“我不爱他……”人就直往电梯滚下去。聪明人尚且不适应上行电梯往下跑的步伐,更何况笨手笨脚的黄敬依?成功往下叉了两步,两旁往上抽的铝光就晃得她眼花,以为自己踏好下一步,谁知一脚落空,人就笨猪般倒下。
闪、撞、碰,她根本控制不到自己,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