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花样]听说-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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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并不知道，迹部到底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
　　是对于这种不能掌握的命运的无奈。
　　还是对于一味接受装作淡然的自己的厌恶。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在少年说了那些话之后，很多事情逐渐变得明了。比如香椎五月和西门总二郎若有若无的婚约，或许在它成为一个事实之前，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就算不能成功，自己也不会因此而懊悔。
　　五月撑着头，看着窗外楼下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年少女，有人在比赛跳高，女生在旁边看着栏杆，男生助跑，然后起跳，最终划出好看的弧线，一只手张开，伸向了前方，在五月的角度看起来似乎是向着天空张开了手。
　　她突然想到以前看的一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我们要用自己的手去握住奇迹啊。
　　虽然她并不期待什么奇迹之类的，但是她还是蛮想伸手的。
　　思索间余光看见桌子上的动静，五月转过头，看到桌子右上角的纸团，然后抬起头环顾四周，果不其然看见沙也加笑嘻嘻地指了指她的桌子。
　　五月把纸展开，褶皱上面蓝色水笔的汉字和假名清晰无比——放学后记得把剧本带来。
　　剧本？
　　五月茫然抬头，冲着沙也加小声问：“什么剧本？”
　　沙也加又指了指纸团，五月领悟，拿起笔写下自己的疑问，丢了过去。这时候的她还会觉得有种重返童年的微妙感，和好友做着上课丢纸团的事情，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那边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
　　【你竟然忘了？？！！！！！！】
　　哎呦喂，好长一串感叹号。
　　五月勾起唇角，没有抬头，避开沙也加的火热视线，她开始回忆，终于在某个角落翻出了“社团活动”这个项目，想起来自己似乎大概好像貌似也许可能真的有一篇剧本要上交。
　　来得及么？
　　五月看向黑板右边的课表，讲台上半秃的数学老师还在进行这一天最后一节课。甚好。
　　五月将纸揉起来，塞到了课桌旁边挂着的书包里。
　　于是沙也加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五月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不禁有些抓狂，“你真的忘了？或者只是玩笑？”
　　五月轻咳一声，“抱歉。”
　　白鸟沙也加整个人都像是濒临世界末日，“小薰会杀了我的……完蛋了……我竟然没能活到世界的最后一天……完蛋了……不要吧！！！”
　　——早说这家伙是从火星穿过来的了。
　　五月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一起去。”
　　于是两个人一起走到话剧社活动的教室，沙也加犹豫了很久，最终很不情愿地拉开门，里面宫崎正捧着一本书坐在床边看着，大有文艺少年的感觉，而竹内社长大人，则一脸不耐烦地丢着粉笔玩。
　　杉山看到她们，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你们来了啊！”
　　“还以为把这回事忘记了呢。”捧着书的宫崎泽人抬起头，淡淡地说。
　　沙也加囧。
　　虽然知道这个家伙一向拥有所谓的“男生第七感”，经常说出让人惊异的言论，但是每个准确的瞬间她还是感觉非常不自在——特别在这种时候。
　　竹内薰拍了拍沾满粉笔灰的手，笑得很欠扁地对五月说：“呀，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那个能让我满意的剧本吧！”
　　五月直直看着她，一点都没有回避，然后抬手扶了一下眼镜，“上周末带回东京都的家里修改了一下，结果忘记带回来了。”
　　沙也加在不断克制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要知道用这么一种非常平淡地语气面不改色的撒谎，并且是在大姐头薰的面前，绝对是她从来不敢想的事情。虽然满心都在叫嚣着“Good　Job！！五月！！”，但她还是垂下了头，避免自己表情泄露秘密。
　　而那边的竹内也在怀疑着这句话。
　　“真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
　　“你家在东京？”
　　“这跟剧本没关系吧。”
　　“哈……这语气，真让人无法反驳……香椎……几月来着？”
　　“五月。”
　　“我记住你了。”
　　“你记忆力不错。”
　　虽然沙也加也发现五月有着轻微的毒舌向，经常让别人无话可说，但是就这样避免了自己心中无比恐惧的“竹内大发飙”，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于是在五月和竹内商定好与两周后这个时间（也就是五月再次回东京都之后），把剧本交上去，而旁边的宫崎只使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五月，接着又低头看书，杉山夏树看起来有一两分不知所措……这一系列事件过后，五月拉着沙也加站在了教室门口，她才反应过来。
　　“完了？”
　　五月敲她的脑袋，“你这里没有记忆功能？”
　　“五月……我太崇拜你了。”沙也加挂着星星眼说。
　　“哈……”五月苦笑，“骗子有什么好崇拜的。”
　　装逼就是一种……实质上骗人的活动。
　　只是有时候骗的不知道是别人，还是自己……或者，再骗别人的时候，也在哄骗自己。
　　比如那个当时只带了一半光明的少年，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即使在五月现在的世界里，它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她是相信了。
　　真奇怪。
　　竟然会相信一个原本完全陌生的人。
　　当天她和沙也加在电车站分手，然后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不久之后便下起了雨，并不是那种春秋季才有的绵绵细雨，而是夏季特有的暴雨，一阵水汽芬芳，遥远的地方似乎有雷声。
　　五月不讨厌下雨，但是因为并没有带伞，加上想起了那个无厘头的穿越，所以多少有点惆怅的感觉滋生。
　　那一场雷人雨呦……
　　她坐在电车上扶额，想了想，还是提前下车，准备给自己留一点可以伤春悲秋的路程。
　　下了车走出地面潮湿的电车站，感觉到空气中的氛围都不一样，似乎在每个下雨的日子里，人们总是会变得行色匆匆，面色冷峻，连周围的树木花朵都变得沉默寂静。
　　地面的潮湿让脚下感觉有着轻微的不舒服。
　　她没走几步，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不少，校服裙贴在腿上粘糊糊的，胳膊上也是一层水珠，额前的头发还滴着水。虽然也感觉明天会生病也说不定，但这一刻突然觉得非常爽快。
　　如果这时候有雷电呢？
　　再次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她已经不再抱有这样的想法。
　　这也是一种可悲——有些念头，在执着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会有反驳的声音叫嚣，大声呼喊着其实已经不可能，因为就算如何不甘心不情愿，最终还是要败给现实。
　　她很普通，就算穿越也不能改变这一点，所以她只能让自己习惯。
　　比如习惯没有学校门口煎饼的日子。
　　比如习惯在路上遇上可怜小猫咪的日子。
　　五月顿了顿，朝着路边蹲着的小女孩走过去，看了半晌之后还是弯下了身子，视线里除了刘海滴下的雨水，还有栗色长发因为被沾湿而贴在头上于是显得无比狼狈的小女孩。
　　“你没事吧？”五月问她。

　　捡来的总是有点意外

　　五月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雨点啪嗒啪嗒地落在她头上，原本的凉爽逐渐转化成了措手不及的寒意，五月没忍住，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喷嚏，这一个动静之后，她面前抱着腿蹲着的小女孩终于抬起了头。
　　巴掌大的脸，大大的栗色眼睛，里面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而充满水汽。
　　“你看我像没有事的样子么？”她反问五月。
　　五月一时有了家长面对问题小孩的尴尬感。
　　“呃……不太像。”她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起来比较好，因为你这样蹲着，很容易走光。”
　　她没有说谎，小女孩抱着膝盖蹲在路边，身上穿着校服，短短的裙子隐藏了无数不安全因素。此时她这么一说，那个女孩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目光变得警觉起来，“你是变态么？”
　　五月大囧。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到底是多么不靠谱啊……
　　“起来吧。”她直接忽视了女孩的问题，向她伸出了手。
　　小女孩看着她的手半晌，最终吐出一口气，“我竟然把自己搞到这么狼狈的地步……呼……你的手很漂亮。”
　　五月继续哭笑不得，“哈，谢谢。”
　　“不用，”拉着她手的小女孩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抬起头又看了五月一眼，“你自己也很狼狈啊……”
　　女孩定定地看了五月一会儿，“你是个好人。”
　　五月的微笑变得有些尴尬，“呃……我还以为你在哭，刚才。”
　　“我原本这么打算来着，”女孩鼓起脸颊，“结果发现一蹲下来就哭不出来了……还有这场可恶的大雨，它带走了我所有的伤感。”
　　看起来这真是一场及时雨。
　　五月对这个女孩印象不错，“行了，你快回家吧。”
　　“什么？”女孩突然瞪大眼睛，“你不打算让我跟你回家？”
　　事实证明，以前被方晓晓斥为“对待陌生人冷心冷肺”的五月，在这个色彩缤纷的世界似乎改变了一些。
　　好吧，她很不想承认这个女生虽然是陌生人，但却意外得对自己胃口。
　　——明显是个不想回家的中二病女生，实在是没办法。
　　她带着稍显瘦弱的女孩回到自己的公寓，开灯后将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从鞋柜里找出了一双拖鞋，“穿上。”
　　然后五月走进房间拿了一条新毛巾，盖在了女孩的头上，在她换鞋的时候帮她擦头发，“也不知道你淋了多久。”
　　对方抬起头看了她一下，把毛巾拽下来，一下子又扔到她头上，“先擦干净你自己吧。”
　　说完就很自然地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我饿了。”
　　五月觉得自己绝对是有了轻微的自虐倾向，要不然怎么会在失去晓晓之后又找了这么一个偶尔会发出女王气质的家伙。
　　于是她还是很没骨气地叹了一口气，“你先去洗澡，我做饭。”
　　一小时之后五月冲完澡出来，看到小女孩坐在桌子边，对着自己早就做出来的饭菜发呆。
　　“怎么不吃？”
　　难不成吃不惯？——吃不惯也没办法，她根本不会半点日本料理。
　　“等你啊……”女生瞥她一眼，似乎很不屑，“你怎么那么笨。”
　　那一眼让五月无比怀念，像是自己又坐到了晓晓面前，而转念一想，那一眼也有点像迹部给她的感觉。
　　她真的有自虐倾向了……
　　两个人在吃饭之间偶尔交流，说的话语也不过是“啊，你的手艺蛮不错的啊！”“多谢夸奖。”“不过这不是日本菜吧？”“嗯……是……改良的中国菜。”“改良的？”“……因为跟正统的相差太大，你可以叫它网络版。”“……哦。”“嗯……”“真看不出来，感觉你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生活的人。”“……嘛，也就这么回事吧，以前有邻居太太的照顾，现在完全是以个人了……（本来香椎夫人拜托一个妇人住在隔壁照顾她，对方在前几天离开）”
　　两个人谁也没提在大街上那一幕，仿佛他们只是比较熟悉的朋友或者同学，偶尔在一起吃一顿饭。
　　直到小女孩很自然地说要留宿，五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不打算回家？”
　　“我以为你在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小女孩简单地说。
　　五月无奈：“必须让你的父母知道。”
　　“不可能。”女生变得激动起来，“我才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失恋了还跑到陌生人家里！！”
　　所以说。
　　小孩子她无论多么成熟，始终都是小孩子。
　　五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眼前看起来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的女生，“哦……原来如此。”
　　小女孩的大眼睛里面立刻充满了水汽。
　　不过这个世界的小孩也忒早熟了吧，这么小的年纪已经到了“失恋”的地步了么……五月扶着下巴，沉思了半分钟。
　　“给你父母打电话，说你留宿同学家，不打就给我出去。”
　　小女孩最终妥协，借了五月的手机打电话，播出之后却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轻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五月看到她的嘴唇出现这个称呼，直接转身到房间去铺被子，没有再看下去。没几分钟小女孩进来还手机，“谢谢。”
　　五月接过来放在一边，“不用。”
　　“你都听到了吧？”女孩咬住自己的嘴唇。
　　“没。”五月看向她的浅紫色眼眸，“完全没有——我听不到。”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聋了。”
　　这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向别人说出自己失聪的事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面前的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果然，小女孩惊异了一秒钟，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哈……我都没看出来，你还蛮厉害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