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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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倾城,微微一笑:“你昨日向范大人赠谱留琴,去意已昭然若揭,只差亲口向我道别了。”
听他淡淡而叙,似是一派轻松,倾城眉间一蹙,自嘲一叹:“官桥驿左近有七八条路径,你竟能猜到我取道此间,可见天意不公,竟也助你……”
展昭微笑道:“这一节并非天意,而在人心。官桥驿周边路径虽多,水路却只有这一条。你欺我不谙水性,潜思之下,必会至此……”
他语声一顿,缓缓道:“我方才还在奇怪,你见我现身舟中,为何不一跃而去,浮波远遁?”
倾城低声道:“一跃而去,便能就此挣脱去么?……以你的脾气,既已追到此处,又怎会轻易放手?”
展昭淡淡一笑:“你说的半点不错。更何况,今日之我,亦已非当日阿蒙。”
倾城怔然一顿:“难道说……你竟已学会了凫水么?”
展昭点头道:“不错。”
倾城眸光一闪,奇道:“西北苦旱之地,哪里有溪流湖泊?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
展昭静静道:“你忘记了那望延川谷底静湖么?”
倾城语声一颤,低声道:“你回去过那里么?”
展昭轻微一叹:“你在塞门寨那段时日,我奉命穿行大顺城与庆州之间,时常路过望延川。每次途经,必会在那静湖之畔过夜,孤身席地,回想当日我们在那里的情形。有一次,我忆起你曾在湖中凫水,也不知当时你心中究竟是何滋味。我一时难抑,幼时惧水之心竟似是尽数而去,也不及多想,便下湖一试。未想到就此之下,虽最终未悟出你当时心境,却意外学会了凫水。”
他缓缓叙来,似是毫不经意,但当日离情之苦,思虑之深,已直透倾城心底。她阖目不语,一缕伤怀深入五内,再难消散。
展昭走近她身畔,静静问道:“你究竟为何一定要走?”
倾城张开眼睛,摇头道:“我既已走到了这里,你又何必再问?”
展昭凝眉道:“你可是怕了将身归宋那四个字?”
倾城默然片晌,低声道:“这四字,可深可浅,可轻可重,我只怕到头来担待不起。若是日后因这四字再惹出不期之事,将你牵连在内,我便更是罪莫大焉……”
她叹息一声,俯身坐上船舷,解下行囊置于足畔:“你现下回官桥驿,只怕已迟了,但若从这里上岸,绕行南伊铺,想来还追得上后军。”
她抬起头来,眸光幽回,远投天外:“天下筵席,俱有离散之日,你我之间,亦是如此……你回去罢,再犹豫不决,也终是无用……”
展昭默然半晌,忽地微笑道:“你可曾想过,或有一日,你我二人,也能放下身外种种,就此而去,如野鹤闲云,再无牵挂?”
倾城喃喃道:“你与我,又怎会有如此福气……这般情形,即便想过,也只怕是在梦中。”
展昭缓缓凝注着倾城眸中,一字字道:“若是我说,这一叶轻舟,便是你我梦想成真之处,你意如何?”
倾城遽然一惊,蹙眉道:“你……你这是……”
展昭静静道:“昨夜子时,我已在驿馆与范大人当面道别。我向他言明,自今以后,展昭挂冠而去,永别庙堂。”
倾城霍然站起身来:“你怎可如此?包大人不是已求了官家旨意,命你复职开封府么?”
展昭深深呼吸一声:“不错。昨日我已修书一封,命驿官送往开封府,向包大人辞别。开封十年,责任已尽,白玉堂代我之职,远胜于我。”
倾城失声道:“你……你乍然辞官,又如何与他们解释其中缘故?”
展昭淡淡一笑:“未语之时,我亦觉得千难万难,但出口之际,却是一身霍然轻松。我已禀明范大人与包大人,展昭余生之愿,便是与挚爱之人归隐江湖,再不问人间世事。”
倾城绝未料到这般情形。她身躯一颤,只觉心怀如涌,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处断。
忽地,她思绪一转,晕生双颊,摇头道:“你……你对他们如此说法,我又于同一夜不辞而别,他们岂非以为,你我二人是相约出走……”
她语声一顿,啮唇不语。展昭与她相识以来,从未见她如此神情,一时心神微荡,上前握住她手。
倾城心中羞恼,重重一挣,将他手臂甩脱,思前想后,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也罢,我自作自受,入你彀中,任世人褒贬非议,只能说是愿赌服输……”
她忽地仰面相望,正色道:“但无论如何,你这辞官归隐之举,我绝不会答应。”
展昭微微皱眉:“这又为何?”
倾城笔直望入他眼中:“御猫也好,南侠也罢,不过是身外浮云。就此抛下,只在你随意之间,我亦绝不过问……但我所识得的展昭,顶天立地,情系苍生,无论庙堂江湖,均不会随波逐流……我绝不会允你为我之故,放下平生志向,隐身山野,甘为莽夫。”
展昭淡淡一笑:“怪不得当日军营之中,人人皆称你红胄女英,便是狄汉臣也要让你三分。论起兼济天下的抱负,看来你竟比我还要执着。”
倾城摇头道:“你故作轻松,亦是无用。我一身弱质女流,顾不得天下苍生。但你若是为了我抛却原本心志,我却绝不能听之任之。”
展昭敛却面上笑容,缓缓道:“或许你说的不错,昔日的展昭,不会轻易放下肩头所负。但经过西北四年,早已不是当初。好水川中,乌梁谷内,大顺城头,历历如在眼前。今日之我,此心所愿,唯在我面前最珍惜之人。”
他低眉凝望,深深道:“开封府也好,乌蓬舟也罢,你身归何处,我便与你同行,绝不会再放你离开我身边。”
倾城身躯一震,颤声道:“你明知我不会再回汴京,便也一定要被我牵连于此,是么?……你与我守在一处,便真能野鹤闲云,再无牵挂么?……你对旁人俱可以宽大为怀,为何却对我苦苦相逼,要我从此心怀愧疚,日夜难安?”
她语声凄苦,幽怀悲切,展昭心中一痛,在她身边坐下,伸臂将她揽入怀抱之中。
倾城含泪靠在他肩头:“这一生,我所能给你的,一早便已尽数给了你……时至今日,你究竟还想要怎样?”
展昭望向倾城,缓缓道:“我想要的,是你终能放下心怀,张开眼睛,看到这朝阳落日,朗月星辰,看到这清波碧草,玉树繁花。我想要的,是你能体会这天地至美,人间至情,暮暮朝朝,展颜而笑,与泪长别。”
这一句肺腑之诉,直入心怀之间。倾城微微一颤,当日塞门寨牙帐中那相关一语,蓦然间重现耳边。
……若是你能令她一现笑容,你便带她走,我绝不阻拦……
原来,冥冥间早已注定,三处痴情,终于此际合而为一。
展昭见她怅然低叹,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倾城缓缓抬起头来,眉间深颦,眸光如梦:“我想起了雅苏和摩勒。”
展昭低低一叹,摇头苦笑道:“我这一生,第一次如此表白心迹……未想到,我怀中女子聆听之时,心中却在想着旁人……”
他眸中黯然,似是自嘲,亦似是深深失落。倾城望见他面上神情,心中一缕柔情歉意蓦然而生。她直起身来,缓缓抬手,轻轻抚上他面颊。
肌肤相接,眸光交缠,情思牵系。倾城含泪淡淡一笑,未及退开,却见展昭俯下身来,气息徘徊切近,不经意间已至她唇边。
倾城心内微惊,伸臂抵在他胸前,低声道:“同舟共济,我暂且依你,但你若以为能就此恣意而为,你便错了。”
当日延州经略府内,本以为别后即是永诀,许他一夜旖旎,任他予取予求。但自从大顺城归后,时过境迁,虽与他言笑如常,却未再与他如此亲昵。方才自己一时忘情,亦引得他心意浮生,她一时警醒,连忙收摄神思。
展昭见她面色微酡,语声凝定,微微一笑,叹道:“只许州官放火,莫许百姓点灯。你立下如此规矩,只怕难称公平。”话虽如此,却仍是不忍勉强于她,抑下满怀情思,松臂将她放开。
倾城别开眼去,略略平复了气息,站起身来回顾舟中:“我问你,这船是从何而来?”
展昭亦随她站起:“昨日早间,我到隐沧渡查看地势,只见到这一条船。我便与船家商量,请他将这船转卖与我。我时辰有限,来去匆匆,本来担心他不肯割爱,谁料却一谈即妥。非但如此,那船家还特地将舟中上下洒扫干净,新置了被衾衣物,填加了干柴白米。此事如此顺遂,实在是出乎意料。”
倾城摇头道:“那渡口生意冷清,想来船家早想脱手而去……你一应即允,出手阔绰,也不讨还价钱,他心中窃喜不及,事事殷勤,又何足为奇。”
她昨夜今晨费尽心思,本拟飘洒而去,谁知却事事尽在展昭掌握之中,心中嗔意一时难去,此刻谑语如珠,尽现回嘲。
展昭含笑道:“早知如此,我昨日便该约你同来,想必不会如现下一般,为了这一条木舟,倾囊而尽,如今身上只剩下一柄湛卢。”
倾城听他此言,忍不住低眉一笑。她衣衫澹澹,映入舟下碧波,蹁跹浮动,幻若云烟。
展昭静静相望,只觉平生余愿,于此皆圆。
他默然感怀,低声道:“昔年范蠡偕西施功成身退,寄情山水之间。我今日何幸,竟也能载你同舟而行……不如我们便效慕先贤,就此一路往五湖而去,如何?”
倾城瞥他一眼,摇头道:“你莫忘了,范蠡西出姑苏,化身鸱夷子皮,本就是富可敌国。他有美同舟,自是人间佳话。如今你身无余物,我两袖清风,若只靠船上这些柴米,只怕是撑不到五湖。”
展昭微笑道:“我早有安排,你又何必担心。你看,这是什么?”
倾城循他目光望去,只见船尾一侧悬了两张渔网,青丝千结,微颤风间。
她纤眉微扬,心生惊讶。展昭含笑道:“你可知道,陷空岛五义之中,有一位蒋平。他是白玉堂结义四哥,江湖人称翻江鼠,亦曾归在开封府门下。他水性精熟,捕鱼工夫更是出神入化。当年他曾传授了些要诀给我,我细细回想之下,应能记得七八分。这清溪如练,美味必多,我自信每日渔获,除却你我果腹所需,应当还有结余……”
他凝眸相望,缓缓道:“碧水清风,江溪之上,渔家唱晚,燕归斜阳……你觉得如何?”
倾城怔怔而立,默然良久。
……君为渔家,妾为渔娘,一网成双,再莫思乡……
曾听得,何处歌谣?
竟终成,自家故事。
终于,她苦笑一声,喃喃道:“半生荒唐,莫过于此……也罢,你既有此意,我却还顾虑什么……不知当年结练天丝的功夫,是否也能用来织补渔网……”
她回身侧立,仰起头来,青丝垂肩,对天低祈。
“苍天在上,请恕素光今日任性,再入这无端情障……”
飞云有意,春霖无声,忽然又漫天而降。斜风细雨,轻轻落在她面上,融落她眸间清泪,会聚一脉温柔。
她静静回身,揽衣临水,将足上丝履随意甩落溪中。挽袖凌风,赤足而立,踏上舢板角落中一双木屐,再抬手摘下艄头一副蓑衣,旋身披上肩头。
青蓑覆旧裳,屐上足如霜。
两相对望,俱不是当初模样。
展昭与她相视一笑,重拾长橹在手,轻点溪底,引舟清流。
红蓼浮游,翠树沙鸥,一棹渡扁舟。
感卿痴意,凭君袖手,不如归去休。
作者有话要说: 猫大人与素光的归程篇揭幕章。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归程篇 第六十九章 白鹭舟
一江烟树四月中,红香散,碧流东。
洛水尽处余脉,正是隐苍江。静流暗涌,波澜不惊,宛如青瑶积韵,翠玉沉凝。晨光轻缓,春和景明,恰是一日最美之刻。
朝阳初起,映出江上一叶轻舟。船头渔家迎风而眺,似在分辨两岸路程。
朗日金光,洒上舟上乌篷。倾城站在船尾,略略压低头上斗笠,走到灶前,俯身向炉下添了几块柴炭。炉间轻烟徐徐,粥米翻浆,鱼片如雪,温香暗溢,正在煮着一钵鲈鱼粥。
倾城察看两眼,见钵中鱼粥尚须火候,便直起身来,收起梢头晾晒的几件衣物。眼眸回转间,不经意望见一旁舢板上放着的那支双管羌笛。展昭与她那日自隐苍渡沿溪而下,缓缓徐行,至今已有月余。每日晚间舟中闲话之余,展昭偶尔也会随意吹奏一两支笛曲。
她放下手中物什,拾起那支羌笛,心中若有触动,缓缓将笛孔凑近唇边。
笛音渐起,试探间断续传出,不过数声,便静了下去。
湘帘一卷,展昭从船头穿舱而过踏入船尾,却见倾城手中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