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与谋 作者:水三芊(晋江2014-7-4完结)-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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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明珠不同，萧宛芸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肤如凝脂，腰若杨柳。笑起来垂首掩面，虽无甚风情，可举手投足间俱现大家闺秀的风范。
慕青坐在皇帝下首，皇帝举手逡巡一圈，笑道：“穆儿，你看这花开得如何？”
慕青此时正想着明珠，被皇帝这样一问，扫了眼不远处毫州新贡的牡丹，随口赞道：“其色娇艳，雍容大方，绝美。”
萧相一听，眉头微蹙，只觉慕青此话过于轻浮。萧宛芸却整张脸羞得通红。
皇帝闻言，哈哈笑道：“那朕将这花赐给你可好？”
慕青一愣，看向萧宛芸，只恨自己刚才神游乱说话。他从席间出来，恭恭敬敬朝皇帝道：“儿臣一路急赶，舟车劳顿，实在困乏，还请父皇恩准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眯眼看着慕青，慕青神色坦然的迎着皇帝的审视。苏月凝在一旁看着刚要推波助澜的将萧宛芸和慕青的婚事定下，皇帝已经发话，“下去吧。”
“谢父皇。”慕青说罢从大殿退出。萧宛芸看着慕青的背影，紧咬着下唇，眼圈泛红。
苏月凝嗔怪的看皇帝一眼，皇帝笑着拍着她的手，目光却是咄咄逼人，“穆儿性子倔强，此事还是慢慢来比较好。你也不想看朕为此失去儿子吧？”
苏月凝勉强笑笑，“臣妾与皇上自然是同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皇帝哈哈笑着对萧相道：“穆儿年轻气盛，还望萧相莫要责怪，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件事便顺其自然吧。”
慕青刚出宫门，兰心已将马牵了过来。慕青边上马边问：“在哪？”
兰心面露难色，“城里的客栈都找遍了，没有明珠姑娘的消息。青梅姐她们正在城内四处找，现在还没有消息。”
“继续找。”慕青说罢一扬鞭，绝尘而去。
明珠失神的走在大街，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只是醒神时，人已在秦淮河边。
入夜的秦淮河最美。画舫一座比一座漂亮，丝竹声更是不绝于耳。明珠躺在河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到半夜被一阵马蹄声惊醒，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只觉头重脚轻，眼皮子沉得发烫。
秦淮的夜是喧哗的，是明亮的，更是杂乱的。可那攒动的人头，不绝的笑语却在慕青见到明珠的刹那变成了背景。
慕青张了张嘴，喊不出明珠的名字，他跳下马朝明珠冲过去。明珠却在见到他的刹那，变了脸色。
“明珠。”慕青在明珠面前站定，欣喜的脸在触及明珠的眸子时，忽的垮了下来。
明珠冷冷看着他，声音嘶哑，“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穆王爷，小女子何德何能竟劳您大驾，用一招一叶障目把我耍的团团转？”
“明珠，我……”慕青还想解释，已被明珠厉声截断，“穆王爷身份何等尊贵？难道还要与我此等贱民纠缠不休吗？”
“明珠！”慕青愤愤瞪着明珠，明珠睨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慕青紧攥着明珠的手腕不肯松手，触手只觉滚烫。他紧张的看着明珠，“你病了？”
明珠费力抽了半天手抽不出来，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生病，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她眉头紧蹙，盯着慕青道：“放手。”
“跟我去看大夫。”慕青拧着眉，神色一敛，明珠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到了一种王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不去！”明珠拧起来也是谁也拦不住的。
慕青瞪着明珠，明珠瞪着慕青，两人谁都不肯相让。突然，明珠眼中精光一现，刚要张口去咬慕青，却被慕青抢了先。
慕青一把将明珠带进怀里，然后一个翻转将明珠扛到肩上。
明珠使劲荡着脚，大喊大叫，“放我下来，你这个骗子！混账！小人！”明珠越骂越起劲，骂得嗓子冒烟，头脑发胀，可慕青还是无动于衷。
慕青把明珠丢到马上，不待明珠挣扎起身，自己也跨了上去。他扶起明珠，将明珠箍在怀里，打马便走。一路上明珠谩骂不断，“卑鄙小人！伪君子！禽兽！”
明珠正骂得欢畅，慕青突然勒住马缰，明珠吓得抱住慕青不敢撒手。慕青低眸看着她，“你再说我是禽兽，我就真要做禽兽做的事了。”
明珠一听，不安的看慕青一眼，低低骂了句“小人”便再不敢开腔。
慕青带着明珠不走大路，专挑小巷，不多时停在一个民居前。慕青把明珠抱进屋内，菊月已经把这里全部收拾妥当。她见慕青沉着张脸，明珠铁青的一张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她吐吐舌头，边往外走便对慕青道：“青梅姐姐她们还在找，我这就去告诉她们！”
“慢着。”慕青无奈看着明珠，“去请张太医过来，莫要让人看见了。”
菊月愣了一下，本以为明珠是因为害羞脸色才会那样红，没想到竟是病了。
慕青把明珠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还在气我吗？”
明珠不语，翻了个身拿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慕青把被子拉下来，“昨晚我……”
明珠不想听，又把被子往上拉。慕青死拽着不肯松手，定定看着明珠，“昨晚我离开是因为那日追杀我的人已经追了上来，我不得已才……”
慕青话未说完，明珠又将耳朵捂了起来。
慕青气恼的拉下明珠的手，“你是要怎样？”
明珠闭着眼道：“昔日寒山问拾得，世间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答，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明珠特意强调最后四个字，只把慕青气得脸发白。他把被子给明珠搭好，气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待你平静了我再同你解释。”
明珠听着慕青脚步移到门边，咬牙道：“好走！不送！”
当晚张太医给明珠把了脉，开了方子。菊月因与明珠年龄相仿，再加上心思细腻，慕青便叫她留下来照顾明珠。
明珠服过药后便由菊月伺候着睡下，可因心中气恼慕青，如何也睡不实在。直到寅时实在忍不住起了身。她坐在榻边，越想越不愤，越想越委屈。错的明明是他，不肯认真解释倒也罢，竟好像委屈的是他一般！
明珠看了眼桌边托腮睡着的菊月，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蹑脚离开了这里。
漆黑的街道上，明珠漫无目的的走着。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有些后悔不等病养好了再走。
长街的尽头，一阵脚步声响起。明珠迷迷糊糊朝着那个方向，心底一个声音在指引她靠近。
步子越来越虚浮，眼皮子越来越重，明珠只来得及看到一顶黛蓝色的轿子便晕了过去。
领头的人是管家模样。远远看到明珠，举了下手示意大家停步。他上前查探了一下明珠的情况，走到轿子跟前，恭敬道：“夫人，前面有个姑娘昏过去了。”
轿子里的人伸手撩起轿帘一角，又迅速放下，“叫人先带她回去医治，莫要延误了上香。”
“是。”管家应了一声，点了两个仆人道：“你们两个先把她带回府里。”
那两个仆人应了一声，架起明珠按原路返了回去。
明珠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小丫鬟守着。那丫鬟见明珠醒来，放心的长吁了口气，“姐姐终于醒了！”
明珠呆滞的看她半晌，又将这屋子扫了一圈，“这里是哪？”
“这里是苏府。”那小丫鬟说罢，没有注意到明珠瞬间有了神采的眸子，笑道：“姐姐真是出门遇贵人，我家夫人今日去上香，恰巧遇见姐姐晕倒在路上，便将姐姐救了回来。”
“是吗？我当真是运气好得很。”明珠淡淡说着，心中忍不住大笑。自己之前还打算着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好好谋策怎么进苏府，不想机会竟从天上掉了下来。
那小丫鬟朝明珠甜甜笑着，“姐姐，夫人说了，让你养好了病再离开。”
明珠心底冷笑，面上却一副感动的样子，“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那小丫鬟听明珠夸萧如燕，喜道：“是啊！夫人待我们也好得很呢！”
明珠听她这样一说，红了眼圈，“你们命真好，好歹有个归所，我却……”
“姐姐没有地方去吗？”那小丫鬟圆睁着眼看着明珠，见明珠点了头，伸手握着明珠的手，“等姐姐病好了去求求夫人吧，夫人一定肯留下姐姐的。”
“真的吗？”明珠惊喜的看着那小丫鬟，掀起被子便要下床，“我这就去。”
“姐姐！”那小丫鬟无奈看明珠一眼，“你现在病着，夫人允了你也没法做活，倒不如等身子好了再去说。”
明珠不好意思笑笑，“也好。”
那小丫鬟见明珠终于露出笑脸，盯着明珠眼睛一眨不眨。明珠被她看得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那小丫鬟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姐姐长得真好看，比萧小姐好看。”
明珠见她孩子心性，说话直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笑道：“你也长得好看的很！”
“真的吗？”那小丫鬟惊喜的看着明珠，圆圆的脸上尽是纯真。
明珠点头，丝毫犹豫都没有，“是啊！”
那小丫鬟嬉笑道：“姐姐，你真好！”说罢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喊了句“糟了”便急急冲了出去。不一会端了碗浓稠的药汁进来。
明珠见她端药时小脸憋得通红，知道定是烫了手，忙伸手接过来。
那小丫鬟双手拽着耳垂，吹着气喊道：“好烫！好烫！”
明珠无奈摇头，“你那样端碗，怎么会不烫？”说罢凑过去闻了下那药，脸立刻皱成一团。
昨天菊月端来的药已经很苦，这碗只怕比昨天的还要苦。
那小丫鬟见明珠皱眉，笑道：“我娘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姐姐喝了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明珠叹了口气，“借你吉言了。”说罢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喝罢药那小丫鬟本欲让明珠休息的，可明珠因为之前睡得畅快，怎么都睡不着，索性与那小丫鬟聊起天来。
聊了一个上午，明珠知道那小丫鬟名叫巧儿，是一年前被母亲卖进苏府的。又听巧儿絮絮叨叨讲了些苏府的事。知道苏老爷“敬重”妻子，知道苏老爷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小姐。大小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二小姐嫁给了青梅竹马的表兄，表少爷从小养在苏府，以后苏府一定是他当家的。至于三小姐，是如夫人的女儿，地位自然不如大小姐和二小姐。如夫人去后，更是可怜，紧邻着另一位如夫人和小少爷住在西厢的院子里。
明珠听到此，有些晕了起来，“不是说老爷膝下无子吗？哪里来的小少爷？”
巧儿凑到明珠耳边，低声道：“算命先生说老爷命中无子，府里都说小少爷是如夫人和别人偷生的，做了几次滴血认亲，有时血融在一起，有时又融不到一起，这件事也弄不清楚，所以把如夫人和小少爷一块打发到了西厢。”巧儿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得意，有种恶人自有恶报的快感。明珠却觉这如夫人若是被冤枉，实在是可怜。
巧儿见明珠脸上戚戚的神色，劝道：“姐姐别为那人伤心，府里的人都说那位如夫人坏得很！”
“是吗？”明珠惊讶，她总觉得坏人总是比好人容易在这样的人家站稳脚跟。
巧儿点头，说了一堆如夫人的坏，却到底是道听途说。
明珠将养了几日，身子便大好。她急切的想要留在这里，刚一好便央着巧儿要去谢夫人。
巧儿耐不住明珠磨，满口应承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她拉过明珠的手喜道：“夫人肯见你，你快随我来。”
“真的吗？”明珠开心的跟在巧儿身后，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到了大厅门口，巧儿轻声嘱托：“老爷也在，他一点也不严肃，和夫人一样很温和，待下人也很好，你别害怕。”
“老爷也在吗？”明珠圆睁着眼看着巧儿，喉咙有些发干，心噗噗跳着，有几分近乡的情怯。
巧儿看明珠有些紧张，安慰道：“姐姐真的不用担心的。”说着便将明珠拉进了厅内。
厅内的正座上坐着两人。右首的女子近四十岁的样子，应该是萧如燕，她身着鸦青缎面衣裳，上面绣了只仙鹤，栩栩如生。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光洁的面容也同她的头发一样。她的手一遍遍摸着念珠，不动声色的脸在看到明珠的刹那变得苍白。
左首的男子也已是不惑之年，明珠一眼便能断定他是苏万成。她没有见过苏万成，可她流着苏万成的血，至亲的血脉，不需要说明，她能感觉得到。苏万成手中捧着一卷书，看得专神。和明珠想象的不一样，苏万成身上没有商人那样凌厉精明的气息。许是萧如燕的沉默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眼看了眼明珠，只一瞬，眼睛再移不开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