鞉香名剑断肠花-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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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司徒飞因我的到来而被‘无影之毒’杀之灭口,在这种情形下,我要是轻涉儿女私情,怎么对得起先父母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家师二十年的辛苦教诲? 又怎么对得起隐姓埋名,在金陵苦等我二十年的司徒飞?”
西门飞霜静静听毕,悚然动容,刹时间,她一转庄严肃穆,道:“你说得对,你的孝义也让我敬佩。
你要知道,西门飞霜也不是人间贱娥眉,她能等你为父母尽孝,为朋友尽义之后,而现在不作任何一点奢求。”
李玉楼目光一凝,毅然道:“我感激,那么我告诉姑娘,人非草木,李玉楼我更不是上上人。”
西门飞霜一个娇躯忽泛轻颤,一双美目之中,也泛起亮亮的泪光,她颤声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西门飞霜一向孤傲,视世间须眉如草芥,没想到在这么一个情形下,让我在秦淮碰见了你,更没想到我对你竟不能自持,也许这是冥冥之中早定的天意,也因为你太不同于自懂事以来我所见过的人。
从现在起,只求你我之间互许为知己,暂时决不谈其他,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去吧!我走了。”
话落,她丝毫未作停留,转身要走。
李玉楼听得难忍激动,脱口道:“姑娘──”
西门飞霜停了步,但没转回身。
李玉楼道:“李玉楼何德何能,我感激!”
只听西门飞霜轻声道:“你要知道,一个女儿家只对你动了情、倾了心,她要的绝不是你的感激!”
李玉楼又一阵激动,道:“姑娘──”
西门飞霜道:“歇着吧!我回房去了。”
她就要走。
就在这时候,李玉楼的两眼之中忽闪冷芒。
西门飞霜也听见了什么,立即停了步。
只听院子里响起一个苍劲话声:“老奴宫无忌,求见二姑娘!”
西门飞霜脸色一变,冰声道:“原来是──”
她余话没说出口,开门行了出去。
李玉楼想跟出去,一想不太好,遂又收势停住。
西门飞霜出了屋,站在廊檐下,原在她屋里的小红、小绿也过来了,两个人腾身一掠,来到了她身边。
只见院子里二则四后站着五个人,正是衡阳世家的总管宫无忌,带着衡阳世家的八大护院之四,那小胡子君伯英也在其中。
西门飞霜一出屋,宫无忌立即带着四大护院躬下身去:“老奴等见过二姑娘!”
西门飞霜冰冷道:“你们真能找啊─”
宫无忌没说话。
西门飞霜道:“宫无忌,你好大的胆,居然敢跟踪我,你眼里头还有我吗?”宫无忌一欠身,忙道:“老奴天胆也不敢跟踪二姑娘,是奉少主之命到处找寻,好不容易才打听出二姑娘住在这家客栈。”
西门飞霜道:“你们还找我干什么,是不是认为我对你们太客气,没拿你们怎么样?”
宫无忌道:“老奴不敢,只是少主的令谕不敢违抗,还请二姑娘念老奴等不得已──”
西门飞霜沉声道:“若不是念你们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早在秦淮,我早让你们一个个躺在船上了,现在你们找到我了,又怎么样?”
宫无忌道:“不敢瞒二姑娘,老奴等只是先来禀明一声,少主随后就到。”
西门飞霜脸色微变,刚要说话。
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到客栈外倏然停住。
宫无忌一欠身,道:“禀二姑娘,少主到了!”
话声方落,人影横空,一前八后九个人,划破夜空,闪电射落,可不正是衡阳世家的少主西门飞雪跟他那不离左右的“快剑八卫”。
宫无忌带着四大护院一躬身,退向一旁。
小红、小绿遥遥一礼:“婢子等见过少主!”
西门飞雪脸上一点表情没有,视若无睹,听若无闻,一双冷峻目光凝望西门飞霜:“小妹,找你可真不容易啊!”
西门飞霜道:“也不难,我并没有存心要躲,你还找我干什么?”
西门飞雪道:“小妹明知,何必故问?”
西门飞霜道:“你要是还是为东方家的事,我劝你最好别多费唇舌──”
西门飞雪道:“小妹猜错了,这次我可不是为东方家的事,而是为咱们西门家的事而来。”
西门飞霜道:“什么事?”
西门飞雪冷冷一笑:“我为的是咱们西门家的门风。”
西门飞霜脸色一变:“我不懂你这话何指?”
西门飞雪冰冷道:“我指的是躲在你身后房里不敢出来的那个小子。”
西门飞霜双眉陡扬,方待说话。
屋里,李玉楼已一步跨了出来,淡然道:“西门少主,我不是不敢出来,贤兄妹会面,我只是觉得不方便出来!”
西门飞雪双目之中倏现逼人冷芒,鄙夷一笑:“你的命真大啊!”
李玉楼道:“那倒未必,不过我的命并不是任何人都拿得去的。”
西门飞雪脸色陡然一变。
只听西门飞霜道:“说得好,你无端迁怒人家一个无辜,险些伤人一条性命,东方玉琪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这种行径,令人齿冷。”
西门飞雪怒道:“此时此地,你还能说他无辜?”
西门飞霜道:“当然,不论我跟他怎么样,都跟我拒绝东方家的婚事无关,因为我结识他在后。”
西门飞雪脸色煞白,道:“小妹,恒山世家的东方玉琪你看不上眼,却宁愿跟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混在一起,他那一点比得了东方玉琪?”
西门飞霜道:“好教你知道,在我眼里,他那一点都比东方玉琪强,强得太多了,东方玉琪简直不能跟他比。”
西门飞雪怒笑道:“好,好,好,小妹,逃躲家里做主的婚事,不但在外私自订情,而且公然双宿双飞,我却不能任你这么败坏西门家的门风──”
只听一声厉喝:“住口!”
厉喝声中,西门飞霜已挟盛怒,带着一阵香风扑到,扬掌就掴。
西门飞雪一惊,倏地飘退三尺,惊喝道:“长兄比父,你敢──”
“你不配!”西门飞霜如影附形,紧跟着追到,扬起的玉掌就要掴下。
西门飞雪适时扬起右掌,喝道:“大胆,你看这是什么?”
他右掌里黄光闪动,赫然是一面半个巴掌大小的金牌。
宫无忌等神情一肃,立即躬身低头。
西门飞霜看见了,脸色一变,硬生生的收势停住,道:“你请来了爹娘的‘金牌令’?”
西门飞雪沉声道:“既知道是爹娘的‘金牌令’,你还不低头见礼?”
西门飞霜脸色再变,退后一步,躬身低头。
西门飞雪冷冷一笑道:“爹娘‘金牌令’下,命你马上跟我回家。”
李玉楼一怔。
小红、小绿脱口惊呼。
西门飞霜猛抬头,叫道:“你──”
西门飞雪道:“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敢违抗爹娘的‘金牌令’?”
西门飞霜神色一黯,道:“你我是一母同胞亲兄妹,你何忍为了自己,这么对我呢?”
西门飞雪冷冷一笑:“我为的是西门家的门风,回去不回去在你,可是你知道违抗爹娘‘金牌令’的后果。
那就是情断义绝,不认爹娘,你从此不许再姓西门,也永远不许再登西门家的大门一步。”
西门飞霜娇躯倏起颤抖,低下了头。
西门飞雪唇边泛起一丝冰冷得意笑容,但突然,这丝冰冷得意笑容变得狰狞可怖,只听他扬厉喝:“来人,这小子──”
他话未说完,身后“快剑八卫”就要动。
他话未说完,西门飞霜也猛然抬起了头,娇靥煞白,美目圆睁,震声厉喝:“谁敢?”
尽管西门飞雪如今执掌着衡阳世家权威无上的“金牌命”,西门飞霜的煞威毕竟慑人,还真没人敢动。
“快剑八卫”忙收势停住。
西门飞雪怒声道:“小妹──”
西门飞霜道:“我不只是为他,更是为你们,合你们眼前这些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西门飞雪纵声怒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小妹,你明知道他,一条命险丧于我手──”
西门飞霜道:“你还记得最好,那时候他体有余毒,不能贯注真力,就那样你都杀不了他。
而且,他顾念你是我哥哥,曾有一念不忍,所以才伤在你手下,如今他体内余毒已经祛除尽净,真力可以运用自如,你想想是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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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西门飞雪当然还记得,不但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当时带的人奈何不了李玉楼,他才亲自出手。
当他施展西门家绝学“霹雳手”,千钩一发的当儿,李玉楼的反击之势似乎顿了一顿,这他才乘机伤了李玉楼。
而那时李玉楼还是体有余毒,不能贯注真力,如果真如小妹所说,这个李玉楼体内余毒已然祛除尽净,真力可以运用自如,那──
一念至此,西门飞霜脸色一变,唇角又现狞笑,这一次笑得阴毒:“小妹,或许我真奈何不了他,可是我要是用爹娘的‘金牌令’──”
西门飞霜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不要逼我宁愿违抗爹娘的‘金牌令’!”
西门飞雪微一怔,旋即阴笑道:“好吧!冲着你,我就饶了他,门口马车我已经备好了,跟我走吧!”
一顿,喝道:“宫无忌,带路!”
宫无忌恭声应了一声,就待往外走。
李玉楼突然喝道:“慢着!”
这一声虽不大,但却震得宫无忌等一惊停住。
西门飞雪脸上变色,就要说话。
西门飞霜霍地转过娇躯:“你──”
李玉楼肃然道:“姑娘,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就这么被他们带回去。”
西门飞霜忙道:“不──”
李玉楼道:“姑娘对我有救命恩,我曾经说过,为姑娘,我能赴汤蹈火!”
西门飞霜忙上前一步道:“你不能──”
李玉楼道:“姑娘或许不能违抗‘金牌令’,但是我不是衡阳世家的人,可以不必遵从‘金牌令’的权威,要是我阻拦姑娘回去,姑娘也不算违抗‘金牌令’。”
西门飞霜悲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你是好意,可是你这么做等于害了我。”
李玉楼道:“姑娘──’
西门飞霜道:“我并不怕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总不能否认生身的爹娘──”
李玉楼脸色一变,为之默然。
西门飞霜的话声忽然起了颤抖:“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去吧!你自己的事为重,不要以我为念,只你心里有我,我也就知足了!”
她低头、转身,两串晶莹情泪无声洒落,急步行去。
小红、小绿一声悲呼:“姑娘!”
飞身疾掠,急步追去。
西门飞雪深深的看了李玉楼一眼,连声冰冷狞笑,带着宫无忌等跟了出去。
李玉楼没看见西门飞雪的眼神,也没听见西门飞雪的狞笑,他只望着西门飞霜那无限美好的身影不见,他只听见蹄声倏起,然后疾快的由近而远。
当蹄声远得听不见了,一切归于寂静的时候,他的心头像失落了什么,呆呆的站在那儿,久久没动一动。
发生在刚才的事,就像一场梦,他几乎不能相信。
但是,毕竟西门飞霜已经走了,就这么走了,已经不在他身边,不在他眼前了。
“冷面素心黑罗刹”西门飞霜是这么一位姑娘,孤傲高洁,冷艳无双,视世间须眉如草芥,从不假任何一个以辞色。
凡是犯在她手里的,她纤手辛辣,向不留情,使得黑白两道无不视为小煞星,无不畏惧三分。
然而,她却不能不向父母的令谕低头,在胞兄的杀手裥下,任由摆布,她岂又不柔弱得可怜? 而,偏偏她又是在他的面前被带走。
对这么一个对他有恩、情两全的姑娘,他空有一身高绝的修为,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
因为她并没有错,基于她的孝道,他也不能阻拦,否则,那真是害了她,使她自绝于亲人,甚至不能见容于天下武林。
可是,就整个事件来说,她错了么?谁能说她错,她的父母、胞兄对么?谁又能说她的父母、胞兄对? 突然,李玉楼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他忍不住想仰天长啸。
而,就在他仰首夜空,一声悲愤长啸尚未出口之际,他的眼前多了个人,一个带点儿脂粉气的风流俊逸青衫客。
这人,正是破庙里乘他之危,落井下石的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