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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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超的确长得有些抱歉,光一双金鱼眼就跟帅字完全靠不上边儿,此刻自找了个钉子碰,倒被噎得直翻眼睛。
等头拨客人走了,邵云蹙眉问古超:“亏本咱也卖啊?”
古超“切”了一声,“你还真信昆子那人渣的话?他说这货卖九十,那估摸着能值三十就不错了,奸商奸商,无奸不商。”
几天下来,邵云的脸皮也跟着厚起来,甚至敢当街吆喝两句了。有时候古超有事不来,他一个人也能应付得下来。
到了下午,依旧是人来人往,邵云忙得团团转。
一辆银色的奔驰在街对角停下,车里钻出来一个短发女孩,倚在门边朝着他这边张望了好一会儿。
邵云偶然间回头,看到了对面的那辆车,微微一怔,目光向上移动,果然是她。
施敏见他瞧见了自己,便顺势走了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施敏先道:“我出来办事,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
邵云咧嘴笑笑,有点生硬。
“……生意好吗?”
邵云耸耸肩,道:“还行。”
一个客人在里面问邵云价钱,邵云扭头回了一句,脚下却不动。
“不会耽误你做事吧?”施敏依然很客气。
邵云只是望着她,看她气定神闲下面流露的一丝失意。她总是这样,即使在乎,也会装出一副很潇洒的样子。
“生意多一点少一点,我无所谓。”
施敏默默地听着,然后扬起脸来,终于惆怅地说:“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
“我也没想到。”邵云嗓音低沉下来,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歉然,“施敏,对不起。”
施敏见他这样,反而有些难受,强笑着摇摇头。
“你其实不爱她,是吗?如果你真的爱她,以你的性格,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和她结婚,而不是藏着掖着。”
邵云怔怔地盯着施敏的嘴巴,似乎难以消化她刚才说出来的话,他当然明白施敏所说的她是谁。
他很少考虑过关于爱情这个问题,总觉得那是婆妈的男人才会挂在嘴边的词语。对他来说,事情只分两种,该做的和不该做的。
的确,他喜欢曼绮,所以会情不自禁地接近她,但是他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自己跟曼绮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他没能力和勇气跨越过去。
可是施敏的话令他心惊,他不得不自问,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他对曼绮的爱不够吗?
“你可怜她,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没办法面对你爸爸,我说得没错吧?”
邵云无法回答,只是沉默。
施敏低头去看地上,用脚把玩着一个矿泉水的瓶盖,又抬头笑笑说:“当然,你也不见得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有我在你身边。”
邵云的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他重新望着施敏,欲言又止。
也许,她说得没错。他们解除婚约后,他并未觉得有多痛苦,只是深深感到对不住她。这样的感觉,大概的确并非爱情,但是这样想着,他依旧觉得难过。
从他离经叛道的那一刻起,就只有她最懂他,始终关心着他,使他愤懑的青少年时期有了一条可以宣泄的通道,尽管那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现在,连她终于也要离开自己了。
邵云苦笑了一下,才道:“我的爱,对你重要吗?”
施敏长久地拨弄着那个红色的盖子,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平静地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最后说:“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吧,他毕竟是你爸爸。”她转身朝自己的车走过去,跨出去了两步,又扭身看着邵云。
“我见过你跟她在H市的照片,有人匿名寄给我的。我想,这个人一定很‘关心’你。”
施敏说毕,匆匆过街,上车,很快消失在街的尽头。
邵云呆呆地望着车离开的方向,心里反复咀嚼她说的最后那句话。
会是谁?会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
连日的秋雨下得人心里都有点湿漉漉的。
这天终于放了晴,阳台外立刻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床单,彩旗一般迎风招展。
吃过饭,曼芝将萌萌搂在怀里,探手在她后背摸了摸,对邱婶道:“趁天气好,给她洗个澡吧。”
邱婶对她已是言听计从,立刻去过道生炉子烧水,这是跟刘姨学的,省煤气。
曼芝把小客厅的地面清理出一块来,摆上邱婶洗衣服用的最大的一号盆。萌萌趴在一旁的塑料地垫上,跃跃欲试地要爬过来,可是才三个多月的她根本爬不动,咿咿呀呀抱怨起来。
曼芝见状,微笑着把她拎进盆里,让她两手扶住盆沿,“萌萌,好玩吗?”
萌萌用小手敲着盆沿,咯咯直乐。
邱婶烧好了水,两个大人把门窗关紧,开始忙碌起来。
曼芝轻轻揉搓她的小手,欣喜地道:“好像胖了不少。”
“前两天邵先生也说这孩子好像胖了,身上有肉了。”
曼芝不动声色地问:“他现在忙什么呢?”
邱婶麻利地给萌萌搓着肉乎乎的背,道:“好像是在做什么买卖。”
萌萌不经意间猛的一掌击到水上,水花四溅。曼芝的眼里飞进了水,一时眼睛都睁不开,笑嗔道:“这个小坏蛋。”
“以后会越来越皮呢。”
门锁突然有转动的声音,门里的两个人一下子惊呆了。
“不会是……是先生回来了吧?”邱婶结结巴巴地猜,顿时恐慌起来。今天不巧,刘姨回娘家了。曼芝想着没这么巧,所以还是留了下来,可是偏偏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
曼芝飞快地扫了一眼房里,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但她还算沉得住气,对邱婶道:“把孩子先擦了抱起来吧,着了凉反倒不好了。”
邱婶惶惶然应着,门一下开了,进来的果真是邵云。
他骇然见到屋里的情状,眼神从惊讶到愤怒,抬手指着曼芝,恶狠狠地问:“谁让你进来的?”
邱婶慌张得不行,手都有些哆嗦。
曼芝这时候反而不那么紧张了,有条不紊地给萌萌把衣服套上,然后交到邱婶怀里,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她没有跟邵云说话,也没看他,但能够想象得出他瞪住自己时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邱婶点点头,只顾小心翼翼地去察看邵云的脸色。
曼芝刚走出去,门就狠狠地关上了。她回身望了一眼,不觉叹了口气,感到由衷的遗憾。这样一来,她不能再这么顺顺利利地来看萌萌了,邵云一定会严加防范的。
她没有去敲刘姨家的门,免得被邵云发现,又添事端。
隔了两日,曼芝实在忍不住,于是试着打电话给刘姨,她才从娘家回来。
“哎呀曼芝,邱婶被他赶跑啦。”
“什么?”曼芝吃了一惊,心里愧疚不已,喃喃地道,“那真是我害了邱婶了。现在孩子怎么办呢?”
“昨天我看见来了个新保姆,样子挺年轻,不过面相不善,是个外地人,不太好打交道。”
曼芝心里沉甸甸的,想了想,说:“我还是来一趟吧。”即使是虎山,也得走上去。
到了大院,曼芝先去找了刘姨。
刘姨对她直摇头,“这个小姑娘不好搞,凶得很。可怜你那孩子从早上哭到现在。”
曼芝听了,心里生疼,也顾不得许多,要出去敲他们的门,刘姨也热心地跟过去。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开了门,一脸的不耐烦,“你找谁?”
刘姨立刻替曼芝说:“这是孩子的亲妈,来看看她。”
小保姆一脸严肃,“先生交代过,没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见孩子。”
说完就有力地关上了门。
刘姨啧啧叹着气,“你看看,你看看,就这副样子,唉。”
曼芝不死心,扑上去再敲。少顷,门又打开,小保姆气咻咻地对着她嚷:“你再敢敲,我打110啦。”
曼芝已是急怒攻心,不跟她啰唆,直接往里闯,“你打110我也得见她,我听到孩子一直在哭,你是怎么带她的!”
刘姨跟着进去,同样地叫嚷起来:“就是,不让亲妈见孩子,还有天理没有。”
小保姆没想到她们是这样的做派,顿时惊慌起来。
进了房间,曼芝一下子愣住了,房里还有人,是个瘦削的男人,年纪不大,小平头,有点贼眉鼠眼。地上打包放着一捆捆的物事,连萌萌也被装在一个旅行袋里,哭得昏天黑地。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曼芝的嗓子都变调了。
那男人一见,知道不好,忽然闪身飞快地朝外面跑。
刘姨人虽胖,却着实机灵,立刻大呼小叫地跟出去。
“抓住他,那个赤佬是人贩子,快来抓啊!”
说话间,平头已经窜到楼下。大院里白天人不少,跟刘姨都很相熟,听到她的号召,赶紧出手,到底还是把平头在垃圾箱旁按住了,一通拳打脚踢。
小保姆惊慌失措间想溜,被曼芝一把拽住,怒声道:“这回该轮到我来打110了。”
“大姐,您高抬贵手,我是头一回。”小保姆全身都没了力气,只顾哀求。
曼芝哪里肯依,如果今天她不是硬要闯进来,也许真让他们走脱了。那她和萌萌也许今生今世都很难再见得到面了,想到这里,她就又怕又恨。
邵云过了六点才匆匆赶回来,一脸的倦怠。还在身上找着钥匙,斜对门的刘姨就在他身后嚷:“邵先生才回来啊,今天可出大事啦!”
邵云停住手,不解地看着她,“什么事?”
刘姨就把小保姆想偷孩子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邵云听得颜面失色。
“亏了曼芝啊,不然你回来真见不着孩子了。唉,你们也真是,小两口孩子都生了,有什么问题不好解决的,早点和好了对孩子也好呀。”刘姨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劝解,让邵云暗自着恼,思忖曼芝不定跟她胡说了些什么。他不屑跟人争辩,当下木然地点了点头,推门进屋。
曼芝陪萌萌在地垫上玩耍,小餐台上烧了几碟菜,细心地用碗合着。
邵云把手里的包和脱下的外套重重地朝沙发里一摔,没有像上回那样立刻赶人,但仍拉下脸来道:“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臊的,这里不欢迎你。”
曼芝因为他差点引狼入室,心里仍在后怕,也不客气地道:“如果我不在这里盯着,孩子哪天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邵云给她说到痛处,竟有些哑口无言。可是他受不了曼芝那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由抬高嗓门道:“你别指桑骂槐,邱婶一直照顾得好好的,要不是你插手,今天能发生这种事情?”
曼芝本打算再说两句,转念一想,惹恼了他反倒不好办,不如让他三分,她还有重要的事和他谈呢,于是放缓声音说:“吃晚饭吧,我烧好有一会儿了,怕要凉了。”
邵云没理会,往沙发里一靠,对着天花板道:“你走吧。”
曼芝心一凉,她下意识地搂紧了萌萌,嗫嚅道:“我……能不能带萌萌一起走?”
邵云倏然间瞪住她,怒道:“苏曼芝,你存心想惹我,是不是?”
曼芝无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萌萌晚上没人照顾,我是想……”
“你想都别想,她是我女儿,跟你没关系!”
曼芝依旧担心,“可是你一个男人,晚上怎么带她呢?”
“不用你管!你给我立刻从眼前消失就是帮我最大的忙!”邵云忍无可忍。
“她很麻烦的,夜里要吃奶,还会不定时地嘘嘘,要闹,你会睡不好的——呀!”
邵云单手将曼芝拎出去,直接掼在门外,在关上门之前,恶狠狠地丢给她一句:“记住,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曼芝又扑到门上,大声地嚷:“我会对孩子好的,我向你保证,你就把她交给我吧……”
门突然又打开了,曼芝惊喜交加,可惜邵云只是把她的一件外套扔了出来,之后又迅速将门关上。
曼芝怏怏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披好了外套,慢慢蹲下身去。
她突然横了心,无论如何,要趁热打铁攻下邵云,否则以后也许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凌晨四点,邵云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晚上折腾了五次,平均一个半小时要被闹醒一次,不是饿了,就是尿湿了,再不然就是无缘无故地闹。他一贯是个注重睡眠质量的人,这时候只觉得精疲力竭。
当东方逐渐泛白时,他上了趟卫生间,瞅了瞅自己乌青的一张脸,十分怀疑自己是否还是个人。
当初他一时怒发冲冠,把孩子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