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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沙丘 第三卷-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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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了解我,”保罗说,“你认为我是一个白痴吗?会用这种方法对待我所需要的人吗?” 

哥尼看着杰西卡,用可怜、乞求,完全不像他的语气说:“那么你,夫人,请……杀了我。” 

杰西卡走到他的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哥尼,为什么坚持要阿特雷兹人杀死那些他们喜爱的人呢?”她轻轻地拉拢他敞开的衣袍,把它扣好。 

哥尼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我……” 

“你认为你是在为雷多复仇,”她说,“因为这样,我尊敬你。” 

“夫人!”哥尼说。他低下头,让它垂到胸前,紧闭着双眼,强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 

“让我们把这看做是朋友之间的误会。”她说。保罗听出她话中流露出的安慰。“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会感到高兴,我们之间不会再有那样的误解。” 

哥尼睁开满含泪水的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认识的那个哥尼。哈莱克是一个精通剑术和九弦琴的人,”杰西卡说,“他是我最尊敬的琴师。难道那个哥尼。哈莱克不记得他为我演奏时,我是多么快乐吗?你还带着九弦琴吗,哥尼?” 


“我换了把新的,”哥尼说,“是从丘苏克带来的,一件音色美妙的乐器。它演奏起来就像是真的维罗塔乐器,尽管上面没有他的签名。我自己认为它是维罗塔的学生制造的。他的这个学生……”他突然停下来:“我能对你说什么呢,夫人?我们在这里瞎聊……” 


“不是瞎聊。哥尼。”保罗说。他走了过去,站在他母亲身旁,面对着哥尼。“这不是空谈,而是一件给朋友之间带来欢乐的事情。如果你现在为她演奏的话,我会十分感激你。战斗计划可以等一会儿再谈,明天以前我们不打算进行战斗。” 


“我……我去把九弦琴拿来,”哥尼说,“它放在过道里。”他从他们身边绕过去,穿过门帘走出内室。 

保罗把手放在他母亲的臂上,发现她在发抖。 

“一切都过去了,母亲。”他说。 

她没有调头,仅用眼角的余光向上看着他。“一切都过去了?” 

“当然,哥尼……” 

“哥尼?哦……是的。”她低下目光。 

门帘沙沙地响,哥尼带着九弦琴回来了。他开始调音,回避着他们的目光。墙上的挂毯使回音减少,乐器发出细小而柔和悦耳的声音。 

保罗把她扶到一个卧榻旁,让她坐在那里,背靠在墙上厚厚的挂毯上。他突然感到震惊,他看到她的脸上开始出现沙漠中的那种干燥的皱纹,覆盖眼睛的蓝色在眼角周围展开。对他来说,她显得多么苍老啊! 


她累了,他想,我必须找到一个减轻她疲劳的方法。 

哥尼拨了一下琴弦。 

保罗看着他,对他说:“我……有一些需要我去处理的事情。你在这里等着我。” 

哥尼点点头,此时,他的思想似乎处于遥远的地方,好像这一时刻的他是停留在卡拉丹那广阔的天空之下,出现在地平线上翻滚的乌云,预示着大风雨的来临。 

保罗勉强转身离开房间,穿过遮盖着另一条支道的厚重挂毯,进入那条支道。隔着厚厚的挂毯,他听见哥尼演奏的琴声。他在室外站了一会儿,听着那无声的音乐。 

果树园,葡萄园,丰满妖艳的美女,我享受着这无尽的快乐。 

为什么要谈论战争? 

为什么我感到那样悲哀? 

高山变成了灰尘。 

天空继续敞开,散播着它的财富,我的双手只需收集起它的财富。 

我为什么要想到出击? 

我为什么感到我的岁月,逐渐消失在欢乐的痛苦之中? 

我的手臂,带着坦诚的喜悦,召唤着伊甸园中狂喜的希望。 

我为什么要记住这些伤痕? 

我为什么与恐惧同眠,梦想到过去的罪恶…… 

一位身穿长袍的敢死队员从前面通道的拐角处走出来,朝保罗走来。他的头罩抛在脑后,滤析服松松地挂在身上,说明他刚从外面的沙漠中归来。 

保罗示意他停在那里,自己便离开门帘处,沿着通道走到那个敢死队员身边。 

那人双手抱在胸前,以弗雷曼人在典礼仪式上向圣母或塞亚迪娜行礼的方式,向保罗弯腰敬礼。他说:“摩亚迪,各部落领袖正动身前来这里。” 

“这么快?” 

“是斯第尔格早些时候派人去送的信,他认为……”他耸了耸肩。 

“我知道了,”保罗回头望了一下微弱的九弦琴声发出的地方,回想着那首他母亲喜爱的旧歌——快乐曲调和悲哀歌词奇怪地结合在一起。“斯第尔格不久便会与其他领袖们一起到来,然后你带他们到我母亲等他们的地方去。” 


“我会在这里等他们,摩亚迪。”那个敢死队员说。 

“可以,你就在这里等吧。” 

保罗从那人面前走过,走向洞穴深处,朝每个洞穴都有的储水洼地走去。那里有一条小沙蜥,只有九米长,还没有发育成熟,它由四周的水沟包围着。制造者在变成小小的带菌者后,因其有毒,所以不能让它接触到水。淹死制造者是弗雷曼人的秘密,因为这样可以产生出把他们联合在一起的物质——生命之水,而水中所含的毒素只能由圣母来改变。 


保罗在面对他母亲所处的危险的紧急关头,就已做出了决定。 

他看到过的未来的线索中没有来自哥尼。哈莱克的危险。未来——灰云密雾般的未来,让人感到整个宇宙就像一个幻影世界,围绕着他那沸腾的联系波不断向前流动。 

我必须见到它,他想。 

他的身体已慢慢地具有了对衰微香料的耐药力,预知幻象也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朦胧。对他来说,解决的办法似乎也变得十分明显。 

我一定要淹死那条制造者。人们将会知道我是否是科维扎基。哈得那奇。我也能够经受住圣母所经受的考验。 

沙丘 3…8 

 


在沙漠战争的第三个年头,保罗-摩亚迪单独躺在巢穴的一间内室中,那画有弗雷曼神话图案的壁挂下面。他躺在那里就像一个死人,被生命之水的启示所迷住。给予生命的毒物改变了他,使他不再受到时间的限制。因此,李桑。阿-盖布既可以死也可以生的预言被证明是真的。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阿拉吉斯寓言集》 

契尼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走出了哈巴亚洼地,听见把她从南方带到这里来的那架扑翼飞机发出呼呼的声音飞走了,飞往沙漠中的一个隐蔽地。她四周的护卫队员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呈扇形在山脊的岩石中散开,搜索着前进,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同时,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予摩亚迪的女人——他第一个孩子的母亲,她所要求的一刻时间的宁静。 


他为什么召我来?她问自己,他曾经告诉我,要我与小雷多和阿丽娅一起留在南方。 

她撩起长袍,轻快地跃起,越过一道岩石屏障,走上上山的小道。这些小道只有经过沙漠训练的人才能在黑暗中认出来。脚下的卵石滑动,她轻快地走在上面,一点也没有考虑那种需要的快捷。 


上山令人感到兴奋,缓解了由于护卫队远远散布在她周围而纷扰着她的恐惧。事实上,她是被一架扑翼飞机接到这里来的。随着与保罗-摩亚迪——她的友索重聚的时刻的临近,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的名字也许是整个星球上战斗的呼声:“摩亚迪!摩亚迪!摩亚迪!”但是,她认识的是一个具有不同名字的不同的人,她儿子的父亲,她温柔的爱人。 


一个高大的人影朦朦胧胧地出现在她上面的岩石中,示意要她加快速度。她立即加快步伐,快速前奔。黎明鸟鸣叫着飞上天空,朦胧的曙光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上面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的护卫队员奥塞姆吗?她问自己,打量着那熟悉的身影和动作方式。她走到他的面前,在朦胧的光线中辨认出敢死队中尉那宽阔、雄壮的身影。他的头罩打开着,嘴上的过滤器松松地拴着,就像一个人有时想冒险尝试沙漠的感觉那样。 


“快一些,”他轻声说,带着她沿着秘密裂缝进入隐蔽着的山洞,“天不久就要亮了,”他一边为她打开密封门一边小声说,“哈可宁人一直在这一带巡逻,我们现在还不敢冒被他们发现的危险。” 


他们经过狭窄的通道入口,进入巢穴,球形灯亮了起来。奥塞姆从她面前挤过去,说:“现在跟我走,快。” 

他们快速沿着通道走着,经过另一条通道,穿过挂帘,走进曾经是塞亚迪娜白天休息之地的凹形房间。现在,房间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岩壁上挂着绣着鹰的红色图案的毛织挂毯;一边的矮桌上堆满了文件,散发出衰微香料芬芳的香味。 


圣母独自一人面对着门坐着,她抬着头沉思,外行人一看了就会发抖。 

奥塞姆双手合十,说:“圣母,我已把契尼带到。”他弯着腰退了出去。 

杰西卡想:“我怎样给契尼讲呢?” 

“我的孙儿怎么样?”杰西卡问。 

啊,符合礼仪的问候,契尼想。她又感到了害怕。摩亚迪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在这里欢迎我呢? 

“他健康幸福,我的母亲,”契尼说,“我把他和阿丽娅留给哈拉照看。” 

我的母亲,杰西卡想,是的,在正式的问候中,她有权那样称呼我。她给我生了个孙子。 

“我听说,柯鲁亚营地送了块毛料作为礼物。”杰西卡说。 

“一块漂亮的毛料。”契尼说。 

“阿丽娅有信让你带来吗?” 

“没有。但是,由于人们已开始接受她那奇迹般的情况,营地里的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 

她为什么要花这样长的时间来问这些事呢?契尼问自己,一定有紧急事情,否则,他们不会派飞机来接我。现在,我们的问候仪式该结束了吧。 

“我要让人用新料子给小雷多剪裁一些衣服。”杰西卡说。 

“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母亲。”契尼说。她低下头,问:“有战斗的消息吗?”她尽力保持着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那样杰西卡就不会看出任何痕迹——这是一个有关保罗的问题。 


“新的胜利,”杰西卡说,“拉宾已慎重提出了休战。他的信使已回去了,并失去了他的水。拉宾还减轻了一些洼地里的人民的负担,但是他做得太迟了。人们知道,他是出于对我们的害怕才那样做的。” 


“事情就像保罗说过的那样发展。”契尼说。她盯着杰西卡,竭力想使自己不再对自己感到害怕。我已经提到了他的名字,但她仍不回答我。在她那石头一样光滑的脸上,很难看出任何感情的流露……她太僵硬,她为什么要如此沉默?我的友索出了什么事? 


“我希望我们此刻是在南方,”杰西卡说,“那些绿洲在我们离开时是多么美丽啊!难道你不希望有一天整个家园也一样开满鲜花吗?” 

“家园确实很美,”契尼说,“但也有悲伤。” 

“悲伤是胜利的代价。” 

她是否是让我要为悲伤做好思想准备?契尼想。她说:“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失去了男人。人们知道了我被召来此地时,都很羡慕。” 

“是我召你来的。”杰西卡说。 

契尼感到心突突地跳着。她想用手捂住耳朵,害怕听到的一切,但仍然保持着平静,说:“信上的答名是摩亚迪。” 

“我在他的军官们都在场的情况下签的,这是种必要的手段。” 

杰西卡想:保罗的女人是个勇敢的人,在恐惧几乎压在她身上时,还仍然能够保持镇静。是的,她也许就是我们现在需要的那种人。 

契尼说,声音中带着听天由命的语气:“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事实真相了。” 

“我们需要你到这里来帮助我使保罗活过来。”杰西卡说。她想:好了,我说得十分清楚,活过来!我那样说,她就会知道保罗仍然活着,但存在着危险。一个词表达得多完美! 

契尼愣了一会儿,很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说:“我应该做些什么呢?”她突然想扑向杰西卡,抓住她,尖叫着:带我去见他。但是,她克制住自己,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杰西卡说:“我怀疑哈可宁人派来的奸细混入我们的人之中,他们想毒死保罗。这似乎是惟一合理的解释。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毒药,我已经十分仔细地检查过他的血液,但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契尼向前冲了几步跪了下去。“毒药?他痛苦吗?我能……” 

“他人事不省,”杰西卡说,“他生命的过程十分缓慢,只有用最先进的仪器才能探测到。我要不是发现他还活着,一想到会发生的事就会不寒而栗。对那些未经训练的人来说,他是一个死人。” 


“出于好意,您有理由召我来,我理解您的意思,圣母。您认为我能做些什么您不能做的呢?” 

她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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