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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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春啼笑皆非,心下琢磨片刻,便知她那前一句多半是说惊羽与萧逸当街对峙一事,但后头这一句真是蹊跷了……她狐疑地望着沈穆轻,见他负手而笑,白净秀美的面皮上倏地隐去一丝隐晦的笑意,心里便越发的疑云重重。
“柳寡妇问你什么了?”她忽觉问得反了,又改口问道,“你跟柳寡妇说了些什么?”
柳寡妇一向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只是今天竟会当着她的面这般骂骂咧咧,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定是与沈穆轻有关。
花满春朝街畔或站或坐,专等看戏的街坊邻居干笑着点头招呼一圈,再回头,却见沈穆轻仍旧是含笑望着她,红唇一开,两排白玉一般的牙上下一磕,说了一句险些吓得她掉头就跑的话:“我跟她说,无论你满春姑娘先前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我沈穆轻也是愿意捧了这颗心来问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他嘴皮子碰一碰轻松容易,极漂亮的眉眼含着笑,专注而又认真地望着花满春,只等她开口。
花满春却是听得头皮发麻,颈后的寒毛根根倒竖起,哪里还管他是不是笑靥如花,是不是秀美得更胜女人的沈大当家,哆嗦着拍了拍他的肩,退开两步讪笑道:“沈当家莫要说笑,我最近这半年心悸得厉害,听不得笑话。”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沈穆轻已是到了她身前,在她慌张抬头之际牵起她的手轻声笑道:“你瞧我哪里是说笑了?我可是真心得很。”
“很可惜,小春儿不需要你的真心,沈大当家。”花满春身后不远处有人代她冷冷地答复了,那语气极为不善,带着浓重的寒气,向沈穆轻席卷而去。
花满春回身看,见萧逸负手立于她身后五步远处,再离得远些之处有一辆马车停着,江烈扮成车夫的模样坐在车前,见她诧异地望过去,他连忙举起鞭子来憨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
再看萧逸,却不像平时那般的华贵穿着,身上是极普通的蓝布长衫,脚下是一双浅口布鞋,除去耳上那枚碧色的坠儿,他周身不见一点富贵之气,却是清俊依旧,气势逼人。
这,莫非就是传说里的微服出游?
不知怎的,花满春见他穿得寻常,心里既是想笑,又觉得亲近了几分;她眨了眨眼正要朝他嬉皮笑脸地打个招呼,萧逸却冷着脸大步走过来,长臂一捞将她拉到自己身畔,傲然对那沈穆轻道:“她是本王府上的人,沈当家莫要打错算盘。”
一面说着,不顾花满春的挣扎伸手便揽住她单薄的肩背,将她困在怀中,森冷闇黑的眼倨傲地望着沈穆轻,目光凌厉。
沈穆轻却也不是易与之人,他颇怜悯地望着花满春在萧逸怀中挣扎,轻笑道:“满春姑娘可不是九王爷府上之人,她既非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又非九王府上的丫鬟仆妇,王爷非要强行将满春姑娘纳入羽翼下,我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天子脚下却也有这等依仗强权欺凌百姓之事,沈某人真是大开眼界呐!”
他的话中句句属实,却又句句带刺,分明是不将萧逸放在眼里,花满春听得不对,生怕她家这暴戾的小气男人会因此为难沈穆轻,连忙朝他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的走人,莫要与萧逸强辩,沈穆轻却只是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又挑起眉去看向萧逸。
沈穆轻与朝中大臣多有密切联系,尤其主战派诸人更是与他交好异常,萧逸知他背后撑腰的人数极多,也知他的确有些胆量,但却没想到他胆子竟然能肥硕至此。
“沈当家难道不知么?本王在这胤城中早已恶名昭著,时常抢占民女、最是荒淫无度,欺凌百姓算不得什么大事。”萧逸箍住花满春纤腰的长臂紧了紧,竟然扬眉笑了起来。
他笑得畅快,花满春的脸却蓦地微红,小声嘀咕道:“多久远的事了,还拿出来说,真是心眼极小。”
沈穆轻一愣,转眼换了从容的神色,目光极温柔地落到花满春身上:“无妨,只要满春姑娘愿意,我愿请舒侯爷代为奏禀皇上,将沈家半数家财奉上充为军备,只求皇上将满春姑娘赐婚沈某人便是了。”
他说得极为认真,花满春被惊得杏眼圆睁险些将眼珠脱了眶,萧逸却是在心底飚起三尺的怒火。
“春儿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他也不废话,只冷冷地昂首道。
“喂!”花满春脸一红,又开始在他怀中挣扎,萧逸横了她一眼,她才老实认命地由着他箍住她的腰,在这大街上被来来往往的人打量。
“沈某人一向不在乎女子的贞洁问题。”沈穆轻含笑道。
“沈当家,你莫要忘记了本王是这颙国的摄政王爷,宝座之上的人是本王的侄儿。”萧逸冷笑道,他是恼得有些傻气了,竟会真的打算依仗权势将眼前这狂傲的人压下去。
沈穆轻神色未变,眼中却倏地闪过一丝阴影,他仍旧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拿我沈家的财产来与王爷比,您说皇上会如何选择?”
会选沈家的半数家财。颙国军备尚缺,国库不算充盈,若是给他选,他也是选沈家的金银。
萧逸抿唇不语,半晌后忽地冷笑道:“还要看小春儿愿不愿意不是?”
“那是自然。”沈穆轻笑靥如花,白净面皮上浮起一阵春风一般的和煦微笑,那秀美的脸庞称着那轻柔的笑,是万般的美丽,看得花满春在心中暗暗赞叹如此美人为何偏作了男儿身。
“满春姑娘,你意下如何?”沈穆轻含着笑问道。
他倒是无时不刻都在笑着,相较面色阴沉的萧逸而言,是温和儒雅了百倍,花满春怔了怔,抬头看看这两人,不由得啼笑皆非,这是什么状况?她花满春几时惹了一身的桃花?论相貌,她还不如眼前这貌美如花的沈当家,论才学,她是远不如九王府的清雅美人君凝雪,论娇俏可人,她更是差了袖舞公主不知多少里地,这样看来,她哪里有值得争夺的理由?
她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不知二位为何看中我花满春?”
她记得曾问过萧逸,忘记了是在夜深迷蒙之时,还是缠绵情浓之际,他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没再理会她。
其实她倒是好奇的紧哩,也不知道他这一回在光天化日下能说出个什么来?
花满春话音刚落,便见萧逸的脸蓦地黑了,而沈穆轻却舒展开眉宇,淡淡地轻笑出声。
“这好说,满春姑娘性情爽利,为人热忱,又是极爱护家人兄弟,沈某人自然是一见倾心。”
“啧,原来我竟是也有这许多好处。”花满春点了点头,以手肘推了推身后的萧逸,“九王爷千岁大人,该您大爷说了。”
她有意逗他,称他九王爷千岁大人,萧逸的脸却越发的黑了。
“九王爷莫不是说不出满春姑娘的好?”沈穆轻摇头轻笑,他眼见着萧逸的神情越来越阴沉,更是笑得欢快,那指尖都要戳到萧逸跟前去,“若是如此,满春姑娘跟了王爷,还真是委屈了她。”
萧逸倏地抬头望着花满春,他懒得理会沈穆轻,却是将这些话听进了心里去。
花满春笑嘻嘻地正视着他,不躲不闪,仍旧是逗他:“萧大爷还是说不出来?哎呀那可真就是我在你眼里一无是处了。”
“也罢,我索性收拾了包袱,跟着沈当家一同去居梁吧,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好,哈哈。”她是无心说笑,萧逸的脸色却蓦地沉了下去,薄唇紧紧抿着,目光阴沉得可怕。
三人忽地僵住,除了沈穆轻尚在微笑,花满春已是笑不出来。
糟了,她这一嘴欠,大约是要惹得眼前这老虎几天不爽快了。
“王……九爷,十一姑娘催您了!”江烈好比及时雨,看着这头不对劲,赶紧地催促。
萧逸狠狠地看了花满春一眼,转身就走。
花满春咬着唇站在原地看着他上了那马车,江烈驾车缓缓走远,蓦地惊讶地瞪大了眼。
呵!那马车里坐了个脸蒙了面纱只露出双眼的姑娘,那姑娘探出车窗来看她时,她正好瞧见那一泓秋水般的眸子,含着万千风情,想来该是个美人。
彩墨
前几日迎春客栈那一场闹,满城轰动,立春茶馆的花老板与那居梁沈家的千金私定终身之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亲自上门来说亲的沈家当家兄长沈穆轻有意迎娶花满春以作亲上加亲,又是一桩在人们茶余饭后聊得唾沫横飞的趣事。
原先花满春在客栈里严辞婉拒了沈家当家提出的入赘之说,众人只当此事另需从长计议,又或者是花师傅心下为了那千万两银子打着算盘,估摸着沈穆轻还得多费些时日多费些银钱才能带了花立春回居梁,谁知不出三日,花家姐弟倒是爽快地允了那入赘之事,未到傍晚时分便见沈家的马车停在了迎春客栈前,沈穆轻带来的脚夫们也都各自牵了高头大马整整齐齐作两排立在客栈门前。
街畔做买卖的婆子们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好事的人沿途一说,更多的人便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买卖,收摊的收摊,找人代看的找人代看,纷纷向迎春客栈门前奔来。
眼见着门前探头探脑窥伺的人越来越多,花满春无奈地叹一声,将两扇大门掩上,老板娘扶苏抢过来嗔道:“你关了门,怎么做生意呀?”
“扶苏姑娘莫要着急,只当我沈穆轻包下这客栈便是。”沈穆轻笑着摸出一张银票来递与扶苏,向她眨了眨眼。
扶苏也不推辞,伸手便接过那银票,掩口笑道:“还是沈当家知道开店的不易呵。”说着,嗔怪地又看了花满春一眼,她眼尖,早看到那银票面额不小,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后堂的帘子蓦地被掀开,立春与沈穆琰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待走到了花满春跟前,立春忽地扑通一声就跪下,吓得花满春慌忙伸手去扶他。
立春却是极倔,推开她的手面向了扶苏低声说了句:“今后麻烦扶苏姐姐照顾着满春。”
扶苏也不多问,弯腰拍了拍他的肩,应声道:“好。”
沈穆琰立在立春身后,既不伸手来扶他,也不吭声,俊美的脸上神色凝重,只在寒星一般的眼眸中稍稍露出了一点欣喜,落在花满春眼里,百味杂陈,既喜又悲。
花满春不说话,立春也不说话,许久,他才抬眼来看她,嗓音已是微哑:“满春,你若是能原谅我,千万记得要来瞧瞧我。”
话才说完,眼圈已是倏地红了,花满春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好,我若是有空,一定去。”她别开眼去强笑道。
“你允了我的,说话要算数。”立春低声说完,已被沈穆琰半拖半抱扶了起来,他原本央求着的眼神落到花满春别开的脸上,忽地恶狠狠地咬牙笑道:“你若是三五年内不去探我,我夜夜回来扮鬼吓唬你。”
满春怕鬼,年幼时时常会梦到被小鬼追赶,夜半惊醒之时吓出一身的冷汗,那时候她总是搂住他的脖子瑟瑟地发抖,一转眼,那些记忆就远去了。
立春语气凶狠,眼里却蓄了满眶的泪水,他瞪着花满春,花满春却不忍看他,别开眼去强笑着问沈穆轻道:“沈家安排得如何?”
“满春姑娘尽请放心,随我来胤城的脚夫都是沈某人亲随,无人会走漏风声。”沈穆轻从容道。
“出了这胤城后该如何应变,那就是穆琰的职责了。”他责备的目光淡淡瞥了站得笔直的二弟一眼,笑道,“毕竟不顾我反对跑来捣乱的也是他。”
沈穆琰凌厉的目光扫过来看了他一眼,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门外脚步声近,沈穆轻带来的一个脚夫走到门边轻轻叩门,低声道:“二公子,时辰到了。”
为什么是通报沈穆琰,而非沈穆轻?
花满春一怔,惊讶的眼转向沈穆轻,他却只是淡淡一笑,扬声道:“知道了,准备启程。”
那人应一声走远,沈穆琰也捉住立春的手相携向门口走去,一直到了门旁才松了手。
门缓缓地开了,沈穆琰先走了出去,立春迟疑地回头环顾屋内四角,清亮的眼在花满春脸上怔怔地停留了许久,才惨然一笑转头走出门去。
“立春!”花满春脚下被钉住了,迈不开步子,心底的声音却霍地喊了出来,“你照顾好自己。”
语未竟,声先乱,她下一句话生生哽在了喉头。
莫要为我担心。
立春没有回头,纤长的身躯却是微微一震,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莫要为我担心。”
那身影走得远了,大步上了马车,由沈穆琰骑马伴在一旁缓缓地沿街走远,她才松开咬得极紧的牙关,长长叹出了一口气。
这一去虽是只隔了两道城门,在心里却是山长水远,极难再见。
立春走后数月,有人自居梁城回来,说是听说沈家原本并无妹子,那与立春小老板相好的其实只是沈穆轻的远房堂妹穆颜,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