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环玥-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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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儿,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咳咳咳——”老人困难地咽下了吐沫,对着澜漪的眼坚定而有力量,“没完成对你娘的承诺前,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将碗里的水喝尽,便躺下了。眼里的光迅速被疼痛掩盖,仿佛那只是澜漪的错觉。
对娘的承诺吗?澜漪轻舒口气,隐约记起那一天在青色的帐篷外,那个跪在她美丽母亲面前的高大男子——“臣周长信以性命担保公主一定平安长大。”——她已经长大了。从床榻边拿起空碗,澜漪慢慢地走出堂屋,一路听见止不住的轻咳,明显地从被捂住的口里传出,一声声地响在她心里,她已经长大了,现在该是她报答的时候了。将碗拿在左手,她摊开右掌,看到掌心指腹处一层红晕,那是从不做家事的人开始操持家务的印记。轻轻地扯开唇角,澜漪小声却坚定地提醒自己:早已经没有什么公主了,现在只有一个周澜漪罢了。
走进厨房,她将空碗放好,视线不经意对上水缸面上的倒映的人影,姣好的面容上一道破坏了倾城之貌的细长刀疤几乎贯穿了整个额面。“貌既毁,漪儿,你便永远也不能再回到宫廷里去生活,听到了没有?”那是娘亲一再地嘱咐,以血划上的坚决。她听到了,也一定照做的。可为了义父,求一次变通,应该也能让娘亲原谅的。垂下眼帘,澜漪下定了主意:为了义父的命,她可以冒一次险。
厨房里炊烟渐起,澜漪忙碌着已逐渐开始习惯的家事,铁制的炊具相撞的声音合和着屋里传出的咳嗽的节奏“咳——咳咳咳——”
* * *
“宇文先生,宇文先生,不好了,宇文先生——”气喘吁吁的女婢一溜小跑,门也顾不得敲,直撞进标有"机务重地"牌子的红漆木门,出现在宇文湜的面前。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地,连机务室也能闯了进来?"
"是为了,为了小……王——”惊恐地发现一张期待之外的熟悉靥庞,女婢浑身颤抖地跪了下来,忙不停地磕头求饶,"王,奴婢是太急了,所以才,才会不听召唤便进了机务室。奴婢该死,求王饶命,饶命……"咚咚的磕头声使女婢洁白的额前起了红印,磕破的皮脂间是鲜红的血迹。
"太急了?有什么急事让你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呢?"邪肆的鹰眼不因见血而微显怜悯,黑眸不快的眯起,对于已抖成一团的女婢,只有被违令的不快。厝隼轲毅以一贯地慵懒斜靠在王椅上,等着女婢的回答,打定主意若她所言有虚,便要依例处罚。他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下人,非常地讨厌抗令的奴仆。
"是,是……"女婢惊恐得说不出话,从王爷冰冷的眼神里看到自己的死期。"擅闯机务室者死",这是府里人人皆明的规矩,她却因为一时情急而犯下了足以致命的错误,困难地控制着呼吸,想让字语更容易地从喉中吐出,一边却聪明地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坐在王爷身边的宇文湜。"是为了小王爷。席夫子又和小王爷起了冲突,他说再也教不下去了,正卷着行李准备离开王府,奴婢们不知该怎样劝阻,所以才想到了宇文先生。奴婢实在是因为心急,求王爷饶命。”
厝隼轲毅惋惜地摇摇头,不是太真心的暗叹一个面貌姣好的可能陪伴就这样归于黄泉,"为了这种小事……"他轻咧薄唇,就要开口唤侍卫将她拖下去处死
"王,是宇文吩咐婢女们务必尽早禀告关于小王爷的一切的。请王开恩。"宇文湜却在这时开了口。
"是么?"厝隼轲毅转过头,看到原本埋头处理日常政务的臂助睁大了眼,坚定的恳求自己饶恕这个下人的性命。他挑起眉,知道再一次的为了"小王爷",宇文湜一反常态地坚决。深思地用右手轻摩过自己的下颌,他盯着宇文湜的面庞,点了点头:"好吧,湜,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赦她死罪,不过活罪难免,来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提醒其他的人不要再犯。"
"是。"立时有侍卫来将仍跪在堂前的女婢拖走。"谢王爷,谢王爷不杀之恩。"女婢惊喜地低泣,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打板子毕竟比丧命要好的太多。她感激地看一眼宇文湜,被带了下去。
"多谢王。"宇文湜没有理会女婢的感激,恭敬地站起身,对厝隼轲毅行了个大礼。
厝隼轲毅摇手制止了他的感激,鹰眼盯着宇文湜的眸子:"不要说谢,要心里记着才好。"说完,收回视线,重又专注于手边的政务。
"王,席夫子的事……"宇文湜并不急着归位,试探地问。
"你去处理吧。"不在意地挥手,比起儿子,他更关心政务,"不是一向都由你负责辙儿的事么?"淡淡的一个颔首,厝隼轲毅下了命令,"你去处理就好。"
"是。"宇文湜领命,一向温和的眸子里却隐现愠色,似乎为了不受重视的小王爷心痛,厝隼轲毅瞥到他的神情,眯起眸子,微微地挑动唇角,笑了。
* * *
"周——褴——衣,祖籍彭城——"翻着手中的帛册,宇文湜探询的眼神直盯着对面站着的年轻人。
"是。"站在大厅中央的年轻人点头,状似恭敬地回答,虽然只是一身粗糙的白色襟衫,可眉眼间隐约的神情却总令宇文湜感到莫名的熟悉。
奇怪了,不由自主地皱眉,宇文湜放下手中的帛册,仔细打量这个俊美得不似男子的年轻人:"你的策论将其他的应试者都给比了下去。"
"是么?"淡淡的一个微笑,年轻男子听到宇文湜变相的赞赏只是扬了扬眉,而宇文湜总觉得他的这个动作只是为了迎合自己的期待。若果真如此,那这个男子即使年轻的让人羡慕,也不可小觑了。他温和的表情里加了一分慎重:"你为什么要来应求王府西席教职呢?以你的才华似乎该更有抱负才对吧。"宇文湜不动声色地设下陷阱,只要年轻人稍有错对,便预备将他拒之门外。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为了王府的安全,就算错失了一个人才他也只好认了。他看着一脸闲适的年轻男子,习惯的温和中加了明显的严厉。
"一介布衣,就算要有作为也该有路可攀吧。王府不正是我的机会吗?宇文先生,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坦诚,没想到你多疑到不相信自己的眼力。"缓慢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说出,周褴衣——澜漪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北塞王府的门禁如此之严,连一向只求才的宇文湜都变得紧张若此,明显是证实外传的北塞王与吕雉冲突之事属实,自己选在这个时候进入冲突之地的北塞王府是否太不智了。微颦眉,她认真考虑自己的行为,一双手不自觉地探向腰间,摸到衣底里蜡丸状的凸起,她本只想将此物交给王府中人以求得赏赐好为义父买药,可看到王府为小王爷招西席教师而设考,一时好玩便下了场……罢了,若在此时反悔交出密函只会更令宇文湜怀疑,不如将就在王府任职,以薪金为义父求诊,更为可观。打定了主意,澜漪抬起头,对上宇文湜听了其回答后而更加赞赏的目光,诚恳地开口:"宇文先生,你即单招我入堂,必对我有一些赏识。我的确单纯为财而入王府,你不必多虑。何况,真有二心,也肯定早想好对付你盘问的法子,你可省些力气,只回答要不要我即可,也好让我另寻去处。"澜漪故意将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知道以宇文湜的性子,这些话只会坚定他渴才的决心。
果然,宇文湜淡淡地绽出笑容,看着她似乎愤慨的表情点了点头:"周夫子,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为小王爷上课呢?"
"明天就可以。只是想请宇文先生先让褴衣支些银子,以让病父求诊。"暗暗松口气,澜漪放下探在腰间的双手,向宇文湜回了个礼节性的笑容。
"没有问题。"宇文湜点了点头,重翻了一遍手上的帛册,他以看似简单的“礼义"一题考来应职的十几位名士,却只有面前的这个答出为王之道,何况看他今天与自己的应对进退有道,应能制得住小王爷,便用他好了,反正还有小王爷那一关。宇文湜将帛册放在桌上,从袖中拿出一面玉牌交给澜漪:"你用这个到帐房领五十两纹银,今晚便搬进王府,明天我找人领你去见小王爷。"
"多谢宇文先生。"
"不用,你先去安顿父亲吧。"
"是。"
宇文湜看着澜漪拿着玉牌转身离去,注意到他额际的伤痕,应该是刀伤吧,可惜了这张脸,但男子的容貌有什么打紧,宇文湜醒觉自己的无聊,失笑地摇摇头,还要先去禀报一下王爷才好,他本渐开朗的温颜又起了愠色。
* * *
"咳——咳咳咳——咳——"止不住喉间的刺痛,周长信费力地咳出胸中的瘀气,不意外地看到手心中积聚的腥红,摇了摇头,他握住拳头,将它藏在身侧,不让正背对着自己收拾行李的澜漪看见。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简单地挑了几件男装,用一块方巾作底打了个包,澜漪将五十两纹银放在桌上:"爹,你用这银子去找陈大夫抓药。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就住在药铺里,他和陈大嫂会照顾您的。"澜漪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又将义父的衣服挑了几件出来依样帮他打成个小包。
"我知道了。"点头应着,周长信饱经风霜的眼里藏着忧虑。虽然看上去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项羽帐下第一猛将的长信侯了,可并没糊涂到不了解北塞王府里的诡谲与混乱:吕雉几次要赐婚北塞王而遭拒,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以吕雉那记仇又重猜忌的性格来说,除非北塞王改变主意成婚,否则必将设法取代其位。塞北这块地太大,她也早已肖想得太久了。"北塞王府太危险了,漪儿,万一你被发现,那么……"
"不会有万一的。爹,谁都知道虞侯带着小公主逃命时被韩信一箭两命射死了。"澜漪打断义父的话,将整理好的两个包并排放在床榻边,转过身来,看着周长信,一双水眸里满是打定了主意的平和,"我会小心的,周褴衣只是个教书的男子罢了。"她的神情坚定而美丽,有种不可动摇的说服力,看起来与记忆中的女子一个模样,周长信恍惚地点了点头,知道再说无用,只是叮嘱地拍了拍澜漪的手:"你小心些,我会在陈大夫那儿等你的消息。"
"我会的。而且你放心,我只要赚够一些银子便会请宇文湜代为推荐,去哪个教馆重谋职,这样以后也有个生计。"澜漪扶义父从床榻上坐起,站到地上,"我先送你去陈大夫那儿。"她拿起边上的两个包。
"好。"周长信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她往外走,他无法反驳澜漪的决定。是他太没用了吧,这十几年来,只能保公主长大,却无力给她锦衣玉食还要她为自己操心,他这个人臣真是愧对故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会领兵作战罢了。眼角瞥到一身粗布男装的佳人,他竟感到眼角有些湿润,小公主已经这么大了,他该怎样再去完成对故人的承诺,没注意一双玉手扶上了他的臂膀。
"爹,您不用愁,漪儿会做好的。……对娘的承诺,漪儿一样也没有忘。"柔和的轻灵女音在他耳边轻响,他感到臂上轻柔却坚定的力量,抬起眼对上狭长的丹凤眼,在额际的红痕下,水眸却显得更加易于引人视线。他怎么能放心,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面前的这张靥庞与暗自心怡的佳人其实一模一样:那是名闻天下的倾城之貌,即使化身男子,也容易勾人魂魄的,澜漪毕竟是虞姬的女儿啊——那个倾了国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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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辙儿的西席,你已经选定了。"晚膳后,依惯例该待在机务室处理政务的宇文湜却被兴致突起的主子叫住,与同样事务繁忙的楚翳一起,陪着一脸兴意的厝隼轲毅在王府后花园中品酒。
"是。他叫周褴衣,祖籍彭城,在塞北已经十年余,臣查过他的身家,应没有伪造。"酒过三巡后,厝隼轲毅突然开口让宇文湜意外地挑起眉毛,王是在关心小王爷吗,真是让人"感动"了。
"湜,听说这个夫子是你从十几名来应职的名士中考出来的,应该很不简单吧。"楚翳感兴趣的插上一句。今日为了检查都城守备,他一直不在王府中,只在回来后听送茶的女婢私下论说那被选中的男子不但年轻而且样貌极为引人。他不由心生好奇,想一睹其真人风采,可惜又听说他明日才开始教课。"他是叫周褴衣,这名字真怪,不过能被你挑中,湜,他肯定是个人才。"端看他能否过得了小王爷那一关了,楚翳想起自己的小主子,只想摇头。
"他的确出色。"宇文湜淡淡的点了点头,若有所盼的视线却不着痕迹的紧跟着坐于上位的厝隼轲毅。
“他怎么没即刻住进府里?"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