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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情义无价-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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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ndy!”无法忍受她漠然冷淡的回应,棕眸男子语音更加凌锐。

  “我不回报,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回报的。”她毫不退缩,语气慢条斯理,明知这样的回应只会激起对方更大的气愤。

  没错,她知道这些日子来,确实是自己有意忽略了定期向组长回报任务,所以男人才会主动透过电脑萤幕对她实行尖锐的质询。

  可她不在乎,随便眼前这个负责带领他们小组的组长有多么暴怒,她都不打算屈服于他的威胁。

  反正她也受够他了,从刚刚加人这个反亚裔帮派小组开始,Jack对他们几个华裔探员的态度总是那么盛气凌人,仿佛自认高人一等。

  虽说这两百年以来,美国总自称是民族大熔炉,可自从南北战争后解放黑奴以来,黑人依然只能够在美国中下层社会求生存,而他们这些华裔黄种人也好不了多少。

  照样被视为次等公民,照样遭受某些自以为拥有优良血统的白人莫名其妙的歧视!

  这其中,Jack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白人主义者,矫揉高傲的作风令人欲呕。

  “你是什么意思?”被她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激怒了,Jack高亢的嗓音威胁着震破刘曼笛的耳膜。

  “你听见了。”她依旧不疾不徐。

  “你!”Jack气极,棕眸凌厉地瞪她,闪过无数道异样神彩,终于,鼻间呼出一声冷笑二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国人就是这样,只会包庇自己的同胞,完全不明白什么叫正义。”他批评着,语气充满嘲讽,“不论是华人街那些没有知识的平民也好,还是像你这种表面上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也好,全都一样!明明晓得自己的同胞作奸犯科,却怎么也不肯出来作证……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听闻上级对华人无理的咒骂,刘曼笛迅速回应,语气冷冽。

  “我说错了吗?”Jack依然冷嘲热讽,“难道你不曾听说那些明明每个月定期交保护费的华人商家老板,却怎么也不肯承认遭受黑帮勒索?如果不是这些人怎么样也不肯出来作证,那些华人黑帮又怎能在华埠坐大?”

  “他们之所以不肯作证,是因为不信任我们能够保护他们!”刘曼笛冷冷地反唇相讥,“因为我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使者总是来了又走,经常只是虚晃一招,根本无法替他们拔除华人街的毒瘤。你要他们怎么信任警方?怎么信任我们?”

  “别把FBI跟那些愚蠢的警察相提并论!”他再度提高嗓门,“那些地方警察的程度怎能跟我们相比?”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她冷淡地说,“FBI对那些无辜华人的保护不见得比警方来得积极而有效。”

  “Mandy!你忘了自己也是FBI的一员吗?竟然这样批评自家人!”

  “我是就事论事。”

  “是吗?你肯定自己不是怀有私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Jack语气嘲弄,“我是指你对乔氏父子的态度。”

  “什么意思?”她凝眉。

  “Peter看过你们一起出游,到史坦利公园对吧?和乐的模样好像一家人,幸福得很啊。”

  她不语,冷冷瞪他。

  “别忘了你的任务,Mandy,你是负责去监视乔星宇的,不是去照顾他们父子俩的。”

  “我知道。我没忘了自己的任务。”她静静地说,依然不动声色,“我说过,我在乔家搜不出任何证据,而乔星宇本人也没有什么特异的举动,所以我才不回报。”

  “包括他那回跟楚行飞见面?”他问,语带挑衅。

  她不理会他,“在我看来,那只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见面而已,没什么。”

  他冷哼一声。“可下污叫却说,楚行飞前脚刚走,乔星宇后脚就跟着出门。”

  “没错,那又怎样?”地瞪他,“Peter不也说他跟踪乔星宇发现他也只是去研究中心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谁知道他在研究中心里搞什么鬼!”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这句中国古老的谚语。

  她冷冷一哂,“意思是如果硬要栽赃一个人有罪,还怕我不到证据吗?”

  他终于听懂了,下颔一阵抽搐,“MandyLiu!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陷害乔星宇?”

  她耸耸肩,“我可没那么说。”

  “你!”他暗暗咬牙,气得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总算寻回理智,尖声开口,“你大概还不晓得吧?听说失踪将近三年的蔺长风在纽约出现了。”

  “什么?”她扬眉,一直保持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一丝牵动。

  她终于开始有失去冷静的迹象了。

  Jack满意于那样的牵动,巴不得自己能快点更进一步,狠狠扯去这个不听话的女人脸上平静的面具,“根据情报显示,他就是这些年来暗中替楚行飞整顿龙门的幕后黑手。”

  “不是乔星宇?”她微微扬高嗓音。

  “怎么?你很高兴吗?”听出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兴奋,Jack嘴角一阵歪斜,瞪视她好一会儿,“别高兴得太早,根据情报显示,乔星宇这几年来一直与他有来往。”

  她一怔,“与谁来往?”

  “蔺长风。”他阴恻恻地说,“这几年他一直与蔺长风身边的跟班定期碰面。”

  她不相信!

  她瞪着Jack,悄然勾定因听闻这项消息变得急促的呼吸,可微微刷白的面容仍泄漏了激动的情绪。

  他察觉了她的不安,神情更得意了,嘴角索性扬起浓浓讽刺的笑弧,“很抱歉令你失望了,Mandy,不过这是真的,情报已经确认了。只是我们暂时还不会动他,因为上头准备先对付蔺长风这个棘手百倍的人物……”

  还未解释完毕,他已确认自己终于成功地使刘曼笛失去冷静。

         ☆        ☆        ☆

  这些年来他一直与蔺长风有来往?

  真的?

  她不愿相信,可Jack却言之凿凿,教她忍不住怀疑。

  这是有可能的,刘曼笛,为什么不可能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

  心底有一个细微的声音轻轾地对她说道,轻轻地、却精准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当时,他们同是龙门三剑客,同是龙门里响当当的英雄人物,是生死至交,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凭什么在龙门一夕崩毁后,彼此就失去了联系,就不再继续彼此的友谊了?

  他们当然可能有来往,当然可能清楚彼此的动向,甚至同心协力帮助他们一向倾心追随的龙门少主楚行飞东山再起。

  当然有可能,有什么不可能呢?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相信!

  可她就是……就是不愿相信啊,即便世上每一个人都论定乔星宇有罪,她也不相信这样一个重情的好男人会是那种坏事做尽的大恶人!

  他是那么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那么一个关怀儿子的好父亲,怎么会去做那种杀人放火、贩毒走私,陷害他人家破人亡的坏事?

  如果他那么重视、珍惜自己的家庭,又怎能去破坏、伤害别人的家庭?他怎么能?

  她不相信,她绝对不相信!

  刘曼笛咬牙,想起下午Jack最后对她的吩咐——

  “上头交代加紧对乔星宇的监视,Maandy,这就要靠你了。想办法在他身上装上迷你卫星追踪器,我们要随时掌握他的行踪,只要他一有特别的举动,立刻逮捕!还有,为了以防万一,劝你最好时时跟着乔醒尘……”

  “……为什么?”

  “万一你有危急,至少有个人质在手上啊,呵呵……”

  他笑得得意,而她听得刺耳。

  他竟然建议她拿醒尘当人质……该死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她绝不相信乔星宇会伤害她,即使他真有可能对她不利,她也绝不会拿醒尘来当挡箭牌!

  她跟醒尘彼此全心信任的关系,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Jack真该死,竟然对她提出那样的建议——一思及此,刘曼笛蓦地愤怒,闭眸深呼吸,直过了将近一分钟才稍稍缓下激动的情绪。

  无论她怎么想,上级的命令还是不得不遵照的,她必须想办法在乔星宇身上装上追踪器。

  她知道有一样东西是他会天天戴着的,唯有洗澡时才会将它卸下。

  他的表。

  那只由瑞士名厂百达斐丽出品的白金镶黑钻手表,据醒尘说是李红叶送给他的结婚周年纪念礼物。

  她与他,各拥有一只——他的,天天戴在腕上;她的,被他珍藏在保险柜里。

  她必须将追踪器悄悄装在那只表上。

  刘曼笛想,在耳畔贴着乔星宇卧房门扉倾听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举起藕臂,轻轻一推。

  她放轻步履,灵巧地潜进房里。

  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嵌在右边角落的浴室里,传来模模糊糊的水流声。

  他正在洗澡。

  这是她之所以选在此刻潜入他房里的原因,她算准刚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的他肯定想洗一个温暖舒服的热水澡,卸落一身疲惫。

  她蹑手蹑脚,几乎连呼吸也暂时停止了,明丽的眼眸则迅速梭巡,寻找着手表的踪迹。

  光线是柔和晕暗的,因为只开了一盏壁灯,视野有些朦胧不清。

  她眨眨眼,映入眼瞳的首先是摆设井然有序的家具,床榻、立灯、小圆桌、沙发、衣柜……接着她脸庞一扬,眸光与墙上一个温婉清秀的女人相接。

  李红叶。

  挂在墙上的正是乔星宇死去的妻子的巨幅照片,之前她在悄悄搜索乔星宇卧房时便曾瞧见,当时她曾经细细凝视她许久。

  但这一回她迅速低垂眼睑,不愿与之对望。

  她不想看她,不愿去想像乔星宇在每个夜里总对着墙上女人沉思的哀伤画面——

  她受不了!

  闭上眸,她首先深深呼吸,接着方重新展开眼睑,迅速梭巡房内一切。有了!靠近浴室半透明门扉的沙发上,散落着他刚刚脱下来的衣物。

  衬衫、领带、长裤,还有……内衣裤。她别过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跳忽然加速了,脸颊也似乎微微发着烧。

  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内衣裤!

  从前在接受FBI训练时,有一回甚至还不小心闯进了男性学员的更衣室,尽览裸男春光。当时的她当然感觉有些尴尬,可说到心跳呢,却还是规律平稳,呼吸也一点不乱。

  坦白说,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看到了什么,甚至可以说她简直什么也没看在眼底。

  可今晚为什么只是瞥了一眼他卸下的衣衫,她一颗心便抨然狂跳呢?而且,一双眼还禁不住想往浴室那扇半透明的门扉瞥去。

  那扇门,虽说是半透明的,其实早被大量的水蒸气占领,不仔细瞧,根本认不清里头的人影。

  只能大略地瞥见一个朦胧的黑影晃动着,若不是她早知里头是乔星宇,那毫无曲线可言的黑影连是男是女怕都让人弄不清呢。

  而她竟然在看着这样朦胧的黑影时,心韵乱了调。

  花痴呵!

  刘曼笛不禁在心底机嘲自己,一面用力甩了甩头,仿佛想藉此甩去体内那异常灼热的感觉。

  她该做的,是迅速找到他的表装上追踪器,不是傻傻地站在这儿,对着一扇起雾的门扉脸红心跳。

  狠狠告诫自己后,她悄然走向那张他放衣物的沙发,步履轻逸。

  蓦地,一阵璀璨亮光映入眼瞳,她眨眨眼,果然见到那只高贵优雅的手表,它被珍而重之地置放在沙发旁的小圆桌上,静静躺在那儿,白金与黑钻交错迸射着耀眼逼人的辉芒。

  刘曼笛有片刻失神。

  她走近小圆桌,失了魂似的,玉手拾起钻表,摊在柔软的手心,忘我地凝视着。

  这就是李红叶送给乔星宇的结婚周年纪念礼物,是他一直戴在腕上、不轻易卸下的珍贵纪念。

  如果毁了这只表,是不是也就能断去他对她无穷无尽的思念……

  这样的念头才刚模糊掠过脑海,刘曼笛便蓦地一凛。

  她怎会……她怎能有这样的念头?在方才那一瞬间,她竟有想毁去掌心里躺着的名贵钻表的念头!那是……是对他意义重大的纪念物啊,是李红叶送给他的礼物!她怎能……

  想着,刘曼笛明丽的容颜刷白,双腿亦跟着微微一软,差点跪落在地。

  她知道自己脑海方才为什么会浮现那样的念头,她太明白了!因为她嫉妒,嫉妒李红叶死去多年却还能拥有乔星宇对她全部的爱,嫉妒乔星宇一心只念着逝去的爱妻,眼底心里从来容不下其他女人。她嫉妒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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