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终不悔-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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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楚风动容,天下局势动荡,潜流暗涌,他终于还是放不下兄弟么?就如当年他不惜背负弑兄的罪名允他自由?
“好。”鬼神神差他说出这个字。毕竟,他还是希望他能够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那个充满阴谋和权欲的地方他也不想孤零零待着。
燕楚易吐出一口气,眉宇间的哀伤一闪而过。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从帝都追她来江湖,从九五之尊沦为平民百姓,终于还是越走越远了么?
无霜,无霜……无论上天入地,总有一天,我会寻你回来!
第二卷:城外殇 第三章:王爷返京
六月初,八王爷燕楚风返京,小皇帝允曦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场面浩荡。
举国皆知八王爷早在两年前就被赐死了,忽然又冒了出来,一时间皇城内外众说纷纭。然而朝廷既然认同了,皇上也亲自出城迎接,显然不会有假。
成百上千的百姓将入城大道的两侧挤得水泄不通,但凡可以看见城门的楼阁,也已经被人挤满。
正午时分,远远看见一人坐于马背,提缰而行,前前后后唯他一人,与浩浩荡荡的迎接场面形成强烈对比。然而那一身从容沉静如浩瀚长空的气魄却让人觉得他一人就该配得上这尊华浩荡的场面。
距高台十丈外驻鞍下马,燕楚风一步一步缓缓登上高台。
“臣参见皇上。”燕楚风行君臣之礼,言行恭谨。
皇家明黄华盖的风中微微摇摆。小皇帝龙袍加身,声音稚嫩,亲自扶他道:“八皇叔请起。”显然这行为称呼早已经谙熟于心。
“谢皇上。”燕楚风缓缓起身,言行礼数没有丝毫怠慢,转向右侧的夏闽,拱手微笑道,“相爷别来无恙,本王很是挂念啊。”
夏闽亦是笑容满面,平日里肃穆的神情平添一丝宽慰,握住燕楚风的手道:“老夫也时常念起王爷,本以为——”微微一顿,夏闽略显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过往的痕迹,继续道,“没料到真把王爷念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老夫也欢心的很。”原来洪阳皇帝并非冷心绝情,自己的兄弟终结没有忍心赐死。
八王爷朗朗大笑道:“本王福大,还能睁着眼与相爷同朝共事,日后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担待。”说着又向左右文武百官微微拱手,眉宇间英气勃发,神采奕奕。
寒暄过后,小皇帝稚嫩道:“八皇叔路途劳累,今日暂且先回王府歇息,明日朕在尚德宫摆下宴席,为皇叔接风洗尘。”
“臣拜谢皇上隆恩。”言语间不由多看了小皇帝几眼,这个讲话还有些口齿不清走路还需要搀扶的小儿竟然还真有几分天子威严!
当天晚上以宰相为首的内阁众位官员加上八王爷燕楚风共九人齐聚御书房。七名内阁官员被紧急召来,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直到宰相开口:“太上皇要回宫了。”
这一句话犹如一颗定心丸,每个人脸上都涌起了发自内心的笑,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
“今晚召各位大人前来就是商讨一下到底以何方式迎回太上皇?太皇当年弃位而去,朝廷曾昭告天下洪阳皇帝传位于允曦皇子,隐于深宫不问政事,如今太上皇既然允诺回宫,承元帝尚幼,太皇犹需亲自执政,此事事关重大——”夏闽看向燕楚风,迟疑着询问道,“不知太皇可有示下?”
燕楚风神情变了变,相爷一口一个幼帝到底是何用心?朝野谁人不知楚易尚无子嗣?既然小皇帝不过是个傀儡何需考虑那么多?
燕楚风不动声色,回答道:“皇上当年是想把天下交给相爷,却没有料到相爷会把燕夏的江山交给一个——外姓小儿!”
宰相愣了愣,不由放声大笑,其他几位官员面面相视也跟着笑起来。夏闽见燕楚风一脸迷惑,解释道:“想来八王爷还有所不知,当今皇上的确是太上皇的亲骨肉,是老夫的——亲外孙。”夏闽老脸一红,似有些说不出口,毕竟燕楚易和无霜的关系有些不那么光彩。
这一惊非同小口,燕楚风也有些手足无措,断断续续问道:“难道是楚易和霜儿的——”
“正是。”夏闽点头。
燕楚风闻言兀自笑起来,那笑容如同秋日明净的天空,明媚灿烂纤尘不染,全然不见一代谋士的重重心机,仿佛自己得了孩子一样,幸福的感觉就这么一点点蔓延扩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兴奋道:“好,太好了,若楚易知道了,若他知道,该多——”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忽地又侧身朝门外高呼,“沫雷,沫雷——”
沫雷听到八王爷急促的呼声,心下大惊,忙不迭冲进屋里,却见八王爷满面笑容,如同春日清风吹开第一朵梨花,那般具有感染力。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从没有见他这么舒心地笑过。
“沫雷,快,快去告诉楚易,就说他有孩子了,我们的小皇帝就是他的亲骨肉,他和霜儿的孩子。”燕楚风一时开心忘形,也不顾在群臣面前,直呼燕楚易和夏无霜的名讳。
“是。”沫雷重重地应一声,仿佛受了感染,一向如铁一般坚挺的脸上竟也浮出一个大大笑容,随后转身出门。
燕楚风犹未从兴奋中清醒,宰相夏闽出言轻呼:“八王爷,该商讨正事了——”
“哦。”燕楚风恍惚回神,笑道,“瞧本王开心忘形了,既然如此,不如就秘密迎回太上皇,待他回宫后亲自教导幼帝治理江上,岂不两全其美?”
“如此甚好。”众人点头称是。
第二卷:城外殇 第四章:离间
夕阳正好,湖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孔雀草,黄橙色的花开了遍地,湖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华丽光彩,仿佛在那粼粼的波光里看到了什么,邱匀天在湖边立住脚步,久久凝视湖水。
在璞罗教众多教徒眼中,华榷宫总是高高在上,受尽教众的顶礼膜拜,然而只有他知道这样庞大的地宫不过是一座活死人墓。杀戮和阴谋永远没有止境,所以只能不断的强大,不能有丝毫懈怠,即使你已经拥有了一切。
长璎静静地跟在他身旁,不敢擅自离去。这几个月来教主显然还对她心存顾虑,特别是在他发病的时候绝不会让她近身分毫。
这么长时间,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她还是当初那个长璎么?教主竟疑她至此!
早知回来是这种情形,还不如——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立时回过神来,悄悄抬头看一眼邱匀天。
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长璎。”她还沉浸在自责里,蓦然听到教主唤她,惊慌失措地应了一声,走到他跟前。瞥见教主玉雕的下巴闪过一丝莫测高深的淡笑,心里更加没有底。
“你走吧。”邱匀天语气清冷,“我想了很久,你还是走吧,听说他已经回宫了,你去找他。”
“谁?”长璎惊觉地抬起头。
“你不知道是谁么?”邱匀天冷笑。
她心里刹那间震了一下,斩钉截铁地拒绝:“不,我不会离开。”也顾不得犯上的语气。
“为什么?”邱匀天目光如剑,淡淡扫过她的脸,“担心我?呵,你放心,这世上还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轻云过几日也快回来了,教中大小事务有他担着,你也没什么好挂心的。”
“教主——”长璎还欲哀求。邱匀天陡然提高音量道:“这是命令,你现在就去收拾一下吧。”缓了一缓,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伸手抚上她乌黑的长发。她已经不记得教主有多久没有和她这么亲近过,恍惚间仿佛穿透了数十年的光阴回到了孩童时候,在她还不能习惯璞罗教狠厉残忍的训练方式时,教主总是这般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她的眼眶蓦然有潮湿的感觉,在这个世上她只有他一个亲人。
“不要让我走。”她鼓起勇气,用低微地声音再一次恳求。
“长璎。”她听到教主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异常的慈爱,“这是命令,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回到他身边去,这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你陪了我那么多年也该厌倦了,我给你一个新的生活,好好去吧。”
她凝视着他的脸,那么多年,除了那苍老暗哑如老者的声音他没有丝毫变化,她一直以为他不会老,只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也会老,也会疲惫倦怠。
她不能违背他的命令,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急忙转身,依命去收拾东西。这一次回来,教主一直防备她,有那么几次她也想,早知如此不如就不要回来,和燕楚风在那人间仙境比邻而居,逍遥快意地过生活。
然而真正到这一刻,她心里想着的依然是璞罗教,她依然想呆在教主身边。
——养育之恩不能忘!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邱匀天忽然又重重叹息一声。
长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个孩子,如他所想——善而图报!
燕楚风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回来,特别是在他回宫之后,然,念及于此,他心里登时磕了一下。
她从璞罗教回到他身边,在他重返政途之后——这意味着什么?
邱匀天,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布一颗棋在他身边?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像当年流落于江湖时那般毫无隔阂。
他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去压制心底的重重猜忌,以求能够相处地平静无波,然而,这样努力的压制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奇 …書∧ 網那时——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第二卷:城外殇 第五章:西番秘术
入夜,满天繁星如豆。
轻云带着安凝赶往璞罗教总坛,因为安凝极怕颠簸,马车颠得稍过一点,便直道头疼。轻云无奈,只得一再放慢速度,赶了一天路才到茗都郊外。四处环视,荒郊野外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安凝。”轻云掀起帘幕,探头询问,“头还疼得厉害?”
“好多了。”安凝舒眉一笑。
马车内一灯如豆,光影摇曳,错落地交织在四壁上。轻云钻进马车在安凝对面坐定,道,“今晚只能凑乎着过了,荒郊野林连户农家都没有。”
安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低声道:“都是因为着我,要不早入了灞河了。”
轻云微笑,眼中没有丝毫责怪之意:“你身体不好,理应多加注意。”目光凝视安凝,问道,“你这头痛的毛病有多久了?”
“失忆以来一直就有,最近是越来越不济了,怕也治不好。”
轻云脸色微微变了变:“可能跟失忆有关,等你记忆恢复了,说不定就好了。”
两人正说话,忽听外面响起一阵奇异的声音,低沉呜咽如孤鬼哭诉。
安凝心中一紧张口欲问,轻云忽地伸手捂住她的嘴,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直到声音渐远至消失,轻云才移开手,脸上神色淡漠,低声道:“是摄魂铃,黑香西番族的赶尸匠正夜行赶尸。”话音刚落,奇妙诡异的低吟声再度响起,由远及近犹如鬼泣,神秘可怖。
瞥见安凝惨白的脸色,轻云伸手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指,安凝立时镇定下来,往轻云身边微微挪动了一下。
外面的鬼泣声时起时断,却是前赴后继没有尽头。如此大规模的赶尸队伍,黑香不日定有大变故!
轻云眼神明灭不定,握着安凝的手紧了紧,然而却不敢有所动作。在西番众多邪术之中,尸魂算是最为阴邪毒恶的术法之一。尸匠需寻找内心极度仇恨之人,将其制服,架于烈焰之上,慢慢烘烤成尸。因为炼制过程极其残忍,尸匠借助烈火的力量控制鬼魂,极度仇恨的鬼魂内心充满怨恨,炼制成的尸魂俱是极端凶戾阴邪。特别是在尸匠赶尸过程中,尸魂最为活跃和强大,万万不能受半点惊扰,否则连尸匠手中的摄魂铃也难以驾驭。
车外的诡异悚然的鬼泣声依然时断时续,忽然起了一阵凉风,端端地吹开帘幕。目光不受控制地往外看去,安凝忍不住一声低呼,慌忙抽手捂住嘴。那是怎样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行尸体摇摇晃晃,蹒跚前行,黑色的尸布遮住了整个形体,诡异可怖地低泣声就从那尸布中幽幽传出……
仿佛听到了动静,那一行尸魂蓦然停止了低泣鬼吟,齐齐站定了步子,风呼呼吹过漆黑的尸布,说不出地诡异骇人。夜一下子静寂得可怕,安凝几乎屏住呼吸,分明怕得几乎昏厥却不敢移开眼眸。
仿佛过了几百年那样漫长,那一行尸队终于恢复了原样继续行进,森然的鬼泣再次响起。然而就在安凝准备吐气的那一样,马儿仿佛受了惊吓,前足高扬蓦然长嘶——
这一惊非同小可,安凝立时脸色煞白,紧紧按住门栏。轻云早已经飞身掠出,只抛给她短促的一句话:“留在这里别动!”
剑气从袖中横空而起,封住了前面,在尸魂靠近之前阻断他们靠近马车。强烈的腐败陈旧的尸臭扑鼻而来,银色的刀光带着强烈的真气如同幻像铺天盖地罩住十几个诡异的尸魂,尸魂被剑气所迫攻势一滞。轻云趁机飞快地看向赶尸匠,然,尸匠目光呆滞,手中紧紧握着摄魂令,面北而立一动不动,浑然不觉身旁惨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