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情人-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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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已经开始发育,身体看上去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当然换另一种说法,在望远镜里看过去,我也可以说她的胸部像一对茶杯盖。
很奇怪的是,在这热天,他们家里应该装有空调,可为什么这父亲和女孩在一起还是赤裸着上身。父亲常常把女孩抱到他的膝盖上,他们赤裸着上身很不雅观地靠在一起说着什么,女孩在笑,头仰靠在父亲的肩头,小乳房盛开在她父亲的眼睛下面。而她母亲却在一边默许地笑。
我感到恶心,坐在膝上的亲热,是我与明做爱前曾有过的前奏,这一动作本身让我感到浑身发热,激情万分。但是通过望远镜,当我看到这不知廉耻的父亲那样对待女儿时,却感到恶心无比。
这个女儿的母亲也是一个奇怪的人,长得相当瘦,也许她希望自己的女儿比她长得要丰满,更能迷住男人吗?我至今也没搞懂。她有一天晚上走进女儿的房间,看着熟睡中的女儿,突然上去扒开女孩的双腿,凑得很近地看了一看,闻了一闻,摸了一摸,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与另一位长年偷看和观察他楼下的公共厕所的长头发的男吉他手交流,我问他:我们到底想从中发现一点什么样的故事?这个乳臭未干的英俊小子晃了晃肩,说:也许什么都不想发现,只是解解闷罢了。人就是这样无聊的动物啊,想从我们的同类身上,搞清自己是什么吧。
我后来再也没有偷看过后窗,望远镜也积了厚厚的灰,搁在角落里。我也再没和那个吉他手作过交流,我觉得他和我是两回事。
我认为自己的生活态度还是积极向上的,我不喜欢用无聊这个词形容自己。可是我这样一个埋头写作对周围毫无贡献不理不睬的样子又确实有点无聊,令人怀疑有何价值。
我一下失去了方向,不知自己活下去的目的,什么名和利,我不要它们了,它们都不再能诱惑我,一切有时都很没有意思。
还能干些什么能让自己激动起来的事情呢。我想没有了,依娜已很久没有联系,我和她在小鱼的葬礼上见过一面之后,一直未有联系,也不见面。我们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芬尼在悉尼,她没能赶回来。她只是拍回了一张传真,对美丽的小鱼,永远有着处女之美的小鱼意外死去感到不可信,我告诉她小鱼的追悼会上有几个长相不错流露真诚情状显得痛不欲生的男士,芬尼最后觉得很难说这样年轻而美丽地死去有什么不好。有一天半夜,我睡了一觉醒来,相伴到天亮的节目还在收音机里妄自响着。不是明的声音,我已很久没听明的节目了。我突然感到纠缠自己很久的情感上的麻烦,现在终于离我越来越远。也许,我只是变得更麻木和茫然了。
当我正凝神发呆的时候,夜半节目的女主持人结束了一场乏味的听众对谈,那是一个被强奸的女人,她在被伤害后又突然觉得自己的丈夫不及那个男人,丈夫待她越来越冷淡。她想搞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可主持人没法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她似乎只是要寻找一个机会放开来说一下。她一个劲地哭,再一个劲地诉说着她自己的不是,强奸犯的不是,她丈夫作为男人的不应该。
终于挂断这个电话,女主持人好像也和我一样大舒了一口气。她迅速地打开音响开关,一首歌飘了出来:
那夜的雨声,我还记得
说了什么话——对你,却都已忘
晓梦里漫天穿梭的彩蝶
扑向枕边说说这就是朝生暮死……
我发呆般地听着那沙哑的女声在唱,这时电话铃响起来了,是依娜的声音,她告诉我,收音机里正在放那首让她寻觅已久的潘越云唱的、三毛作词的《晓梦蝴蝶》。
我说我听到了,我正在听呢。
依娜说:我以为自己又会流眼泪了,可是没有。
我说:我突然讨厌这种故作伤感的歌词了,有些东西根本不必这样说出来唱出来。现在,我已不知自己该信仰和追求什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无意中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干巴巴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第三部分来自两对夫妻的若干消息(1)
对于杨如和柳霞,这一对我的朋友老猫介绍过来的朋友,可以说我和他们很熟也可以说很不熟。在我们有限的几次交往中,杨如给我的印象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有一次谈到古龙的武侠小说以及他一生爱酒爱书爱美女死后朋友倪匡等在他的棺木中用四十八瓶开盖的白兰地陪葬的事时,杨如突然像点燃起来的眼神曾经给我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似乎极其迷恋武侠,但这种迷恋又是不张扬的,隐藏在平时苍白体弱的外表下。他时不时咳嗽两声,他咳嗽的时候,会略带歉意地看一眼旁边难得陪他的老婆柳霞,而柳霞,我敏感地发现,这时候她假装在老猫的家中看那些墙上挂的画,她的眼神不看杨如,但明显地在杨如看她的那一眼时,是有什么东西已传达给了杨如,这是一种不说话却自有威严的女人,她像她的那对微微挑起的柳叶眉下黑漆漆的大眼睛,漂亮然而厉害,是让男人总是觉得有所亏欠的女人,是让男人感觉到压力有种高攀而她是无奈下嫁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眼角眉梢真的像写着一行字:我是不应该就只是和你过这种日子的。
在业余画家老猫的家中,我第一次遇到杨如和柳霞,便有了这样一个印象:他们是一对长得漂亮的宝贝,然而男的体虚气短,女的似乎日子过得不甘心,属于心比天高之类。除此之外,我对他们一无所知,哦,在老猫家一道吃晚饭的时候,当然也说话也笑,还一起喝了一点红葡萄酒,柳霞席间还很恩爱地不让杨如多喝,她的夺杯子举动似乎过火了一点,更使我感觉她在演戏。也许我不屑的神态有所流露,老猫的大腿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碰我的。当然我还知道杨如和柳霞都是东北人,哈尔滨,好像那个城市有太阳岛,有林蛙和大马哈鱼,柳霞拌了一道有他们家乡特色的凉菜,里边好像有很多菜丝、粉丝、胡萝卜丝之类的,味道不错,大家都夸得热闹,杨如的脸上因此也多了一点放松。
后来,曾有过几次,我好奇地问过老猫杨如和柳霞的关系,而老猫总是适可而止,似乎他不愿多说这个话题。我说是不是他们平时并不怎么样,杨如脖子上的划痕是不是就是柳霞干的?老猫避而不答,只说他们家养了一只兔子,也许是兔子干的。
我知道我和老猫的关系现在正很微妙,不温不火,似乎这曾经是我追求的境界。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们都有过开始,也都有过结束,这年头,我们不会幸运地成为对方的第一个,也没有能力希望自己就是他的最后一个。于是,我情愿沉默,情愿让我们的经验都停留在最初的阶段,没有任何枝蔓,简简单单,在渴望有人相处的时候去他的地方,一起买菜,做饭给他吃,谈话,散步,只是在相处中,但像刺猬一样,他的任何一个亲热的举动都会使我不自在,彼此难堪。于是他明白,我们需要时间。
也许,从小在破碎的家庭中长大的老猫渴望幸福的小家,但又眼看着身边朋友们的失败生活而犹犹豫豫,他倒是想找些好的榜样给我,老是请一些两口子来家里开配对餐,但是,却常常让我看出在两口子做戏似的场面底下,一些不合谐的阴影。
我和老猫的关系就这样是君子之交,始终有道看不见的线隔在我们之间。对这,我没有什么意见,平平淡淡的,尽管偶尔看着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压抑真情也许会于心不安。也许是爱情小说看多了,我很固执地认为真正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真正的爱情会使各自毁灭,总会以悲剧结束,就像《血疑》中的幸子和光夫,《生死恋》中的夏子和那个胖乎乎的爱人大宫,直至《失乐园》中的凛子和木村,这些都是日本片,日本人在这种和我相近的情爱观上,表现得不死不休,非得把人心摧残得支离破碎,因此,却让人感觉到了美,让活着的人一生一世地记挂。
偶尔,我靠在老猫肉墩墩又过早地懒洋洋的身上,一道看一本书,老猫厚重的鼻息使我的脖子那里痒痒的,当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我就知道得开始找一些不相干的话题来打岔了。老猫有时情难自禁,会傻傻地问我到底爱他不爱。我无法作答,也不看他,只是举起手来,抚摸在身旁的他的脸,他的嘴唇和唇沿,抚摸我想吻却又懒得吻的地方。有人说从两个人在一起的身体姿态能知道房间里的人是否相爱。
我不知道我们俩坐得很近,就是表示我们很相爱,可以相爱很久了?
我不知道老猫对我的感觉到底怎样,我很想知道如何向老猫表达这种欲挽留那脸贴脸、身贴身的时光的愿望。只是感受,毫无动作,不愿破坏那种感觉。一个男人是否也可以和女人一样单纯地这样想。
仿佛在听《起风之夜》的歌词,一件带着体温的他的衣服,披上你的肩,就是这样简单而单纯得动人。我看窗外,外面有月亮,月圆的时候人就会容易想入非非,自欺欺人。老猫说趁年轻不虚度,总好过一辈子若有所失。我开玩笑说,你是个及时行乐的胖垃圾。老猫说我们一辈子都在找一些和自己是同类的人。我说我曾经以为找到过了,惟有他,我没有照片。
是那个很有钱,也有些情调的男人吧?
我眼光一时迷惑,断断续续地说,他喜欢我,但是他想捆住我的手脚,想把我关在他的家里,谁也不能使我那样地生活……一句话,我做不到,为什么要让我在生活中变质发霉呢,他的家很大,很大,但是还是有四堵墙。
老猫说,你是个难以满足的女人,也许等老的时候也会为年轻时的许多举动后悔。
我说我只是喜欢自由而已。
老猫说生活常常会和人开玩笑,杨如成天沉浸在武侠小说里,够热爱自由了,却摊上一个病身体,还摊上一个凶巴巴的女人。
是啊,我说,杨如那么弱,柳霞那么厉害,他们怎么会结婚的呢?
老猫不情愿地说,他们二十二岁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那时候两个人都不懂事呢。
第三部分来自两对夫妻的若干消息(2)
什么大学?我问。
戏剧学院。杨如美术系,柳霞学化妆和人物造型。杨如常常往柳霞的女生宿舍跑,有一次晚上从楼上回去,恰好下面一楼一宿舍门一闪,你猜怎么着,杨如竟看到了一个大白屁股,那是二楼戏文系一系花正在洗屁股却被杨如看了去,那时杨如就开始看武侠小说,平时爱喝上一些酒,爱对漂亮的女孩子想入非非,原本对丰满的系花也颇有好感,但是那张据说可摆一台麻将的屁股却把他吓晕了,以后就对好多女孩敬而远之,乖乖地被苗条得一把骨头的柳霞控制了。
他们就这样结婚了?
对,就一直住在你去过的艺校那个小宿舍,到现在也没房子分,柳霞对杨如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生活真的是一场玩笑,是不是你要的他偏不给?
老猫说,所以,你要什么才表现得那么淡漠,对吧?
臭美。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我跟老猫去过杨如的家,那其实真算不得是家,不过是一处临时的两间合在一块的宿舍。家里有种奇怪的小动物和女人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的异味。那次是偶然经过华中艺校,我和老猫晚饭后一前一后地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走竟走远了。老猫说去看看杨如在不在吧?我犹豫,怕事先没打电话,人家不方便。老猫一把拖我上楼,说也不想想我和他什么关系。我们穿过黑咕隆咚而又潮湿的走廊,顶层的杨如的小屋从窗缝边向我们透出白生生的日光灯光,门关得实实的,我们一边敲一边叫杨如的名字,他的光秃秃的寸头才开窗露出来,眼睛睡得有点迷糊。老猫说才九点多,你们就睡啦?那我们就不进去啦。杨如却趿着拖鞋开了门,说快进来吧,就是不知道……哎哎来,太乱。老猫朝我挤挤眼睛故意说,你们家什么时候不乱呀。
屋里还真是乱,乱得我和老猫一时只好在混乱但是总可以插得下屁股的床边坐下,屋子本来就小,一搁张长沙发,再摆放一台音响、衣柜就没别的地了,还好杨如聪明,挺会利用空间,把靠着床的一面墙上钉了好几层木搁板,上面放满了古龙、金庸、笑林生之类封面画着正在动招的人物的书。杨如的床边是一只小铁丝笼子,里面是一只小白兔,张着红红的眼睛看我,笼子里还塞着几棵小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