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遇+番外 作者:陈之遥(晋江vip2012.06.20完结)-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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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在凑在她耳边说话,如果是在电影里,他说的一定会是:今晚你真漂亮。而现实里,他说的却是:“糟糕,我掉了一只袖扣。”
只在那一刻,她看出来他也绷紧了每一根神经,这念头反倒让她放松了下来,偷眼看了看他左手腕散开的袖口,挽起他的手臂带他走进酒店大门,在宴会厅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耳朵上的珍珠耳钉摘下来,别在那只散开的袖子上,然后把另一边袖扣也换了。
“看,这不就行了。”她抬头看他,得意地笑起来。
他也对着她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胸前白色礼服衬衫的前襟映着黑色领结,形成一种近乎于不真实的对比。她一时间走了神,在那个瞬间迂回许久,似乎不舍得那几秒钟匆匆的过去。
23
“应该在哪里使用香水?”
“在你想被亲吻的地方。”
——Coco Chanel
其他人很快就跟过来了,一个高大的法国人把他们领进宴会厅,一直往前走到第三桌才停下,拉开椅子请他们落座。戴维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居然离主桌这么近!
那个风度翩翩的法国人看出了他的惊讶,解释道:“座位临时调整过了。”淡淡的,却又是别有深意的一句话。
片刻之后,凯瑟琳穿着一袭黑色长裙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轻声和方书齐说了几句话,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怎么了?”戴维梁问。
“总裁讲话会提到我们,”方书齐波澜不惊的回答,“她要确定,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位子上。”
戴维一时兴奋得顾不上形象,转身和每个人握手,说:“We did it!”
苏敏嘴上笑他小人得志,心里一样雀跃的很。而在这雀跃的背后,却也有一丝后怕,她觉得这轩雅集团实在是现实的很,老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幸亏他们今天表现出色,要是临场搞砸了,说不定连门都不让进,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才刚落座,孙迪的手机响了,她离席去接,半天都没回来。苏敏担心她在哪里累晕了,一路找到洗手间,敲门进去,却发现她拿着手机,坐在马桶盖板上哭。
“你怎么了啊?”苏敏赶紧蹲下来,扶着她的肩膀问。
孙迪只是摇头,半天才说出来,她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她的狗死了。
苏敏愣了半秒钟,怎么都想不通狗死了何止于要哭成这样,只能伸手抱着孙迪,听她哭诉:“第一次看到BJ,它才两只手这么大,十一年了,我一直以为它能撑到我回去……”
苏敏自惭是个很冷血的人,这时候满心想的都是即将开始的晚宴,只希望孙迪快点安静下来,回到席上。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死了一只狗让第三桌的两个位子空着,薄了凯瑟琳的面子。她挖空心思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狗活一年等于人的七年,也就是说它已经七十几岁啦,它是老死的,一定走的很安详。”
好不容易把孙迪劝好了,洗了脸补了妆,走出洗手间,恰好撞上凯瑟琳王从VIP休息室里出来。凯瑟琳一眼扫过,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们似的快步走进宴会厅,身后裙摆摇曳,像是驾着一片云。
苏敏赶紧拖着孙迪回到座位上,正好赶上开场。凯瑟琳担任了MC的角色,极其简略的说了两句话,随后便请出轩雅集团的总裁——一个白发老头,眼睛蓝的不像真的,看起来好像很和气。
像所有大老板一样,老头儿先讲了个活跃气氛的笑话,所有人都很给面子的笑得很欢乐,紧接着便是过去一年的业绩总结——在后经济危机时代,集团销售收入增长百分之多少多少,净利润同比增长超过百分之多少多少……
苏敏对这些数字兴趣缺缺,老毛病又犯了,上下打量着老头儿的穿着打扮,觉得那身黑色礼服有些嫌大,却并非败笔,反而衬托出他的清瘦儒雅。她心里想,怪不得人家管他叫“穿haute couture的狼”。
有一段话把她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老头儿特别提到了亚洲对奢侈品的旺盛需求,并将高于预期的业绩表现归功于在高增长地区提前培植品牌的策略。正是在这里,他提到了凯瑟琳的名字,把她称作是具有前瞻性眼光的“开拓者”,细数好几个耳熟能详的品牌,最后提到了KEE,说他们是旋风一般的新鲜力量。
结尾同样振奋人心:“……未来一年里,集团将继续专注于新兴市场,在新的国家开设门店,同时保持在传统市场的领导地位……”老头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苏敏听得也是心潮澎湃,总觉得最后那几句话就是在说KEE的美好前景。
宴会开始,台面上并没有多少可吃的东西。当然,在这样的场合,吃根本就不是关键。薇洛带着方书齐到处转,和各式各样的人打招呼,在镜头前面摆姿势拍照。薇洛说的话其实并不多,只是微笑着望着对方的眼睛,适时地抛出一两个问题,却举重若轻的掌握了整个谈话的方向。苏敏在一旁看着,为自己的笨拙气馁,心想怪不得薇洛可以做PR,若是去参加选美比赛,即使进不了前三,也能拿走最佳人气奖。
孙迪突然过来碰碰方书齐的胳膊,对他说:“我不太舒服,一会儿直接回酒店了。”
苏敏看得出孙迪的意思,最好方书齐能主动提出送她回去,但他什么都没说,倒是戴维梁半真半假的怪她太扫兴。按原来的计划,宴会结束之后,他们还要去蒙玛特一间小酒馆汇合,老王那帮人正在那里等他们开庆功派对。
看孙迪僵在那里,苏敏赶紧出来圆场:“她几天没好好睡了,我先送她回去,再过去找你们。”
方书齐便顺水推舟的点点头,让她们坐那辆租来的Limo先走,他和戴维梁还有薇洛另外叫车子直接去酒馆。苏敏扶着孙迪走出宴会厅,两人上了Limo坐定,车子驶上往塞纳河左岸去的路。
孙迪没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车窗外,突然说:“他们俩挺相配的吧?”
“谁?”苏敏问。
“还有谁,”孙迪笑着回答,“老大和薇洛。”
苏敏心里莫名其妙的凉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们认识快十年了吧,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却总也断不了。”孙迪自言自语似的说下去,回酒店的一路上都在说方书齐和薇洛从前的事情。
苏敏默默地听着,万不得已了才搭个腔,心里生气,既然喜欢他,你就跟他说啊,在这里跟我讲有个毛用?
回到房间,孙迪草草冲了个澡就上床睡了。苏敏也脱了礼服,卸掉脸上的妆,一点再出去的情绪都没了。戴维梁打电话给她,问她怎么还不过去?她推说了太累了,不想去。
“你可不能不来,”戴维在电话那头叫起来,“老大的卡和现钞都在你那里,你不来谁付帐啊?”
苏敏无奈,这才倦倦的换了套头毛衣牛仔裤,随便披了件黑色斗篷出了门。深夜的街头潮湿冰冷,不知是雾还是细到极致的雨,时不时地有几个刚从酒吧出来的人一路唱着歌经过。所幸从酒店到蒙玛特并不远,她穿过画家广场,远远的就隔着酒馆的落地玻璃看到里面温暖喧闹的景象。
方书齐他们占了靠窗的一张高桌,每个人都端着酒,脸上挂着笑。而他正和薇洛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挨的很近。薇洛的身体朝他靠过去,手叠在他的手上。不知为什么,这个画面让苏敏想起了薇洛身上的香水味,心里阴暗的想,薇洛肯定是蓄意摆这个姿势的,他闻到那一抹玫瑰香,就没办法对她说的话无动于衷了。
那间酒馆的门上挂着一只黄铜铃铛,苏敏一推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薇洛看到她进来,很是热情的招呼,新开了一瓶粉红色的Piper…Heidsieck,给在座的每个人都斟上一杯,俨然是派对的女主人。
苏敏闷声不响地接过杯子,走到方书齐跟前,和他碰了一碰,抬头一饮而尽,然后说:“你们玩儿吧,我累死了,先回去睡觉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24
出了酒馆,在濡湿的弹格路上走了几十步,苏敏隐约听到那盏铜铃又响了一声,在寂寂的夜里传的老远。
“你这是要上哪儿?”是方书齐的声音。
“回酒店。”她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
“方向不对。”
“你管我对不对!”
“走这条路到不了酒店。”
她这才发觉自己一出门就转错了一个弯,他看见了,所以才追来。她尴尬的死,抬头看到路边一间小戏院亮着霓虹,赌气道:“我又不想回酒店了,我要去看电影!现在是私人时间,没必要做什么都跟你汇报吧!”
他在她身后轻笑,说:“那我请你看吧。”
“随你便,”她回答,脱掉斗篷,钻进戏院,对门口的检票员说,“后面那个人付钱。”
他跟进来,就被检票员拦住了,身上还是晚宴时那身昂贵的行头,却要把口袋里所有的硬币掏出来,才勉强凑够了两张票钱,跟着她进了放映厅。里面观众不多,电影已经开场,荧幕上映出硕大的片名——《满潮》。她在最后一排中间找了个位子坐下,他挨着她坐,碰碰她的手似乎想要说什么。
她还是不看他,一本正经的说:“别吵,看电影呢。”
或许是流年不利,那一夜所有的事都不顺心,这片子就跟大多数独立制作影片一样,除了大段大段深沉的独白,就是尺度极大的床戏。
苏敏越看越尴尬,终于装不下去了,起身一路说着Excusez…moi挤出去,方书齐还是在后头跟着。
出了电影院,他憋着笑问她:“怎么不看了?”
“我不想看了。”她绷着脸回答。
“我还当你喜欢看呢。”
“我就是喜欢看又怎么了?”她装作满不在乎,心里却在气自己又犯了一次傻。
“不怎么样,挺好的。”
“那你还跟着我干嘛?”
“我钱包还在你那儿呢,你得回去把酒帐结了。”
她从兜里掏出钱包扔给他,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特地跑出来却把这碴儿给忘了:“行了,你走吧,我认得回去的路。”
他接过钱包,却没有回酒馆去的意思,反而走近了几步,问:“苏敏,你为什么不高兴?”
她原本想说:我没不高兴啊。但有些话在心里憋得难受,她咬了一会儿嘴唇,半天才开口说:“我看不惯你这样对孙迪。”
“我怎么她了?”他似乎哭笑不得。
“你别装不知道,”苏敏回答,“她喜欢你,为你那么拼命,她不舒服,你却不送她回去。”
“可能吧,但这跟工作是两回事。”
“这种假惺惺的话谁都会说。”
“孙迪从没跟我说过什么,”他继续解释,“如果她来问我,我会老实告诉她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苏敏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真的要说?”他侧过脸避开她的目光,对着空气笑,“我挺含蓄的一个人,你非逼我当面说出来,多尴尬。”
她莫名的觉得害怕,甩了甩手回答:“那就别说了。”
“好,那就不说了。”他轻声道,又走近了一点,嘴里呼出湿暖的气在夜色中凝成一小团白雾。
时间似乎在此处停顿了一秒,他低下头慢慢的吻她。像啜饮着一种陌生的酒,她闻到他嘴里的尚且新鲜的粉色香槟的味道——黑皮诺葡萄、红橙和莫洛里黑樱桃,闭上眼睛,仿佛也能尝到那复杂的滋味。
苏敏的经验仅止于与阿尔诺那个轻浅的吻,而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从来没有人这样吻过她,如此深切,温柔却又不容她逃避,那几秒钟过得极其混乱,没人不让她喘气,却莫名觉得窒息,想要他停下,又不舍得就这样结束了。
“你今晚喝了不少吧,”她终于还是打断他,开了个傻乎乎的玩笑,“确定不是醉话?”
“是不少,”他回答,“要不等明早酒醒了,你再问我一遍吧。”
她笑起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投进他的怀抱,深深的吸气,而后在心里感叹,他闻起来真好。
第二天一早,苏敏被穿过白色纱帘的晨光弄醒。孙迪还在另一张床上熟睡,这一个礼拜下来,就算连着睡一天一夜也不过分。房间里充斥着香水和酒精的气味,暧昧、温软、充满了女性意味。
前一夜,苏敏几乎没怎么睡,此刻却无论如何躺不下去了。她跳下床去把窗帘拉上,轻手轻脚的梳洗,匆匆换了衣服,离开酒店去花店。
走的恰好就是往画家广场去的那条路,仅仅几个小时之前,她和方书齐沿着这条路慢慢走回酒店。一路上,她发觉自己有那么话想对他说,虽然过去几天,甚至几个月,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