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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完本)-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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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时分,三骑骏马飞驰入谷,直奔河谷深处的山腰密林。


    半山腰平台上亮起了三支火把,照亮了通往平台的四尺小道。飞驰而来的三骑骏马顺着小道直上平台。三位骑者下马,手执火把的两个仆人接过马缰,另一个仆人举着火把在前领道,向林中房屋而来。


    火把照耀下,卫鞅看见这是一座建造得极为坚固的山庄。门厅全部用山石砌成,两扇巨大的石门竟然是两块整石。门额正中镶嵌着两个斗大的铜字——白庄。近两丈高的山石墙壁依着山势逶迤起伏,恍然一道小长城。手执火把的仆人向门上机关一摁,巨大厚重的石门便隆隆滑开。进得门来,庭院颇为宽阔,三排房屋摆成了马蹄形。正北面南的是一排六开间正屋,东侧是五开间的厨屋与仆人住房,西侧显然是猎犬和猎具房。整个院中没有一棵树,只有南边墙下几个高高的铁架,卫鞅想那定然是宰剥猎物晾晒兽皮用的。


    白雪笑道:“若非事出突然,我还来不了这里。”


    “你不是个好猎手。”卫鞅笑了。


    梅姑问仆人:“准备好了么?”


    仆人躬身回答:“全部就绪,猎犬已经关好。请公子进正房歇息。”


    梅姑道:“姑娘、先生,请进。”说着当先走上台阶,推开房门,灯光明亮的正厅非常整洁精雅。白雪卫鞅褪下布靴,坐在几前厚厚的红色地毡上,都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梅姑上好茶,拿来一张羊皮大图和一串钥匙,笑道:“姑娘,这是我在家老那里要来的山庄图。房子不少也,我先去看看道儿,拾掇拾掇。”白雪道:“去吧。”梅姑便推门进了里间。


    白雪呷了一口茶笑道:“三更时分,家老紧急告我,说上将军府掌书透漏,庞涓明日要强逼你做军务司马,不做便即刻斩首。我突然心血来潮,觉得危险,便立即出城。没想到庞涓的人马就在后边,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边还有一个诡秘人物。”


    卫鞅点头沉吟:“庞涓提前出动,说明他怀疑身边人了。后边那个诡秘人物,却猜不出来路。然则可以断言,绝不是公叔府的掌书。”


    “看此人作为,不像对你有恶意。”


    卫鞅笑道:“不着急,迟早会知道。”


    两人商议完明日的行动,已经是五更天了。白雪道:“你先歇息,不要急着起来,左右是昼伏夜出了。我和梅姑再合计准备一番。”说完正好梅姑进来道:“先生的寝室在东屋第二进,已经预备好了。”白雪道:“那就过去。”梅姑便开了正厅左手的小门,领着卫鞅穿过一进起居室,来到寝室,指着一道紫色屏风道:“屏后是热水,请先生沐浴后安歇。”卫鞅道:“多谢姑娘。你去忙。”梅姑笑道:“有事就摁榻旁这个铜钮,我即刻便来。”拉上门出去了。卫鞅脱掉衣服,在屏风后的大木桶中热水沐浴了一番,顿觉浑身轻松,刚一上榻便沉沉入睡。


    次日近午,卫鞅方才醒来,睁开眼睛,却看见白雪笑盈盈站在榻前,手中捧着一套新衣服道:“赶制的,试穿一下,看合适否?”卫鞅笑道:“还是旧的好,我穿不来新衣。”白雪笑道:“要做商家总事了,能老是布衣么?”卫鞅道:“好,尝尝商人滋味。”白雪道:“穿好了出来我看。”笑着走了出去。


    卫鞅穿好衣服来到正厅,梅姑连声惊叹:“吔吔吔,先生天人一般!”白雪微笑着点头道:“可惜只是商家总事,委屈了。”梅姑嚷道:“总事哪行?先生是个大丞相!”卫鞅大笑:“大丞相,可不知晓哪国有也?”白雪笑道:“秦国不是有大良造么?”梅姑嚷道:“对,就大良造!”卫鞅揶揄笑道:“好,梅姑此话叫言卜,就做大良造!”三人笑谈间,仆人已经捧来饭菜,一鼎野羊萝卜羹,一盘饼,一爵酒。卫鞅道:“你们不用饭?”白雪笑了:“我们起得早,用过了,你自己用,我陪你。”卫鞅先饮了那爵酒,觉得那酒入口略冰,清凉沁脾,令人顿感精神,不由赞叹:“清凉甘醇,好酒!再来一爵。”梅姑再斟满了一爵笑道:“三爵为限,不能再饮。”卫鞅道:“却是为何?”白雪笑道:“这是消暑法酒,性极凉,饭前不宜多饮。”卫鞅惊讶笑道:“法酒?好名字,我却没听过。”白雪道:“这种酒的酿造极讲究,法度甚严,是以人称法酒。”卫鞅又饮了一爵,不禁笑问:“却是如何严法?”白雪道:“其一,只能春天三月三这天酿制。其二,用春酒曲三斤三两,用深井水三斗三升,用黍米三斗三升。其三,酒曲之糟糠不得让狗猪羊鸡鼠偷食,水须至清至净,米须淘得洁白光亮,否则酒变黑色。其四,每次只许酿三瓮,然后于中夜三更三点入地窖,藏至次年三月三方可开封。其五,酒瓮饮至一半,再加黍米三升三合,不许注水加曲,三日后酒瓮复满。竟夏饮之,不能穷尽,所谓神异也。”


    卫鞅饮了第三爵,感慨笑道:“依法治酒,酒亦神异,况乎人也!”再看那盘饼,却是一面金黄,一面雪白,夹来咬了一口,酥香松脆绵软筋甜,无比可口,不由又是赞叹,“此饼肥美香甜得紧,也有讲究么?”白雪笑道:“这是梅姑的绝活儿,教她给你说。”梅姑咯咯笑道:“姑娘夸我,实则姑娘做得比我还好。这叫髓饼。用上好的牛骨髓与蜂蜜和面,圆成厚五分、径六寸的面饼,放于胡饼炉中半个时辰,不得翻动。这髓饼烤成,经久不坏不变,食之强志轻身也。”卫鞅爽朗大笑:“看来,我要变成神仙了。”


    午后,白雪陪着卫鞅在山顶漫步一回。眺望山腰河谷星星点点的行猎别居,又看山外挥汗耕耘的赤膊农夫,卫鞅良久沉思,默默不语。白雪和他说了一会儿晚上的事,俩人便回到了白庄。


    暮色降临,一骑黑马驰出河谷。在谷口树林中,骑者换乘一辆车厢像小房子一样的蓝色辎车,直奔安邑城而去。


    掌灯时分,丞相府所在的天街车流如梭。蓝色辎车一直驶到丞相府门前方才停下。丞相府的新主人是公子卬,公叔痤家人已经搬到魏惠王另赐的官宅去了。丞相府易主以来,比往昔是更加的热闹繁忙,整日间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奇怪的是,今晚丞相府门前却很是幽静,偌大车马场空荡荡的没有一车一骑。蓝色辎车刚在车马场停下,府门护军头领便向内高声报号:“白门总事先生到——”报声落点,丞相府家老碎步跑出,来到车前深深一躬道:“小老儿代丞相迎接贵客,请先生安坐。”说着跨上辎车,请驭手坐到一边,亲自驾车从正门驰入。家老是丞相府总管,对寻常高官都是淡漠之极,今日却是殷勤有加,边赶车边回头笑道:“先生头面大得很也,丞相今夜谢客闭门,专门等候先生。”车中传出矜持的笑声,却没有说话。顷刻间,辎车驶到相府深处一片小树林旁停下,家老下车拱手笑道:“敢请先生下车。”车中人走出,从容向林中木屋走去。家老忙不迭领道,却被车中一个布衣少年叫住,递给他一个皮袋子笑道:“多谢家老照应。这是总事先生的些须答谢。”家老接过精致考究的皮袋子,知道这是白门特制的钱袋,沉甸甸的足有十多个金饼。家老心中高兴,连忙道谢,回身碎步跑着去追总事。


    林中木屋灯火通明,遥遥可见廊柱下一人,红衣高冠大袖博带,分明便是公子卬。他看见道中来人,大笑迎出:“鞅兄,别来无恙啊?”


    卫鞅拱手笑道:“公子荣升丞相,可喜可贺。”


    “噫!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鞅兄真道步入风华富贵乡了也。”公子卬拉着卫鞅在廊灯下左右打量,发觉素来简朴高洁的卫鞅今日竟是锦衣玉冠,气度华贵,俨然换了个人一般。


    “丞相何须惊奇,卫鞅弃学从商,入道随俗,惭愧惭愧。”


    “鞅兄何出此言?大商巨贾乃当今风云人物,谁敢小视?我就最喜和商贾来往。来来来,请到内厅叙话。”公子卬拉起卫鞅的手,笑着走进正厅。


    厅中酒菜已经铺排就绪,公子卬热情让道:“鞅兄请入坐贵客尊位。”卫鞅一看座次摆法,明白公子卬已经不再将他当做官场中人对待,而当做民间客友对待了。战国之世,尽管礼制已经不再烦琐迂腐,但尊卑座次还是极为讲究的。但凡官场中人,包括名士交游,客人尊位必是坐北面南,主人则在对面或东侧相陪。若是非官场之客人,则客人尊位必是坐西面东,主人坐东面西相陪。今日坐席面东,自然是非官场礼节。两种坐法,后一种自然比前一种低了一个规格,但后一种却不太拘泥,寻常师生朋友间饮宴待客,均是如此坐法。


    卫鞅微笑入座。仆人上来酒具,却不是爵,而是觯。古礼之中,酒具比座次讲究更大。所谓爵位,即是酒具的等次。举凡大宴,最尊贵者用爵,盛酒一合;次等用觯,盛酒两合;三等用觚,盛酒三合;四等用角,盛酒四合;五等用杯,盛酒五合。也就是说,地位越是尊贵,酒具的容量就越小。各种酒具中又有材质、形制、精粗、铭文等诸多区别,即或是王室犒赏群臣的数百人大宴,繁多的酒具也会将每个人的身份等次丝毫不差地表现出来,绝不会出现尊卑混淆。上酒的大容器也有区别,三等以上用大尊,三等以下用大壶。春秋末期,这种烦琐酒礼大大地简化淡化,酒具的使用也变得随意起来。孔子大为感慨,曾惋惜长叹:“觚不觚!觚哉!”觚已经不是觚了,觚啊!虽则如此,但在上层官场,酒具的尊卑讲究还是存在的。官吏聚宴,寻常全部用各种爵。民间聚宴,则全部用觯或觚。上酒容器则完全随意。今日公子卬用觯,再次表明对卫鞅的接待是民间友人,而不再将他当做名士小吏。


    卫鞅笑道:“丞相通权达变,鞅自愧不如也。”


    “要说通权达变,那是卫鞅。当今名士,谁能弃官从商?卫鞅也!”


    “卫鞅困窘,不得已做稻粱谋,已成天下笑柄,丞相勿得谬奖。”


    公子卬发现,素来冷峻傲岸的卫鞅一朝富贵,竟变得柔顺了谦卑了,似乎对他这个位极人臣的王室贵族已经有了敬畏之心。公子卬大为欣慰舒畅,既往对卫鞅才气的钦佩和人品的景仰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他举觯笑道:“卫鞅,来,为了足下富贵前程,先干一觯!”举觯一饮而尽。


    卫鞅恭敬笑道:“为了丞相功业兴隆,干!”也是一饮而尽。


    “卫鞅啊,白门家老请我为你在上将军处开脱,此事可是难办也。庞涓要打大仗,正需军务司马,他如何肯放你走?再说,你原先慷慨应允,守陵期满后任事,我也在当场。此话教我如何去说?”公子卬一副为难的样子。


    卫鞅笑道:“丞相放得我一条财路,卫鞅自有报答。”


    “噢?此话怎讲?”公子卬高深莫测地微笑着。


    “白门有言,愿以洞香春十年之利金报答丞相。”


    “十年几多?”


    “大约三百万金,顶一个韩国府库了。”


    公子卬沉吟道:“卫鞅,白门用如此天价买你,却是为何?你修习学问尚可,经商为贾难道也是个中高手?一旦失手,白门无报,此事岂非大大麻烦?要知晓,白氏一门,和王室可是千丝万缕也。”


    卫鞅笑道:“丞相勿忧。卫鞅对陶朱公范蠡的《计然》十策,早已经揣摩精熟,对商道颇有心得。不瞒丞相,卫鞅已经牛刀小试,为白门做成了一笔近十万金的大买卖。否则,以白门天下巨商,如何能教卫鞅做总事?又如何肯如此费力为我周旋?”


    公子卬悠然点头:“鞅兄如此干才,此事尚可为也。”


    “此外,卫鞅每年奉送丞相五千金,以做酒资。”


    “好!富贵不忘旧交,果然是聪敏豪爽,啊!”公子卬哈哈大笑,却突然压低声音问道:“鞅兄,见过白门女主否?”


    卫鞅摇摇头:“我只和白门家老共谋商事。”


    公子卬沉吟笑道:“白圭的独生女,可是名动安邑的神秘丽人,然却谁都没有见过。我想请你疏通一件大事,不知可否?”


    “不知何事使丞相犯难?”


    “原由在此——”公子卬起身走到卫鞅身旁坐下,低声道:“魏王一直没有立狐姬做王后,皆因狐姬风情太盛,艳事太过,有累魏王清名。白门乃天下望族,白圭女儿才貌双绝,若能使此女做了魏王王后,何愁你做不得上卿?届时你我同朝,又何愁对付不了一个庞涓?鞅兄意下如何?”


    卫鞅淡淡一笑:“只是,我能做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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