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宁娜(中)〔俄〕列夫.托尔斯泰-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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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理想实现了,也还不是像打了那只熊一样无足轻重吗!因此人以打猎和工作为消遣。 度过一生——无非是为了不要想到死罢了!“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听着列文说,流露出微妙的亲切的微笑。“哦,说得太妙了!
现在你也接近我的意见了。 你记得你曾因为我主张在人生中寻欢作乐而攻击过我吗?
别这么严厉吧,啊,道学先生!……“
“不!
无论怎样说,人生中的美是……“列文踌躇了一下。”啊,我不知道哩。 我就知道我们不久就要死了。“
“为什么说不久哇?”
“你知道,人想到死的时候,人生的魅力就少了些,但是心就更加平静了。”
“正好相反,终结甚至是更快乐的。 但我要走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第十次站起身来。“啊,不,再坐一会儿吧!”列文挽留他说。“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呢?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这个人真要命!
哦,我是特意为这事来的哩……请你今天一定到我家里来吃饭。 你哥哥也会来的,还有我妹夫卡列宁呢。“
“他在这儿吗?”列文说,他很想探问基蒂的消息。 他听说她初冬到彼得堡她的那位嫁给外交官的姐姐那里去了,他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但是他改变了主意,想道:“无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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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同我没有关系。“
“你来吗?”
“当然会。”
“那么五点钟,要穿礼服。”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就着立起身来,走到楼下他的新部长那儿去了。 他的直觉没有欺骗他,可怕的新部长原来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和他一起吃了午餐,坐了好半天,当他到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那儿去的时候,已经三点多钟了。
八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在教堂做过弥撒回来之后,整个早晨都在室内度过。 他早上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接见要去彼得堡的、现在正在莫斯科的少数民族代表团,给他们指示;第二,按照约定,写信给律师。 这代表团,尽管是按照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建议召来的,却不免有许多麻烦甚至危险的地方,他很高兴他在莫斯科看到了他们。代表团的人丝毫也不理解他们自己的职责和任务。 他们老老实实相信他们的职务是对委员会陈述他们的要求和实际情况,请求政府援助,完全没有认识到他们的某些陈述和要求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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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了反对党,所以损害了整个事业。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和他们商谈了好久,为他们拟了一个他们不得违背的提纲,在打发他们走的时候还往彼得堡写了信,托人教导他们。 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最有力的赞助者是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 她在代表团的事情上是一个专家,再也没有谁比她更能指导他们,更能给他们指示正当的途径了。 办完这件事以后,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便写信告诉律师。 他毫不踌躇地允许他酌情处置。 他把他抢到的、放在文件夹内的弗龙斯基给安娜的三封信附在他的信里。自从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抱定不再回家的决心离开家之后,自从他去找过律师,说出了——虽然只对一个人——他的心意以后,特别是自从他把这个实际生活中的事情转化成白纸黑字以后,他便越来越习惯于他自己的意图了,而且现在已经清楚地看出实现这个意图的可能性了。当他听到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响亮的声音时,他正在封着给律师的信。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和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仆人争吵着,坚持要他进去通报。“不要紧。”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想,“这样倒更好。我马上就告诉他我对他妹妹所采取的立场,并且说明为何我不能到他家里去吃饭。”
“请进!”他大声说,收拾起文件,将它们放在带吸墨纸的文件夹里。“呀,你瞧,你胡说,他不是在家吗!”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声音回答着不肯让他进来的仆人,于是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奥布隆斯基走到了房间。“哦,我找到你,真高兴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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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希望……“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愉快地开口说。”我不能来,“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冷冷地说,站起身来,也没有请客人坐下。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原想对他正在开始进行离婚诉讼的妻子的哥哥,马上采取一种他应该采取的冷酷态度;但是他没有想到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心中竟洋溢着深情厚意。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睁大了他的明亮闪烁的眼睛。”为何不能?你是什么意思?“他疑惑不解地用法语问。”不,你答应了呀。 我们都盼望你来呢。“
“我要告诉您我不能到您家里来吃饭,因为我们之间所存在的亲戚关系如今要断绝了。”
“怎么?你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微笑着说。“因为我正开始向您的妹妹,我的妻子办离婚手续。我不得不……”
但是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这句话,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便做出了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叹息了一声,颓然地坐在圈手椅里。“不,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你这算什么话?”奥布隆斯基叫着,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事实就是如此。”
“原谅我,我说什么……说什么也不能相信这句话……”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坐下来,他感觉到他的话没有发生他所预期的效果,他还得加以说明,说无论他怎样说明,他同他内兄的关系依旧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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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要求离婚是出于万不得已的,”他说。“我要说一句话,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我知道你是一个杰出的正派人;我知道安娜——原谅我,我不能改变我对她的看法——也是一个贤良的、挺好的女人;因此,请你原谅我,我确实不能相信这个。 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说。“啊,如果要是误会该多好!可……”
“对不起,我明白,”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插嘴说。“但是自然……我只说一句话:你千万别操之过急。 你千万别。 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我并没有操之过急,”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冷淡地说,“但这种事情是不能够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的。我是下了坚定的决心了的。”
“这太可怕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只要求你作一件事,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我请求你,一定做吧!”他说。“依我想,诉讼总还没有开始进行。 在你那样做之前,去看看我的妻子,同她谈一谈吧。 她爱安娜,就像爱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她也爱你,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哩。 看在上帝面上,去同她谈谈吧!赏我这个情面吧,我求你!”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沉思着,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满怀同情看着他,没有打断他的沉默。“你会去看她吗?”
“我说不上来。我所以没有来看你也就是为了这原因。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应当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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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样?
我不明白这个。 恕我冒昧,我相信除了我们的亲戚关系之外,你对我,起码部分地,也抱着我向来对你抱着的那种同样的友情……和衷心的敬意,“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紧握着他的手。“即使你的最坏的推测是正确的,我也不会——而且永远不会——擅自来评判你们任何一方,而且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一定要受影响。但是现在,无论怎样请你来看看我的妻子吧。”
“哦,我们对于这事的看法不一样,”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冷冷地说。“但是,我们不要谈这个了吧。”
“不,你今天为何不能去呢?
我的妻子在等候着你。 请一定来吧。 而且,要紧的,你和她谈一谈。 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哩。 看在上帝的面上,我跪着求你!“
“如果您一定要我这样,我就来吧,”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说,叹了口气。于是,想要改换话题,他问起一件他们两人都关心的事——就是问起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新部长,一个突然擢升到这么高的地位、年纪也还不很老的人。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原先就不喜欢安尼奇金伯爵,老是和他意见不合。 但是现在,由于一种官场中的人很容易理解的感情——一个官场失意的人对于一个加官晋级的人所感到的那种憎恶心情,他对他简直不能够忍耐了。“哦,您看见他了吗?”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带着一丝恶毒的微笑说。“自然;他昨天来办公了。 他仿佛很熟悉他的工作,而且精力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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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但他的精力是用在什么地方呢?”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说。“用在完成什么事情上面呢,还是只用在变换已经做成的事情上面呢?这是我们国家的大不幸——这种官僚主义的行政,而他便是一个当之无愧的代表。”
“实在说,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可以非难的地方呢。我不知道他的倾向,但是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他是一个十分好的人,”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回答说。“我刚去看过他,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们一起吃了午餐,我教了他做橘汁酒的酿造法,你知道那种饮料的。 那是一种非常清凉的饮料。 真奇怪他竟会不知道哩。 他喜欢极了,不,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瞧了瞧表。“啊哟,已经四点多了,我还得到多尔戈武申那儿去一下!
那么请务必来吃饭吧。 你想像不出你若是不来的话,会使我的妻子和我多么难过呢。“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送他的内兄出去时的态度和他迎接他的时候就完全两样了。“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来,”他没精打采地回答。“相信我,我非常感谢,而且我希望你也不会后悔,”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微笑着回答。他一面走一面穿上外套,轻轻拍了拍仆人的头,笑了一笑,便走出去了。“五点钟,请穿礼服,”他笑着返回到门边,又大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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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主人自己回到家来的时候,已经五点过了,已经有好几个客人到来了。 他同同时抵达门口的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科兹内舍夫和佩斯措夫一起走进来。 这两位像奥布隆斯基所称呼的,是莫斯科的知识分子的主要代表。 两人都是以他们的性格和博识而受人尊敬的人物。 他们也彼此尊敬,但是在差不多所有的问题上他们都是完全意见不一致的,简直水火不容,这并不是由于他们属于相反的思想流派,显然倒是因为他们属于同一个阵营(他们的敌人就把他们混同了)
;但是在那个阵营里面,他们的意见全都有一些小小差别。 因为再也没有比在半抽象的问题上意见不同更难调和的了,因此他们不但从来没有意见一致过,而且他们实在早已习惯于互相嘲笑对方的难以改正的谬误而丝毫不生气了。当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追赶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走进门来,还谈论着天气。 客厅里已经坐着亚历山大。 德米特里奇。 谢尔巴茨基公爵——奥布隆斯基的岳父、年轻的谢尔巴茨基、图罗夫岑、基蒂和卡列宁。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马上就看出,客厅里缺了他,局面就很尴尬。达里娅。 亚历山德罗夫娜,穿着华丽的灰绸衣,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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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为了必须另外在儿童室吃饭的孩子们和她丈夫没有回来而焦虑着,他不在的时候没有能够很好地让座上的宾客变得融洽起来。 大家规矩地坐在那里就像拜客的牧师太太一样(像老公爵所形容的)
,显然都很诧异他们为何到这里来,为了避免沉默,勉强找出一些话来说。 温厚的图罗夫岑显然觉得很不自在,他看见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时候,他那厚厚的嘴唇上露出的微笑好像言语一样明白地说:“哦,朋友,你将我放在一群学者里面了!
到Chaateaudesfleurs去喝一杯酒倒更合乎我的口味!“老公爵默默地坐着,他的明亮的小眼睛斜睨着卡列宁,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知道他已经想好了一句妙语来描述这位政治家,这位政治家就像是席上的鲟鱼一样,在座的客人就是被邀请来共飨他的。 基蒂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