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 作者:柳建伟-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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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英明说:“就这样办吧。让空军看仔细一些,今天的能见度不错。”
这项命令对前线指挥官的约束力十分有限。推进速度放慢,多慢才叫慢呢?简凡此时想的只是尽快让二团主力会合一处,尽快取得有形的战果,一夜击溃敌人六次阻击,只能算是隐藏的战果。只要能与一团和摩步团把蓝军一部聚歼,日后总结,最多担待一个“天黑没判断清楚”就够了。接到命令后,简凡只让后队减慢了速度,主力反而加快速度向河谷地区扑去。受二团影响,摩步团先头一个营也加快了行进速度。七点半钟,红军二团、摩步团和一团,已经把蓝军混编团、一个坦克营、一个独立营压缩进十几平方公里的区域内。
朱海鹏得到报告后,放下稀饭碗,走进作战室说道:“常师长,现在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吧?”
常少乐道:“还不能大意,他们的飞机已经来转了几圈了,范英明恐怕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用意。你还是多费点脑细胞,把活儿做细一点。”
朱海鹏说:“好好好,咱们还是分几步走。范英明的扫荡部队很厉害,我是怕拖久了数字化班不保。他知道了,可能已经晚了。先不动他的一线供给站和加油站,第一步先逼他们下决心吃咱们的混编团。第二步,按照一线六个数字化班提供的情况,把他们射程之内的给养点都打掉。第三步,用炮火封住他们一团的退路,彻底掐断他们的运输线,混编团来个中心开花,逼他们投降。”
接到侦察机的报告,范英明出了一头冷汗。河谷西面是蓝军○一号高地,西北和西南都有蓝军主力运动,蓝军的战略意图已经暴露无遗。
唐龙有点不解地问:“朱海鹏在河谷中心留一个战斗力不弱的团,到底是什么用意?河谷已经是惟一的焦点,他有导弹也用不上,我们已经对这一地区有了防范嘛。他只能从外挤压我们,想反包围吃掉我们兵力又不够。我们吃掉他这一部分,对付他们这种松散的包围,还不是小菜一碟?”
范英明踱了一会儿步,停下来说:“你这种思维,还是受旧战争观念的制约。朱海鹏的用意,似乎就是针对这种旧观念的。从战役开始,他都是在用这种貌似陈旧的外形,诱导我们按照已有的模式思考。现在的情况还是这样。大局观,你我都无法和他比呀。四号公路,他用一个班与我们两辆油车同归于尽,一是向我们示威,二是提醒我们注意。如果我们的思维依旧迟钝、僵化,恐怕从此就失去和他同场竞技的资格了。他最终的作战意图,实际上已经暴露无遗。他不是想用导弹,至少在我们的C3I系统完整的情况下用不成导弹,他是准备切断我们的生命线。这就需要诱饵!”
唐龙看范英明的眼神中有了显而易见的钦佩,“我感到你的思路已经十分接近某个东西了。你是说想一举困死我们三个主力团,必须用一个团做诱饵?即便我们现在的两条运输线都被制住,我们在一线各站库的库存,足以支撑我们吃掉这块肥大的诱饵,然后扬长而去。”
范英明说:“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战役战场纵深已经超过一千公里,战争面积也大得惊人,海湾战争面积就有一千四百万平方公里之巨。我们守卫的疆土有一万平方公里,演习作战区域也有两千平方公里。可是,这两次布防,我们都没有好好利用这巨大的空间。昨晚,他们的远程火炮在数字化班的制导下,成功地歼灭了我们的预备队,就是一个利用空间的战例。实际上,蓝军这些数字化班,起的作用就是拓展并利用战场空间。不能再犹豫了,必须把我们失去的空间夺回来。”
唐龙问道:“你的意思是不吃诱饵,先把他们的数字化班挤出去?”
范英明一拳擂在桌子上,“对!命令二团、摩步团立即停止向河谷中部逼压,如有可能,按原路返回,如走原路受阻,可在河谷南北.依山集结。命令一团,立即发动新一轮攻击,掩护我真正意图,待二团和摩步团撤出河谷后,按原路后退三十公里,令空军全部,做好掩护一团大踏步后撤准备。”
唐龙默默点点头道:“这可能是摆脱潜在巨大危机的上上之策。”托着腮帮思忖一会儿,“范司令,这种处置,三个主力团都要担风险,如果他们都拒绝执行该怎么办?他们目前都没直接感受到蓝军数字化部队在空间上带来的强大压力,前面有唾手可得的利益,退回演习开始时区域白白遭受损失,当然都有拒绝执行命令的理由。再者,如果三个团有的执行,有的不执行,有的半执行不执行,情况会不会更糟?”
范英明被问住了,呆呆地看着唐龙。
唐龙又道:“昨天已经授权黄师长协调一线作战,也不能严令他们执行。你看这样好不好?以这个命令为主,说明这是目前最上策,再附一补充命令,让他们商议后上报聚歼这个团的方案。我现在虽然有司令助理之名,但没进入实际的上层,想问题可能会超然一些。这样做,如果不可收拾,你我自然要担待一些责任。如果蓝军的数字化部队真的已经控制了我们的全部要害,黄师长他们因坚持吃诱饵战败了,印象也会深些。另外,这佯做,一旦朱海鹏的三斧头已经抡过,我们也没放过吃掉诱饵的巧宗儿。不吃白不吃的事不做,人家要笑话你我是圣人蛋。这就好比炒股票……你看我这张嘴,该打。”
范英明早听进去了,默想了一会儿道:“你快去把这个命令起草了。一定要强调我们是主张不吃诱饵,让这块诱饵发馊发臭,让朱海鹏舔回这块臭肉。这个假洋鬼子,还真取了一点真经。”
命令刚发出去,二团的请示电到了,内容是二团先头部队已遭到蓝军主力猛烈反扑,请求下围歼令。
范英明仰起头长叹一声,“阳奉阴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常有理呀!吃吧吃吧。”闷坐了一会儿,又说:“小唐,催催刘政委,让他在十点钟前,一定要把三十吨油运过沅水大桥。告诉李铁,等这批油过桥后,要他不惜身家性命,保证油在下午两点前运抵战场。”
不大一会儿,唐龙拿着一张电报回来了,面带惊惧地说:“王思平把油盗走,高军谊早晨已经自杀,下午四点前,我们没有一吨油运往战区。政委马上赶回来。”
范英明两眼发直,喃喃道:“祸不单行,真是天意。但愿他们能在中午十二点前吃掉那块臭肉。”
臭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吃到的。
红军三个团在两个坦克营的协助下,在两个小时内发动了三次攻击,只是突破了蓝军的两道外围防线,还没碰到蓝军品字形三个修有半永久性工事主阵地的毫毛。这场短兵相接的围歼战,真正把双方官兵都带进了惨烈凄苦的战争状态。
这时,简凡已经赶到黄兴安的移动指挥车边,把二团的指挥权也交到了黄兴安手中。
三次攻击未果,黄兴安觉得面子上很难看。他像一只受伤的狼一样在指挥车旁边跳着,大声说:“简团长,把你的半个营预备队也拉上来,这次让你那个不要命的老兵连打头阵,谁第一个冲上去,记一次三等功。”
简凡说:“大局已定,我什么都听你的。摩步团上一轮没怎么用力。老林这个人,吃独食可以,协作精神嘛,是差一些。师长,你说话,他还不敢不听。再不一鼓作气拿下来,他们援军一到,又是麻烦。”
黄兴安咳了一声说:“焦参谋长,你亲自去见见林团长,就说我以一团代理团长的身分请他下一轮不要惜力气,再拿不下来,最丢人的是摩步团。上报‘师指’,十一点钟,一团、二团、摩步团对敌发起最后总攻击,让他们把飞机派来,壮壮声势。”
焦守志答应一声,开着越野吉普去南面见林团长。
蓝军的数字化班在黎明前露过峥嵘后,再无消息,接着,又是连续上演一个上午的古典戏,看得那些挑剔的观摩人员又倒了胃口。昨晚首先用哈欠泄露了心音的红脸大校,又坐不住了,伸着脖子喊道:“爱国爱国,你们蓝军的数字化部队,是不是睡着了。”
童爱国也开玩笑道:“只有你老兄才会睡过头。误了前一场好戏,你自己负责。想补看一场,还是耐心等吧。”
红脸大校不好意思地笑笑,“还不是你安排的舞会太精彩了,这才睡过头的。二十个数字化班,还有十六个健在,还是有机会补看一场的。我只是不大明白,为什么中间要加演这种传统保留节目。”
正说着,大显示屏上出现了红军三个团围歼蓝军混编团的场面,蓝军主力部队仍是不紧不慢地,从西北、西南两个方向朝河谷挤压。蓝军主力部队的行动,从表面上看很有点隔岸观火的味道,似乎对河谷中心的激战兴趣不大。这一点很快成为演习指挥部关注的焦点。河谷正在上演的毕竟不是一出三国戏,这种见死不救的后娘式做派,顿时成了攻击目标。
方英达听了一会儿,坐不住了,抓起红机子喊:“接蓝军朱海鹏。你们打的这叫什么仗?河谷那个加强团,你们是不是准备牺牲掉了?怎么不回答?”
常少乐在那边小心答道:“要,这仗还是……”
方英达冷冷说道:“来不及了吧,常师长。你不是当了婆婆了,让朱海鹏说,他这锅饭是怎么做的。”
朱海鹏接过话筒,说道:“方副司令,战役进展十分顺利。最早的设想是彻底牺牲河谷这个团,现在已经用不着了,红军三个主力团合围迅速,我们已经提前占领了七号、八号公路山口处。几分钟后,战场形势就会改观。”
方英达忍不住冷笑道:“你不是魔术师!这三个团吃掉你的养子,你在后面那个形同虚设的防线会不堪一击!”
朱海鹏道:“方副司令,你听听我的布置。命令楚天舒,把坦克营拉出来,做足要突围的戏。命令炮兵,毁掉敌一线所有补给站库。命令敌后所有数字化班,严密监视敌给养车队。命空军歼击机大队做好战斗准备,阻击敌轰炸机空投物资。如果红军三个主力团得不到油料和弹药补给,他们最多还能攻击半小时。弹尽粮绝的几千人,想突破我们这个松散的包围圈,恐怕很难。我们河谷的作战部队,所存油料和弹药,还足以支撑到天黑。”
方英达脸色变了,声音变得有点怪:“你这个狗东西,把我们也骗了。你,你真有把握一次性……昨晚你已经证明过了。这么说,A师又要……”
朱海鹏道:“不可能有变了。这是两种战争观念较量的必然结果。这个结果在演习中出现,总比……”
方英达失态地吼道:“用不着给我上课!你干得太漂亮了!”摔了电话,大步走出作战室。
下午一点钟,河谷红军弹药、油料告罄。指挥所尝试空投几次未果,油料、弹药补给车队全部被阻在望夫崖和猫儿山一带。一点二十分,蓝军河谷守军突然向一号地区突击,没等红军作出反应,已将红军向东退路切断。
范英明得到报告,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刘东旭绝望地看着范英明,“没希望了?”
唐龙道:“油料被盗,副师长自杀谢罪,前线主力弹尽粮绝,空、陆补给都已绝望。这时不承认战败,只能让几千步兵徒手突围。很惨,很无奈,也只能服气。”
范英明无力地举一下手,“命令部队,停止一切军事行动。承认战败,请求中止演习。只支持了三十个小时,三十个小时呀!”
…………
突出重围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从本质上讲,组织一场大规模军事演习和在经济领域上一个大项目,没有根本区别,用掉的都是钱。效益毫无疑问是衡量演习成败的主要标准。第二阶段演习的主要目的是检验甲种师在现代局部战争中的抗打击能力,A师又一次在三十来个小时里承认失败,意味着演习主营项目出现了巨大亏损。
A师再次惨败后又该怎么办?一个甲种师真的已经这么脆弱了吗?方英达心里乱极了。这种乱,几年来中国政府的中高层决策者常常遭遇到。为社会主义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国营大中型企业,在进入市场经济后突然间大面积亏空、步履维艰,包括党和国家领导人,脑子里不都这么乱过吗?A师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历史,解放战争中从山东临沂一路打到厦门,没败过一仗;抗美援朝战争,A师参加了第一到第五次战役,和从美国到土耳其八九个国家的军队直接交过手,最差的战绩也只是和敌人打个平手。它不可能一下子脆弱到这种程度。可是,它确实两次惨败在和世界最强大的军队尚有不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