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 作者:柳建伟-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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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支持他的工作。总之,我希望这次演习能成为我军区军史上的一块纪念碑!”
与会的几百名团以上军官有秩序地退出小礼堂,停车场开始热闹起来。
黄兴安一言不发,钻进自己的桑塔纳,马不停蹄回A师。
刘东旭一看,忙找到范英明说:“英明,你还是直接回师部吧,东西让团里派人送去。”
焦守志道:“政委,你总该给点时间让一团搞个欢送会吧。范团长高升,一团该表示表示。”
刘东旭说:“非常时期,这就免了吧。英明,明天上午开个常委会,你就算报到了。老师长的担忧有道理,是有点突然。”
范英明拉开车门,对司机说:“坐到后头。”熟练地发动了车子,扭头对刘东旭道:“党领导枪,有你这个党委书记支持,我这个参谋长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此时,赵中荣正在安慰鼓动高军谊。
赵中荣说:“老高,别泄气。从编制上说,参谋长是部门首长,副师长是师首长,应该算是高升了。”
高军谊说:“是啊,高升了,再升就升到干休所去了。从我到A师算起,二十五年有六任副师长,五个直接去了干休所,一个高升了,升到一个边远军分区当司令,前年得尿毒症死了。还是实际一点吧。年龄不小了,文凭是个函授大专,没法和你比呀。”
赵中荣说:“四十五岁,副师就干三年了,这种无导演部的演习,说出事就是大事……哎,你干吗急着回去,帮人抬轿啊?晚上到家里坐坐。”
高军谊苦笑道:“中将都帮他抬轿子,我敢不抬?我是要回趟家。你嫂子的厂搞优化,把她优化去看仓库了,库里的产品又卖不出去,工资每月又少三十。小兰也不争气,如今竟学着泡舞厅了。你嫂子又管不了她。如今这社会,嗨,难呢。”丢下赵中荣,急急走了。
C师返回的车队,又是另一番景象。几个车空着,两个车挤得满满当当。
当晚,常少乐设家宴欢迎朱海鹏。菜没齐,几个人闲扯起来。
常少乐感叹道:“让你朱海鹏来当我的参谋长,想得深远啊!出乎我的预料。”
朱海鹏说:“很正常。”
常少乐道:“这样才真成一家人了。去年我就想把你要来当参谋长,可又怕你不肯屈就。洪政委上任三年,住院住了二十八个月。政治部副主任以副代正两年多,硬是扶不了正。想不到我竟能撑了下来。”
朱海鹏笑道:“是不是受到表扬,有些飘飘然了?”
常少乐捅了朱海鹏一下,“要是飘飘然了,能叫脱胎换骨?在A师当参谋长时,听到这种评价,我会不知常二哥贵姓的。”
朱海鹏道:“向你请示一件事,用人之际,该恢复天舒的职务了。师党委应该马上写个报告。”
楚天舒道:“不着急。我虽下野了,一团的事交代给我,都能办。”
常少乐笑骂道:“看你能的。海鹏,你也别打这官腔。C师这小庙,也盛不下你。演习的事,我还是只当后勤部长。你有组阁权、人事调配权。总之,你按你的构想干。上面既然要求成立个机构,咱就成立个演习顾问委员会,我当主任。你就把手脚放开了干吧。”
朱海鹏问:“你好像还担心点什么?”
常少乐摇头叹气道:“老实说吧,我怕这回又弄成陪太子读书。范英明口试,司令员、政委义务当主考官,你口试规格就低多了;今天方副司令一不留神,又只说希望A师是常胜之师。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他们心里肯定是希望A师赢。C师输不起,我常少乐也输不起呀。你说能完全放心吗?”
朱海鹏道:“那咱们就破釜沉舟,让爹妈承认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组阁,我也就不客气了。C师现在的硬件在全军数一数二,可软件太差。营、连干部懂养猪养鸡种菜的多,对高科技战争,可以说连一知半解都谈下上,这方面的素质,无法和A师相比。”
常少乐一拍朱海鹏的腿,“对呀!再学三年,我的营、连级干部,还会有一大半跟不上。可马上就要开仗,我能不犯愁?你有什么着,尽管在C师施展。几千人几年的心血,养不养得出一个果子,就看这一回了。”
朱海鹏道:“我准备建一个能配得上硬件的软件指挥中枢系统,对C师强行输血。楚团长当我的参谋长,其他团营主官实际作用也是参谋长。我想把战役教研室和战术教研室的八个教官借过来,一半留在司令部组成指挥核心,一半分到C师各团,以副职名分,实际指挥各团作战。另外,我和齐院长商定,从‘陆院’毕业班抽五十名学员,到C师各营、连代职实习。”
这一番话出口,听得常少乐好一会儿没反应。朱海鹏赶忙解释说:“这只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我是太想打赢这场演习了,所有计划都是按最优设计,对现实情况考虑不足。”
常少乐大笑起来,“好你个朱海鹏,你该早给我说说,省得我少睡多少觉。我完全同意。”
楚天舒道:“师长,你得做做各级干部的思想工作,要不,可能有人会误解是‘陆院’来争功。”
常少乐看看楚天舒又看看朱海鹏,骂道:“狗日的你个楚天舒,你早知这个方案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楚天舒装出一脸委屈,“师长,你别忘了我在停职反省呀。”
朱海鹏道:“是我不让说的。这个方案,不上报,不公布,只对外说是‘陆院’教员带学生随C师实习。陆军学院这些人,也不列入蓝军序列。”
常少乐道:“你小子花花肠子可真不少。”
朱海鹏说:“兵者,诡道也。如果没有八分把握打垮A师,我也不会鼓动搞这种演习。”
常少乐朝厨房喊道:“先把凉菜端上来。”
黄兴安自然不会坐视范英明占尽演习的全部风光。回到师部,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行动方针。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营房科科长,严令营房科在晚上六点钟以前,腾出一套三室一厅的团干住房,把房门钥匙交给他。至于这套房子做什么用,营房科暂时用不着知道。吃过晚饭,黄兴安洗个澡,带着房门钥匙去师招待所,看望已成为师参谋长的范英明。
看到刘东旭也在房内,黄兴安就开玩笑说:“刘政委,英明今天身分不一样,你怎么能把他当客人安排呢?”
刘东旭道:“他的细软还在一团,命令宣布得也太突然。”
范英明忙说:“我光棍一条,好对付。”
黄兴安掏出一把钥匙,“搬到你家里住吧。三号楼三单元六号。我刚刚让营房科把它打整出来。”
范英明和刘东旭正在说黄兴安可能会有些抵触情绪,没想到人家把房子都准备好了,一时间都愣住了。
黄兴安笑道:“师职房也有,你光棍一条,眼下还住不上。走吧。”
三个人一起去了三号楼。
黄兴安带着范英明看了三个房间,看了厨房,看了卫生间,指着杂木褐黄色圆餐桌道:“师里配发的,土气,你一个人将就着先用。政委家属在C市,在这里也用这桌子。”
范英明客气道:“师长,真太感谢了。”
黄兴安正色道:“可别说这个谢字。你们接着聊。任务争来了,忙也跟来了,我得回去喂喂肚子。”拉开房门,又扭头道:“政委,明天下午三点,开个科、团以上干部会,欢迎英明,晚上聚个餐,这个事我已经布置了。英明,聚餐时你得发表个就职演说。”
黄兴安走后,两个人呆站一会儿,竟找不到任何话题。黄兴安这样热情,大大出乎了范英明预料,刘东旭也颇感意外。刘东旭、范英明也称不上熟悉,分析黄兴安此举动因的话题根本无法引出来,只能谈谈演习。
刘东旭说:“下一步,你要全力以赴考虑演习的事,你觉得什么是关键问题,尽管指出。”
范英明说:“政委,最难的怕是全师的心态调整。上次演习失利的原因,我们并没有花大气力去挖掘。”
刘东旭问:“你认为哪里是突破口?”
范英明想了一下说:“方副司令要立那块碑,事隔一个多月来A师,还是提这件事,是有道理的。我想,是到了该立那块碑的时候了。A师必须承认上次演习的失利。从鼓舞士气的角度考虑,这是最佳突破口。但我一上任就提出这事,不太合适吧?”
范英明不是不知道这块碑敏感,办起来会很棘手,说给刘东旭听,是想看看刘东旭的态度。如果刘东旭满口答应,就可以和刘东旭合力驱走在A师弥漫的洋洋得意的浮躁之气。如果刘东旭说要瞅机会,那就说明刘对立碑的事也有所保留。
刘东旭道:“这件事确实拖不得了。开常委会,我再正式提一次。”
进入梦乡前,范英明对走马上任第一天的评价是:开局不错。
第二天一上班,黄兴安走出了第二步棋。他向刘东旭提议成立师演习指导委员会,他任主任,刘东旭任政委。也就是说,范英明无论是作为红军司令还是作为A师参谋长,都要在黄兴安的领导下开展工作。这个提议符合军区演习指导方针,刘东旭只能同意。
下午,在欢迎会结束后,黄兴安又给范英明出了一道难题,也算是一种试探。
黄兴安说:“师演习指导委员会也算成立了。这次演习,师里每项工作都该按照军区指示精神开展。英明,我给你这个司令提个建议,演习司令部参谋长,也用选拔方式产生,你看怎么样?”
范英明已经清楚黄兴安是在准备操纵、指挥这场演习了,可黄兴安所做的事都在法度、规矩中,连批评都不能,只好采取防御的姿态笑笑道:“师长,你对全师团、营级军事干部最熟悉,参谋长就由你推荐好了。”
黄兴安道:“简团长自荐做参谋长,我这就算正式向你推荐了。”
范英明看看恰到好处出现在面前的简凡,咳了一声道:“实际上,简团长当这个参谋长太屈才了,如果二团能保证在演习中不会因简团长不在位出现疏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简凡忙接道:“我敢打包票二团不会出任何问题。我主要是想向你多学习学习。”
这种言不由衷的话,把范英明激怒了。
范英明突然间换副面孔,严肃地说道:“我同意由你担任红军参谋长。给你三天时间熟悉一下布防方案,然后带个参谋再去Y省演习区域进行实地勘查,做出演习部队开赴演习地区的计划。你只有十天时间。同时,你要记住你今天对二团作出的承诺。”
简凡不由地答了一声:“是。”
黄兴安面无表情地站着,没说话。
范英明说:“师长,一团把我的东西拉来了,我先回去看看。”
黄兴安叮嘱道:“别忘了六点钟吃饭的事。”
范英明答应一声,匆匆走了。一直在远处观察的三团长王仲民马上跟了过去。
简凡气哼哼地道:“神气什么呀神气。”
黄兴安瞪着眼说:“先接受现实吧。你这种一点就着的脾气得改一改。”若有所思地望着范英明的背影,咕哝一句:“他仿佛已经胸有成竹了。”
实际上,范英明是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会儿。他很难想象出黄兴安过于充沛的权力欲对这次演习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过了小溪,他对着一拢葱郁的楠竹发起呆来。单凭一团的支持,无法打赢这场演习,他需要更多的支持者。
王仲民这个四十多岁的山东汉子近两年处在一种很尴尬的状况中。在他看来,这都是黄兴安的“恩赐”。四年前,他还是副团长时,在训练科目安排上,和当时任参谋长的黄兴安发生了一次冲撞,过后他很快忘了这件事。当年,转业便转不了了,失去了四十岁前回青岛的机会。升任团长后,他决定在部队拼一拼,把妻小从青岛办了随军,把家安在团部附近的小县城里。刚办完这件事,师里又开始动员他转业了。等他明白这些事都是黄兴安暗中操纵后,他的名字已上了干部科拟转业干部的名单。如果不是这次演习冻结了转业工作,王仲民就得踏上举家再度北迁的漫漫征程。因此,这次无导演部的演习,便成了王仲民摆脱这种命运的惟一机会。只要参加演习,王仲民自信能寻到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然而,他已听到可靠消息:黄兴安认为和一个乙种师搞对抗演习,步兵用不着全部投入,准备让三团主力在演习期间在原驻地留守。
王仲民开门见山地说:“英明,恕我直言,你的处境相当不妙。”
范英明当副连长时,王仲民是连长,两人有过一段愉快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