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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卧底 作者:刘书宏(老蛋)-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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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电话最近。
  没过一会儿,娜姐的手机,王梅的手机,阿珠珠的手机还有座机时起彼伏地响起来。全是亲友的拜年。冯老板的办公室里的电视机里的节目也在拜年,春节晚会还有一会儿,但广告都是拜年的,某某集团,某某企业,某某产品向全国人民拜年啦。听的我心里那个劲的。
  座机也响个不停,不是娜姐的就是王梅的,要不就是阿珠的,暂时没有王大毛的,每一个来电都令我的精神高度紧张。我默默祈祷,只要其中有一个是王二毛打来的,我就解脱了,一切就重新开始了。
  21
  我趁上厕所的机会悄悄给父亲母亲还有妹妹打了拜年的电话。问候了一下,然后就关了我的电话。
  春节晚会开始了,娜姐、王梅、阿珠喝着酒,喝着喝着就有点控制不住,本来还说好,今天少喝点,春节连市,明天还有客人来洗澡。不过,随着娜姐掉下的第一颗眼泪,就收不住了。
  我喝了几口,装出不能喝的样子,谁劝都不喝,怎么劝也不喝。我的精力全在那部电话座机上。我准备好了,一旦有情况,立刻起身去厕所,马上给头儿打电话,马上查。我就彻底解放了。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注意着他们。
  王大毛也和我一样。他不喝酒,娜姐和阿珠、王梅劝的厉害了,喝一口,立刻脸红脖子粗的,如果不是装的话,那就是真的不胜酒力。
  我面前的三个女孩子喝着喝着就开始哭,拿着电话跟家里人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说自己在外边混的很好,让家里人放心,一会儿又说自己很想家。
  王大毛默默地看着春节晚会,张大了嘴。
  阿珠借着酒劲向我们讲述了她和冯老板的关系,她说冯老板很爱她,想给阿珠安排更好的地方,更好的工作,但阿珠就想跟着冯老板。以前阿珠希望冯老板能离婚娶自己,但冯老板认为离婚成本太高,对孩子伤害太大,于是就放弃了。阿珠也认了,心想就这样也挺好,过一天算一天吧。
  除了我,这些话好像他们几个都听过,只是再叙述一遍,大家纷纷劝了劝。
  娜姐回忆起她曾经最爱的一个男人,那个吃软饭开车撞死了的那个男人,说他有很多优点,确实招女人喜欢。在所有女人当中,他最爱的是娜姐。
  这些话显然娜姐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大家纷纷劝。
  王大毛说:“你难道不恨他吗?”
  娜姐醉醺醺地说:“恨有什么用,大毛啊,要不说你是乡下来的嘛,还读过高中呢,心眼就那么小。我知道你恨你弟弟,恨你爸妈……”
  王梅说:“算了,算了,不说了,过年,说那些干吗?”
  娜姐说:“就说,我以前恨我的男朋友,恨他骗我,恨他骗我的人骗我的钱,可是,人都死了,恨有什么用。他以前做过生意,赚不着钱,他人又没背景,又没技术,可不就只能骗女人呗,谁叫女人吃这个呢……”
  王梅说:“你说不恨是假,恨了没用是真。”
  阿珠说:“有时候我也挺恨冯老板的,既然那么爱我,为什么不离婚,不过,想开了就好了,他不离婚我又不能拿刀逼他离,强扭的瓜不甜,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行。”
  娜姐说:“你这想法也有毛病,两个人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吗,这是大年三十啊,人家在家里跟老婆孩子在一起呢,有你什么事。”
  王梅说:“娜姐你喝多了,快别喝那么多。”
  娜姐说:“不提你,你到来劲了,你看你跟王大毛,提这个王大毛我就来气,恨家里人,家里人要是过的去能这么对你吗,还有,你王梅,出来做的,不就图个以后过好日子吗,做都做了,男人吗,什么都想占着……王大毛,说你呢,你打算怎么对我们小梅……”
  王大毛沉默。
  王梅说:“别提了,娜姐……”
  王梅咚咚地喝下大半瓶啤酒。
  娜姐说:“王大毛,你是男人你就应该好好对我们小梅,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可清楚……你要是对她负了心,雷都劈你,这么多年,她赚的钱都贴补你们家了,你爸看病,你弟你妹上学……”
  王大毛给王梅倒了满满一杯啤酒。
  娜姐有点高了,掐我腮帮子,说:“帅哥,让姐姐靠一会儿。别想歪了啊,别想着占姐姐的便宜,你娜姐可在乎这事了。”
  娜姐说着靠在我怀里。
  娜姐说:“听说我们小帅哥有个老乡,挺漂亮的……”
  我赶紧含糊过去。吃菜掩饰自己,余光里发现了王大毛的在看我。
  王大毛问:“刘冬,你读到几年级?
  这问题有点突然,但好在我反应快,立刻答:“高二。”
  王大毛说:“再有一年不就高考了吗?怎么不读下去呢?”
  我说:“我笨,考也考不上,就想出来打工。家里也挺难的,不想给父母添麻烦了。”
  王大毛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我叹的还是为他自己叹的。
  电话座机忽然响了,我见他们喝酒都挺迟钝的,立刻拿起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声音:“我找王大毛,他在吗?”
  我说:“你是哪位?”
  我用余光看着王大毛,王大毛的目光非常地兴奋,非常地激动。明显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电话里是王大毛的弟弟王三毛的声音。
  他小心地说:“我哥在吗,他在吗?”
  我把电话递给王大毛:“你的电话。”
  王大毛摇了摇头,说:“不接。”
  我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电话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我想了想,灵机一动,把电话放在免提上,这样王大毛不听也得听了。
  电话里传了王三毛的哭诉:“哥,求你了,你接我的电话吧,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跟我们说句话,也不回家看爸妈,我知道你恨我们,恨这个家,可是,我没有错啊,哥,你知道每次花你给我寄来的钱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王大毛依然装着很漠然地看着电视,我仔细观察他,觉得这家伙真的是个心狠的家伙,绝对有犯罪的心理素质。不过,渐渐地,我还是看到了王大毛的眼圈红了,开始往下掉眼泪。
  我正拿着电话的时候。娜姐过来,说:“这孩子,打多少次电话了,你就是不接,王大毛,你还是男人吗,你苦,怨你弟弟干什么……”
  娜姐对着电话说:“三毛啊,你哥就在旁边呢,他就是心里憋的慌,今天过年,有什么话你就使劲跟他说……”
  王大毛起身想出去,王梅一把扯住了他,他想甩,但看着王梅,犹豫了。没甩。
  电话里王三毛一泣不成声了。王大毛把电视声音开的老大,阿珠过去把电视给关了。
  “哥,我知道家里对不起你,知道你苦,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了,爸妈也没有办法啊,要不咱俩现在换也行,我去搓澡赚钱,你来上学,哥,怎么都行,你就是别不理我们啊,哥,过年了,我给你拜年,希望你身体健康,别累着,哥,我的成绩非常好,学校的奖学金我一直是拿的最高的,哥,我一定好好上学,出来后找个好工作,孝敬你,哥,弟弟三毛给你拜年了,妹妹四毛还有爸妈爷爷奶奶都让我问你好,让你有时间回家,爸妈总说,这个家太对不起你了,哥,我知道你苦,你希望我做什么你说啊,你说话啊,你别不理我啊,哥,我给你跪下了啊。哥……”
  娜姐揪着王大毛的头发,要将他扯到电话这边来,王大毛挣扎,王梅、阿珠一起上手把他拽了过来。王大毛跪在地上,对着电话,使劲地掉眼泪。
  王大毛依然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电话里王三毛平静了一些:“……哥,我在学校打的电话,回家费钱,您上次给我寄的钱我还没用完,下个月就不用寄了,你自己也得用钱,哥,您保重,爸妈说,知道你心里苦,让我别逼你,哥,我说完了,心里就舒服了,您什么时候想回家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回去,妹妹四毛每次写信提起你都哭,信纸都让眼泪打湿了,哥,不说了,过年,我跟你哭哭啼啼的,哥,保重身体,电话费怪贵的,我就不多说了……保重,哥,再见……”
  娜姐说:“别撂,三毛,别撂……”
  电话已经撂了。娜姐按照来电显示的号码用自己手机打过去,一直占线,估计是学校的公共电话。
  大家都没心思吃饭了,使劲地喝酒。我心里也被弄的挺难受的。不过,理智让我随时提醒自己,不能意气用事,不能让情感冲婚了头脑,我还有任务,不能像他们一样喝酒,我要保持情清醒的意识,等王二毛打来电话。

第二部分
  22
  娜姐喝高了,说话开始含糊,舌头也大了,一边数落王大毛不该这么小心眼,然后又数落阿珠不该对冯老板那么痴情,我劝了两句,娜姐就开始说我,说我不像个服务生,不像乡下来的,像城里人。我反应快,立刻就反驳:“哦,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和城里人有区别吗?”
  娜姐说:“当然有,乡下人在城里待上一段时间就不象乡下人了。”
  我瞥了一眼王大毛,他还沉浸在由亲人之间的矛盾而导致的悲痛之中。
  尽管这样,我还是努力把话说给王大毛听,我说:“也不是所有的乡下人都天天种庄稼,乡下人也有做工的,差距越来越小了。乡下人穿几天干净衣服,干几天轻松活儿,就跟城里人一样了,城里人去乡下种几年地,就跟乡下人没什么区别了。”
  王大毛回过头说:“这些是表面的,其实真正的差别还在上学,城里人上学的机会多,乡下上学机会少,差别就大了。”
  我说:“那是,一个读过书的乡下孩子换件干净衣服和城里人没什么区别。”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解释一下前几天被人在酒店看见我和明丽在一起的事情。可是王大毛显然对此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弄的我心里有点忐忑。
  娜姐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说:“肯定不能总在浴室里做服务生,我是骑驴找马,以后有机会了,再找好工作。”
  娜姐说:“看你就不像个服务生,小兰看见你在那个大酒店和你的老乡说话的时候,差一点就没认出你来。她叫什么呀啊,你们俩什么关系啊?说,说出来姐不生气……”
  王梅说:“小冬啊,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不会在我们这待太久,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像个比我们有出息的人。”
  我说:“哎呀,梅姐拿我开心,我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娜姐摇着我的胳膊说:“你的那个老乡跟我比谁漂亮……”
  王大毛向我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
  我干脆就着这个目光追问下去。
  我问:“大毛哥啊,怎么光你弟弟王三毛来电话,不见你弟弟王二毛给你打电话呢?”
  王大毛深深地叹了口气,半天没出声。
  我没敢追,耐心地等着。
  我说:“是不是,他的电话你也不接?”
  王大毛说:“这么多年,我就盼着接他的电话。”
  我说:“那为什么?”
  王大毛:“我二弟在农村的时候最聪明,脑子活,就不想在农村待着,咱们农村的孩子想出来,要么打工,要么读书,可是家里哪能供那么多孩子读书啊。他就出来了。”
  我说:“那后来呢?”
  王大毛说:“后来他就一直给家里寄钱,家里用,我是上学,三毛上学,四毛上学。”
  我说:“他现在在哪儿呢?”
  王大毛说:“不知道。”
  我说:“你跟他有过联系吗?”
  王大毛说:“我刚来的时候见过他几面,他还我旁边的床上睡过两个晚上,就你现在睡的那张床,靠门的。”
  我说:“你们说什么了吗?”
  王大毛说:“能说什么呀,说了说家里的事情,说了说打工的事情。”
  我说:“他跟你说了他在城里干了什么了吗?”
  王大毛说:“打工,还能干什么?”
  我说:“以后你们一直没有联系吗?”
  王大毛说:“是啊。”
  我说:“为什么呢?”
  王大毛说:“不知道。”
  我说:“他给你留什么东西了吗,或者有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王梅说:“哎呀,小冬,你问的还真细。查户口呢?”
  我知道我问的过火了,可是我实在想问啊,我们屋里的电视已经关了,可是外边的春节晚会的声音象挠子一样挠我的心,主持人就要倒记时了,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眼睁睁新年就要来了。我实在难以接受新年之后,我还在这个浴室里卧底。
  桌子上的电话又开始响了起来,全是娜姐、王梅、阿珠的,没有王大毛的。也没有我的。娜姐、王梅、阿珠的手机也是响个不停,全是拜年的。
  他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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