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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犹记惊鸿照影_全文 番外(包括曜的番外)_派派小说-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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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拥抱他,对他说“我会给你一个家”的天恋。
  更何况,此时此刻,我腹中还有我与他的骨肉。
  我站在榕城官衙的最高处,看向那条她即将离开的小路,绿袖问我:“公主,她会听我们的安排吗?”
  我淡淡一笑:“绿袖,你知道吗,我去找她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她早有离意,以她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我的意图,所以你放心,她一定会来的。”
  似乎是为了响应我说的话一样,那条清冷寂然的小道上出现了两个隐隐绰绰的人影,虽然看不真切,可我知道那便是她和漓珂。
  我看着她们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渐渐远去,一颗心尚未安全放下,却忽然放心了方才那条小道上,多了几个黑衣人影,策马向着她们远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我心底一惊,转身逼视绿袖,克制不住的怒道:“是你还是文丞相自作主张?还不快让他们停手!”
  绿袖慌忙跪下:“公主既然已经吩咐了,婢子和文丞相又怎么敢阳奉阴违?这些人手,婢子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正欲开口,眼光却突然凝在了榕城官衙的那一颗参天古树上面,茂密的枝叶下,藏了个隐约的身影。
  我下意识的拉着绿袖,隐身在廊柱后面,害怕被他看见。
  片刻之后,却又自嘲的笑了笑,他的眼光,一直都落在远处,渐行渐远的人影身上,直当周遭万物不存在一般,又怎么会留意到,小小的一个我。
  再说了,他既然会在这里看她离开,那么必然是知悉了一切的,我想要掩饰,也终究只是枉然。
  心底,忽然飞快的闪过一个年头——那些黑衣人,是他派去拦她回来的?既然这样,那么他为什么不亲自去?
  倏然回头去看,细看之下才发觉,那些黑衣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始终与前方的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担心被察觉到一般。
  我闭了闭眼,心底已经清如明镜。
  他知道了我所做的事情,他不愿意和我闹翻,所以成全了我,放她离开,而那些黑衣人,是他一手安排的,只为护她周全。
  是的,当时的我就是这样以为的。
  他放她离开,我以为是因为我,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为的,一直都只有她。
  她想要离开,所以他成全。
  她想要自幼,所以他给予。
  他娶了我,自觉已经没有资格再给予他曾经想要带给他所爱的女子的,那样纯粹而毫无保留的幸福,他不愿意委屈她一分一毫,所以他放手。
  他不愿意她在齐越与南朝的战争当中,在他与她的夫婿之间左右为难,所以他任她离开,只是暗中派人,保护她的安全。
  他对她的感情,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深。
  她的身影其实早已经消失在天边了,就连那些黑衣人的影子都寻不到了,可是,他依旧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远方。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树上一跃而下,凌空舒展,“湛卢”出鞘,剑光如电,要目生花。
  “九重天,意迟迟,手寄七弦桐,挥剑倚天高。四海平,六合收,独醉笑沙场,杯酒酹长空……”
  这是我第二次看他舞这套剑法,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起了白日里,庭院中,同一个地方,那一场惊艳人心的琴心剑意,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剑势都配合得天衣无缝,仿若天作之合,共生了千年一般。
  而此时此刻,没有了《思归》的筝音,他一个人在清冷的月色之下,寂寥的舞这一套剑势。
  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极致,尽善尽美,然而却始终有一股极浅极淡的气息萦绕着他的身影,是悲伤,亦或是脆弱?
  一套剑势舞完,他久久的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长剑,隔了太远,他的表情我看不真切。
  那柄“湛卢”我是知道的,是他从不离手的名剑,当日我与他大婚的时候,我曾将齐越王室世代相传的“玉柄龙”赠于他,他微笑着收下了,可是贴身用的,依旧是这一柄“湛卢”。
  青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得响声来到了他身边,他似是吩咐了他一句什么,青荇便折转身回房,不一会竟然拿了“玉柄龙”出来。
  他接了过去,一手握“湛卢”,一手握“玉柄龙”,慢慢的在庭院中踱步。
  然后,忽然的举臂用力,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手中的“湛卢”和“玉柄龙”,已经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碎成了两断。
  青荇完全骇住不知动弹,而他独自一人,手持那柄断了的“湛卢”,来到那颗古树之下——他最后一次与她琴剑合鸣的地方,将剑深葬。
  转身,他对着青荇重又吩咐了几句,青荇迟疑了一下,却抵不过他的坚持,仍是转身回房,不一会,从房中搬出了一把又一把的秦筝。
  当他亲手将那一地秦筝点燃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心这么疼是为了什么。
  他淡淡的拦住了想要冲上去抢筝的青荇和听得动静赶来的官衙守卫,异常安静的注视着熊熊的火光,然而却终究是没有忍住,飞身冲入烈焰当中,抢出了那怎么也割舍不下的一把秦筝。
  他的手指,在已经焦了的紫檀木筝面上缓缓摩挲,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灼人的高温一样。
  那一把筝,他曾亲自上弦打磨,她曾亲手拨弦弹奏。
  其实此刻,他手中的筝,已经被火烧毁了一小半,不能再继续弹奏了。
  可是,没有关系,他本来,也就不会让任何人再去触碰这一把筝。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不想再看。
  我去告诉他,是我让他姐姐离开的时候,他正将那柄断了的“玉柄龙”,差人送给齐越最好的铸剑师修复。
  我告诉他,不管他相不相信,原本他姐姐就有离意。
  我告诉他,我不愿意我们之间因为这件事产生任何隔阂,所以我亲自来向他坦白,如果他要怪我,或者想要知道什么,我希望是由我亲自回答,而不是经由旁人的扣。
  他看着我,眸光沉静,并不见任何多余的情绪,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我让你觉得不安,是我的错,可是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在尽力去做一个好丈夫,日后,也会尽力去做一个好父亲。我会把整个天下,捧到你们面前。
  不是不感动,可是心底的那一丝酸涩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是因为,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所以你才会想要用整个天下来补偿,是不是?
  我冰没有让这样的情绪在面上显露一丝一毫,我也不会让它占据我的心房太久,我只是对着他含泪微笑,说,对不起,我明白,我一直都相信。
  我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此刻拥有他的人是我,为他生儿育女的人是我,将来与他一同俯瞰这秀丽河山的人也只会是我。
  其他任何不相干的人和事,我都不会让它们来干扰我,破坏我的幸福。
  我们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到我常常问怀疑,那个女子是不是真的曾经闯入过我们之间。
  如若不是那一次,我撞见,他一个人对着那烧焦了的半面筝,长久出神的话。
  我问青荇:“驸马常常这样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复又急急的替他的少爷解释道:“公主,你不要怪少爷,他只是因为……”
  我微笑着止住他:“我明白,我不会怪他,我现在所想的,只是怎么样打赢这一场仗,如此而已。”
  齐越与南朝的这一场战争,严酷而浩大,持续多年。
  每一个小小的战役,我们都赢得万般不易,但是所幸,我们一直在前进。
  我不知道做了皇帝的南承曜,何以对这场战事如此的漫不经心?
  我曾经听潋提过,他是百年难得一样的旷世名将,可是在战火纷飞的如今,在我们一步步逼近南朝国都的如今,他依旧以一种无所谓的姿态,深居在上京紫荆宫中,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御驾亲征的打算。
  而据上京那边传来的消息称,他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也从来都是,只准奏,而不做出任何决定。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即便我们一直再赢,潋的面上也很难染上喜色。
  他倾尽心力的一役,原以为可以和势均力敌的对手,堂堂正正的交锋,却没有想到对方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可是,即便如此,到了此刻,所有的人都已经是停不下来了。
  我们的面前,距离上京,只剩下最后的一道屏障,壅州。
  而南朝守卫壅州的将领,是从漠北赶赴过来的,泰昭。
  泰昭,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
  是除了他二姐之外,他提得最多的一个名字。
  我虽从未见过,但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情谊非同一般,我知道在他心中,泰昭亦师亦友。
  我将儿子留在宫中,交给绿袖照顾,自己动身去了壅州。
  我知道他要与泰昭兵刃相见心里会有多难受,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一定要陪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他已经久攻壅州三月不下,壅州可谓仅凭泰昭一人,便稳稳的抵挡着齐越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我到军营的时候,他正在宴客,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宾客,竟然是前来归顺的壅州知府赵天义。
  “……驸马爷几次三番的劝降泰昭,情真意切,可那小资偏偏不识抬举……当今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齐越一统天下已经是天命所归……如果驸马爷不嫌弃,赵某愿意奉上泰昭的项上人头以表诚意……”
  赵天义喋喋不休的说着,潋的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有与他相知甚深的人,才会察觉到他眼底的厌恶。
  直到听了赵天义的最后一句话,他才可有可无的问了一句:“哦,赵大人要如何做到呢?”
  赵天义道:“若论武功民心,赵某自然比不得泰昭,但泰昭是君子,赵某只是小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赵某今日来,没有人知道,泰昭信任我,不会防我。总之,驸马爷不用管赵某是怎么做到的,只需要相信,赵某一定会做到便成。其实我之前的书信里就有提过,驸马爷总是没有回应,今日赵某亲自来了,就是想向驸马爷表示我的诚意。”
  我没有说话,迅速在脑海中盘算着赵天义的话语。
  南朝拥有地势之利,以逸待劳,而我军长线作战,粮草供应已经渐渐跟不上了,若不能尽快攻下壅州,便只能折返整顿,重新再来,而这无疑让南朝有了喘息之机,先前我们所取得的胜利很可能在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而壅州之所以能够撑到如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泰昭在,而一旦除去了他,那么破城之机,便会指日可待。
  我知道泰昭之于潋,亦师亦友,可是战争的严酷根本容不得丝毫心慈手软,更容不得什么君子之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种折中的选择。
  我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想让我的夫婿背上愧疚的枷锁,那么,一切的决定,都有我来做,一切的罪名,也由我来担吧。
  “赵大人字字句句只提驸马,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吗?”我对着赵天义粲然一笑。
  他一时失神,连连应着“不敢”。
  我转向潋:“我有事要和赵大人谈,请驸马回避。”
  潋没有动。
  我其实是料到他会这样的,也不在意,只是笑了一笑:“驸马不要忘了,如今在齐越,依旧还是我说了算,今天的这个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赵大人,你介意随我到另一个营帐详谈吗?”
  “不用了。”潋蓦地闭了闭眼,然后不带任何一丝感情,沉声开口:“留他全尸,不要让他太痛苦。”
  赵天义一愣,却仍旧是点了点头。
  “……你动手之前最后再劝降他一次。”
  赵天义道:“他要是肯降早就降了,何必还……”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潋几乎是暴怒着打断了他。
  掩面救不得,血泪相和流。
  我明白,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多疼。
  最深的,最沉的,最哀的,最痛的,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是有力而不能为。
  并非救不得,而是,而是不去救,甚至要自己亲手去促成他的死亡。
  赵天义唯唯诺诺的应着“是”推力出去,我走到潋面前,跪坐在他膝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让他的视线与我相对,然后一字一句,轻而坚定的对他开口:“你的决定没有任何错误,战争本来就是如此,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而你知道,我和炀儿都不能失去你,整个齐越也不能失去你。”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疲倦:“可我宁愿在战场上亲手杀了他,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
  我起身,轻柔的将他的头揽进怀中,温宁坚定的继续道:“战争的残酷就在于,成王败寇,永远都只以成败论英雄,而无关过程。潋,你也知道,我们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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