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上)-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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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苏北山酒馆逢韩老济禅师床底会英雄
话说济公带着苏北山、韩文成来到一家门首叫门,只见由里面出来一位
管家。韩文成一看,说:“不错,找我要银子,带人抢我妹妹就是他。”苏
北山一看,原来是苏福,苏北山赶紧叫苏禄、苏升把他揪住。这个苏福当初
他本是金华县人,他父亲带他逃难,把他卖给苏员外家五十两银子,充当书
僮。自从来到苏员外家,老员外待他甚厚,苏福自己很积聚两个钱,就有一
样不好,苏福最好喝酒,喝了酒,不是英雄仗酒雄,坐在门房不管是谁张嘴
就骂。这天,同伴伙友就劝他,大众说:“苏福你自己不可这样胡闹,你常
常骂人,倘若叫员外听见,你是自找无趣。”苏福借着酒性说:“我告诉你
们众位,慢说是员外,我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打,就是打皇上一个嘴巴,
也无非把我剐了。员外也是个人。叫他听见,他敢把我怎么样?”正说着话,
正赶上苏北山由外面回来,听见苏福在门房里大嚷大叫。苏员外一想:“苏
福这东西,真是无法无天。”本来素常苏福在外面胡作非为,声名就不好,
苏员外就灌满了耳朵。今天听见苏福在门房里胡说,苏员外气往上冲,来到
里面,吩咐把苏福叫进来。少时有人把苏福叫进来,苏北山说:“苏福,你
这厮素常”在外面指着我招摇撞骗,任性胡为,喝了酒胡闹,我早就要管你。
现在如今你这样任性,实在难容!我本应当把你送到衙门办你,无奈我这家
中乃是积善之家,我不肯做损事。只可你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你这卖身的
五十两银子的字据,我也不要了。”当时就点火烧了,叫家人“把苏福给我
赶出去,是他的东西,全叫他拿了走,永不准进我的门”。苏福自己有几只
箱子的衣裳,还有二百多两银子,由苏宅出来,自己住店。手里有钱,年轻
人无管束,自己也没事,遂终日游荡,结交一个朋友,姓余名通,外号人称
金鳞甲,在二条胡同住家。家里就是夫妻两口度日,素常就指着女人过日子,
在外面说媒拉纤,余通他也往家里引人,他还装不知道,假充好人,见苏福
年轻又有钱,余通就把苏福带了家去,跟苏福拜盟兄弟。苏福就在余通家住
了一年多,把钱也都花完了。余通见苏福没了钱,就要往外赶,苏福常跟余
通抬杠。口角相争。金鳞甲妻子暗中告诉苏福说:“你可想法弄钱,你要不
想主意,余通说了不叫你在这里住着。说你没钱,在我们这里吃闲饭,养活
不起你。”苏福一听急了,钱都花完了,没有主意。忽然想起开钱铺的韩文
成,当初惜过我们员外二百银子,是我给送了去,我找他要去。这天苏福去
找韩文成,韩文成应着卖了房给银子,韩文成也不知道苏北山把苏福赶出去。
这天金鳞甲说:“苏福你要真打算找韩文成要钱,我倒有个主意,现在净街
罗大公子,要花二三百银子买一位姨奶奶,咱们带着人去找韩文成要钱,他
给钱便罢,如不给钱,韩文成有一个妹子长的十分美貌,带人把她抢了来,
卖给罗公子,可以卖三二百现银子。你想好不好?要等着韩文成卖了房给钱,
知道几时能把房卖出去?”苏福一想也好,说:“你给约会人,明天就去。
他如不给钱,就把他妹子抢来。”余通出去,就找了些地痞光棍,有二
十多位,都是不法之徒。苏福带着余通,连余通之妻马氏,一同来找韩文成
要钱。韩文成出来一看,说:“苏管家我已然着你说,叫你回禀你家员外,
等我折变产业给银子,你怎么又来了?”苏福说:“我家员外说了,这么等
不行,你不给钱,我们员外叫把你妹子带了去,就不跟你要钱了。”说着话,
马氏带人进去,就把姑娘抢出来,搁在车上,拉起就走。韩文成一拦,这些
人把韩文成打了;韩老丈一拦,把韩老头推了几个斤头。隔壁邻居出来,路
见不平,要管闲事,这些人把邻居也打了。大众就把姑娘抢到余通家中,马
氏又转了一个媒人,跟净街罗公子说要四百银子,罗公子说:“回头骑马到
余通家看看,再还价。”余通、苏福众人在家中,静等候罗公子来瞧人。外
面济公叫门,苏福只打算是罗公子那里有人来了,赶紧到外面一看,原来是
苏员外同着韩老丈、韩文成、济公众人,苏北山一看,勃然大怒,叫苏禄、
苏升过去,先把苏福揪住。余通出来要拦,苏员外吩咐把他揪住,先叫本地
面地保来,别放他二人走。苏北山此地人杰地灵,立刻地保来把苏福、余通
二人揪住。一面韩文成到里面一看,韩姑娘倒捆二臂正捆着,要不捆,姑娘
早就自己撞死。正在危急之际,韩文成进来把姑娘放开,带出来找了小轿,
叫韩老丈把他女儿送到家去。此时天己掌灯,苏北山说:“师父,苏福这两
个东西,是把他们交官厅,是送到钱塘县衙门去?”济公说:“不必,暂为
把他二人带到你家去,我自有道理。再者,我还有事。”苏北山深信服济公,
就吩咐苏禄等押着他二人回家去。众人来到苏员外家中,天有起更以后,叫
人看守着苏福、余通。苏北山让济公来到里面书房,济公说:“我今天不在
这屋里坐着。”苏北山说:“师父,要。上哪屋里坐?”济公说:“我要到
你住的卧室里坐坐。”苏北山一听,说:“师父你老人家到我家,如同你自
己俗家一样,愿意哪屋坐哪屋坐。”叫得福快给太太送信,把屋子腾出来,
立刻太太躲避出去。和尚同着苏员外由外面进来,刚一到房门,和尚说:“来
了么,约会?”苏北山说:“师父你跟准定约会?”济公说:“有约会,不
见不散的准约会。”说着话,苏员外同着济公连韩文成一并让着来屋中,陈
亮一听是济公,隔着床帏一看,见济公进来。这屋中地下一张八仙桌,两边
有椅子,济公在上爵椅子坐下,韩文成也坐下了。苏员外说:“师父,先喝
酒先喝茶?”济公说:“先坐堂,先把苏福给我带来。”员外吩咐家人:“把
苏福给我带来。”济公说:“苏福你今天给我说实话,是谁出的主意抢人?
说了实话,我和尚饶了你。你不说实话,把你送当官治罪。”苏福一听这话,
自己也知道济公为人,善晓过去未来之事,不敢撤谎,说:“圣僧要问,我
是被主人逐出去,在店中住。金鳞甲余通把我让至家中去,我有衣服银钱,
他就帮着使我的,银钱完了,他就往外逐我。他妻子告诉我说,因为我没钱,
不叫我在他家住了。我是被穷所困,想出韩文成欠我主人二百两纹银,是我
经手给送去的,我想要过来,我先使用。不想他当时没钱,余通听见,他给
我出的主意,叫我抢他妹子,卖给净街罗公子,以帐目折算人口。不想被主
人知道,把我拿来,这是己往之事,并无半点虚话。”和尚一听,说:“来
人把他带到床前头,叫他冲床跪着。”陈亮在床底下听的明明白白,心中暗
想,“哎呀,这件事我错了!敢情苏北山苏员外是好人,一概都是他这家人
假传圣旨。这件事亏得济公他老人家前来,要不然,还许错杀了好人。”和
尚在外面用手指点说:“我叫你认准了他,明天你要报应他,无故的想要拿
刀杀人,你好大胆子!你自己知道是错了?”苏北山一听说:“师父,你老
人家跟谁说话呢?”济公说:“你不知道,你不要多说。来人,把余通带进
来!”家人把余通带到里面,跪到和尚面前,和尚用手指点说:“余通你这
厮好生大胆,你打算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呢,趁此说了实话,我饶你不死。
要不说实话,我把你呈送到当官治罪。”余通说:“众位,这件事实实不怨
我,实是苏福他要找他主人家帐主要帐,与我无干。”和尚说:“虽然是苏
福他要找他主人的帐主要帐,你就不该给他出主意。”余通自己一想,“这
件事大概不说不行,莫如我实说了,央求央求和尚,倒许把我放了。”想罢,
说:“圣僧,你老人家不必往下追问,这件事是我的错。皆因苏福他在我家
住着,想起找韩文成要钱,去要不给,我们商量着,以帐目抢他的人卖钱。”
和尚点了点头,说:“叫他冲床跪着去,你可听见了。”陈亮心中一动:“这
是叫我听。”和尚在外面答话:“可不是叫你听。”陈亮一想,莫非济公他
老人家知道我在这里”和尚哈哈一笑,说:“那是知道,要不知道呢,我还
不来呢!我叫你认准了这两个人,明天你好报应他们。”苏北山道:“师父,
你跟谁说话?”和尚说:“你不要管。”苏北山这才吩咐摆酒。酒摆上,苏
北山说:“韩贤弟,你我虽系买卖交易,总算有交情。我素常为人,大概你
也知道,我焉能做这伤天害理之事?”韩文成说:“也是懵懂,我既往不咎。”
苏北山说:“给圣僧斟酒。”和尚说:“斟酒倒是小事,我闻你这有味。”
苏北山说:“什么味?”和尚说:“贼味。”苏北山说:“哪里有贼味?”
和尚说:“床底下。”苏北山赶紧吩咐拿贼,大概陈亮要想逃走,势比登天
还难。不知该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圣手猿初入灵隐寺济长老被请上昆山
话说济公告诉苏北山床底下有贼味,苏北山立刻叫家人拿了绳,往床底
下扎了数下,也没见动作,这时吓的陈亮惊魂千里。书中交代,怎么会没扎
着陈亮?原来陈亮往上一崩,贴在床上,全仗提着一口气的工夫,家人连扎
几下,并未扎着。陈亮以为是躲过去了,心中说:“师父,这可是跟我玩笑,
这要是叫人把我拿住怎么好?”只听家人说:“员外,这里头没有贼。要有
人,拿棍子还试不出来。”和尚说:“什么没有贼?你拿灯笼照照,或者你
们四个人把床翻过来,瞧瞧有没有?我说有贼,准有贼。”苏员外叫家人进
来,把床翻过转来瞧瞧有没有。家人果然进来,四个人把床一翻,陈亮如何
隐的住?自己执刀往外一蹿,登时把众人吓了一跳。旁边家人用本棍一截,
陈亮刀正剁在木棍之上。众人一围,陈亮一害怕,往外一跑,刀已撒手。众
家人一片喊叫:“拿人哪!”陈亮早已上房,吓的不敢久待,到了外边无人
之处,先把夜行衣换上,然后在暗中等候。天光已亮,到了苏宅门外,只见
从里边大门一开,苏福出来自言自语:“员外也不要我了,我可往哪里去呢?”
正自为难,只见陈亮过来说:“你站住别走,我正想要打你。”一伸手先把
苏福抓住,抡拳就打,正打的恶奴苦苦哀求。陈亮正打的高兴,只见从那边
过来二位,是一早上果子市。正走至此,只见二人打架,过来说:“二位别
打,清晨早起来,为什么争斗起来?别打了。”陈亮抬头一看,说:“你们
二位来劝解,我好说话。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既是你们二位来劝,冲
你们二位完了。”这两人一看,这架倒好劝,一劝就完,又一看,认得是苏
福,“这不是苏管家么?你们二位因为什么打起来?”苏福说:“我也不知
道,我跟这位也不认识,无冤无仇。我今天早起,由我们宅里出来,他叫我
站住,揪住我也不知因为什么?”这二人说:“苏管家走罢。”苏福也不敢
不走,打又打不过,自己无奈走了。他刚才走,余通由苏员外家里出来。依
着苏北山要把他二人送县治罪,济公说:“不必,他二人既是苦求,只要叫
他二人知道知道,如再要不改过必遭恶报。”苏北山说:“既是师父给他二
人讲情,便宜你这两个东西。”等到天亮苏员外这才吩附把他二人放了。先
放了余通,刚一出来,那陈亮一瞧,气往上冲,心说:“好东西,要不是你
二人,我焉能涉险?”想罢,赶奔过去,揪住余通,不容分说,抡拳就打,
连踢带踹,直打得余通满地乱滚。这一顿比打苏福还厉害,偏巧有个路人一
劝,陈亮也就不打了,连说:“完了。”余通也不知因为什么,忍痛而去。
陈亮在这里立着,工夫不大,见济公出来,手里拿着陈亮那口刀。苏员外说:
“师父,你吃了饭再走,何必这么早回庙?”济公说:“我得回庙,我甚不
放心,有半月之久,我也未曾回去。”说罢,往前走。走了不远,陈亮在那
里看看,四处无人,要过去合济公要刀,又不敢过来,只听济公那里说:“你
真好大胆,还要合我要刀?你一过来,我就拿刀剁你。眼见之事犹然假,耳
听之言未必真,无故要杀人家满门家眷,也不访察真假虚实。我把这刀一卖,
谁要买我卖给谁。”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