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1-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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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员外带着李固,燕青跟随,一起下了大厅,到了大门外。男女家丁都排在巷子两旁边,一个个垂手落肩,送员外。员外一手按着佩剑,一手理着颏下胡须,把这十辆大车从第一辆望起,一直望到最后一辆。要望做什么?望望货物装得怎么样。不恭维卢俊义,他当初保镖的时候,车上有多少货,到了地头少不少,哪怕少一件,他望一眼就晓得了。卢俊义看过货物之后,眼光回到第一辆车上:“嗯——?”奇怪,我的一杆金团龙枪怎么也绑在车子上的?他一声哼,旁边的手下人都把头朝下一低。“枪是谁人叫绑的?”“是……这个……”手下人不敢开口。燕青上前:“恩爹,是孩儿叫绑的。”“儿呀,要为父带枪作甚?”卢俊义心里有话:你怎么想得起来的呀?我去烧香敬神哎,你叫我把枪带了去,这样子到了东岳庙,不把菩萨吓了溜掉吗?“恩爹容禀,你老在家每天都要耍枪,把枪带着,到了泰安州东岳庙住下来,每天没事的时候还可以耍耍枪。就是在路上,也可以备而不用。”卢员外听到最后这句话:“啊——噗!”大动其怒。气什么事?小畜生这话犯嫌哩。我晓得了,在路上备而不用,你是说现在路道难行,三十里一个山头,五十里一座山寨,十里八里打闷棍,路上强盗多。我怕强盗啊?我怕强盗还能称玉麒麟吗?我当初在江湖上保镖的时候,就经常不带枪,因为我用不着动手哎,只要我的镖旗朝车上一插,旗子上一个“卢”字,强盗一看就吓了滚掉了。今天我去烧香还愿,把这杆枪带着,不成了笑话吗?不过,再一想,儿子已经代我绑好了,而且有这么些家人站在旁边,我如果硬叫手下人把枪解下来,再把枪抬回去,那就叫儿子难看了。罢了。带就带着吧。在路上是用不到,等我到了泰安州,没事拿出来扎扎,可以练练功,消消遣,这倒也是的。回来的时候,再把它绑在车子上带回头就是了。卢俊义这么一想把气也就捺下去了。“儿呀,你快回去吧。”“不,孩儿要送恩爹一程。”既然儿子要送,只好让他送了。
车马纷纷,出了巷子口。这一刻街上的人是人山人海。他们倒不是来看卢俊义的,卢俊义经常上街,这副脸太熟了,他们是来看这杆金团龙枪的。这杆枪除了年纪大的看见过,一般的年轻人都没有看见过,因为这一杆枪多年不出门了。刚才才把枪绑到车上,消息就传到街上去了。大家特为来当新闻看,这一刻街上比出会还要热闹。到了街上,员外手在鞍鞯一捺,飞身乘骑,左手带着马的偏缰,右手无名指上挂着红毛籐鞭杆。李固也上马。十辆大车前后排的整整齐齐,前头有辆领头的车开路,领头军的车把式叫二老头子,卢员外一声喊:“上路”,嘎儿——嘎儿,车子推起来了,象一条龙。员外骑马在前,李固在后,咯啷咯啷咯啷咯啷……,燕青紧随其后,好不威风。
出了东门,员外把坐马勒定。“儿呀,你回去吧。”“孩儿再送一程。”“嗯——,家中不能无主。为父明年开春即可回来,吾儿不必挂念。家中各事要多加小心。”“是,孩儿遵命。你老先行一步,孩儿要同管家讲几句话。”“好。”儿子大概要问问总管家里的一些事情,这是应当的。员外马一领,先走了。燕青掉过脸来,望着李固招招手:“李管家。”“哎,小主人。”“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老人家请吩咐。”“我家恩爹对你怎么样?”“主人啊,主人对我没得话说哎,是我的救命恩人嘛。”“这次我家恩爹在路上,恐怕要有危险啊。”“噢,噢,主人在路上有危险?”“因为我家恩爹年轻时候保镖,在江湖上专跟山大王作对。”“唔,这话我听说过的。”“这次前往山东泰安州,免不了要走梁山脚下李家道口经过,说不定梁山上有他的仇人。”“唔,唔。有仇人怎么样?”“我拜托你一件事。”“你老人家直接吩咐。”“你们早也不要过李家道口,迟也不要过李家道口。”“噢,你老人家看什么时候过?”“最好是在午时。”“噢,在午时。为什么要在午时呢?”“因为午时来往的行人多,我家父亲夹杂在其中,就没有危险了。”“噢,噢。”“你可不要忘了。”“你老人家关照我的话,怎么能忘掉呢。我、我有数了。小主人,你老人家就请回吧,我走了。”“好。”李固把马一领,去追员外了。可怜燕青还是不放心,望着李固特为又叮咛了一句:“李总管,不要忘了——!”“我有数了,小主人。”燕青等他们去远了,才回去。就打今天起,可怜燕青就天天盼,饭也吃得不香,觉也睡得不好,就盼他家恩爹早点平安到地头,早点来封书信。他们虽然不是嫡亲的父子,他们的感情比嫡亲的父子还深。我先把燕青的话摆着,下面再来交代卢俊义。
八、水擒玉麒麟
卢俊义带着李固,十辆大车,上了大路,没有走到三十里,已到黄昏时分了。因为车子慢,快不起来。前头有座镇市,叫三十里堡,卢员外吩咐,就在三十里堡休息。李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大家进饮食,休息睡觉。员外在房间里睡不着,看看闲书。李固来到领头车夫二老头子住的地方。“二老爹哎。”“啊,李大爷。”“你出来下子。”“噢。”李固把他带到没得人的地方,朝下一站,伸手在怀里掏了二两银子出来:“二老爹,这二两银子给你买酒吃。”“咦,李大爷啊,这个笑话了,无缘无故地你老人家给我二两银子做什么?”“不错哎,你拿着唦。我有句话要关照你。”“噢。噢。李大爷啊,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们要走的这条路,你是熟路吧?”“是熟路。李大爷哎,我们常走哎。”“有个地方你可晓得啊?”“什么地方啊?”“梁山脚下有个地方叫李家道口。”“这个你放心,梁山脚下李家道口,我们常来常往。李大爷,你不要以为他们是山大王,我说出来要被人打嘴巴子哩,他们跟其他的山大王不同,他们是替天行道,正大光明。他家还开了一爿招贤馆酒店,我们到了那个地方都去照顾他家,他家的小二待人又和气,饭菜又好又便宜,没事,不要紧。”不是不要紧哎,我告诉你,总归他们是山大王哎。在路上你代我把日期算算好,我拜托你就是这件事,过李家道口的时候,早也不要过,迟也不要过。”“在什么时间过啊?”“在午时过。”“做什么?”“因为午时的行人多,我们夹杂在里头走,比较安稳些。这叫不怕一万,谨防有个万一。你要晓得,我家主人是个有千百万银子的大财主,难免不漏风。”“噢,我晓得了。”“你要把个日子算好了,时间算准了。”“有数了,大爷哎,一切都包在我身上。”“这二两你先拿着,到地头还有二两。”“噢,就是了,就是了。”二老头子去睡觉了。李固也回房收拾睡觉。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身,吃过早点,车、马又上路了。哪晓得天气越来越暖,卢员外这个人心地善良,看到车夫推得汗滴滴的,心里就舍不得他们。是的呀,我骑在马上还浑身的汗哩,不要说他们推车的人了。就吩咐:“好了,今天少走一点。”有时一天走了十里八里就休息了。遇到天特别暖的时候,员外就说:“今天天气太暖,我们就住在这个地方休息一天,明日再走。”员外想过了:我又没得什么急事,我不过是去烧香还愿,消灾避祸,要到明年春天才没事哩,我急乎乎地老早赶到泰安州,还是在那个地方等日子,我不如在路上慢慢地走,哪怕到秋天到泰安州,这也不要紧,不过就是时间长一点。卢俊义不着急事小,把二老头子急死了,把他划算的日期、时辰全打乱了。
今日正往前走,前头离灵官镇还有里把路了。李固不放心:“二老爹啊。”“啊,李大爷。”“前头到了哪块啦?”“这块已经到了山东地界了,前头是灵官镇。”“灵官镇离梁山脚下还有多少里啊?”过了灵官镇大约还有四十里,就是梁山脚下李家道口了。”“哪个啊?过了灵官镇四十里就到李家道口啦?你个囚攘的!”李固给了他一个巴掌。“咦,李大爷啊,你打我做什么?”“打你做什么。你个老囚攮的!我给你二两银子,再三关照你,叫你要在午时过李家道口。这一来还午时过嘛!你想想看唦,到了前头灵官镇,独巧今天的天气又风凉,当然继续往前走,到了李家道口,天黑了,你不是把我们往强盗窝里送吗?”“喏喏,大爷啊,你这么说就不讲理了。莫说你还给了我二两银子,你就是不给我二两银子,你大爷关照的话,我还能不听吗?没得办法哎!你大爷不是不晓得,主人在路上一下子走半天,一下子走一天,有时候整天不走,你叫我这个时间怎么计算法子?”“这话倒也是的。二老爹哎,不谈了,我们来想想办法唦。”“想什么办法啊?”“想个办法到前头灵官镇住下来,今儿不走,明儿大早再走,这样子就可以在午时到李家道口。”“不中哎,不是我作主哎,不晓得主人的意思如何哩。”“不要紧,我们来说个慌好不好?”“说什么慌呐?”“就说有人害病了。”“害什么病呢?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就说发痧。暖天发痧不是常有的事吗?”“说哪一个发痧呢?”“没得旁的人,钱是你拿的,就说是你发痧。”“妤唦,你去跟主人说去,就说是我发痧。”李固掉脸一望,看见主人正在路边赏看田间景色哩。把马领到卢俊义旁边:“主人。”“何事?”“前头到了一个镇市了,我问过了,叫什么灵官镇。我们就到镇上吃饭休息?”“今日天气凉爽,吃过之后,稍息一会,继续再走。”“不,不能玩。主人,告诉你老人家,小人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哪晓得车头二老头子大概在路上受了暑了,发起痧来了,有病了,看样子今儿是不能走了。”“噢——。”员外一听,既然有人病了,不要说今天不走,就是歇个三天不走也无所谓哎。“好,如此讲来,到灵官镇住店休息,请先生代他医治。”“噢,就是了。”
到了灵官镇上,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来。二老头子还要装作有病的样子。卢俊义到他自己住的房间里坐下来休息,喝喝茶。李固站在他旁边伺候。“主人。”“怎样?”“你老人家好吃晚饭咧。”卢俊义把他望望:你大概烧起来了,太阳堂堂的,倒吃晚饭啦?“太早了。”“不早啊,主人。你不晓得啊,镇市上不是我们城里头啊,这块蚊虫多哪,一到晚上,灯朝起一点,青虫飞飞的,蚊子喝昂的。我看你老人家还是早点吃晚饭,免得被蚊子咬。”“好。”员外想想: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就早点吃吧。吃过之后,李固打点水来代主人擦擦身子,洗洗脚,把衣服换换。哪晓得李固这个畜生,心里不能有事,心里一有事就不安了,一点都沉不住气。“主人。”“怎样?”“你老人家这一刻可凉快些啊?”“凉快一点了。”“凉快些了,你老人家就睡觉咧。”啊?”天还没有黑哩,就叫我上床睡觉啊?“太早了,睡不着。”“不错哎,主人。我告诉你唦,你老人家一路辛苦了,早点上床歇歇好。”“啊一一?”卢俊义把李固望望:不对头啊,李固今儿吞吞吐吐,一脸不安的样子,好象有什么事哩。“李固。”“嗯,主人。”“你有何事,从实讲来。”“嗯,这个……那个……主人,没、没、没得事。”“你一定有事。”“没、没、没得事哎,有事我不告诉你嘛?”“唗!你到底讲是不讲?”“这个……那个……啊咦喂,真正把人坑死了哩!主人,你一定要问,小人就、就告诉你老人家。”卢俊义只要一声喊,李固胆小,不敢再瞒了。就呱哩呱啦全倒出来了,说是小主人在临分手的时候关照我的,如此如此,这等这样。“哦呀!”员外一听,不但没有来气,反而欢喜。欢喜什么事?我家这个儿子啊,虽然才十九岁,聪明绝顶,凡事都想得十分周到。其实我并不怕梁山的大王,但也不能辜负儿子对我的一片好心。儿呀,你如早跟我说明这件事,我临走的时候就把镖旗带着了。我从前在江湖上保镖的时候,我只要把镖旗朝车子上一插,强盗不但不敢来跟我动手,一见镖旗就要吓了溜掉了。我这个玉麒麟的外号怎么得来的呀?就是这么得来的。镖旗没有带,不要紧,临时也可以做。“来,你赶快到布店里头去买一匹黄布,这样这样的做法。”“噢,噢。”李固也不晓得做什么用,按照主人的吩咐,买了黄布,接着就到成衣铺去把它做成十面尖角旗,回到卢俊义的房间。卢俊义叫他把笔墨取出来,把墨磨浓,把笔掭饱,叫李固找了块生姜来,把布上的毛头一擦,拈起笔来在旗子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