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时期-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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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要记下我的身份证。记下后她才说:大哥你真傻呀,你就不怕我不还钱?
马丽讲了这句话,我心里才踏实起来。其实我一直担心马丽在骗我,如果她把钱拿去办了正事,不还也就算了,如果拿去吃了喝了,我岂不是成了冤大头?马丽记下了我的身份证并不表示一定会回报我,我也不指望,我把这钱借出去了就没打算收回来,当然条件是黑子不向我讨债。
我调到南村的时候,差不多把马丽给忘了,但我还记得那一万五千块钱,因为黑子经常来看我,他当然没提钱的事,他可能根本没指望我还钱。黑子一来就带我去吃饭,饭后桑拿。有一天,我从桑拿房出来,看见苗子和一个女人站在马路边,那女人看见我,脸上笑得开了花。
马丽和苗子怎么走到一起对我来说是一个谜。但我不想把这个谜解开,重要的是马丽没让我看走眼。吃饭的时候,马丽递给我一个信封,信封内装了厚厚一叠钞票,我看也没看就转手给了黑子。黑子说:江摄,你要当我是兄弟,就把它收回去。我又把信封还给马丽,并对马丽说:你要当我是兄弟,就把它收回去。
四
我在南村当办公室主任时,有一天马丽来找我,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我刚要骂她,她说:大哥,不是来还钱的,我想找你商量件事。我让马丽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拿面巾纸给她擦汗。马丽一坐就是半小时。这期间有几个秘书进出,除了要我签字,还要把马丽瞅两遍。我还听了几个电话,有上面布置工作的,也有下面请示问题的。马丽看我忙,就说要走。我说:你坐,瞅着我有空就讲两句,我听着。马丽就坐着,喝茶,瞅着我闲下来就讲两句。原来她想开间餐馆。我说,这事得从长计议,你晚上去茶庄等我,我们合计一下。这里说的茶庄是刘雨的茶庄,那时苗子还在小杂货铺里折腾呢。
晚上我和马丽在茶艺馆喝茶,聊做生意的事。马丽在家一年,开了家餐馆,她自己不经营,让她妹打理,自己专职做倒姐,倒的东西很多,五花八门,最低值的是布头,最高值的是宝石,中间还倒过云烟。倒云烟时还给人抓住过,蚀了几万块本钱,但她还是赚了点钱,在县城买了套房,还有剩钱还我。如今她要拿这点本钱在南村发展,这说明她很有志气,至少比我有出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决定帮她,这样的人值得帮。我对马丽说:做餐饮只能赚点零花钱,发不了财,你在家里做了一年餐饮业,应该有体会。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是凭你的聪明才智不应该只做这么小的生意,你想不想把生意做大?马丽说:想,做梦都想。我对马丽说:现在是经济高潮,你明天去南村码头看看,每天进口的废旧五金有几百只标准柜,你知道每只柜能赚多少钱?一万五!一只货柜一万五呀!马丽冰雪聪明,她说:大哥想让我做废旧生意?问题是人家做开了,我怎么插得进去?我说:有大哥呢,大哥比谁都聪明,比谁都有办法。我给马丽开了个名单,叫她找人先注册一家公司。条件是要按名单顺序去找,每找完一个人要给我回一个电话,我保证她一路绿灯。
马丽在南村码头租了间办公室,才十来平米,月租五千,据说比香港还贵。她高薪从别的公司挖了十几个马仔,都是老报关的,然后她开始接手废旧五金的生意,以每个货柜一万二的通关费逐步把码头的废旧五金全接了过来。这看起来象巧取豪夺,实际上是周渝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然条件是我在中间牵线搭桥,还在马丽后面撑腰。还有一个条件是马丽两头不靠岸,不接触买主也不接触卖主,就负责通关,这就免了争订单之嫌,解除了货主的后顾之忧,他们坐在家里收钱,省下的人力物力还可以投资其他生意,譬如钢材、成品油等等,何乐而不为呢。
以一天两百个货柜计,马丽每天的毛收入有六十万,减去各顶开销,至少有三十万的纯收入。我让她把赚的钱全部投入房地产和股市,让它们滚雪球。我第一次跟马丽计划这件事时,她把眼睛瞪得象广柑,觉得象天方夜谭。当我的计划一步步付诸实施后,她心服口服了。我对马丽定的期限是两年,我叫她做完两年就收手,不管那时经济高潮有没有过去。事实上马丽做完一年就想收手了,她说帐上的存款已经过亿了,她十辈子也没想到能赚那么多钱。我说:嫌钱多了是吧,那么再为苗子做一年。你怕什么?一不偷二不抢,是改革开放的政策让你致的富,你白手起家,来时两手空空,如今为人类创造了亿元财富,如果党和人民觉得你为富不仁,把你创造的财富没收了,你也就是两手空空而已。马丽说:大哥,你这么有生意头脑,为什么不做生意呢?那时马丽已经是亿万富姐了,可她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是我一旦离开我的岗位就会一事无成,就象她离开我也会一事无成一样。
马丽有了钱仍很简朴,出外办事就开一部桑塔拉,不象有些暴发户,一有钱就烧包,什么流行就买什么。可老这样也不行,有一天吃饭,我对她说:马丽,你知道有了钱该干点什么?马丽说:我还真不知道干什么,我现在就象一部赚钱机器,拼着命去增加银行存款。我说:要学学人家李嘉诚、霍英东。人有了钱就想有名,有了名才会更有钱。那时马丽已经不做贸易,改做实业了。她开了个集团公司,下面有几十家厂,有房地产,有建筑公司,还有餐饮和娱乐业。当然她也是听了我的建议,我叫她看看周围的人,做贸易赚了钱的有几个还在做贸易?因为贸易不一定年年好做,但实业会越做越大,如果推出了好的品牌。前面已经说过,马丽冰雪聪明,她是一点就通,每年都会做几件善事,希望工程、扶贫、拯灾。如今广告越来越难做,几乎没有企业愿意做广告了,但马丽每天都在各大传媒上做广告。还有一件事就是依托市政府成立青年企业家协会,青协的名气越来越大,能量也越来越大。马丽成了南村的风云人物,一起外出,我就象她的跟班,人家只认识马会长,不认识江顾问。尽管我看起来饱经风霜,开的车也比她的漂亮。
成立青协其实市政府早几年就开始筹划了,当时负责督办这事的是张市长,张市长也是年青人,才三十出头。我和张市长每月有一次饭局,名义是叫联系例会,他在饭桌上摇头叹息的就是青协这件事,他当时就说要请我当顾问。但这事搞了几年也没搞成,因为大家都不想出太多的钱,但谁都想坐会长那个位。张市长后来调任省政府秘书长,他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青协没在他手里搞成。害得我的顾问也晚做了好几年。后来我问马丽愿不愿意出这个钱,马丽说:小钱不出大钱不入。马丽在南村码头做了两年,就学了这个道理。这个道理够她用一辈子。马丽去找张秘书长仍然是我牵线搭桥,张秘书长固然遗憾这件事没在他手上搞成,但终于有人愿意把它当一件事来办了,他很开心,何况第一顾问非他莫属。当然最后一个顾问非我莫属了。有这么一头一尾一大串人罩着,马丽在南村有什么事办不了呢。
五
西山是南村有名的风景区,早二十年,除了重阳节,给钱可能也没人往上爬。如今有山就是宝,有人在上面圈了块地,把它叫做公园。在山顶修了坐观音,在山腰摆了个四面佛,拜者如云。这样的好地方大家都想插一腿,首先是中旅,占了半边山,修宾馆,搞游乐场,建别墅。这是应该的,人家是中旅嘛。我们单位也插上一腿,占了块地,建别墅,这就很不应该。那地方如今寸土寸金,想开发的人多了,我们占了块地,一年也用不了两次,浪费国家资源不说,单位每年还得出一大笔维护费,早几年大家都不把这点钱当一回事,那时是经济高潮,地方政府舍得给钱,如今地方政府出一分钱都心痛,单位的日子不好过了。当年我就反对建别墅,当然也只是心里反对,党委开会时,投票表决,我就没把反对的手举起来。如今我和几个调研员坐在湖边垂钓,目光老是越过钓竿,看到对面山腰上那片别墅区。别墅区就象一台老虎机,摆在那儿毫无用处,却要用钱来喂它。我觉得做了件愧对同志们的亏心事,这使我亮丽的幸福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我真想让马丽来把它收购了,该拆拆,该修修,让它发光。可我只是想想而已,因为这样做涉及到利益的再分配问题,有人得益,有人受损,还有人丢饭碗,搞不好还会天怨人怒。如今这世道,有人一辈子铺桥修路,到最后才坐在那儿收两年的费,等收完钱,坐在夕阳下晒太阳,脖子已经抬不起来了。也不容易。比较起来,我才花了几年时间修路,余下的大半辈子就是收费和晒太阳。我这才叫日子嘛。
我们上山时有四个人站在山腰迎接,其中有个老总。这个老总我看起来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问老陈,老陈一张脸胀得象猪肝,却不睬我。大家看到老总亲自陪同,把单位不派车的事丢到一边了。兴高采烈去湖边垂钓,等着吃中午饭。那个老总陪了十五分钟,弄清我们的身份后,打完哈哈就消失了,留下三个马仔伺候我们。按理说老总也没做错,摊上我也会这样做,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够扫兴的。但老同志们不这样看,他们本来窝了一肚子火,对老总的前恭后倨尤其气愤,老陈一气之下差点把钓竿折做两截。他还对着湖水大骂:他妈的,小人得志。我就知道老陈有猫匿,于是问他:老陈,看来这癞蛤蟆的家底你知道,说来听听。老陈说:别提了,当年我当基建科长时瞎了眼,可怜他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整天跟一帮泥水工混在一起,让他承包了办公大楼。这东西如今人模狗样,竟然不认识我了。大家一听,义愤填膺,众口一辞要打道回府。我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住,他们答应继续垂钓,静观其变。但却拿三个马仔撒气,一时说矿泉水的味道不对,一时说鱼饵不新鲜,鱼不爱吃,老不上钩。三个马仔也不是好欺侮的,他们天天跟老总,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马虎,什么时候马虎不得。半小时不到,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买烟的买烟。老陈把味道不对的水喝完了,叫人再拿一瓶,鬼影也找不到一个。
吃午饭时有一个马仔回来了,带我们去玉螺春吃饭。上完汤,小马仔去外面接电话,到买单时还见不到人影。好在吃的东西还算不错,想吃的东西都有,价钱也贵得离谱。小姐说:各位老板,八折两千八百元,有人买单了,你们可以自便。老陈一听又来气了,他说:妈的,我们还没吃饭后果呢。
下午的活动仍是钓鱼。原来安排的节目是打高尔夫球,因为老总不在,所以高尔夫球场也要关门。论脾气大家又该回家了,但回去也就是猫地下室,还不如继续钓鱼。大家说:晚上自由活动,不用龟儿子陪了。我说:好,去西山大酒店订房,饭后唱歌,然后桑拿,然后大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家拿着钓竿去老地方猫着,刚进入情绪,老总汗流浃背赶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女的。他们在我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江主任,对不起,给一点杂事缠住了,抱歉!抱歉!说完给我递了两张名片,又沿着湖岸给另外四人派名片。原来这个老总姓马,叫马佩东,那个女的也是老总,叫周来。派完了名片,马老总开始打电话,他在电话里大声呼叱:死仆街都跑哪去了,赶紧回来!关机前又补充说:整一箱水来。在西山大酒店订间房,待会儿陪领导喝茶。一会儿三个马仔先后跑了回来,全都是灰头土面的。马老总压低声音骂道:就会泡妞,正经事一样也干不来。三个马仔满脸委屈,对老总的前倨后恭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在湖边猫了三个小时,连条鱼影子也没见着,气得老陈直骂娘希匹。两个老总涎着脸作陪,在一个地方呆不住,就在湖边走来走去。老陈嫌他们动静太大,吓跑了鱼,说:讨厌不讨厌,走远点!说完了大概觉得过分,拿手作赶苍蝇状。
我小时候常在家门口的池塘里钓鱼,小朋友们成群结对,一人一根钓竿,长短不齐,大小不一,线也是五花八门,鱼钩更是千奇百怪。那时鱼多,也傻,没有饵的钩也咬,你提钩快一点保证能钩起来一条五寸来长的小餐鱼。如今的鱼都变成了精,死活不上钩。倒是人都变傻了,只要你舍得下饵,保证有人上钩。两位老总本来想钩关领导,如今又转而钩我,不知所图为何。喝茶的时候,我对两位老总说:对于生意人来讲,有两个寸金,一是寸土寸金,二是一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