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杀手弦+番外 作者:雪脂蜂蜜(晋江2012-06-27完结)-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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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初弦眨了眨眼,一把抢过饭碗,一把拖过碗狼吞虎咽地扒了起来。除了手中的吃食,脑海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菜极辣,是野菜炒糊辣椒。饭极香,松松软软,白生生的。
秦初弦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吃着吃着,她突然忍不住,“呜”地一下,委屈地哭了起来,还打了一个哭嗝。
见状,男孩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捶着她的背。
秦初弦哭得更厉害,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第3章 第3章
到嵇家后,在嵇氏的细心照料下,秦初弦气色渐好。原本豆芽菜似的瘦弱身材,不到一年便充气似的鼓了起来。虽然看上去仍比十二岁的真年龄小了两三岁,但面颊上有了两抹淡淡的血色,一双眼睛越发水灵,看上去活波可爱。
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刚进门时,她对嵇家所有人都抱着一股敌意,整天一句话也不说,只对吃饭感兴趣。过了几个月,发现嵇秀才夫妻整天笑眯眯,并没有打她,也没骂她。过年时还扯了两尺布给她做了套衣裳。
安全无忧,秦初弦的小心眼也活动了。以前听小姐妹说过,童养媳十有八九要逃一次的。
于是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无聊兼应景的心态下跑了一次。可没等跑到镇上天就黑了,肚子也饿了,她也不知道该逃到哪去,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嵇家。
刚进村门就见嵇氏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瞅着大路,眼睛早已红了一圈。见她回来,恨恨地跺脚骂:“丫头去哪了?吓死娘了,世道那么乱,出事可咋整,不许再跑了。”
秦初弦挠挠后脑勺,含糊地应了声:“好的,娘。”
第二天她便扛起锄头跟着嵇氏下了地,再也没跑过,没多久就成了十里八村都夸赞的姑娘。
也让嵇秀才家再次名声大振。
北岭人说起嵇秀才家,莫不羡慕地咂嘴。
嵇家原本小有田产,家里有七个儿子,可惜大多不成器,嵇老汉又去得早。等嵇家七少爷也就是嵇秀才长大时,家产已被哥哥们败得差不多了。嵇秀才只得了两亩靠山田,还有北岭村一间破房,艰难度日。
嵇秀才是姨娘生的,生来便身体弱,哪有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后来嵇老爷子去了,嵇秀才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等到了北岭村,庄户人家又嫌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愿和他结亲。所以到了二十五岁,嵇秀才仍是光棍一条。
毗邻的燕国发生动乱,大量难民涌入承天。北岭村时常可以见到灰眼蓝眼的燕国难民。村长出头做主,在难民中挑了个身强力壮的灰眼姑娘给嵇秀才做了媳妇。
嵇氏极为旺夫,进门一年就给嵇秀才添了个胖小子。家务农活,样样精通。挑水担粪砍柴,件件拿手,不输男人。在她的操持下,没几年家里就添了一头牛,一匹马,十几只鸡。一家三口相亲相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嵇家小子嵇苍长到九岁时,嵇氏给儿子捡了个难民女孩当童养媳。
这女孩,那可了不得,父亲好像是一个刀客,有功夫的。嵇氏眼睛毒,愣是让人把女儿送给了嵇家。
果然,这女孩也十分能干,什么活都帮得上手。这样嵇苍便得了空闲,专心跟父亲念书。过几年不中个状元也能认几个字,嵇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传言总是越传越神,在众人肯定的目光中,秦初弦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地意气风发。性子也在嵇氏的纵容下渐渐霸道起来,再加上有点武功底子,对嵇苍的态度也由刚开开始的抗拒,变成谦让,再变成大大咧咧的指挥使唤。
可怜嵇苍好端端一个独生子,凭空多了个凶巴巴的姐姐,好不委屈。
这天秋高气爽,秦秋弦嘴里叼着根甘草,背着背篓去田里帮娘收稻子。焦黄的头发用红头绳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一晃一晃的,毽子似的调皮。刚走到一半,就看见一块刚收割过的稻田里,几个男孩扭打成了一堆。最下面的那个孩子被压得丝毫不能动弹。
这种场面她向来很喜欢,于是她停下脚步看热闹。
不料,被压在最下面的男孩挣扎了一下,露出一头微卷的头发。
北岭村上上下下,除了嵇苍,还有哪个男孩是卷发?
她无奈地吐出甘草,从路旁抽过一根荆棘就冲了过去。
正领头打人的铁蛋见到她杀气腾腾的身影,大喊一声:“卷毛家媳妇来了,快跑!”
男孩们一哄而散。
连根人毛都没抓着,气得秦初弦站在田坎上用荆棘指着铁蛋大声威胁道:“臭铁蛋,再打我家小弟我就往你家井里丢牛屎!”
铁蛋站在远处一边做鬼脸一边起哄:“卷毛没种,每次都靠自己媳妇帮忙,吃软饭哦,吃软饭哦……”
嵇苍窘了,立刻回骂过去:“你才没种呢,以多欺少,不服气我们单挑,小爷我打你八个半!”
他的样子很惨,裤子被人扒到膝盖,脸上脖子上糊满了牛粪与泥巴的混合物,微卷的头发乱糟糟地向四方伸展。
秦初弦同情地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想拉他起来:“挑个屁,打不过你不知道跑哇。”
闻言,嵇苍没好气地无视掉秦初弦的手,像条小青虫一样,坐在地上扭啊扭的提好裤子,冷哼道:“谁叫你插手?爷们的事不用女人插手。”
打架一个也打不过,嘴巴倒挺硬的。秦初弦点点头,收回手,托了托背上的背篓,转身就走。
没多久,嵇苍屁颠屁颠地从身后追了上来:“姐,姐,等等我,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秦初弦停下脚步:“什么?”
“低头。”他卖关子。
嵇苍只比秦初弦小一岁,个头却只够到秦初弦的下巴,平时要说什么秘密总让秦初弦低着头。
秦初弦依言照做,弯腰与他平行:“什么……”
刚开口,嘴里多了点东西,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带着浓浓的山香;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秦初弦登时乐了:“山梅,还有吗?”
嵇苍笑着,从腰间的衣袋里掏出了一把稀烂的红果子,湿淋淋的鲜红汁水沿着他的指缝直淌。
秦初弦拈起一团山梅酱放进嘴里,美得连心尖尖都在笑,果子虽然被压烂了,但还是非常好吃。
趁她心情大好,嵇苍趁机央求:“姐,你教我武功吧。”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秦初弦斜睨他,张口就要说那些说过万十遍的话。
嵇苍抢先道:“我就平常学学,打得过铁蛋他们就行,不耽误读书。也不让爹娘知道。”
秦初弦断然拒绝,掉头就走:“不行。”
让嵇苍念书是全家人的希望,嵇氏再三嘱咐,不能叫嵇苍分心。
嵇苍不由大怒,大声喊道:“喂,你教不教?你是我媳妇,你不怕我以后让你倒洗脚水?”
秦初弦才不怕他:“不教,赶紧擦擦身上的牛屎吧呢。”
嵇苍气得涨红了脸,一边摘叶子擦身上的牛屎,一边愤愤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言地到了田间。
秋高气爽,天空上没有一丝杂质,蓝得像一块透明水晶。天空下,金黄色的稻浪此起彼伏,稻浪中间,嵇氏挽着袖子,拿着镰刀麻利地割着稻。嵇秀才跟在她身后,正拎着一个小竹篮捡稻穗,瘦削的身体轻轻薄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秦初弦喊道:“爹,娘,吃饭了。”
喊完放下背篓,在田坎上摆好饭菜,眼睛不经意地扫到了一个大包袱。
嵇苍也注意到了,跑过去好奇地打开包袱掏出一样仔细端详:“这是什么,玉?”
嵇氏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刚才有几个逃难的贵人从这经过,你爹用几文钱给你买了个笔架,还给初弦买了一件衣服。北幽那边打仗,逃难的人可多呢,他们手里的东西又好又便宜。”
嵇苍又拎起一件浅蓝色的碎花小裙,对着太阳仔细地欣赏着:“是这件么,给她穿大了些。”
嵇秀才微微一笑,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咳咳,小苍,你要好好念书,以后考状元做大官,到时能给初弦买一大堆好衣服,让她做福太太。可不能像爹,病成这样,什么都做不了,这家多亏了孩子他娘。”说着,轻柔地看了嵇氏一眼,柔情似水。
“孩子他爹。”嵇氏那被晒得发红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娇憨的浅笑。
“让她做福太太”。
听到这几个字,秦初弦的脸腾地一烫。她偷偷朝身边瞥了一眼,对上了一双冰一般晶亮的灰眸,原来嵇苍也在面红耳赤的偷看她。吓得她慌忙将视线移开,假装不经意地看着远处,脸上却越来越烫,呼吸急促,心脏像小兔子一样咚咚乱蹦。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胡乱地涌了出来。
她曾偷偷听爹和娘说,等嵇苍十五岁就让嵇苍和她圆房。听说圆房后就要生小娃娃,羞死人,她才不要生小娃娃呢。
正在胡思乱想,远处传来了几道响鼓般的马蹄声。她踮脚一看,几个骑兵扛着火红的旌旗飞快地田野上驰过,鲜血般的红划破了稻浪平静的颜色。
嵇秀才微眯眼睛:“要和燕国打仗了,边关有墨将军在,不碍事。残兵游勇就不好说了,咱得赶紧把稻子收完。”
第4章 第4章
不久,战争果然爆发。燕国连克北方四镇,朝野上下为之震怒。祸不单行,八亲王打起“清君侧”旗号,领兵据守南方数郡。承天国乱成了一团。
北岭村依然相对平静。家家户户的稻子都顺利地收了回来,村长组织村上壮汉轮流巡逻,以防难民捣乱。
一天村里突然来了一群贵客,村长在祠堂设宴招待,村里的人都涌去看稀奇。
见姐妹们一窝蜂往祠堂跑,秦初弦心痒痒的,三下五除二做完家务,也跑去看热闹。祠堂外人山人海,她费了好大劲,挤到姐妹们身边,看清了祠堂里的人。
坐在中间端庄大方的中年妇女应该是主人,女人旁边坐着一个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次位上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个武士,其余的人穿着相同的皂色劲装,环绕大厅,肃穆而立。
“初弦,那男生好板正哦。”花妞满脸兴奋。
众姐妹纷纷附和:是哦,好板正。
北岭村人描述男生长得帅气一律用“板正”一词。
受到提醒,秦初弦又仔细打量了少年。
身穿水蓝色的衣衫,外披镶着毛边的水蓝色披风,脚蹬棕色小鹿靴。头发整整齐齐挽在两边,发绳上还缀着几颗玉珠子。五官标致,皮肤白得像大白馒头,英气勃勃的眉宇间透着一股骄傲的傲气。
这种世家少爷的风姿当然是嵇苍铁蛋这些乡野小子比不上的,果真“板正”非常。
见她们吵闹,刘大叔走过来轰道:“回去,别吵着贵客。”
秦初弦和朋友们笑着散开,跑到晒谷场上继续议论。
“我以后的相公一定也那么板正。”花妞继续犯花痴。
众女孩哄笑。
招娣吸了吸鼻涕:“真的好板正。”
众女生这回不再故作矜持了,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女生的心思很容易被别人感染,秦初弦本来没觉得什么,此刻在众人的感染下,也不免有了“那啥”的心思。而且越往细想,越觉得那男生板正,心头竟然也动了几动。
这时,一个玉米核从天而降,吓了大家一跳。秦初弦抬头一看,旁边的大树枝桠上横七竖八地坐着村里的男孩。
铁蛋喊道:“我们听见你们说什么了,不害臊哇!”
众男孩猴子似的起哄起来:“哦哦哦哦哦哦哦。”
秦初弦是女孩子里最厉害的主,此时当然义不容辞地站出来维持女生的尊严:“他就比你们板正,不服啊?”
嵇苍抱着树干,一撅嘴:“切,实话告诉你,城里的男孩不会放牛砍柴,还怕狗,比你们娘们还差劲呐。”
“你说什么?”斜里突然插过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看见来人,众女孩包括秦初弦都觉得有些眩晕。
多板正的男孩啊!
微微皱起的眉头很板正,随风轻扬地淡蓝色披风很板正,脊背更是挺得板板正正。
嵇苍鄙夷地瞥了女孩们一眼,双手一撑树杈落地,站起身,使劲拎了拎麻绳做的裤腰。然后故意向外腆着肚子,大大剌剌地甩着胳膊,迈着大步,晃悠悠地走到男孩面前,推了男孩一把:“我说你比娘们还差劲,小子不服啊?想打架啊?”
铁蛋兴高采烈地起哄:“卷毛,别惹他,他有侍卫,呆会劈你。”
男孩微微一笑:“我是定北大将军之子墨卓,对付你这种小喽啰,用侍卫岂不丢脸?”
“哟呵,娘们要打架,”嵇苍又推了他一把,挑衅道,“小身板能拎动马桶吗?”
话音未落,墨卓抓住他的肩膀一扳,脚下一扫,嵇苍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
心上的人儿获胜,众女孩开心地尖叫起来。
包括秦初弦。
“娘的。”嵇苍爬起来又冲过去,墨卓腿又一扫,嵇苍再次摔了个屁股蹲。
秦初弦抱着花妞的胳膊,又跳又叫。
见状,铁蛋跳下树:“卷毛让开,我和他打。”
大敌当前,村里的男生自然要一致对外,嵇苍咬牙切齿地起身走到一边。
众女孩都替墨卓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