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寻(十二国同人)-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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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汉喃喃说：“闹市里面出现这么多妖魔，大家会以为延王失道了！”
　　广渠站在空荡荡的厅里面，慢慢转身看了看徇麟，说：“对不起。”然后走了出去。
　　六太想安慰徇麟几句，却说不出话来。
　　泪珠在徇麟眼睛里面滚来滚去，终于没有掉下来。
　　“找到总比没找到好，至少，他跑不掉了。”

4。

　　“怎么会有那么多使令啊。”六太盘腿坐在乌号城外的山坡上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远方的落日。刚刚下过雪，大地一片银白，有风吹过，有点冷。
　　广渠出了酒楼一通乱走，风汉便把他带到了城外的山上。六太和徇麟跟了过来。
　　徇麟坐一根斜斜低垂的树枝上，荡着两只脚，看着远处在断崖边聊天的风汉和广渠。她有点被提起缺点那样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我总是记不住使令的名字。所以只能收新的使令。遇到妖魔，要么逃走，要么收为使令。结果……”
　　“你知不知道使令是要吃麒麟的么。”
　　“知道呀，这个一开始就知道的。”徇麟回答的很干脆。“可是，反正也死掉了，被一个吃和被一百个吃，有什么区别么？”
　　“没有。”六太觉得徇麟倒是很想的开。
　　“再说，动物或者妖魔死掉，不是腐烂就是被别的东西吃了。人类死掉，埋葬之后，不是照样腐烂么。麒麟被吃也是正常的呀。”
　　“这……确实很正常。”六太本来觉得使令吃掉麒麟是挺残酷的事情，可是这么一想，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你光收使令，却从来不用它们，不是很亏么？”
　　徇麟低下了头：“我不会召唤使令。六太，你能教我么？”
　　“叫名字就行了呀。”　收服使令和召唤使令，本应该是麒麟本能就会的。
　　“可是我不记得名字。”除了蓬山的女仙，徇麟从来没跟什么其他人提起过这个缺陷。
　　六太叹了口气，抱起胳膊，“那你能记得他们的什么？”
　　“我记得他们的模样。”
　　“那你就努力想着他们的模样，然后随便叫好了。”
　　“就这么简单？”徇麟有点不相信，可是随着她说这句话，身后长长的影子就发生了变化，一只单足红色大鸟浮了出来。“台甫。”
　　“原来是真的！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呢？”徇麟惊讶了，她抱住大鸟的脖子，把脸埋在红色的羽毛中，说：“好想你们，真是太好了！”
　　“名字虽然很重要，但是在成为使令之后，妖魔会绝对的服从麒麟。麒麟和妖魔之间是靠着心灵来沟通的。所以你只要认准某个使令，哪怕不叫它，它也会出来的。”六太解释道。
　　徇麟恍然大悟般的点头，“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六太。”
　　“蓬山的女仙不是麒麟，所以没有办法理解这种东西。”六太摊开双手，说：“可是有你这样的麒麟也很奇怪，连契约都记不住呢。”
　　徇麟有点羞愧的低下头，“结果惹了好多笑话和麻烦。”她又抬起头看着山坡前方的悬崖边，远处红色的落日正缓缓沉入起伏的山间，将地上的积雪染成一片金色。山下就是连绵的乌号城，倚着靠着青海形成一大片繁华的城市。“雁真是富饶，相比之下，舜的人民很可怜。六太见到延王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延王会是个很好的王？”
　　六太摇头：“你担心广渠做不好一个王么？”
　　“嗯，有些。”在那种地方碰到广渠，还是离开舜那么久的人，又不愿意做王，确实有让人担心的地方。“不过好像那时候忽然出现天启，太高兴了，顾不得那许多了。”
　　“哦？”六太好奇起来，扭身去问：“你感觉的天启是很高兴的那种？”天启是麒麟在遇到王的时候感受到的天意，不同的王，麒麟会感觉到不同的天启。
　　“是吧，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忽然感觉：就是他。可能因为找得太久了，所以特别高兴吧。可是后来才想到是在那种地方遇到的人，还拒绝了。”徇麟叹了口气，“那时候真想踢他两脚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六太笑起来，“我遇到延王的时候，也很犹豫呢。”他看向山崖那边，“我总觉得，他是会毁灭雁国的王。”
　　“是吗？”徇麟很吃惊，没想到这样一个维持了雁国四百六十年的王，一开始被六太想成那样。
　　“其实，你也是在那个地方遇到延王的啊。”六太提醒她。
　　“哦！”徇麟笑起来，身子在树枝上前后晃动，两只脚也荡来荡去，“这么说来，广渠和延王有相似的地方，是个好兆头呢。”
　　“那家伙能维持四百多年，简直是个奇迹。”
　　徇麟看着远处的两个人，说：“奇迹么？我觉得成功的王，表面看起来都不怎么像王呢。”
　　“是吗？”
　　“奏国有五百多年，莲国也二百多年了。”
　　六太见过这两个国家的王，宗王原先是个小店的主人，确切的说，宗王不是他一个，而是他们一家。而莲国，那样看起来只会修建农作物枝叶的王，竟也维持了二百多年仍然没有颓势。而相比之下，隔壁的柳国，法制非常严谨，刘王努力的打击官吏腐败，可是现在却已经露出些许倾颓的迹象了。更不用说旁边的庆和巧。
　　“不管怎么说，没有不朽的王朝。”六太说。
　　徇麟点点头，“嗯，我有时候觉得，反正要死，死之前，尽量给人民留下比较好的国家，不是更好么？”
　　“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听说呢。”六太感觉扯的有点远了，指着广渠说：“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家伙呢？”
　　“不知道。”
　　“啊？”六太有点吃惊，因为徇麟已经二十五岁了，要是广渠死活不同意，那么五年之后，徇麟就会死去。“你要抓紧啊。”
　　“是。”
　　“你知道麒麟如果无法和王达成契约，就只能活三十年。”
　　“嗯。”
　　“前一个供麒，就是这么死去的。没能找到王，也就不会有坟墓。在某一天去了黄海，然后再也没回来，蓬山上又结了新的龚果。”六太低声说。说完他又有点后悔，把这么残酷的事情告诉相比之下几乎还是小孩子的徇麟，有点太过分了。
　　徇麟沉默了片刻，看着广渠说：“那也没办法，尽力好了。”
　　六太看着表面只有十二岁的徇麟，她事实上二十五岁，但是相比六太将近五百岁的年龄，实在很小。六太忽然觉得不能把她当小孩子看。
　　什么都不说，但是却去做最应该做的。
　　哪怕有很多困难，只要坚持去做，才是最重要的吧。

5。

　　广渠站在山崖边，看着山下那个被白雪覆盖巨大富饶的城镇，远处是起伏的群山，一轮红色的夕阳正在渐渐下沉。“舜从来不会下雪的。”他真心的赞叹道：“雁国真是平静富饶的地方。”
　　“既然你那么惦记舜。”风汉在他身侧说。“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哪怕不做什么王，只是回去看看也好。”
　　广渠一时没说话，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看到，一个曾经平静富饶的国家，变成那个样子。”
　　“你这是逃避。”风汉很无情的说。“不管是作为王还是作为人民，回到自己的国家做百姓，都是最好的方法。”
　　“或许吧。”广渠笑了笑，“但是如果作为王，那就更不要回去的好。”
　　“你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王吗？”
　　“有点，因为我什么也不会。我就是个商人而已，在舜的时候经营药材，现在虚海很难渡船了，就在这边经营所有可以经营的东西。如果让我实际做点什么的话，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花钱。我不觉得我能经营好一个国家。”他停了停，又说：“你觉得，一个国家，真的需要王么？”
　　“这我不知道，但是一个国家没有王的话，天灾会越来越多，会有妖魔出现。”
　　“环境艰苦和有没有王其实是两回事。小时候我试着自己养药材，很努力的浇水和选择肥料，结果种的东西都死了。后来我在山里见到了我曾经养过的这种药材，那种恶劣的环境，竟然长的很好。”
　　“那是不一样的。”
　　“嗯，可能我说得例子不太合适，但是，在自然的环境下，不管多么艰苦，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并且努力的改变自己去适应，因此反而更加有生命力。就是这个意思。王登上玉座，接受天命和责任，然后治理国家，长的坚持几百年，短的坚持几十年，然后王国倾覆，妖魔丛生。人们只不过能短暂的享受安宁，刚刚习惯了，又落入艰苦的生活中。如果没有那些安宁，而是从一开始就在艰苦中摸索的话，或许能更加长久和稳定。所以，一个国家，到底需不需要王呢？”
　　“广渠，我认为你具有王的气度。”
　　广渠笑起来，“我这样游手好闲的人？”
　　“可能天命会选择最适合这个国家发展的哪类人，落在某个人头上。如果你是那么认为的，而天命落在你身上，那就是上天认可你的想法。”风汉看着广渠，说：“不要因为恐惧而逃避责任。”
　　广渠看着风汉，他能猜出来这个人来历不凡。但是对方既然不说破，那么他就不问好了。“如果一定要接受天命的话，我希望在我死后不要留下个很糟糕的国家给人民。”
　　“啊？这倒是个很新鲜的说法啊。”风汉摸着下巴。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风汉看到徇麟跳下树枝，走了过来，他便走去六太那边。徇麟应该是有话对广渠讲吧。
　　广渠看着徇麟走过来，夕阳把她浅金色的头发照得亮闪闪的。
　　“你要去哪里？”她问。
　　“我打算每天都跟着我么？”广渠有点无奈。
　　“嗯。好不容易找到了，不想弄丢了。”听起来，广渠好像是什么物件似的。“找了将近二十年，追上五年的话，不算太费力吧。总比找人容易多了。”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么？”
　　“这就是我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啊。”
　　广渠忽然沉默了。
　　徇麟看了他片刻，夕阳已经快完全垂下去了，天色有点暗下来。一阵山风吹过，徇麟忽然跪下来，低头伏在地面。麒麟是孤傲不群的生物，只会对王低头，并达成天命的契约。
　　一阵沉默，徇麟什么也没说。
　　广渠看着跪在脚下的徇麟，说：“我同意。”
　　徇麟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广渠。然后她深深的低头，用额头——那里藏着麒麟的独角——轻触广渠的脚面。
　　一阵金色的光芒温柔的笼罩了两个人，柔和的好像夕阳的余晖。
　　风汉和六太远远的看着。风汉舒了口气：“比想像的容易啊。明年是不是可以进口更多的舜的药材了呢？”
　　六太说：“一点也不容易，没见过比她找王找得更辛苦的麒麟了。看不过去了，才叫你帮忙劝的。”
　　“是么？比你跑到蓬莱还辛苦？”
　　“她也去过蓬莱几次，不过没找到。”
　　“你怎么知道的？莫非是你带她去的？”风汉扭头看着六太。
　　“哦？”六太一脸‘被发现了’的表情。“总要有人带路嘛。”
　　“你又自己偷偷跑到那边去玩了！”
　　这时候广渠和徇麟从山崖边走了过来。
　　看起来，徇麟很开心，她蹦蹦跳跳到两人面前，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六太，完成契约之后该干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三个人都嗔目结舌，她连应该去蓬山接受天赦都忘记了么？
　　徇麟意识而六太找到延王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说不定也不记得了。她很不确定的说：“要不，我带主上去蓬山问问女仙们吧。她们一定记得。而且她们会很开心看到主上的。”
　　六太只能叹口气：“你说的对。”
　　徇麟和广渠跟风汉和六太告别。然后她的影子一阵异动，那只红色的巨鸟出现了——她终于能自由的呼叫使令了。广渠和徇麟坐到了宽大鸟背上。巨鸟拍拍翅膀，从山崖边跃下，在深蓝的天空划出一道暗影，向着世界的中央飞去。
　　六太目送他们远去，“他们，会平安吧。”
　　风汉抱起了胳膊：“这样的王，和这样的麒麟，不知道会建出什么样的国家呢，真让人期待。”

　　（完）


　　写完了这篇，俺也觉得意犹未尽，于是扩展成了中篇，就是《拂晓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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