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凤凰游 作者:l、(晋江12-07-26完结)-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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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千瑜从林中闪身而出,一身银饰在阳光掩映之下甚为夺目。
凤凰大吃一惊,断续道:“这……这……怎么回事?”若笙一一与她解释。早在苗疆时,她就已看出他二人的关系必定不简单,卓千师眼中的爱恨交错,痛彻心扉,绝对不是装的。果不其然。若不是因此,她哪有底气和他谈条件?
☆、第 25 章
独孤嫣用力将卓千师推开,神色渐渐沉淀下来,漠然道:“你非要我说,你认错人了么?”话音刚落,卓千师的巴掌便重重落在了她脸上,力道之大,直打得她跌倒在地。卓千瑜忙上前拉住他道:“哥哥,别这样。”卓千师双眸腥红,面目狰狞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独孤嫣缓缓直起身子,一面抬手将嘴角的血抹净,依旧面无表情道:“我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再转目向卓千瑜道:“你当真是我的好姐姐。”她待在卓千师身旁十年,岂能不识得当初与他并肩江湖的卓千瑜?当初,卓千瑜还是个正值桃李年华的美人,对她甚是温柔,毫无毒圣之范,让她唤她做姐姐。如今却已是年岁之至,美人迟暮。卓千瑜好笑道:“你好不讲理。难道我要对我的亲哥哥见死不救么?”
药人之苦常人根本就难以忍受,独孤嫣自幼深受其噬心之痛,长达8年之久,养成了怪癖且自私的性子,哪会顾忌他人想法,她冷哼一声,环顾四周道:“怎么你们今日想一齐动手么?”最先上前的便是陆灵芝,她的剑早已还给若笙,此时虽赤手空拳,却仍是傲然而立,道:“我们陆家与你无冤无仇,甚至处处以礼相待,却惨遭你的毒手,今日你最好能给我个交代。”凤凰心中记着如月之死,以及在一旁吐血不止的昭华,也上前举剑道:“你若能治好昭华,我就放你走。”独孤嫣自然不肯,只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我一条贱命,临死前竟能有如此多的垫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随即举剑而上。
凤凰见她来势汹汹,不敢硬接,忙侧身避开,想从她身后进攻。岂知她人还未到跟前,剑已收了回去,竟硬生生撞在了凤凰剑上。凤凰下意识将剑拔出,听得独孤嫣一声痛呼,连忙退后两步喝道:“你做什么?”独孤嫣捂着胸口,疼痛难忍,对她凄然断续道:“如今……已是一命,还一命,你可……可满意?”凤凰难以置信,陆灵芝微怔,立时喝道:“那我们陆家上下的命呢?”说着便挺身而上,直向独孤嫣脑门而去,来势之汹,独孤嫣必然脑浆迸裂。
忽的,一支银针向她袭来,陆灵芝忙收拳避开,卓千师闪身上前将独孤嫣拦在怀中,震声吼道:“你们谁敢伤害嫣儿,我就要他的命。”卓千瑜自然帮着他,护在二人跟前。陆灵芝紧握双拳,定定望着独孤嫣嘴角得意狡黠的笑容,眼眸中的厚重心机,哪有半分疼痛不堪的意味?她登时恼怒难忍,抬手便向卓千瑜攻去。
独孤嫣自然是痛的,但她从小对痛楚的忍受还少么?这点小伤她还不放在心上,卓氏二人均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她不来真的,两人哪会信她且帮得如此尽心尽力?她轻咳两声,故作不支地揽上卓千师颈脖,倚在他怀中残喘道:“我……我,对不起……你,你莫要再……记挂……记挂我……”卓千师被她一句话说得竟不争气地流出泪来,可见对她用情之深,抱紧了她口中不住呢喃唤着“嫣儿”,哪能看到独孤嫣不自觉揪紧了他的后领,逐渐浓厚的厌恶?
他从怀中掏出只绿色瓷瓶,取了粒药丸喂她服下,再将内力徐徐输入她体内。片刻,这才温声问了句:“好些了么?”她早已无大碍,点头道:“我没事了。”卓千师闻言心中顾虑即除,安抚着将她放下,直起身子大吼一声,从腰际抽出一条长鞭,斜剌里向凤凰甩来。凤凰措手不及,眼看长鞭已至,惊恐之际,但见一大手伸来,稳稳握住了长鞭。
卓千师的长鞭是以金丝揉搓而成,柔软且结实,长鞭周身布有细刺,加上他力道之大,乌鸦的手上顿时赫然一道血痕。他吃痛,运劲反手一拉,将卓千师连人带鞭拉了过来。
长垣适才眼见凤凰就要受伤,正待出手,却已被乌鸦抢先一步,震怒呼喝一声,横剑向卓千师削去。卓千师被乌鸦手中力道拉得微向前倾,恰巧避过那一剑,心中正暗自得意,转瞬便见乌鸦手中竟也抽出了长剑,大惊失色,忙一掌拍向他胸腔。乌鸦随手将剑一抬,正挡在胸前,逼得卓千师不得不将手收回。乌鸦右手再用力一扯,卓千师本应金鞭脱手,岂料得他金鞭竟内有乾坤,乌鸦才刚使出两成力道,卓千师已将金鞭内暗藏的一根银鞭抽了出来,反手一甩,先勾住了长垣手中长剑,随后身子一翻,已跃出数丈远。
长垣暗暗心惊,一个月不见,他的武功进度骇人,与当时简直判若两人。二话不说,再挺剑而上,与乌鸦两面夹攻。愈斗愈是惊骇,卓千师的武功竟已进展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与他二人拼得十几招下来,尽未显现半分吃力。若笙瞧出端倪,当即抽剑跃上。凤凰见此,也忙上前相助,四人合攻卓千师,来回数十招,却始终拿他不下。
卓千师的银鞭仿佛一条活生生的银蛇,在他手中翻腾跳跃,织成一道密集的银网,将他们团团笼罩。再斗得数十招,若笙与凤凰已渐感吃力,却苦于根本逃不开银鞭的纠缠。忽地,只见一道银光转瞬而至,径直贯穿了凤凰的肩头。她痛呼一声,举剑就要刺向卓千师,却又见一道银光迎面而来,幸而她躲得甚快,否则只怕就要命丧当场。
接着银光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凤凰躲过数道,却有些实是躲不过去,不多时便已血染兰衫。她口中腥甜,血丝顺着她的嘴角流出。卓千师分明就是招招冲她而来想要她的命,她即使逃了这招,还有下一招,哪里逃得过去?
此时众人均已瞧出,忙合力护住凤凰,长垣手中暗运内劲,一掌将凤凰击出老远去。凤凰重重摔倒在地,血气上涌,随即喷薄而出。她头晕脑胀,正要昏倒之际,忽地一阵冷风阴飒而至,她一个激灵醒转过来。只见独孤嫣在远处手持一根干枯的树藤,树藤不住延伸,绑着一只匕首迅速袭来。她一手扶着地面,再无力气躲闪。临死之际,依依不舍之情跃然,下意识望向长垣。长垣目光斜睨,正巧瞧见那只匕首一闪而过,顿时乱了心神,忙抬手挑开卓千师甩来的长鞭,正欲冲出网外,却又被卓千师一鞭扫来,脱不开身。
再向凤凰望去时,她正脸色惨白,眼光呆滞,怔怔望着双手的鲜血淋漓,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昭华倒在她跟前,胸前插着一只匕首,鲜血涌现,掩没了匕首的光芒。
忽地,一身绿影飘忽而至,落入卓千师的鞭网之中,二话不说举剑按向乌鸦手中长剑,再斜刺向长垣。长垣回神,忙将长剑交替其中,三人一同发力,激起一阵涟漪,内力相冲,竟将卓千师击了出去。绿衣女子再将身子转至卓千瑜身畔,挡下她正砍向陆灵芝二人的一刀,将她手中宽刀吸甩出去,再伸脚一踢,将她踹落至卓千师身畔。
女子收剑挺立,冷睨他们一眼道:“双夜无影既已退出江湖多年,今日又出来作甚?与镜门是你们惹得起的?”卓千瑜顿时浑身一震,凡是混迹江湖的人都知道,江湖三大派分别为,斜山,五云,上隐。但那不过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大家心里都明白得紧,江湖第一大派,乃一直深处暗中的与镜门。卓千师立时喝道:“与镜门又如何?我卓千师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个区区与镜门?让你们门主出来,打赢了,我二话不说从此不再踏足中原。否则你们凭什么称霸江湖?”女子冷笑道:“卓先生当真好笑,你连我都打不过,竟还想与我们门主过招?”卓千师道:“你们以多胜少,算什么本事?”女子道:“不算本事。我们要本事作甚?能杀你就好。”话音刚落,便一剑直刺过去。
闻得一声血溅,卓千瑜侧身挡在卓千师身前,连痛都未及呼出一句,当即没了声息。卓千师惊叫一声,喝道:“我跟你拼了。”站起身正欲上前,独孤嫣忙拉住他倾耳道:“等等。”于是奔上前来,护在卓千师身前,对绿衣女子道:“要杀就杀我。”卓千师惊呼道:“嫣儿。”当即又红了眼圈。独孤嫣苦笑道:“如今你受了伤,哪还打得过他?能活一个是一个罢。”绿衣女闻言,却仍旧是毫不留情,一面道:“幽梦,你好生本事,这男人可消受不起你。”一面将剑往她脖子抹去,实则却是向他身后的卓千师而去。
卓千师虽不明她本意,却也知要尽力逃跑,袖中微动,已将一阵细碎粉末泼撒出去。绿衣女忙收剑闪开,只一转瞬便已不见了卓千师与独孤嫣的身影,空余落叶铺陈,卓千瑜满身鲜血。
绿衣女也不追去,上前俯身探着卓千瑜的鼻息。若笙近前问道:“如何?”绿衣女起身道:“死了。”若笙低不可闻叹息一声,随即拱手对绿衣女恭敬道:“多谢厢主。”这绿衣女自然就是绿衣厢的厢主绿姬了,她转身走向长垣道:“你们惹了好大的麻烦。”这话既是说给长垣听,也是说给凤凰与若笙一干人听。若笙面露尴尬,转头将卓千瑜扶起身来,将她倚在树干上。
凤凰却是根本听不见她说的话,就连她何时来的她都不知,只一味地抱紧了昭华。昭华呼吸孱弱,从喉咙里含糊地发出声音,嘴角鲜血不住汩汩流出。凤凰侧耳细听,柔声问她:“你说什么?”她攥紧了凤凰了衣襟,断续道:“厢……厢主……”凤凰浑身愈发冰冷,她抬起头望向长垣。
长垣见她神色有异,忙走上前来关切道:“身上伤如何了?”凤凰垂首往怀中昭华望去,长垣随她眼光而去,昭华一脸的疼痛难忍,瞳孔已开始涣散。她伸出满是血迹的手,探向长垣。长垣抬手欲替她止血,凤凰却阻住他道:“不必麻烦了,筋脉尽断,命不久矣。”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长垣怔怔向她望去。昭华在她怀中低声道:“厢主……何必……”就留下这么一句话音未落,闭目便去了。
凤凰将她搂紧了,日头猛烈,在她脸上投下了阴影。那抹欲说还休的苦涩,沿着颓然的唇角蔓延开来,像朵正开到极处的花,应了天时地利人和,艳得让人心惊。可她却是如此苍白,从这处茫然苍白中挣扎着□而生,寂然燎亮的天际,阳光空灵的呼啸,着了火一般地沸腾着。还有鸟翅扑忽地拍打,宛若亡灵哀悼的挽歌。
绿姬道:“就地葬了吧。”凤凰听着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忍不住一阵轻颤,将昭华抱得更紧了。长垣蹲在一旁竟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与她面对面,静默僵持着。隔了许久,还是乌鸦上前硬将昭华从她怀中拽出,才算是融解了这冰冷的局面。
众人将昭华如月以及卓千瑜葬在一处。凤凰跪在突起的坟前,虔诚恭敬,连连叩首。若笙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走吧。”凤凰再磕得几下,这才抬首看她。她冰冷的眼神让若笙心头咯噔一声,不觉握紧了她的手道:“怎么了?”凤凰的眼中一阵热流,再也忍不住扑向她怀中。她抱着若笙,还是那样熟悉的温度,却又忽地变得陌生起来,不敢确定是真是假。本是要哭出来的她,竟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 26 章
众人均是经过一场恶斗,一路无话,行到下一处城镇要了客房,乏力之下早早便去歇息了。若笙替凤凰包扎好了伤口,便与她一同躺着,却也不敢入睡,只侧身而卧,就这样在一旁望着她。她一眼不发,沉静得像一望无际深谧的湖水,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就连动一下都是奢侈。她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细碎的虫鸣在耳际不断循环放大,她甚至能想象出来,一片荒草萋萋,如同一片波澜壮阔的海洋,飓风扫过,卷涟起伏,无数只虫兽蛰伏其中,不可见的深处,嘶鸣不断,看不到,摸不着。令人恐惧的,却是那么深深地知晓着,它的真切存在。这不得不令她恐慌。
凤凰睁大双眼,猛然坐起身来。若笙随即也惊得翻坐起来,道:“怎么了?”凤凰一言不发地摇头,掀起被角下床去。若笙拉住她道:“你去做什么?”凤凰仍是摇头,将衣鞋都穿好了站起身来,走向门外去。若笙忙跟着起身,凤凰却忽然回过身了按住她,她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刻意笑颜,道:“我没事,出去走走。”她还不如不笑。若笙怔怔望着她,被她的笑容惹得一阵寒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