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凤凰游 作者:l、(晋江12-07-26完结)-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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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苏颖来敲她的门,告诉她说,有个女扮男装的客人,看样子是来找她的,提醒她多加小心。邵容容轻笑,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她独自坐在水榭阑干处,欹在回廊,她在等她。
她等了许久,直到夜深月敛,她才姗姗来迟。她脚步轻盈,肆无忌惮。邵容容低低问她是谁,她也不答,只是伸手揭她的面纱。
凤凰自第一眼看到邵容容开始,便有那么一种预感,她再也下不了手,再也下不了手。她的容貌是那样地难以言喻,只令人不住自问:何为美?答曰:此为美。
她就像她的故事那样凄美动人。凤凰恻然道:“你不悔吗?他这样对你。”她摇头道:“不悔,我只是恨,然恨再极,我也愿与他携手。”叹息道:“你可有喜欢的人?”凤凰点点头,怔了怔,随即又摇头。邵容容了然于心,也不多问,只道:“或许到时你就会明白了。”凤凰一时无言以对,忽地忆起此行目的,心中竟不住挣扎起来,再难痛下杀手。邵容容却道:“你动手吧。”凤凰站起身来,缓缓退后一步,道:“你当我没来过,快走吧,离开这里。”邵容容摇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凤凰道:“为何?”她怔怔道:“我要他知道,我有多爱他,至死方休。我要他悔一辈子。”说着竟痛苦地流下泪来,哀恸凄美之态,牵得凤凰一阵心悸,几乎要站不住。
她走近凤凰跟前,道:“快动手,快动手。”凤凰只不住摇头,不住摇头。邵容容凄然道:“我不想那么痛苦,我不想那么痛苦。”凤凰心痛难忍,只觉她似乎扯住了她心头的一根重弦,每当一语,弦动心痛,她道:“他是爱你的,你不应该这样。”邵容容忽地咳嗽几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道:“你看不见我现在这般痛苦吗?你就当帮我,就算今日你不杀我,他也会找别人的。”凤凰仍是不住摇头,道:“不行,不行。”邵容容咳得愈发厉害,似乎要将整个肝脏心血尽皆咳出来,柔弱失魂之态,似盈盈一握便要消逝。凤凰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道:“你,你别急,你别急。”邵容容断断续续说着:“你,你可答应我了?”凤凰点头道:“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了。”竟是愈说愈伤心,两行清泪不住纵横。邵容容微微一笑,欲语还休,只道:“姑娘,我是个可怜人,纵使怨天怨地,也是徒劳。然你却不是,自个儿珍重才好。”凤凰握着她的手,不住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次日,烟雨楼虽极尽所能之事,然仍有消息传出,一日间,谣诼遍地,猜测云云,街头巷尾皆能有所听闻。关于邵容容之死,或云她因不愿接客被苏颖活活打死;或云独孤尧死后,她亦不愿苟活于世,随孤独而去;或云她受人侮辱,含恨自尽;或云她旧疾突发,猝然而去。然说法颇盛,无一为实。唯一知道实情的,一个便是已死的邵容容,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凤凰。
一代如斯美人,倾国倾城不为过矣,凄然凋零,逃不脱尘土遥隔,幽葬红尘深处,年岁过,韶华老,往事知多少?红颜薄命是非多,空惹一身浮尘一身涴。再回首,惟有泪偷零。
他人音容笑貌犹在,邵容容纵是爱极恨极,甘之如饴,却也耽尽一生,至死方休。
凤凰不禁扼腕叹息,绝世佳人,香消玉殒矣。莫非真是红颜多薄命?她拿出那套粗糙茶具,倒了杯茶,轻轻啜饮。茶微苦,尽诉离人恨。邵容容那副欲说还休的眉眼,蕴有多少道不尽?凤凰握着那只茶杯,来回翻覆,细细端详,似要将它看穿。它还是那般丑陋,心境如何又如何?它还是那般丑陋。
每当看到它,她就会忆起邵容容临死前的眼神,或决绝或庆幸,或苦痛或欣愉,万千情绪绕其中,道也道不明。她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如邵容容这般,至死方休。她顿觉心痛难忍,手上一抖,险些要将茶杯摔碎。她应当如何是好?她没有头绪,只觉眼不见心为净,忙手足无措地将茶具收起来。
天刚明,白月还余,欲休还休。东边一片泛红的天际,瞧去似有燎原之势,冉冉而生,愈演愈烈。
轻风到,凤凰无心再赏日出之美景,只觉身子愈发冰冷起来。她钻进被中,沉沉睡去。梦中又是他们,他们如是梦魇一般。顾忆安,长垣,若笙,乌鸦,何林,邵容容,他们巧笑嫣然,时而又含嗔薄怒,时而又咄咄逼人,他们就像有了不同的生命。凤凰从梦中惊醒,已是满头大汗。
自邵容容死后,她便寝食难安,时常忽陷哀恸,午夜梦回时,更是泪流纵横。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像邵容容一样,不能像她那样,然而她的眼神,她的痛苦,似乎就倒映在了她的心头,她感同身受,为之哀鸣不已。
☆、第 16 章
凤凰从哀恸中逐渐复苏过来,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她紧紧攥着手中白布,难以过得心中那道坎坷,她不想再杀人,她不想再杀人。她握着白布不住哽咽。她却没的选择,没的选择。
当凤凰站在陆家镖局跟前时,它已然化为灰烬。据周遭人说,一个月前的一场大火,将陆家镖局烧得半点不剩,陆家镖局中无一生还。凤凰心头不住庆幸,不住道,烧了也好,烧了也好。她走进残垣之中,但见四处已成焦炭,连形状都未能辨别,举目望去,见废墟之广阔,忽觉人生如此,不禁不叹息:“生前如何风光,死后还不是与鸟兽为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太多,岂能事事与己为难?凤凰戚戚道:“邵容容,你瞧,他来陪你了。”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陆家镖局的掌舵人,陆舛。
众人都道是独孤尧包下了邵容容,却无人思及,孤独家与陆家两人素来交情极好,独孤尧为兄弟行举手之劳,遮掩一二,半点都不为过。
凤凰喃喃道:“这就是报应,报应。来得真快。”说完便觉后怕,情牵己身,也不知自己这双已草菅数条人命的手,何时会有报?正自出神,忽闻左侧微有响动,凤凰忙转身跃去,才刚站定,便见一少女手捧木盒,袅袅婷婷立于灰败残垣之中,一眼望去,心头陡然而动。少女纵使面色微愠,露含嗔薄怒之态,却仍余顾盼生辉之美。古有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是明眸皓齿皎洁如月的灵动女子,眼前这女子一出现,顿时让人忘了言语,只觉灵气逼人,脑中不自觉便冒出了巧笑美目这般似虚似幻的词汇来。那少女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凤凰心思一转,道:“我来找一个人。”女子秀眉微蹙,道:“找谁?”凤凰道:“陆舛。”女子微微一怔,道:“那是家父。”此人正是陆舛之女陆灵芝,她道:“敢问姑娘有何贵干?”
凤凰一直心觉陆舛有负邵容容,虽未曾得见他本人,却对他颇为嫌恶,闻眼前女子是陆舛之女,当下情绪转移,厌恶陡生,冷冷道:“我来替邵容容问他一句,这把火烧得可好?”陆灵芝一怔,道:“是她放的火?”凤凰摇头道:“不是她。是我。”随即将剑拔出,道:“叫陆舛出来见我。”陆灵芝摇头道:“恐怕不行。”凤凰喝道:“让他出来。”陆灵芝将手中木盒举起,凄然道:“家父已去。”凤凰心道,果然如此,邵容容,这下你可安心?她道:“邵容容让我跟他说一句,纵使是到了黄泉路上,她也不会放过他,让他好生记着。”陆灵芝眉头轻蹙,低声怒道:“贱人。”一边取下背上别的画,递给凤凰道:“你替我把画交给那个贱人,跟她说一声,死者已矣,过往恩仇皆不见。”凤凰将画接过,缓缓打开,只见画上那女子青衫细袅,粉香细腻,抬手抚眉婀娜雅致,垂目弓身柔弱相惜,眼瞳含笑情绪绵延,愁上眉梢我见犹怜,正是邵容容。题字曰:容颜虽老意犹在,朱砂唱罢叹秋零。可耐人间多揣测,一人欢尽几人余?
凤凰将画扔回去,冷声道:“死者已矣?你说得倒是简单。”陆灵芝一怔,忙垂身将画拾起,捧在怀里,低低道:“爹是爱她的。”凤凰道:“现下说这些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陆灵芝道:“我爹虽然已经死了,但他临走前都对她念念不忘,她还想怎么样?”凤凰冷笑一声道:“她想怎么样?你问得倒好听,她临走前,又何尝不是念念不忘?”一闻此言,陆灵芝浑身一震,几欲跌倒,喃喃道:“她死了?怎么会?”凤凰喝道:“你该去问你的好爹爹。”陆灵芝冷目而视,质问道:“是谁杀了她?”凤凰如实道:“是我。”陆灵芝好笑道:“你还真是实诚。”又道:“你既然杀了她,现下还来这里做什么?”凤凰怒道:“她有这样的结果,你倒是在怪我了?若没有你爹,她怎么会死?”陆灵芝正欲争辩,忽地脑中念头一转,忆起一事,忙拂手道:“罢了,我无心与你争辩,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凤凰摇头道:“我不能走。”陆灵芝一怔,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走。”凤凰道:“要我走也行,我要见一个叫陆舟的人。”陆灵芝又是一怔,道:“你见他做什么?”凤凰道:“不关你的事。”陆灵芝道:“你没见着这儿这副模样吗?陆舟也已经死啦。”
这样才好。凤凰盼的便是她这句话,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信了。正欲转身离去,忽闻陆灵芝身旁一阵细碎响动,似有人在。凤凰眉头轻蹙,纵跃上前。陆灵芝挡在她身前,一拳斜至,喝道:“你做什么?”凤凰愈发觉得不妥,立时拔剑相向,道:“你旁边是什么人?”陆灵芝道:“我说了让你走,你多管什么闲事?”凤凰不再多言,当即一剑刺来,陆灵芝手无寸铁,只得连连侧身闪避。
十几招下来,陆灵芝已愈发力不从心,凤凰道:“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陆灵芝冷哼一声,当即双拳齐出,避开她的长剑,直向她面门袭去。凤凰大惊,忙收剑闪避,随即左手一扬,暗器发出。陆灵芝闷哼一声,已跌倒在地。凤凰正欲上前,一旁却忽地闪出一与陆灵芝年纪相仿的瘦弱少女,护在陆灵芝身前,喝道:“你要做什么?”
凤凰一怔,见陆灵芝已然脸色发青,痛苦难忍,忙道:“你快让开,否则她就要死了。”那少女回头一看,陡然惊呼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她又急又恼,眼泪刷刷落下。凤凰上前一把将她推开,赶忙封住陆灵芝的穴道,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药丸给她服下。那少女大惊,冲上前来推开凤凰,道:“你做什么,你给她吃什么了?”凤凰无暇顾她,正要上前扶起陆灵芝,见那少女又近跟前,连忙手一抬,正欲将她推开,她却出其不意地一拳袭来,凤凰急忙向后跃开,蹙眉道:“你没见我在救她吗?”那少女怒道:“我才不信你。”说着又是一拳。
凤凰愈发心觉不对,却又说不上为何,眼见少女一招又一招急急袭来,只觉招数刚猛异常,实非女子所轻易能及。当下也不犹豫,见招拆招,却是愈发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少女使的这一套,便是陆家镖局自成一家的陆家拳法,以力道刚猛为主,速度招式为辅,招招均力大难抵,若是练到一定火候,走遍天下也未必能逢敌手。如今凤凰能与陆灵芝及这少女斗得许久下来,一是因二人功夫并未到家,二则是她有兵器在手,她二人却是赤手空拳。
再斗得片刻,便听得陆灵芝闷哼一声,逐渐醒转。那少女忙收了拳,奔近她跟前,扶她坐起身道:“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陆灵芝摇头道:“没事,你放心。”说着转向凤凰,微微颔首道:“多谢姑娘。”凤凰将剑收回剑鞘,道:“不必了。”此时那少女也明白过来,当即红了脸,低低将头垂了下来。陆灵芝道:“小女子陆灵芝,这是我妹妹。”说着看向那少女,低低道:“她叫陆之暄。”凤凰拱手道:“凤凰。”陆灵芝站起身来,道:“今日与凤凰姑娘也算不打不相识,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闻此言,凤凰自然不好再摆脸色,道:“是我无理取闹在先,陆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是。”陆灵芝微微一笑,道:“我也不与姑娘谦让争辩,此地多留无益,姑娘快走吧。”陆之暄忙应声道:“是了,是了,越早越好。”凤凰愈发好奇心起,盯着二人的怪异神色,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定定瞧着陆之暄,愈瞧愈是心惊,起初她并未注意,现下细细端详来看,她的眉眼竟像极了一个人。陆灵芝与陆之暄对视一眼,均摇头道:“姑娘不必多问,尽早离开就是。”凤凰上前一步,盯紧了陆之暄,问道:“你可识得幽梦?”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