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晋江封推vip2012-12-03完结,种田)-第2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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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前,申氏产下一对龙凤胎,齐家两房,一房生不出,一房却一气生俩,简直冰火两重天,怪道这般刀光剑影。
这时齐老夫人打了个哈欠,困倦的挥挥手:“人老了,不中用了。你们别都团在这儿,别怠慢了外头的客人,除了我那几个老姐妹,旁人你们招呼罢。”
齐家两对妯娌忙道不是,又说了好些恭敬话,众女眷这才退出来,到了外头厅堂,只见已来了不少女客,齐大夫人冷冷看了平宁郡主一眼,领了自己的儿媳去招呼客人了。
平宁郡主目送齐大夫人婆媳走开,才转过头来,对明兰赧色道:“你且坐坐,我去去就来。”明兰微笑道:“我们是亲戚,郡主不必客气,别怠慢了旁的客才是真的。”
这种场合,来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权贵阁员的女眷,合该是好好结交笼络的时候,见明兰这般理解,平宁郡主很是高兴,赶紧也领着儿媳申氏走开了。
明兰也不拘束,自找了个通风暖和的窗边坐下,随即便有两个小丫鬟来奉茶果,她一边吃着茶,一边四下打量厅中布置,却见厅堂敞亮,布置文雅秀气,干干净净的只以深色木榫搭起窗棂隔架,墙壁粉白,疏落的挂着几幅字画,四角是以青瓷大盆养着的翠绿君子兰,不闻芬芳,反叫人觉得雅致脱俗,人群中穿梭的丫鬟仆妇,井然有序。
到底是大户人家,明兰暗暗点头。
“顾侯夫人。”
平淡安静的一声称呼,明兰赶紧回过神来,却见永昌侯梁夫人站在她面前,明兰连忙起身行礼,“许久不见伯母了,这一向可好?”
梁夫人还是老样子,清清冷冷的神情,只是眉间略带疲惫,两人也没什么话说。
“你家哥儿,如今可会走了?”
过了良久,梁夫人才问了一句,明兰赶紧道,“只能挪几步,不过爬得倒十分利索,哪怕放他在地上,也能顺着侯爷的腿爬上炕,小猴儿似的。”
明兰没有卖弄的意思,只是日常所见,顺嘴就出来了。梁夫人莞尔,柔声道:“你是个有福气的。”随即又轻叹道,“是我家没福气。”
梁夫人如今不很好过,永昌侯府终于渐渐摆脱之前的阴霾,皇帝也召见了两回,可惜,在其中出了大力的却是梁家的庶长子。如今外头皆夸永昌侯长子得力,却没几个人提起梁府嫡长子,梁夫人心情可想而知——长子有劲敌,次子读书还未得功名,幺子的房中依旧争奇斗艳,妻妾们闹的欢腾,却至今无有子嗣。
皮埃斯,这个‘妻妾’中的妻,就是明兰的姐姐墨兰女士。
“若是有空,常去你姐姐处坐坐,与她……说说话。”梁夫人斟酌着字眼。
明兰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的话,四姐姐是不会听的。”
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忧色更浓;明兰耷拉着脑袋,死活不说话。这时有人走过来,笑道:“说什么呢?人家大好的日子,你们一个两个愁眉苦脸的,当心主家拿扫把撵你们!”
明兰抬头一看,英国公张夫人笑妍妍的走来,她惊喜道:“伯母来了,我还正想您什么时候来呢,快请坐请坐。”救星来了!
张夫人挨着明兰的位置坐下,笑道:“你来得倒早?”明兰谦逊道:“今儿是老公爷寿辰,我们做晚辈的,本该早些来的。”张夫人又对梁夫人道:“妹妹也坐,咱们好久不曾说话了。”谁知梁夫人摇摇头,黯色道:“你们自说话罢,我去给老夫人请安。”然后缓缓走开去。
明兰见情形有异,便试探的问道:“伯母与梁夫人是旧识?”
张夫人怔怔看着梁夫人的背影:“我们二人的娘家是世交,住的又近,我们俩便如亲姐妹一般大的。后来,她……算了,陈谷子烂芝麻的。”又转头笑道,“我还没谢你呢,你到底与邹姨娘说了什么,自你走后,她闷闷不乐好几日呢?我那没出息的傻丫头,胃口也开了,笑脸也有了,唉……”说着连连苦笑。
明兰微微一愣,颇觉始料未及:“也没什么,不过与她说了个故事。”然后便把那驸马与妾室的故事又简单说了一遍,略去最后几句不提。
张夫人沉默了许久,叹道:“你一片良苦用心,若是邹姨娘能体察你的好意,与我女儿和睦相处,倒也不妨为一桩好事。”
明兰点点头,恐怕事情没这么容易。
这时厅堂上首一阵欢笑,两个婆子分别抱了个襁褓而来,只听平宁郡主座旁的一位贵妇笑道:“我的天老爷,跟你姐妹这些年,想见见你孙子孙女也不可得,如今终于肯抱出来了?!”
平宁郡主连连赔罪道:“好姐姐,是我的不是。还没长开的娃娃,也没什么好看的。”
另一贵妇则道:“难得一对金贵的龙凤胎,不拿出来显摆显摆,怎地连满月酒就没请我们吃!好你个抠门的!”
平宁郡主道:“是我家老爷子,说小孩儿别太招摇,自己家中吃顿酒便罢了。”
那妇人又道:“什么薄酒?宫里赐下两幅金锁片么,这般恩典,你也好意思关门独个乐?”
平宁郡主交游广阔,这些交好的女眷,虽未必能雪中送炭,却不吝于锦上添花,这便左一个右一个的夸起来,直把两个孩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平宁郡主连连谦辞,半句托大自满都不曾有。可即便如此,一旁的齐大夫人也已是脸色铁青,侍立在她身旁的齐大奶奶手足无措,泫然欲泣,明兰心中暗悯。
张夫人纹丝未动,笑的颇有深意:“当初,本以为齐家要摆满月酒的,我连礼都备好了,谁知只在襄阳侯府吃了顿酒,也没请外头人。还当就这么无声无息过去了,呵呵……还是申家有面子。”颁赏赐之时,口谕*****意提了申老狐狸过去所做的‘卓越贡献’。
明兰也知这事,只笑了笑,并未接话。
细想来,平宁郡主实可算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她虽生来尊荣,却从未被眼前富贵迷住心窍而狂妄自大,她清醒的意识到将来的危机——皇帝老了,生父老了,自己没有亲兄弟,老公只是次子,还有强势的大嫂,不论是齐国公府还是襄阳侯府,都很难依靠一辈子。
于是,她早早开始打算,无论是当初的嘉成县主,还是如今的申氏,其实她都没选错。
她若是个男子,想来也是个了得人物。
“最近京中好事频频,算算张姐姐也快生了罢。”明兰随口拉着家常。
张夫人眉头蹙着一抹忧色:“是快了。就不知是男是女。”明兰张口就道:“定是位哥儿!”张夫人诧异:“你怎么知道?你会看不成。”
明兰抿嘴而笑:“先讨个口彩再说!叫伯母高兴高兴,而且……”她故意拉长调子,“便是个闺女,难道谁还会不喜欢么?”
张夫人顿时失笑,忍不住拧了拧明兰的脸蛋:“你个促狭鬼!倒会讨巧!”
想到只要女儿好好的,其实男女都在其次;但凡女子,做了母亲的,大约以后也能想开些罢,不至于会如眼下这般拧巴倔强。。
待客来得差不多了,齐大夫人便邀众人入席。众女眷推杯换盏,纷纷劝酒,饶是有张夫人助阵,明兰依旧推脱不过,硬着头皮吃了好几杯酒,一张俏脸蛋染的红晕晕的。
这顿酒直吃到未时三刻,明兰瞧着差不多了,喝过茶后,翠袖附到她耳边说顾廷烨已起身了,明兰便也要告辞。谁知那申氏非要送她出门,明兰只好忍着眩晕,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扯着,只盼快些到二门口。
“……有了这双孩儿,我才知道什么是过日子。只消他们好好的,旁的什么我也不在乎了。”申氏不缓不急的慢慢说着,明兰也只好半死不活的应和着。
“舅母可知,我那一双孩儿,起了个什么名字?”申氏忽停住脚步。
明兰扶着额头,努力回忆:“仿佛是叫…玉姐儿,翰哥儿么。”
“那是小名。”申氏微带惆怅,“还有大名,是相公起的。一个叫玉明,一个叫翰明……是明白的明。”然后一双眼睛慢慢盯住明兰。
明兰楞了半刻,才明白申氏在说什么,顿时酒醒了一半,幸亏她反应刈,当下镇静道:“果然好名字。明智通达,宁静致远。愿这两个孩儿,能一声顺遂。”
申氏看看她,明兰凶悍的瞪回去——你们夫妻发神经,请离自己远一些!
两人互看了半响,最后申氏软了下来,收回目光,轻轻叹道:“是好名字。”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丈夫年少俊美,才高勤恳,出身豪门贵族,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不贪花好色,便是自己在孕期,齐衡也不曾收过通房;除了一颗心不知飘在哪里外,实在无可挑剔。比起家中一干姐妹,自己已是幸运太多,何必得陇望蜀呢。
可若不叫明兰知道,她又觉着憋得难受。
之后两人也无有话,默默走到二门。
与申氏告别后,明兰决意一路走回大门:“不用轿子了,我要走两步,散散酒气。”小翠袖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便与几个婆子跟在后头。
有爵之家的格局都差不多,沿着窄窄的内巷,一路到大门口便是,适才来的时候,她便记得了。此刻,明兰心中升起万丈怒火,恨不能立时将齐衡捉过来暴锤一顿。
——那个白痴不知哪根经搭错了,好好过着日子,非要找不痛快,还要连累自己!舒心日子过久了是吧,想找抽是吧?!明兰越想越气,越走越快,脚步又急又重,仿佛是满心不快,后头众人也不敢紧跟,只留出一段距离随着。
走到拐弯处,明兰一脚踏出,险些和来人撞上,那人急急收住势头,两人猛地打了个照面,俱是大吃一惊。
齐衡似乎刚送完客人,也是满身酒气,双颊通红,白皙的肤色宛如透出胭脂一般,更映得人品俊美如玉,秀丽若芝兰玉树。
“…六妹妹…”他双目尚带着迷离,习惯性叫道。
当爹了还不消停!这会儿,明兰心中没有半分绮丽,只想揍人,当即恶狠狠的断喝了六个字——“闭嘴!你个二货!”
然后错身就走,须臾又回转身子,目露凶光,补充低喝:“快给你儿子女儿改名!”
这间隔不过十秒钟,齐衡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明兰已迅速走开,大踏步的往前过去,后头追上的丫鬟婆子急急给齐衡行了个礼,然后又去追明兰,并不知中间发生何事。
短短几十步,再拐个弯,便是门房,只见顾廷烨已在那儿等着了,深蓝湖绸袍服上隐隐传来酒香,男人却面色未改,神色淡淡的。
明兰放下扶着额头的手,笑着迎上去:“劳驾侯爷久等了。”
顾廷烨微微皱眉,盯着她这个动作:“你吃酒了,头疼么?上了车,怕颠得你更不舒坦,不如歇会儿再走罢。”
明兰楞了下,不禁笑道:“还使得,不妨事的。还是别耽搁了,这便走罢。”
顾廷烨盯着看了她一会儿,简短道:“你等等,我去叫顶轿子来。”
不等明兰拒绝,便转身走了。
第185回 世间道 之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约是安逸久了;警觉性不如以前;隔了两日明兰才觉出不对来。
顾廷烨似是愈发阴阳怪气,前一刻尚与她说笑;后一刻便沉默不语,用意不明的盯她看上半天;叫她心头发麻;倘有空了,也不似之前那般与她玩闹,常是一个人抱着儿子出神。
问他怎么了,男人淡淡敷衍一句:“无事。”
公孙先生近日洒脱空闲的很;学古人击鼓作乐唱曲,瞧这样子也不似朝堂有事;明兰心下愈发惴惴;细细想了,赫然是那日赴齐国公府寿宴起不对的,顿时心惊不已。
这日待顾廷烨上了朝,明兰把顾禄叫来,也不如何隐瞒,直接道‘瞧那日侯爷在齐府不甚痛快,到底出了何事’,顾禄素来记性好,可想了半日也不觉有何不妥,明兰便叫他将那日顾廷烨入齐府之后诸般事宜一一说来。
“侯爷先与老国公拜寿,说了会子话,后来英国公辅国公几位都来了,大伙儿便说起旧年老事,几位大人都夸侯爷是千里神驹……入了席,韩国公老是挨过来与侯爷说话,侯爷便一个劲儿的劝酒,后来韩国公醉倒了。不知谁又说老国公有福气,四代同堂什么的,老国公一高兴,便叫人将两位曾孙抱了来,当众给各位大人看……”
明兰强自按住心头乱跳:“老国公可曾有说起那两个孩儿的名字?”
顾禄想了想,答道:“只说了那哥儿,是叫翰明的;老公爷心疼这唯一的曾孙,还将名字写了好些张,贴到外头让人叫呢。”
明兰默然,不再多问什么,只温颜夸了顾禄几句,然后叫小桃送出去,小桃照例揣了满怀的果子点心给他,然后领了出去。
春风拂面,竟生生沁出冷汗来,摊开湿漉漉的掌心,明兰伫立窗前,懊恼不已,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此刻她便是将齐衡海扁一万遍的心也是有的了!
她与齐衡的事,顾廷烨原就知道,话说她俩第一回见面,正是她和齐衡演活戏的唯一观众,后来时过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