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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憔悴东风-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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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下话去,沈雁石以下犯上,理应重责,从今天起 ,谁也不许给他饭吃!” 

来到沈雁石身侧,段飞鹰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尊严到底能不能当饭吃。” 



尊严当然不能当饭吃,有人却宁愿饿死也不愿失去。 

顺从段飞鹰的安排并不表示沈雁石屈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以沈雁石的个性是做不出来的。但这并不表示他会逆来顺受。他有他自己的抗议方式,纵然无声,却绝对可以让对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不满。 

十天了,十天来他只能以水果腹,但他该做的事情却一样也不能少做。甚至有时候还会被段飞鹰拉到房间里。 

他的人更加消瘦了,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但他的步履依然从容,腰板依然挺直,有时甚至还会笑上一笑——看到段飞鹰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时。 

连碧游宫的人都不禁开始佩服起他来了。 

对此,沈雁石笑在脸上,苦涩在心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快到极限了。 

有时也会自己问自己,这么做值得不值得?然后苦笑:值不值得又如何?其实是没有选择呀。 

躺在床上,却完全无法入睡。肉体近乎崩溃,而精神却正相反,亢奋到了极点。才知道原来饥饿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足以令人疯狂! 

想起自己以前为了读书而抱怨开饭太早,才觉得那时是身在福中不自知。 

难熬! 

辗转反侧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想起!不要想起! 

不要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不要想起那些追不回的人!不然的话,手会冷,心会寒,泪水会不能控制地流下,这张沉静面具就再也戴不住了。 

起身,出门。头顶上一轮月亮好圆呢,听说饥饿地人看到月亮会联想到烧饼,看来自己还饿得不够厉害。 

很喜欢后山的那片松林。风吹的时候,会有如涛的松声,走在里面,有时会误以为回到沈家庄的后山上了。——那曾经伴着自己度过童年的地方。 

俯身摘下一片狭长的草叶。想不到这经年奇寒的地方也会有青草生长。 

笑了笑:“你听过草笛吗?” 

一条黑影悄然出现在林间,却没有答话。 

“你以为我会逃跑?” 

黑影仍然没有回答,但脸上是询问的表情。 

“放心,我还没有饿昏头,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将草叶放在唇边:“我小时候很会吹草笛,要不要听?”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不省力气?”黑影终于发话了,声音有一种金属的感觉,生硬、冰冷、短促,他一定不常说话。 

沈雁石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先是怔了怔,随即了悟:“你问我为什么不节省体力,反而做这种无聊又伤神的事?人说玄土使惜言如金,这话果然不假。” 

他轻叹一声,目光似乎穿越松林,望向不知名的远处,悠悠地道:“可是,我今晚就是很想吹一曲。” 

细细柔柔的笛声响起,好象凭空凝成的一缕轻烟,悠悠扬扬,随风而上,明明看不见,抓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地荡漾在月光下,轻舞于松林间,缠绕在听者心头。 

玄土使从不知道一片草叶能吹出这样婉转动人的乐声来。 

从他这里看去,明月挂在松间,散发出清清冷冷的光,林间吹笛的那人就沐浴在一片清辉之下,似被轻烟笼罩,他的脸朦胧得无法看清,只留下一个柔美的剪影,不知为何,竟是透着说不出的凄凉寂寞。 

恍惚中,玄土使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一曲终了,沈雁石会不会就随着这乐声散开,化作林中的一阵清风或是月下的一点流光,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也无法在这尘世中觅得他得踪迹?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冲上去抓住那人…… 

不知何时,曲声已经停了,沈雁石怔怔地出半晌神,终于站起身来回头笑道:“我要回去了……” 

话未说完,眼前突然一阵天昏地暗,向后倒了下去。 









十八 



沈雁石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地向后倒了下去。玄土使一惊,飞身抢上,让他倒在自己地臂窝之中。 

月光下,沈雁石的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却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 

玄土使松了口气,正想将他送回房里,身体蓦然一紧,敏感地察觉到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正如利箭般刺在他背后,心中一惊,急忙转身,以单掌护住自己和沈雁石,这才凝神观看。 

不远处一个人负手而立。 

“主人!” 

那人的面目被月下的松影挡住,但玄土使还是知道他是段飞鹰。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么好的轻功,也没有人有这样的气势。 

段飞鹰漠然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在经过玄土使扶住沈雁石身子的那只手时微微顿了一顿,很快就移开了。但就是那一瞬,玄土使却有一种被锋芒刺中的感觉,全身都起了寒噤。 

段飞鹰走上去,将沈雁石接过,侧眼见玄土使一脸忡怔,皱眉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凝寒叫来。” 

“凝寒”就是那蓝衣人寒水使的名字,五行使者当中,只有他精于医术,是以段飞鹰点名要他。 

玄土使点了点头,连忙去了。 

段飞鹰鹰目锁住怀中虚弱的人儿,喃喃地道:“我还没有要你死,你怎么能死?” 



“如何?” 

沈雁石居住的小小房间里,头一次有了客人。 

寒水使将手自沈雁石脉上移开,躬身道:“回主人,他只是身体过于虚弱而已,不妨事的,只要调养一番则可。” 

抬头看了段飞鹰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试探着问道:“这人不过是仇家之子,主人何以如此紧张他?” 

三更半夜将他叫起,竟只是为了一个阶下之囚,全然不似段飞鹰以往的作风。主人对这个沈雁石似乎—— 

打断他的猜想,段飞鹰道:“我跟他的游戏还只玩到一半,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沈雁石是个很有趣的对手,很好的玩具,比他以前那些加起来还要好玩得多。在他还没有玩够之前,怎舍得轻易丢掉? 

真的只是这样吗?寒水使心中疑惑,但终于忍住不问。这也是因为他知道,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一个侍者端了碗参汤进来,走到床沿扶起沈雁石,说道:“张开嘴。” 

见沈雁石没有反应,只好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里。 

沈雁石早已神志全失,牙关紧闭,汤到嘴边也不张开,汤汁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侍者无奈,回头等寒水使的示意。 

寒水使正想上前撬开沈雁石的嘴,不料一个人比他动作还快,抢上去接过汤碗,随手将侍者推开,口中说道:“没用的东西,我来!” 

段飞鹰拍拍沈雁石的脸,道:“起来吃东西。”见他仍是双目紧闭,气息奄奄,索性含了口汤,渡入他的口中。 

一声轻呼,却是那名侍者。他这一声出口,就已知道不对,见寒水使瞪过来一眼,吓得连忙捂住了嘴,悄悄退了出去。直到带上门,才大大地出了一口长气。 

早就知道主人好男色,也早就将之视以为常,但这般当众表演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叫他怎能不吃惊? 

段飞鹰一连渡了好几口才停下,眼见沈雁石长长地睫毛抖动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知道他已经没事,心情蓦的大好。又含了口汤喂过去,只是这一次却没有急于离开。 

没了先前的紧张,才发现这两片唇竟是柔软滑腻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轻轻地逗弄、摩挲,一时间竟舍不得移开。 

这才猛然醒起,自己虽然与沈雁石有了许多次的亲密,却从没有吻过他的唇…… 

想不到险些错过了一个宝藏。 

久违的暖意自胸口延伸到全身,神智渐渐清明,沈雁石恍恍惚惚自沉睡中醒来,惊觉两片温热的嘴唇在自己唇间肆意逗弄着,接着,一个湿湿的东西探入口腔之中,灵巧地与自己的舌尖纠缠着,引得自己不由自主轻喘—— 

这种感觉好熟悉,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样对自己做过。 

心头掠过一丝狂喜,勉强拖开沉重的眼帘,散乱的视线无法看清来人的面貌,却直觉地轻唤: 

“子青?” 

明显感到对方的身体一僵,然后,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掼到了床上。 

意识终于完全清醒,才发现眼前的男子脸色阴晴不定,不是朝思暮想的那人,却是此生最可怕的梦魇。 

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为什么幸福总是吝啬的只在梦中出现呢? 

耳边又传来那略带恶意的嘲讽声音:“才几天就坚持不住,你还真是没用。我倒是真以为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呢。” 

又开始了! 

微弱地笑了笑,沈雁石轻声道:“只要是凡人,莫不是血肉之躯,若是铁打的,就是铁人了,段宫主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吧?” 

“你?” 

好心好意救活他就是让他来气自己的么? 段飞鹰举起手来,一瞥眼却见他神情憔悴,只有两片薄唇因亲吻的关系而显得娇艳欲滴,反衬着苍白如雪的面容,平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风致,莫名其妙地心头一软,这手便挥不下去。 

冷哼一声:“任你再怎么伶牙俐齿,终究不过是我的阶下囚、膝下奴,我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你逞口舌之利?你还是留着精神应付明天的差事吧。” 

他虽然摆出一副“不屑与你一般见识”的模样,但从他的脚步声,开门的动作,以及这些天来总结出的经验来看,沈雁石还是知道他生气了。 

有些好笑,想不出堂堂一方霸主竟会如此禁不住激,越来越象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寒水使神色复杂地看了沈雁石一眼,动了动嘴唇,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快步跟了出去。 

小小的房间终于又归于平静,窗外的月亮依然端端正正地悬在空中,这一夜好漫长呀。 



总觉得那一夜以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段飞鹰依然喜欢找沈雁石的茬儿,被激怒以后,也依然口出恶言,但实质上的惩罚却少了。不知这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对此,沈雁石也并不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没什么可怕。心中倒是挂念着邵云扬的安危,不知他怎样了。石牢里没有人,大概是被关到了其它地方。有心探听探听,可碧游宫上下除了段飞鹰竟没有一个人肯同他说话,连那烈火使见了他也是一声不吭掉头就走,不知是否出自段飞鹰的授意。 

这天擦拭段飞鹰寝宫外的栏杆时,隐隐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心中微觉奇怪,正想过去看看,却见段飞鹰一脸阴沉向这里走来。 

沈雁石不愿与他正面相对,背过身子用力擦拭,心中希望他快些进屋去;每日里无聊的斗口,实是伤神又毫无建树。 

哪知段飞鹰却偏偏不肯走,围着他绕了一圈,终于在他身后停下。 

不用转身,沈雁石也知道段飞鹰在看他。但他不说话,沈雁石也就装做不知。 

沉默许久,段飞鹰终于开口:“你除了有个弟弟沈凤举外,还有一个表兄弟叫岳子青,是也不是?” 

手顿了顿,听到这两个名字仍然忍不住心痛。 

“是。”并不意外段飞鹰会知道,邵云扬之前曾经奉他之命混入沈家庄,想必他对沈家庄的一草一木都已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来这里是为了救沈凤举,可是救出了他却没有人来救你。”段飞鹰冷笑一声,“看来你这沈家的大少爷在别人心目之中连一点分量也没有啊。” 

对沈雁石来说最恶毒最伤人的话恐怕就是这句了,象一柄利剑般狠狠插入了那颗早已残破不堪的心,又绞上几绞,让他更是痛彻心肺。 

“不,他们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直觉地想要反驳,一番话冲口而出:“我了解子青,他是重信义之人,决不会抛弃朋友。我想他们没有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心中忽然一片清明,是的,子青不是那样的人。自己在天山上受了诸多苦楚,就一味自哀自怜起来,钻进了牛角尖,认定子青没来就是抛下了自己,却没想过其它可能。哎,子青的人品如何这些年来还不清楚吗?纵使他真的更爱凤举,也决不会弃自己于不顾。沈雁石,你这个狭隘自私的人,根本就是在嫉妒凤举呀!你这样小肚鸡肠,怎能配得上子青呢? 

本来只是一心要驳倒对方,越说却越发现自己以前太过偏执,越说越坚信起自己的想法来: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坚定的目光是如此的耀眼,段飞鹰本想打击他,却想不到最后竟是这种结果,不禁一呆,涩声道:“很好,你就等到头发斑白,尸骨埋在这山上!〃 



十九 

玄土使立于一株云杉下,视线凝结在远处一点 ,整个人似已痴了。可当一只手掌要拍上他的肩膀时,他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肩头一沉,堪堪避了开去。 

锤金使故作哀怨地道:“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想很友好地轻轻拍你一掌,以示我们五行使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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