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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文学]饿狼变人 作者:陈广生-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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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对菩萨说什么。以前我们女人,为了救父母,救夫君,救子女,救兄弟姐妹,通常在菩萨面前许拜香。什么叫拜香呢?就是不管路途多么遥远,都必须三步叩头九步一拜走到庙里去。有的叩到庙里,拜到庙里,膝盖早已跪得看见骨头。你不必这样,但你可以许世香。什么叫许世香呢?就是初一,十五,在家里给菩萨上香,点烛,添油,烧纸。   
  哪怕是日后到了天涯海角,隔三年两载也要回来到庙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这就叫在菩萨面前许世香。姑娘,你记住:只有真诚才能感动菩萨,因果有报啊!“老人说完,起身拿棍要走,晓霞执意留歇老人也不肯。老人说:”天还没有断黑,我家就在前面,我慢慢走。“末了,她又说了一句令晓霞听不懂的话:”或良缘,或孽缘,有缘相会。或还债,或讨债,为债而来。“晓霞将老伯娘送了一程,正要打转,小华正追了出来,扯着老伯娘的衣角伸着小手要东西。老伯娘笑着从衣袋中拿出两个橘子递给他说:”我早已料到,你连我也不放过,你这讨债鬼。“老人把话说完,要晓霞留步,晓霞站在那里,看着老人拄着棍的的笃笃远去,这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到山凹里面去……    
第九章 晓霞拜菩萨和剃头佬谈拜菩萨    
  老伯娘的突然造访,以及老伯娘所说的话,对晓霞都有很大的震动,她下了决心要到庙里去许愿拜菩萨。尽管到庙里许愿拜菩萨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陌生、同时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只要菩萨能显灵显圣,能保佑儿子有听觉,能保佑儿子开口说话,她什么都可以全然不顾。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即使砍了脑壳也只有碗大的疤!   
  她身为老师,天天必须带领着学生例行公事般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天天必须向学生宣讲毛泽东的老三篇。她晓得,如果到庙里去拜菩萨的事情被人看见,老师就绝对是当不成了。现在到处都在“破四旧,立四新”,你还胆敢搞封建迷信,把这件事只要往政治上一靠,给你扣上一顶破坏文化大革命的帽子,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她没有告诉大哥,她考虑了这件事最坏的后果。真如想象的那样,她绝对会一个人顶着,要死也是一个人去死。当时纸钱香烛都已经绝迹,有钱也没处买。她找了一个相好的学生家长,用一脸的泪水,用一腔凄婉的诉说,求她帮忙弄一些敬神的东西。   
  这个家长很爽快地答应帮她这个忙,但也不是说帮就能帮到。在晓霞耐心等待把纸钱香烛弄到手的这段时间里,我不妨还是围绕求神拜菩萨来说几段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职业是剃头。他老父十三岁学徒,为人做了半个多世纪的顶上功夫,后来把手艺传给了他。他原在一家国营理发店理发,后来下岗在家开了个小理发店。众所周知他手艺好收费低,因而生意红火得很。同时,众所周知他每星期必休息一天。在我不了解他时,一直认为他的这种活法,在我们个体户中,是独一无二的创举。   
  我朋友手艺的绝活之一是剃胡子。嗬!只要拿两元钱到他那里,往理发椅上一躺,他先用热毛巾把你的胡子敷软,再用刷子涂上香皂把你满脸刷得全是泡沫像圣诞老人的白胡子,只听得他把剃刀在一块老牛皮上上上下下正正反反荡得嚓、嚓、嚓!这时你万念俱无只管闭上眼睛享受他的三十六刀半!何谓三十六刀半?我朋友说:“这剃胡子修面,从吕洞宾传下来有三十六刀半,零刀不算。先从左额起刀,额上六刀,颌下六刀,眼睛六刀,鼻子六刀,耳朵六刀,脸上六刀,最后半刀是在印堂处旋转收刀。”   
  他做手艺很认真按规矩,把这些功夫都为你服务完了,你如果再奉承他几句,或是请他抽支烟什么的,令你过瘾的还在后头。那眼角耳凹里谨慎的挑刀,眼睑鼻孔边用刀背点缀的刮刀,后颈窝跑马似的跳刀,可以使你心像有根鹅毛在撩拨,血液汹涌澎湃,周身酥软如泥,叫你“如登仙境虽死也值”。单就他的这种手艺,在我的眼里,莫说是在我们这座城市星罗棋布的发廊中绝无仅有,就是在上海、莫斯科、纽约、巴黎,这些世界大都市也难找到。只因诸如高科技含量很高的“吉列”剃须产品不但能赢得男人的喜爱,也包含着一种利益的驱使在令你高高兴兴地接受其产品的I 司时,而陌生一个民族的传统,并从心里感谢自己的面相没有变成马克思和恩格斯!我想我朋友的手艺,如果挖空心思,就是申报一项刮胡子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也没问题。因此,我每星期到他那里“美容”两次,实际上就是舒服两次。   
  交往一多,彼此尊重。见面该抽烟就抽烟,该喝茶就喝茶,说话都是弄堂里舞棒直来直去。再则我卖烟,他剃头,风马牛没有利害关系。不像在机关单位上的同仁,每天大家都面临着切切相关的下岗、分流、退养等现实问题。因此,你防我,我防你,见面虽一脸微笑,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他妈的都是一个假字。谈到做人方面,我俩的共识都是栽花不栽刺,以诚待人,这就很合我的脾气。尤在闲谈中谈及“改革开放”、“科教兴国”、“西部开发”、“三个代表”、“西气东输”、“南水北调”、“三峡建设”、“西藏铁路”、‘反腐倡廉“、”环境保护“、”退耕还林“、”农民减负“、”一国两制“、”抗洪抢险“、”加人世贸“、”港澳回归“、”反恐防恐“等等话题,我俩都衷心拥护共产党。都能深深理解共产党要把这么一个世界头等大国治理好,要领导全国人民奔小康,要解决老、少、边、穷地区人民的脱贫致富,要搞好民族团结,要维护社会安定,要增强自己的国力,要搞好邻国的周边关系,要提升自己的国际威望等等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我俩当然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忘年交。   
  我朋友不但头剃得好,他还有一门第二职业就是懂佛,懂道、懂易经,懂奇门遁甲。何为佛?何为道?何为易经?何为奇门遁甲?这其中的任何一种,就是让宗教界的专业人士来讲,只怕都是讲三天三夜也讲不清楚博大精深的玄学。但用他深入浅出的话解释是:佛如同开药铺,宗旨是治病救人普度众生。道如同开当铺,可以解人以燃眉之急。易经就是前人总结的经验。奇门就是偏门,旁门。遁甲就是在矛盾的夹缝中求生存。有一次,我对他说:“你莫讲得这么悬,能不能讲具体点或者是举些例子说给我听呢?”他笑了笑,俨然像个玄机不可授的道士说:“把释加牟尼说成佛,这是佛教徒对他的尊称。但是在我们这个地球上,还有很多人都是可以被称为佛的。比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邓小平等。也有很多人可以被称为魔,比方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本。拉登等。要区别佛与魔的标准只有一个:佛施善于人,魔施暴于人。毛泽东深知新中国来之不易,共产党的政权来之不易。从1949… 一1976年,他成为中国第一号人物后,一直担心中国会不会变颜色。因此,就有了诸如劳民伤财‘大跃进,的失败;就有了1957年那场’反右斗争‘,几百万知识分子被胡乱而残酷地戴上所谓右派分子的铁帽,被流放改造于全国的东西南北中的政治悲剧;就有了用千万计极具中国特色称谓的’老三届‘,或者像你这样的半文盲被发落去’修理地球‘;就有了令人一听到这几个字背心就要出冷汗的’文化大革命‘。虽然历史已经公允地把他的一生作了’七功三过‘的界定,由此可以看出,人是有缺点的,领袖也是有缺点的,佛也不是绝对完美的。但在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心中,仍把他景仰为佛。每年春节和传统节日,很多人包括海外侨胞都涌到韶山,像很多阿拉伯人在’宰牲节‘涌到麦加朝觐一样,在他的雕像前烧香点烛放鞭炮,虔诚跪拜,求他赐福。   
  “诸葛亮借东风,老百姓家喻户晓,史书上记载也确有此事。   
  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他是怎样借的东风?他又是怎样知道那天会有东风?这就说明诸葛亮不但通晓天文地理,同时还对易经、奇门遁甲研究得很透。“听我的朋友这么一点拨,我算是对这些玄学有了一点点朦朦胧胧的认识。我又问他:”你师从何人呢?“他说:”说起我和师傅,这全是缘分。‘文革’中,我在读书。有一天我到湘江边游玩,见一老人病倒在地,大太阳天,我把他扶到湘江大桥桥墩下的避阴处,休息片刻后,我提出要送他回家。老人说,他家在农村,因他在黄埔军校当过易经教官,村干部要扣他一顶四类分子的帽子。可他说他是投诚起义的,并持有当时有关部门给他开具的证明。他到省城来上访,因有关单位都进驻了造反派已经瘫痪。他等待了很多时日,已身无分文。听老人说完,我用身上仅有的几分钱给他买了个烤红薯。   
  第二天我坐在教室里上课,而心想的全是那位老人会不会饿死。   
  于是,我开始逃学,在外面帮人推板车赚点钱买烤红薯给他吃。   
  每次我给老人送烤红薯,他都给我讲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又是我最感兴趣的东西,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有一次,我提出要给他磕三个响头认他为师。他摸着我的头说:“难得你这伢子义气,就收你为关门弟子吧。‘后来学校停课了,而我每天都重复着像昨天一样的安排,早上从家里出来,帮人推板车,赚了钱,买烤红薯,给师傅吃。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天,但师傅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他脸色蜡黄,喘气很急。这认师的事情,我不敢告诉父母更不敢把师傅弄到家中。因为当时全家七口人生活,靠的就是父亲一把剪子一把剃刀。那时,我们兄弟姐妹吃饭时谁要是多吃点菜不大口大口扒饭,冷不防就要被父亲用筷子敲一叮公!   
  “湘江大桥两头的高层建筑,已被造反派占领各自为阵。高音喇叭全天播放着《造反有理》、《大海航行靠舵手》等革命歌曲。桥上来来往往穿梭着那些头戴军帽身穿军装、臂上挽了个红袖章的革命情绪激昂的人,这些人迈着永不知倦的步伐,目的只有一个,都在努力证明自己是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赶往理想中的乌托邦……   
  “大桥桥墩下的一点点地方,与桥上截然不同仿佛就成了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之人的集中营。躺在这里的人,问他,还会回话就证明他还没死。如果不晓得回话了,马上就有人将他搬开,自己便会躺下来。   
  “有一天,我又给师傅去送烤红薯。不见师傅踪影,我四处打听四处寻找。有人说早晨看见一老人一拐一拐艰难地走到一条泊船上,回头四望许久,流着泪栽入水中。那时候,投江者多,人们不但早已司空见惯而且还有人称赞这种死法好,不要家人再倍增痛苦再将遗体送火葬场。我知道人们所说的投江者便是我的师傅,我望着江水滔滔北去,哭了好久好久……   
  “我师傅曾被蒋介石聘为黄埔军校教官,开讲易经课。”他说到这里,我大惑不解地问:“黄埔军校开讲易经课?”他反问我:“怎么?出来带兵打仗的人,那时又没有天气预报,难道不应该知晓一点天文、地理、易经,奇门遁甲?”他这一问,我点了点头。“那你师傅教了些什么给你呢?”我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他笑答:“其实学这一行,就是学辩证法。在易经中,内容都保存了很多中国古代朴素辩证法的观点。我一直认为,世界上根本没有法,要是有,只有辩证法。不过学我们这一行,首先要做到忌贪钱财美色,要积德行善,要助人为乐。要相信因果报应,要认命。要约束自己的心术行为,仿佛在冥冥世界中,抬头三尺有神灵监督一样。我师傅教我:有一担米,先量八斗济人。有三条鱼,先夹一条给猫。损人利己的事不能为,损人不利己的事更不能为。我根据师傅所教,加上痴长了四十岁的所见所闻,所学所悟的积累,我自形成了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如有人找我算个八字,看个面相,打个流年,批批年表,问个凶吉,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我绝对不会像街头巷尾敲铜锣拄棍子的算命瞎子为了骗钱一顿乱说,我绝对分文不取。对方硬要给钱,我绝对要把三分之一用来到庙里添油上香或是帮助比我更穷的人。当然,这首先是我的兄弟姐妹,因为他们都下了岗。我家里的一切开支,我都要靠双手剃头赚来用才心安理得。我之如此,因为我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只有太平盛世,庙里香火才会旺。在改革开放前,中国社会一切都以阶级斗争为纲。到处都是马斗马脚踢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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