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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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应怎样和你说这事。”总统讲道,“出了些问题。民主党在搞小动作,我们必须推迟对你提名的发布,他们说你不在地球上并从法律中找到了依据,对这一点,各州的法律是不同的。”
“可你说过,我能在竞选期回到地球啊!”
“是的。”总统回答,“可建造新飞船的过程中出了些差错,民主党利用了这点,说若是一个人的兴趣在宇宙和科学而不是管理国家及政治,就不应该进入政界。要把这问题急诊清楚,会和海湾战争一样困难。”
“那该怎么作呢?”丹尼说。
总统回答道:“不少人提出让你的妻子麦瑞林作候选人。”
这使丹尼很惊讶,他自己为什么就没想出这个好主意——民主党要是反对一个英雄的妻子,而且这妻子正在等她远航的丈夫归来,并为他的安全返回而祈祷,那就显得太卑鄙了。丹尼平静地说:“我要讲的全部话是,她得到我的完全支持。”
他整理好死去同伴的个人用品:阿珊娜的耐克球鞋,阿莫德王子的《古兰经》,基希的球球拍和谢尔盖的俄国娃娃——他感到一种欲望,希望和他死去同伴的复制品呆在一起。他也带上了自己的高尔夫球棒,棒的顶端是柿子树的树干作的,花了他不少钱,但他喜欢硬木的棒头。
他忽然感到一种无名的冲动,他不要漫游。他爬下山坡,取出一个球,拿着球棒走过一个小火山口。他把球放在地上,尽管穿着宇航服击球并不容易,但他想他做得到。如果说阿伦·谢泼德是第一个在月球上发球的人,那么他,丹尼,是第一个在其它行星上发球的人。
他抡起球拍,感觉到球棒击中了球,放眼望去,有个白点在橘红色的环形山上方划出一道弯弯的弧线高高飞去,通向遥远的粉红色的天空。
《当大火笼罩整个世界》作者:'美' 威廉·桑德斯
田丁 译
威廉·桑德斯住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的塔勒阔,他当过巫师舞者、切罗基族风格的歌手。八十年代初他以《釜山之旅》(入围约翰·坎贝尔奖)和《狂热的蓝灰色》等几部另类历史幽默小说在美国科幻小说界崭露头角。此后,桑德斯将写作视线转移到侦探及推理小说,用笔名发表了许多深受好评的作品。随后,桑德斯听从朋友罗杰·泽拉兹尼的劝说,再次回到科幻小说创作上,这期间的作品主要是短篇小说。他的作品不断在《阿西莫夫科幻小说》、《幻想与科幻杂志》上登载,也选入多种文选。短篇《隐藏》几年曾前入围星云奖和雨果奖最后角逐名单。桑德斯也创作长篇小说,像最近由怀尔德赛德出版社再版的《关于比利·巴达斯的叙事诗》、《土尔其斯坦玫瑰》,还有另一部获得读者称赞的科幻新作,分别位于出版社年度畅销书排行榜的第十二、十三和十五名。
很多人认为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糟透了,再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桑德斯的这篇小说则展现了一个更加令人不安、伤感的场面:生活可能变得更糟。
吉米·朗里基勒一边开着那辆吉普车左右摇晃地驶出一段年久失修的狭窄柏油路,接着又驶上一段更狭窄的碎石固边的破旧老路,一边说:“占公地的人,我真不敢相信,这些占公地的怎么又回来了。”
坐在吉米身旁的萨金特·戴维斯·布莱克贝尔抓牢了扶手,以防来回颠簸晃动,答道:“最好习惯习惯,这一帮撵走了,又会搬来下一帮。”
吉米·朗里基勒点头应道:“想必如此。他们不打算放弃,对吧?”
吉米·朗里基勒是一位皮肤微黑、声音沙哑的年轻人,长着切罗基族人那种高大身材,保留地的女人们都认为他很有魅力。不管天气如何炎热难受,他的咔叽布制服总是整整齐齐,熨烫得线条笔挺。和他一比,戴维斯·布莱克贝尔觉得自己的衬衫皱巴巴的,粘在皮肤上,黏黏的很难受。他很想知道吉米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或许因为他是纯种印第安人,或许是年轻的缘故吧。
戴维斯反问道:“放弃,你会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处在他们的位子上。”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着,吉米忙着操纵方向盘左躲右闪,一时没有回答。这一段路确实糟透了,路面泥泞,迂回弯曲,狭窄得勉强能挤过一辆车。路两旁伸出许多爬满野葛的粗大树枝,蔓藤上点缀着许多布满灰尘的花穗,蓬起的树枝挡开了强烈的阳光,炎热顿时荡然无存。这是保留地一处偏僻地区,戴维斯不得不拿出地图,想弄清楚怎么才能到达目的地。
开始上坡,吉普车慢了下来,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本地用蒸馏法提取的酒精虽然比汽油发热小,比汽油干净,但根本提供不了多大动力。这时吉米才答道:“真的照你这么说,我想不出自己会怎么做。总得找个什么地方吧。那些可怜的家伙。”
他们对话用的是英语。戴维斯是俄克拉荷马州的切罗基族人,十二年前他娶了个奎纳班族女人当妻子,这才搬到卡罗来纳州保留地。到现在他已经能听懂东部印第安人的方言了,至少应付警察的差事够了。但当真交谈起来还不大行。
吉米继续道:“有一点你总该承认吧:现在的情况真是糟透了。二十一世纪了,哥伦布发现美洲都过了五百多年了,可我们又到了跟白人争夺土地的地步。争夺我们手里留下的这么一点点地。”他环顾一下积满灰尘的森林,接着又说:“总有一处他们能去的地方,肯定有的。”
“除非,那个地方已经有别人捷足先登了。”戴维斯说。
“或许吧。”吉米赞同道:“看样子,已经剩不下多少地方了,盛不下那么多人。”
吉米驾着吉普车绕行在一处必经的危险弯道上,戴维斯反复思考他最后那句话,非常欣赏它的言简意赅:剩不下多少地方,盛不下那么多人。简直是真理。现在,路易斯安那有一半、佛罗里达近一大半的地方是水域,海岸线附近被淹没的地方还有:迈阿密、莫比尔、萨凡那、大半个休斯顿,还有新奥尔良——尽管付出了高昂代价,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被洪水淹没。
内陆的许多地方,虽没被淹,但跟被淹了也差不了多少:南乔治亚、阿拉巴马和密西西比州那些曾经富饶的农田受到飓风和沙尘暴的破坏,变得太热、太干燥,什么东西都长不出来,连接近干涸的沼泽地里残存的最后的松树林和柏树林也被肆虐的大火摧毁。更别提去年,地震摧毁了孟斐斯和东部的阿肯色州,毁坏了防洪堤,决堤而出的密西西比河将幸免于其他灾难的三角洲地区毁了个一干二净。看来,要么水太多,要么就不够,没人有好日子过。
戴维斯从电台上听一位黑人传教士说,这是上帝对南部地区实施奴隶制度和种族歧视的惩罚。纯属无稽之谈,这个国家的其他许多地区,情况同样变得越来越糟,像曼哈顿岛、旧金山,像亚利桑那州这样的地方会怎样,他想都不愿想。至于非洲,哦,耶稣啊,现在世上没人敢设想非洲的情形了。
上了山顶,路平了些。戴维斯指指前面那块地,“在那儿停下,我想先查查这儿。”
吉米停下车,戴维斯爬了出来,站在土路当中。“嘿,”吉米说,“真希望时不时让其他人也干干这份儿撵人的差事。”他略带嘲讽地看了一眼戴维斯,“瞧我现在,跟一个老家伙搭档。队里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里奇总是让你负责处理驱逐人这类事。”
戴维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吉米指的是什么。队里总是派戴维斯去跟白人打交道,这已经成了保留地警队日常谈论的一桩笑话。队长里奇声称,那是因为戴维斯具备多年在塔尔萨警察局工作的经验。但吉米和其他人却认为,那因为戴维斯身上那四分之一非印第安人的血统,他看上去不完全像印第霉人,因此在与白人打交道时,不会让他们过于紧张。
戴维斯自己估计,他既不像印第安人,也不像白人或其他任何种族的人,中等个子,脸部轮廓突出,布满了皱纹,深褐色的头发已有些发灰。他怀疑,没有哪个种族,会对他这副尊容有太大信心,他很怀疑。
他们身后南路段上尘土飞扬,一辆黑白相间的面包车向这边缓缓驶来,最后停在吉普车后。罗伊·斯莫克警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道:“就是这儿?”
“先查这儿。”戴维斯告诉罗伊,“我打算去看看,大致了解了解再进去。你们在这儿等着。”他转过身又说,“吉米,你跟我来。”
两人走下热浪肆虐的山间公路,即便绿树成荫的地方也热得难受。来到山脚,戴维斯领路离开公路,上了一条干涸的河床。到了森林后面,他们才稍微感到一丝凉爽。远离那条缠满野葛蔓藤的山路,强烈的阳光被植物吸收,从枝叶间透下柔和的光线,充满绿意,让人感到十分惬意。还是太干燥了,戴维斯想,觉得树叶、嫩枝在他靴底嘎吱作响。非法居住者开始担心火灾了,也许这样更容易让他们离开这儿。保留地最近一起严重的森林大火发生在几个月前,就是因为一家非法居民煮一只偷来的肥猪引发的。
他们离开了河床,步行穿过森林,朝东行进。
“该死。”吉米低声说道,“现在我知道这儿是哪儿了。这里过去是一处狩猎区。妈的,这儿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烟了,岩石太多,草木不生,自从河水断流后,就再没有水源了。”
戴维斯示意吉米安静下来。在干枯的丛林中行走并不轻松,于是他们放慢了速度,来到小山顶部,穿过前方的树林,戴维斯发现远处有一块空地。他示意吉米等着,自己走到森林边上,在一棵半大橡树下停下脚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歌声。
起初他根本没听出是歌声,声音高亢、嘹亮、朴实,他还以为是乐器发出的声音。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那是人的声音,不过这种声音他以前从来没听到过。尽管听不清歌词,单是这声音便使他胳膊颈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树林中仿佛也突然冷了起来。
戴维斯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很快眨了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树后窥视前方。
空地不算太大,也不敞亮,到处是灌木丛和杂草。前面是一幢小木屋的废墟,窗子碎了,屋顶也塌了。靠近废墟停着一辆绿色的小型皮卡,车斗是自己做的,用的是简易房屋的材料,从戴维斯站的角度看过去,好像是劣质复合板,刷上阴暗的、色彩不均匀的灰色油漆。车本身的油漆早已褪色,生满了锈,前保险杠撞得变了形。车上没挂牌照。
借着车身支撑搭起了一间斜坡形的“房子”,一块下垂的蓝色塑料油布,上下两端分别用粗绳系在一棵树和灌木丛上。戴维斯正看着,一个系着长围兜,戴着红色棒球帽的男人从油布下钻了出来,身材瘦削,长着一张长脸,站在那儿朝四处张望。
这时,一位红发女孩从货车前走来,嘴里还哼唱着那首歌,歌词现在听得很清楚:
“哦,当大火笼罩整个世界
我们将向何处?
我们将向何处?”
戴维斯估计她大概有十二三岁,不过隔得远了些,说不准。个子瘦小,大约只有八十来磅,身上穿着一件蓝色无袖及膝连衣薄裙,露出了苍白瘦小的腿和手臂。从这样瘦弱的女孩口中发出如此嘹亮的声音,真是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戴维斯分明看见她的嘴唇动着:
“哦,当大火笼罩整个世界
我们将向何处?”
这支歌曲调简单,旋律古老,节奏缓慢而柔和,听起来非常悦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除了嗓音之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歌声回荡在寂静山谷的上空,好似一只北美夜鹰在奔流不息的河流旁呜叫。戴维斯感到自己的喉咙绷得紧紧的。
“逃进群山快把面容藏好
决不会找不到躲藏的地方
哦,当大火笼罩整个世界
我们将向何处?”
戴棒球帽的男人将双手放在臀部两侧,叫喊道:“伊娃·梅!”
女孩立刻停了下来,转过身,她的红发披了下来,几乎长及腰间。
“爸爸,什么事?”
“别再到处乱疯了。”男人大声吼叫着,他的声音粗暴,是那种爱发火的人惯用的腔调,“快去帮你哥哥生火。”’
火?戴维斯发现了,一股泛着蓝色的白烟从远离货车的一边袅袅升起。
“可恶!”戴维斯悄悄吐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沿着来的路返回灌木丛生的斜坡地。
“发生了什么事?”吉米看到戴维斯到来便问道,“是什么歌?听起来像……”
“别问了。”戴维斯说,“来吧,我们得赶紧。”
他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