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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花香水浒-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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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又心猿意马,现在只是技艺切磋,小乙兄弟以为如何?”燕青在一旁大是惭愧,收摄心神,二人仔细讨教起来,不时还争辩几句,连柳絮儿在旁亦觉成为多余之人。 
  燕青依照指点重又弹了一曲,曲中李师师吁口气道:“小乙方才身处局外,说来头头是道,如今轮到自己亦难把握,汝为人太过拘禁,似常以奴仆自居一般。”燕青心内黯然,脸色显得有些尴尬,李师师自顾自说道:“这豪气说来容易,要做起来,除非是看开大是大非之人,绝难做到。唐朝李太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何等万丈豪情!源于大唐武功威震四方,四夷宾服;本朝虽有坡公豪气,但终参杂一丝无奈,源于朝内不宁,外辱不断。”柳、燕二人听得目瞪口呆,眼中全是敬佩之色。 
  李师师不好意思的笑道:“这都是听周大人说来的,我哪有这等见识!小乙不妨放开胸怀,凝神静气再弹一曲‘关山月’来听听。” 
  燕青此番弹来,果真不同凡响,不但曲调连贯,豪气更胜一筹,如行云流水般,娓娓道来。琴弦犹如战场,千军万马在燕青的手指间冲撞、厮杀;又如沧海怒潮,无数波涛,层层涌上,激起无数浪花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下。燕青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渐渐做到人曲合一的境界,于外界万物充耳不闻,及嘎然而止,柳、李二人犹感意犹未尽,沉浸在其中。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儒雅的长者高声道:“好一曲‘关山月’,师师竟能达此境界,难得,难得!”及看清是个俊俏的后生坐在琴边,惊讶不已,等到看清柳絮儿相貌后,更是吃惊不小。柳絮儿跪拜下去,怯生生道:“周大人安好,絮儿拜见。”一个小丫环出现在门边,手中抚着喉部,一脸惶然的望着燕青,显是连番咳嗽下,竟然无人听见。方才莫说是咳嗽,就算是外面打的天翻地覆,屋内人也是充耳不闻。 
  周邦彦敏捷的掩上门,疑惑的上下打量燕青,燕青上前跪倒道:“小人燕青,参见周大人。”周邦彦道:“这位小哥不但人长得俊俏,难得有一手好琴艺,是絮儿的相公罢?”柳絮儿羞红脸正想解释,李师师开口道:“周大人同我一般猜错了,此人只不过是絮儿相公手下的一名头领而已。” 
  周邦彦诧异道:“絮儿不是被掠上梁山吗,缘何出现在这里?”柳絮儿再拜道:“絮儿就是奉相公之命,前来求见周大人,可巧在这里碰到。”周邦彦疑惑道:“你家相公究竟是何人?”燕青上前参拜接道:“敝头领梁山之主宋公明遣小人和夫人前来求见周大人,听说大人清正廉明,非是奸佞之辈,这里有封宋头领亲笔信,盼大人能够转交皇上,还望大人在皇上面前分辨我主替天行道、忠君爱国之意,勿受奸人拨弄,早下旨诏安,实为万民之福。” 
  周邦彦尚在犹豫,柳絮儿哭道:“望周大人成全,我家相公绝非大奸大恶之徒。”周邦彦点头道:“且将书信拿来我看。”燕青撕开贴身小衣,取出一封信递与周邦彦。 
  周邦彦展开读道:“罪臣宋江拜上,吾皇万岁,罪臣等诸兄弟虽草莽出身,现落草为寇,实非本心。皇上神明,下臣无道,欺罔圣上,以塞视听,罪民大都忠良之后,迫于无奈,占山据寨;纵如此,罪臣等无不以忠君爱国为己念,替天行道为己任,更不敢滋扰州府、欺压良善,皇上圣明之君,必能体察罪臣一片忠心,切盼及早下旨招安,实为苍生之幸,宋江再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邦彦感慨道:“语虽粗鄙,难掩一片赤胆忠心,周某一定启奏陛下,不负絮儿所托。” 
  门忽地被推开,守候的丫环满面惊恐之色道:“赵、赵大官人到了!”李师师脸色霎时剧变,颤声道:“是、是皇上来啦!”燕青喜道:“何妨就此向皇上辩白。”周邦彦一边寻找出路,一边喝斥道:“胡闹!皇上来此,怎能让外人知晓,况且也须找寻一个好机会向皇帝奏明此事。大家快躲起来,迟了恐有杀头之祸!”柳、李二人闻听更是惊恐万状,燕青推开窗子,朝下望一眼,到声‘得罪’,抱起柳絮儿一跃而下,悄然落地。 
  柳絮儿脸色羞红挣脱燕青怀抱退在一旁,楼上周邦彦急得轻声喊道:“喂!我却如何是好?”燕青道:“大人不妨也跳下来,我在这里接着。”周邦彦见燕青身材矮小,自己壮硕肥大的身子他如何抱的住!摔坏可不是耍的,犹豫片刻,楼梯脚步声响起,一个和颜悦色的声音道:“师师姑娘睡下了么?赵大来此。”周邦彦脑中‘嗡’的一响,可不正是皇帝的声音,立时双腿酸软,想要跨上窗棂,却哪里动得了。李师师强自镇静道:“师师换过衣服,马上就来。”伸手一指床下,周邦彦无奈只得钻入。 
  李师师见周邦彦藏好,又简单收拾一下,忙去开门。赵喆笑眯眯跨进屋来,二个侍从在门外守候。赵喆看了一下四周道:“这房里不会藏别的人罢?”床下周邦彦大惊失色,李师师心也狂跳起来,却故作嗔怒道:“官人把俺师师当什么人了,不信可以派人来搜搜。”李师师知道赵喆顾忌身份怎会亲搜,故而涉险激他一下。赵喆笑笑道:“李总管先要派人来查检一番,我怕坏了师师情趣,‘美人一怒、千金难顾’,就叫他们在楼下守候。”原本赵喆每次来此,必先派人前来知会,又有宫中好手前来搜寻一番。 
  师师听如此说,一颗心才放下,心里奇怪:“皇上一向是月初来此,如今却大违常理月中即来,是何道理?” 
  赵喆虽有后宫佳丽三千,比李师师貌美之人也不在少数,徽宗并非好色之人,来此不过是寻求才子佳人的感觉而已,后宫六院哪一个见了他或循规蹈矩、或战战兢兢、或有所求,皇后又过于正派,每每以国家大事相劝,偏偏徽宗对国家大事不屑一顾,对棋琴书画之道甚是偏好。 
  这李师师活泼可爱,全无机心。徽宗偶尔在坊间行走,听的师师才高貌美,赵喆以客商身份,三次才见的师师。李师师见赵大官人出手阔绰,又才气横溢,书法飘逸,画风峥嵘,李师师大是佩服。不料后来鸨儿从李总管口中得知赵大官人是当今皇上,吓得半死,为防止李师师过于娇纵,惹来祸事,就透露给李师师。 
  徽宗再来访,见李师师花容失色,低眉顺目,心知有异,询问之下,知道缘由,大为愤怒。在李师师求情下,才放过鸨儿和李总管。 
  事罢赵喆叹道:“朕本想过几日寻常人的日子,却也不成。”言下甚是萧索,李师师大胆道:“我便当陛下还是行商的赵大官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不要责怪!”赵喆大喜道:“如此甚好,朕饶你一切罪过,你尽可放心就是。”李师师乘机道:“空口无凭,官人需要留下凭证。”赵喆正在兴奋头上,立时挥毫写下一纸手谕,李师师笑容满面的藏了。 
  今日赵喆匆匆来到,叫众人措手不及。李师师见皇上面上甚喜,动问道:“官人这般高兴,可有什么喜事?”赵喆笑笑坐下来,将个精致的果匣放在桌上,有人敲门将一壶上好的茶送进来,李师师接过给赵喆倒上,坐下静静地听。 
  赵喆轻啜口茶,淡淡笑道:“却也不是什么喜事,福建知州进贡许多龙岩脐橙,我想起你曾说过爱吃此物,便挑了几个大的给你送来。”李师师感动道:“陛……官人大恩,师师铭记在心,永世不忘。”赵喆掀开盖子,一种清香扑到,李师师取出一个放在鼻下,贪婪的嗅着“好清新的橙子,这般圆润晶莹,好似圣物一般,却怎舍得吃哩!” 
  赵喆喜滋滋的看着李师师惊奇的表情:“师师但吃无妨,宫中还有,明日派人再送些来。”李师师伸手欲撕开橙皮,赵喆急摆手道:“切莫如此,此橙乃新摘下,快马送到,皮虽薄,却极难撕扯,弄得到处汁水淋漓,好不狼狈,须以刀剖开,分瓣而食。”李师师如何不知,不过怎敢在皇上面前弄刀具,要知刀具在皇上面前皆为凶器,愁道:“却那里寻刀来?” 
  赵喆伸手入怀,取出一紫色小盒,翻开盒盖,一柄二寸长小刀卧在其中,白洁光亮,煞是可爱,李师师惊呼一声,拿起此物,赵喆急缩手道“莫急!此物锋利异常,要小心些!”李师师小心翻看着,赞道:“好精巧的玩意,却是那里寻来?”赵喆道:“此乃福建知府一并送来,却是并州铁匠选精铁打造而成,专为破橙而用,名曰‘刈橙指’。瞧来和人手指长短相仿,并州原产好铁,此物锋利更甚,师师可破橙一试?” 
  李师师将‘刈橙指’放在橙上,竟悄没声息没入,似被橙吸入一般。师师轻轻旋动,两个半橙立时分开,在桌上轻轻晃动,举刃一看,难得锋面上无一滴橙汁。李师师赞叹声中,将圆橙分做八瓣,动作轻柔,橙瓣在桌上轻轻摆动,很凛冽的清香传来。 
  李师师甜美的深吸一口,面呈陶醉之色,末了取过一瓣正要放入口中。 
  赵喆忙道:“且慢。”又从盒内拿出一折叠的纸袋,慢慢掀开,一小撮晶莹透亮的物什呈现在李师师眼前,李师师喜道:“是白糖么?我原喜欢橙酸味。”赵喆不语,捏起一点放入茶杯中,用清水冲开摇均,将两瓣鲜橙放入其中,才满意的笑道:“那里是白糖,这是吴地的海盐,那里的匠工有很高明的处置方法,研磨出来的盐细如珠粉,洁白如雪,故又称为雪盐。这新橙味过酸,一般人绝难承受,盐水渍后味道更佳。”说罢,伸出白净的手指取出一瓣浸过的橙递给李师师,李师师将信将疑的放入口中,初时酸中带微苦,咬动下,渐渐的舌根生出甘甜的味道,很快传遍满口,李师师喜道:“果真奇怪。”又取过一瓣贪婪的吃将起来。 
  赵喆在旁专注的看着,欣赏道:“果真是一幅‘美女破橙图’。”赵喆的艺术灵感极佳,立时命人拿来笔墨、宣纸,挥毫画将起来。师师也甚是乖巧,静静的坐在桌边吃着橙。 
  不过片刻,一个鲜灵活现的少女跃然纸上,那种神情专注的吃着蜜橙,又有些慵懒、放任的表情无不栩栩如生地体现在赵喆的画中。画毕,赵喆满意的放下笔,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作品——一种非常成功自负的表情。 
  李师师亦站起,来到画前,忽然怔住了,有些激动,眼中闪着泪花。赵喆的画中少女,有种不可名状的情愫表现得惟妙惟肖,喜悦、羞涩、惊异、紧张,还有种担惊害怕的神情。唯有面貌却不是很相像,赵喆只是要表现出一个真实的少女,一个鲜活的少女陶醉于爱物中的真实表情。赵喆画技高超,人物表情拿捏得很准:画中人手指微张,既想抓紧橙子,又怕刀锋伤手的紧张动作亦能通过指间墨迹的薄重细致入微的体现出来。这种技巧绝非一朝一夕练就,乃是天生而成。 
  赵喆亦有些兴奋得看着一旁的李师师道:“宫中怎能有如此率真之人?”李师师奇怪道:“官人此话我可真是不懂了?”复又叹道:“我不知官人是做皇上好,还是做画师更好一些?”赵喆闻言一怔,思索半响,摇摇头不得其解,慢慢踱步到窗前,此时是子夜时分,但见长空万里,银汉迢迢,无数繁星布满夜空,赵喆低头看向京城,已是夜深人静,偶尔传来更漏声,街边的雾气渐渐升起,附近的楼台亭肆渐渐淹没其中,忽隐忽现。 
  赵喆望着夜空悠悠,身旁美人在侧,忽然想起苏东坡的‘洞仙歌’,不禁开口吟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汗。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到流年,暗中偷换’。”李师师听的如醉如痴,呆呆的看着赵喆,心道:这样的人就是皇上,怎么同那些书香门第的举子相差不大。 
  赵喆吟罢,望着呆呆看着自己的李师师,似乎有相同的感受,幽幽道:“我有时真想做个凡人,也比这皇上好上几倍。”李师师吓了一跳,从痴呆中醒来,看皇上有一丝颤抖,急忙拿件披风给赵喆披上,关切的问道:“这家国大事总让官人心烦罢!”忽然想起柳、燕二人,心中思忖道:“要不要先给皇上解释一番。”赵喆回头看着李师师笑道:“来这里我便是赵大官人,那管什么家国大事?”深情地看着李师师道:“夜已深,我就宿在这里了。”李师师脸一红,忽然想起床下的周邦彦,更是忸怩,却又怎能拒绝!赵喆看到李师师娇羞不胜的容颜,一颗心也温暖起来。        
第十三章 饕餮(一)    
  柳絮儿一走,宋江如释重负,因牵扯到燕青,宋江对卢俊义并不隐瞒四人此行目的,卢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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