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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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地继续谈论往昔的旧事。
随从人催促动身:“雪夜行路实在不易啊厂董君只得准备回家。他又对大女公子道:
“我四处察看,觉得这山庄实在过于孤寂了。我京中的邪宅,出入的人极少,像山家一
般清静。小姐倘肯徒居寒舍,我将不胜荣幸。”侍女们听到这话,便笑逐颜开,都觉得
能够这样甚好。小女公子看见这等光景,想道:“这太不成话了!姐姐定不会听他的!”
侍女们拿出果物来招待熏君,陈设颇丰。又拿出丰盛的酒肴来犒劳随行从人。以前因蒙
熏君赏赐一件香气醒郁的便袍而闻名的那个值宿人,现在满面虬须,面目难看,令人感
到不快。黄君心念此人如何可供使唤呢,便唤他来前,问道:“近来怎样?亲王故世之
后,你报伤心吧!”那人泪充满面地答道:“正是呢。小人孤苦无依,全仰仗亲王一人
的庇护,如此安度了三十多年。如今即使流浪山野,亦无亲王这样的‘大树’可依靠
了。”他的相貌变得更加丑陋不堪。蒸君叫他将八亲王生前供佛的房门打开,走进去一
看,只见到处蒙积尘土,只有佛前的装饰依旧颜色未改。八亲王诵经念佛时所坐的床已
收拾起来,不见影迹了。他回想当年曾与亲王约定:如若自己出家,当以亲王为师。便
吟道:
“欲求柯根修行道,不料室空贤人亡。”吟罢将身靠在柱上。青年侍女们窥看他的
姿态,心中赞叹不已。附近的在院是黛君让人管理的。天色已晚,随从人便去那里,取
些草料来袜马。勇君全然不知。他忽见许多村夫牧子在随从人的带领下来了,想道:
‘可不能让他们知道此事啊厂只说是为探访老侍立异君来的。又吩咐并君,叫她好好照
顾两女公子,然后动身回京。
冬去看来,目光明丽,河流也都解冻了。两女公子依然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自念
如此伤。励,不知为何竟能活到今日。阿图梨的山寺里派人送了些芹菜和颜菜来,并说
是融雪之后在山泽中采摘的。侍女们便拿来做成供女公子佐膳的素菜。她们道:“山乡
自有特色,见草木荣枯而知岁月递变,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但两女公子想:“有何值
得高兴呢广大女公子便吟诗道:
“如若尊君居深山,见藤定喜春来早。”二女公子和道:
“青芹生长深雪清,欲献亲人何处寻?”两人只是用此等吟和来消磨漫长时岁月。
每逢时气节令,黄中纳吉和匈亲王皆有来信。但多半为冗谈,也大甚意味,照例省
略不记。见樱花盛开,匈亲王便忆起去春咏“插鬓效村蜜”之诗赠女公子的往事。曾与
他同游手治的公子哥儿们也都赞不绝口,说道:“八亲王的山庄真有意思,只可惜无缘
再访。”匈亲王听了便赋诗赠两女公子,以示不胜恋慕之情。诗曰:
“去岁幸访仙尘居,绚烂樱花耀眼明。今春当折繁花枝,常香鬓边伴我身。”两女
公子见他写得扬扬得意。觉得很生气,欲置之不理。但此时她们又寂寞无事,且来信十
分精美,便勉强敷衍一番。二女公子便答以诗道:
“樱花自经黑墨染,孤影深锁隔霄汉。今春欲析花枝者,何处能导迷离身?”她照
旧毫不留情地拒绝。包亲王每次收到的回信总是那样冷淡,心中甚觉懊丧,却又无可奈
何,只得如此这般地责怪勇君不替他出力。素君心中觉得旬亲王可笑,便装作两女公子
的全权保护人模样应对他。每次觉察到匈亲王有浮薄之心,他必然告诫道:“你如此浮
薄,教我怎好出力呢?”旬亲王自己心里也痛楚这一点,回答道:“我心中还没有称心
如意之人,产生浮薄之心在所难免啊!”夕雾左大臣想把六女公子嫁与匈亲王,但句亲
王拒绝了,左大臣十分不满。匈亲王私下对人说道:“血缘太近。何况左大臣严于律人,
别人小有过失,也毫不留情。做他的女婿是困难的。”为此迟迟不允。
这一年三条宫邸遭火灾,成为灰烬。尼僧三公主便迁居六条院。蒸君为此相助忙忙
碌碌,许久不赴宇治了。谨严之人的心情,自与普通人相异,最能忍耐持久。他虽然心
中早已将大女公子视作自己的人,但在女方尚未明白地表示心许的期间,决不作轻率唐
突的行为。他只管信守人亲王的遗嘱而竭诚照顾两女公子,希望他的诚心能被两女公子
理解。
这年夏天,天气炎热无比,胜过往年。蒸君料想11吐必然凉爽,便动身赴宇治避暑。
趁凉爽,早晨从京中启程,到达宇治时已是中午了。此时正值烈日当空,阳光眩目。蒸
君叫值宿人把八亲王生前所居的西室打开,便入内休息。此时两女公子正住在中央正厅
的佛堂里,她们觉得离蒸君所居太近,似乎不宜,便准备回自己房间去。她们虽然悄悄
地行动,但因相去甚近,这边自然会听到声音。蒸君有些不能自禁了。他见西堂与正厅
之间所设纸门的一端,在装锁的地方有一小孔,便把遮住纸门的屏风拉开,从孔中窥探。
岂知那边有一架帷屏,正好挡住了视线。董君心甚懊丧,正想退回。此时,一阵风来,
帘子向外吹了起来。但闻一侍女叫道:“外面望得见呢!把帷屏推出去挡住帘子吧。”
蒸君想道:“天下竟有如此笨的办法!”心中很高兴,再向孔中窥视,但见高的帷屏、
矮的帷屏都已被推到佛堂面前的帘子旁。和这纸门相对的一边的纸门开着,她们正从开
着的纸门走向那边的房间去。尊君首先看见一人走出来,从帷屏的垂布隙间向外窥视。
佛堂外面尊君的随从人等正在闲步纳凉。她身着一件深灰色单衫,系着一条董草色裙子。
那深灰色被营单色一衬托,显得鲜艳夺目,十分美观。这也许与穿的人的体态有关吧!
她的吊带随意地挂在肩上,手持念珠,隐在衣袖之中。身材苗条,绰约多姿。长长的头
发垂在背后,比衣裾略高,发端一丝不乱,香软浓艳,非常美丽。黄君只望见她的侧影,
觉得异常可爱。他此时觉得这个女公子的艳丽、温柔、优雅之相,正和他以前隐约窥见
的明石是后所生的大公主相似,心中赞叹不已。后来又有一人胰行而出,说道:“那边
的纸门外面窥得见呢!”可见此人用心精细,谨慎小心,其人品甚可敬爱。她的头面和
垂发似较前者高雅。几个粗心大意的青年侍女答道:“那边的纸门外面立着屏风,将客
人挡住了,木会被窥见的。”后来的女公子又道:“如果我们被他窥见了,真难为情。”
她不放心,又膝行而入,这样看来那风度更加高雅了。同前人一样,她身穿黑色夹衫,
但温柔妩媚的姿态更胜,令人不胜怜爱。她的头发末端略疏,大约稍有脱落,着上了颜
色中最美好的翡翠色,一络级齐齐整整,非常美丽。她一手拿着一册写在紫色纸上的经
文,手指比前一人纤细,可推知身之瘦削。不知为了何事,站着的那位女公子也来到门
口,跺脚向这边望望,嫣然一笑,令人甚觉娇媚可爱。
第四十八章 总角
且说山庄内正忙着置备八亲王周年忌辰。多年听惯的春风,今秋更显凄凉。求神拜
佛诸事,皆由燕中纳言和阿图梨操办。两个女公子则应侍女等的建议,干些琐碎之事。
例如缝制布施僧众的法服、装饰经卷等。但也显得心力不济,愁苦不堪。幸有素君等人
的照料安排,令这周年忌辰不至于太过冷清!意中纳言亲赴宁治,为两女公子除眼之事,
略表慰问之意。阿图梨也来了。两女公子此刻边编制香几四角的流苏,边诵念“如此无
聊岁月经”等古歌,不时言语。挂在帷屏上的布员露出一条窄缝,尊君由此窥见络子,
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便吟唱古歌“欲把泪珠粒粒穿”之句。又寻思道:伊势守家女公子
作此歌时,也心同此情吧。帘内两女公子听了趣味盎然,但又羞于开口应答。她们想道:
“纪贯之所咏‘心地非由纱线织’一歌,为了一时的生离,便愁思绵绵,何况死别呢?
古歌之善于抒情可见一斑。”黛君正撰写愿文,叙述经卷与佛像供养的旨趣,便信笔题
诗一首:
“契结连理缘,似总角盘盘。百转红丝统,同心共永远。”写好后差人送入帘内。
大女公子一见,还是老一套,兴味索然,但还是奉答:
“流苏女泪脆,点点不可穿。红丝纵有情,永无结缘期。”吟罢想起“永远不相逢”
之古歌,不免思绪绵绵,隐隐作恨。
董君遭受这般冷遇,羞愧难当,便暂将此事抛开,只与大女公子认真地商谈旬亲王
与二女公子之事。他说道:“旬亲王在恋爱方面常常操之过急,即便心中不甚满意,一
旦说出,也决不反悔。故我千方百计探询尊意。你心中有何顾虑,为何如此斥绝呢?男
婚女嫁之事,您并非一无所知,但一直对人置之不理,枉费我真情一片。今天无论如何,
请你明白给予我答复。”他说得一本正经。大女公子答道:“正因为你用心真诚之故,
我才不惜抛头露面,与你相处。可您连这点都不明白,可见你心中尚有浅薄的念头。若
是善解情意之人,则此处荒寂之境,自会生出百般感想。但我薄知寡识,对此也无可奈
何。先父在世之时,此事应该如何,彼事应该如何,对我等也有嘱咐。但是您所说的婚
姻之事,却只字未提。或许先父之意,要我们断绝尘念,以度余生吧!故实难以答复您
的垂询。只是妹妹如此年轻,便隐居深山,也太可惜了!我亦曾私下想过,但愿她不要
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命当如何,只能拭目以待了。”说罢慨然长叹,陷入茫茫沉思之
中,实足怜惜。尊君设想:她自己尚且未婚,自然不能像长辈那样处理妹妹的婚事,不
能答复也在情理之中。便唤来那老侍女共君,与之商谈。对她说道:“这些年,我一直
在此修行立德。但亲王病危之际,自知死期将至,便托付我照顾两女公子,我点头答应。
未曾料到两女公子另有打算,不由我处置,不知何故?我顾虑重重。你一定也听到过:
我生性古怪,对世俗男女之事万元兴致。恐是前世因缘,我对大小姐一片诚心,此事已
传扬开去。所以我想:既如此,便依亲王遗志,让我与大小姐公开结为夫妇。此虽属奢
望,但世间也不乏此类先例啊?”接着又说道:“匈亲王与二小姐之事,我向大小姐提
过。但大小姐似乎放心不下,不信任我。不知为何如此?”他说时愁容满面。并君心中
想道:“倒真是两对好夫妻……”但她并非一般愚昧无知的侍女,嘴上唯唯诺诺,阿谈
奉承。只是答道:“恐怕这两位小姐性情乖劣,异于常人,故似乎未曾存有世俗婚嫁之
念。我们这些诗文,就是亲王在世,谁又曾蒙荫庇?众人觉得前程无望,纷纷借口散去,
那些故朋旧友,也都不愿长久呆下去。何况现在亲王已逝,更是今不如昔,她们便都牢
骚满腹。有人说道:‘亲王看重门第,凡不是门当户对的亲事,皆认为委屈。陈规未弃,
故两位小姐的亲事至今未定。如今亲王已逝,她们孤独无靠,应该随机应变,灵活处理。
倘有人对此说三道四,大可置之不理。无论怎样的人,总要有个依托才是。即便是以松
叶为食的苦行头陀,也不甘寂寞,故要在佛教某一宗派门下修行。’她们胡言乱语,常
常使得这两位小姐心中不得安宁。然而她们意志坚定,大小姐只是。已念二小姐之事,
希望她能随俗事人。您常常不辞劳苦,前来访问,如此数年不断。两位小姐心下感激,
也愿与您亲近,凡事与你商议。如果您对二小姐有意,大小姐定会应允的。匈亲王书信
频频,但她们觉得此人并不真诚。”蒸君答道:“我既然蒙亲工遗托,自当悉心照顾二
位小姐。其中任何一位小姐与我结缘,都在情理之中。大小姐关心备至,我受宠若惊。
然而我虽已绝尘缘,心之所爱,仍难割舍。要我移情别恋,实乃强人所难。我对大小姐
一片深情,岂能随意改变?倾心相谈人世异常,尽陈心中之事。我没有要好的弟兄,寂
寞难耐。在这世间触景生情,或喜或忧,无由倾吐,只能隐藏心中。实在沉闷难捱,故
愿与大小姐真诚倾述心事,聊以度日。明石皇后是我的姐姐,却未便用秒屑之事随意打
搅她。三条院的公主虽然年纪尚轻,却与我以母子相称,亦不便过分亲近。至于其他女
子,因地位悬殊,也不便于接近。放心中异常孤寂,只是沉闷度日。谈情说爱之事,我
从未轻易去做。我如此不解风流,放虽对大小姐倾慕已久,但也羞于启齿,只在心中忧
虑怨恨不已,一点也不曾有所表示,自己也觉得过于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