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 作者:[法] 贝尔纳·韦尔贝尔(txt)-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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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说 第一章
“等着瞧吧!这全不是你们所想的那回事。”
公证人解释这栋已被列为古迹的房子,而且有几个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曾在此住过,只是他记不起是哪些人。。
他们踏上楼梯,通往幽暗的长廊,公证人摸索良久,企图开启电源按钮,却徒劳无功,只得放弃,说道:
“真倒楣!坏了。”
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隐没,公证人胡乱碰触着墙壁。终于,他找到了那扇门,打开门,按了电源,这次御是非常顺利,他看见客户的脸色全变了。
“威尔斯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
“只是恐惧症,没关系。”
“怕黑?”
“是啊,好多了。”
他们浏览这个地方,约200平方米的地下室。这地方能向外开展的只有天花板顶端的气窗。尽管如此,乔纳森对这地方还挺满意的。墙面都是一式的灰色壁纸,而且尘埃处处……但他不想鸡蛋里挑骨头。
他目前公寓的面积只有这儿的1/5,史何况也付不起房租了;前不久,才被制锁工厂解雇。
埃德蒙舅舅的这项遗产对他而言,无异是意外之财。
晃揿后,他和太太露西、儿子尼古拉以及一只五短身材并被阉割过的卷毛狗“聒喳喳”,一起搬到西巴里特街3号。
“这地方还不错,这些灰色墙面,”露西一面将那头浓密的红棕色秀发往上拨,一面大声说,“我们可叫随意装修,这里还要花点工夫清理,简直像把监狱变成饭店样。”
“我的房间在哪儿?”尼占拉问道。
“最里边靠右。”
“汪!汪!”狗狗吠了两声,同时轻咬露西的小腿肚,完全没留意露西双手正捧着她结婚时用的餐具。
突然,露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狗关进洗手间,并用钥匙锁上;因为它可以跳到门把的高度,开启把手。
“你跟这位出手阔绰的舅舅很亲吗?”露西接着问道。
“埃德蒙舅舅?老实说,我只记得小时候,他背我玩坐飞机,我怕极了,屎了他一身。”
他们笑了起来。
“真是胆小鬼,嗯?”露西取笑他。
乔纳森假装没听见。
“他却没责怪我,只对我妈抛了句话:‘好啦,我们知道,他是当不成飞机驾驶员了……’后来,妈妈说他一直很关心我的成长过程,可是再也投见过面。”
“他从事什么工作?”
“好像是生物学家。”
乔纳森陷入沉思。他对这位恩人简直是一无所知。
第二章 距此6公里
贝洛岗
高1米
地下50层
地上50层
该地最大的城邦
估计人口:1800万
年总产量:
蚜虫蜜露50公升
介壳虫蜜露10公升
蘑菇4公斤
运出砾石1公吨
挖掘走道120公里
平地面积2平方米
一道曙光掠过。脚动了动,这是冬眠3个月后的首次惊蛰、另一脚缓缓前挪,足尖的细爪慢慢张开。第三脚扑精伸展,然后是胸廓,接着是整个身躯,随后有12只也开始了。
它们抖动着,让透明的血液畅通,流经血管网络。透明的血液从浓稠的胶状物变成半浑浊液态,进而转成流动的液体、渐渐地,心泵启动,生命之液推送到身体肢节的最末端,生化机能再次活络,构造极巧的关节转动着,到处都是扭动的髌骨以及保护壳,企图找到最大弯曲点。
它们站起来。身躯再次地呼吸。动作僵硬。慢动作舞着。轻轻摇晃并抖动着,前额的触角在嘴前交接,仿佛合十祈祷。不,它们是要湿润细爪,擦亮触角。
已苏醒的12只彼此磨蹭,并尝试摇醒其他同伴。可是,太虚弱了,体力只够支撑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帮助别人。宣告放弃。
此时,它们艰难地在姐妹僵硬的躯体间蹒跚前行,向无垠的户外前进。这身冷血的器官需要白昼的热能。
精疲力竭地向前迈进。每一步都是痛楚。多渴望能再度睡去。像数百万同胞耶样的安详幸福。不行!它们是首批苏醒者,有责任让整个城邦恢复生气。
越过城邦表面,阳光令人目眩,但纯粹热能是多么舒服啊!
阳光溜进我们的甲壳里,轻揉我们疼痛的肌肉,并集中我们的注意力。
这是褐蚁流传千百万年的晨曲。早在那个时代,与热源初次接触时,它们就在脑中轻吟。
到了户外马上展开梳洗,同时分泌白色唾液,抹在上颚和脚上。
它们刷洗全身,这是亘古不变的仪式。首先是眼睛。一颗圆形眼睛是由1300粒眼珠组成的。他们拂去尘土、弄湿并擦干。同样的步骤应用到触角、后足、中足及前足。最后细心地将红褐色的甲壳擦得闪闪发亮,如同火点般闪烁。
早起的12只蚂蚁中,有1只是具生殖能力的雄蚁。比起贝洛岗的居民,身材是小了些。它的上颚狭窄,生命周期也只有数个月而已。但是它却拥有其它同种伙伴未知的特权。
雄蚁阶级的第一个特权:具生殖能力。因此它有5颗眼腈,两颗突出的大眼视野达180°。而前额上呈倒三角排列的3颗小型单眼,其实是红外线接收器,这些额外的眼睛让雄蚁在漆黑的环境中,也能探测到远处的光源。
这项特征,对居住住拥有千万年历史的古老城市的居民而言,益形珍贵,因为大部分居民的双眼早已退化变盲。
它不仅有这个特点而已。它还有对翅膀(和雌蚁一样),有天将御风而行,完成交尾。
胸部有块特殊的中胸骨盾甲保护。
触角比其它居民的更修长,更敏锐。
这只年轻的雄蚁在屋顶上待了一段时间,让阳光濡浸全身,感到暖和后,回到城里。目前它暂属“气温信差”的行列。
在地下第三层的走道间穿梭,居民依旧沉浸在深深的睡眠中。躯体僵硬,触角凌乱下垂。
蚂蚁还神游在梦境中。
年轻雄蚁伸出脚,点向一只工蚁,希望唤起它的活力,温暖的碰触擦出一道惬意的电流。
门板叮咚两响,小老鼠般的跑步声传来。打开门停顿一下,奥古斯妲外婆取下安全锁链,
自从仅有的一对儿女去世后,外婆便离群索居,独自守着30平方米大小的地方回忆过往,这对她很不好,不过和蔼可亲的模样始终没有改变。
“我知道这很愚蠢,但还是要踏在踩脚布上走,地板刚上过蜡。”
乔纳森依言做了,外婆小跑步领他进入客厅。大部分的家具都盖上了布套,碰上沙发边缘,乔纳森不免让塑胶布吱嘎作响。
“真高兴你来了……也许你不信,但我这几天的确想打电话给你。”
“真的?”
“你一定没想到,埃德蒙有样东西要给你,是封信。他嘱咐我:‘如果我死了。无论如何你一定晕把这封信转交给乔纳森。’”
“一封信?”
“对!是封信……呃……想不起收到哪去了,等等……他把信给我,我收到一个盒子里。啊!一定在大橱子里的白铁禽中,”
她踏进踩脚布,滑了3步后停下来。
“哎呀,我真笨!都没跌呼你!来杯马鞭草茶,怎么样?”
“好极了!”
她钻进厨房,翻动锅子。
“你的近况如何,乔纳森?”她抛出一句话。
“不太顺利,我被解雇了。”
外罄探出像小白鼠般的头,随即整个人山现,套着蓝色长旧裙,一脸忧虑神色。
“他们把你辞退了?”
“对。”
“为什么?”
“你知道,锁匠是一门特殊的行业。我们公司‘SOS开锁’提供巴黎地区24小时全天候的服务。在一位同事被袭击后,我拒绝晚上到治安差的地区出勤,就这样被开除了。”
“你做得对,宁愿是个身体健康的失业工人。”
“更何况。我和上司相处不好。”
“你那些理想社区的实验呢?我们那个年代称之为新时代社区”(她暗自窃笑,因为发音不准,念成‘窝囊’社区了。)
“庇里牛斯山农场经营失败后,就放弃啦!露西再也受不了替所有的人烧饭洗碗,当中有些什么都不肯干的寄生虫,现在就我、露西和尼古拉住在一起。你呢?外婆你好吗?”
“我,还不就活着嘛!这是个分秒持续的重担。”
“幸运的人!目段端世纪的交替……”
“峨!你知道吗?最让我惊讶的是居然什么都没变。当我还是小女孩时,人们说迈入新的世纪会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但你看,没什么不同,孤独的老人依然孤独,失业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汽车一样冒着黑烟,甚至连观念都还在原地踏步。看见没有,去年人们再度欣赏超现实主义,前年是摇滚乐,而报上预测今夏迷你裙将再领风骚。这样下去,上世纪初那些老掉牙的观念必定卷土重来,精神分析、相对论……”
乔纳森微微一笑。
“总有些进步——人类寿命延长、离婚率提高、空气污染恶化和地铁线延伸……”
“还真了不起。我以为每个人都将拥有私人飞机,从自家阳台起飞……我年轻时,人们害怕原子大战,真是奇怪。活了100岁,然后死在巨大的原子蕈状熔炉中……还真有气魄。现在我像颗烂马铃薯,死了也没人在乎的。”
“不会的,外婆。”
她擦擦额头。
“而且天气愈来愈热,以前有真正的冬天和夏天。现在一到3月,就是酷暑,”
她再次走进厨房,一把抓住煮碗美味的马鞭草荼所需的用具,划根火柴,瓦斯炉嘴喷出火焰,轰的一声清晰可司;她回到客厅,显得轻松许多。
“老实说,你是有特别的原因才来的吧!在这个时代,人们没事不会跑来看老人家的。”
“别那么尖酸,外婆。”
“我不是尖酸,只是太了解这个世界而已。何端,别扯题外话了,告诉我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我想谈谈关于‘他’的事,他把公寓留给我,我对他却一无所知。”
“埃德蒙?你不记得?你小时候,他最喜欢背你玩坐飞机游戏。我记得有一次……”
“这个,我记得。但此外,一片空白。”
她小心翼翼地躺进沙发中,以免弄皱布套。
“埃德蒙,他嘛……是个奇特的人。从小的时候,就惹了不少麻烦。当他的母亲可不是件闲差事。比如说,他几乎拆掉所有的玩具,然后想再接回去,不过很少成功。如果他只弄自己的玩具也就罢了!他撬开所有的东西:钟、电唱机及电动牙刷……有一次,还拆了冰箱。”
客厅的钟发出沉沉的声响,仿佛印证外婆刚说的话。小埃德蒙一定让它吃了不少苦头。
“此外,他还有其他怪癖:洞穴。他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只为了筑洞穴。他利用被单和雨伞在阁楼里做洞穴。他房里还有另一座,用的材料是椅子和毛皮大衣。他喜欢躲在里面,置身在收集的宝藏中。有次我往里头瞧了一下,尽是些抱枕和乱七八孝曹的机械零件,不过看起来蛮舒适的。”
“每个小孩都这样……”
“也许,不过他有些逾越常理。他不肯在床上睡觉,只在洞里睡。有时连好几天都不出来,像冬眠一样。你妈说他前世一定是只松鼠。”
乔纳森微微一笑,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有一天,他想在客厅桌子下建个小洞穴,那是引爆灾难的导火线。你外公反常地发了一顿脾莆蕃打了他屁股,并把所有的洞穴拆掉,强迫他回床上睡。”
外婆叹口气。
“从那天起,他就不属于我们了,他的世界我们不得其门而入。但无论如何,那是必经之路,他必须了解世界不会永远容忍他的淘气行为。以后的成长过程中,问题也不少,他受不了学校。你又要说:‘每个小孩都这样……’但他却是个大问题。很多小孩因为被老师责骂,而跑到厕所里用皮带上吊自杀,他7岁时,就曾上吊轻生,被厕所清洁工给救了下来。”
“他或许太敏感了……”
“敏感?才怪!一年后,他居然用笑刀刺杀一位老师,而且对准心脏刺去,幸好,只弄碎了烟盒。”
她抬头注视天花板,零散的回忆如雪花般飘回思绪。
“后来出现转机,某些老师教授的科目燃起他的热情。他感兴趣的科目都是满分,其他的一律是零蛋,不是零分就是满分。”
“妈妈说他是天才。”
“你妈妈狂热地崇拜他,因为他对她解释他正俏鼎追求的‘绝对知柿睡。你妈从1O颂始就坚信前世轮晃蕃认为埃德蒙不是爱因斯坦就是达文西转世。”
“还有松鼠?”
“为什么不行?佛陀曾喻示:‘灵魂必须经过数次的轮回转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