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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01史记-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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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
矛而操戟者旁车而趋。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书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
君之危若朝露,尚将欲延年益寿乎?则何不归十五都,灌园於鄙,劝秦王显岩穴
之士,养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德,可以少安。君尚将贪商於之富,宠
秦国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宾客而不立朝,秦国之所以收君者,岂其微
哉?亡可翘足而待。”商君弗从。
    後五月而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发吏捕商君。商君亡
至关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
商君喟然叹曰:“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而破
魏师,弗受。商君欲之他国。魏人曰:“商君,秦之贼。秦︹而贼入魏,弗归,
不可。”遂内秦。商君既复入秦,走商邑,与其徒属发邑兵北出击郑。秦发兵攻
商君,杀之於郑黾池。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灭商君
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迹其欲干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说,非
其质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虔,欺魏将,不师赵良之言,亦足发
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尝读商君开塞耕战书,与其人行事相类。卒受恶名於秦,有
以也夫!

    ●卷六十九·苏秦列传第九
    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於齐,而习之於鬼谷先生。
    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
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惭,
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遍观之。曰:“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以取尊荣,
虽多亦奚以为!”於是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
说当世之君矣。”求说周显王。显王左右素习知苏秦,皆少之。弗信。
    乃西至秦。秦孝公卒。说惠王曰:“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
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以秦士民之众,兵法之教,可以吞天
下,称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文理未明,不可以并兼。”
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
    乃东之赵。赵肃侯令其弟成为相,号奉阳君。奉阳君弗说之。
    去游燕,岁馀而後得见。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
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
骑六千匹,粟支数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佃作而足於
枣栗矣。此所谓天府者也。
    “夫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无过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
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秦赵五战,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毙,
而王以全燕制其後,此燕之所以不犯寇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
代、上谷,弥地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
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军军於东垣矣。渡呼沱,涉易水,
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於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於百
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於此者。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
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
    文侯曰:“子言则可,然吾国小,西迫︹赵,南近齐,齐、赵︹国也。子必
欲合从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
    於是资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而奉阳君已死,即因说赵肃侯曰:“天下卿相
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高贤君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於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
妒而君不任事,是以宾客游士莫敢自尽於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君乃今复与士
民相亲也,臣故敢进其愚虑。
    “窃为君计者,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於民也。安民之本,在於择交,
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
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
辞断绝人之交也。愿君慎勿出於口。请别白黑,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君诚能听臣,
燕必致旃裘狗马之地,齐必致鱼盐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园,韩、魏、中山皆可使
致汤沐之奉,而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
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弑而争也。今君高拱而两有之,此臣之所以为君愿
也。
    “今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
韩弱则效宜阳,宜阳效则上郡绝,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
可不孰计也。
    “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危;劫韩包周,则赵氏自操兵;据卫取卷,则齐必入
朝秦。秦欲已得乎山东,则必举兵而向赵矣。秦甲渡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
於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於赵。赵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
骑万匹,粟支数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
足畏也。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
议其後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
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无韩、魏之规,则祸必
中於赵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
汤武之士不过三千,车不过三百乘,卒不过三万,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
明主外料其敌之︹弱,内度其士卒贤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固已形
於胸中矣,岂扌於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
    “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
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见臣於秦。夫破人之与破
於人也,臣人之与臣於人也,岂可同日而论哉!
    “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予秦。秦成,则高台榭,美宫室,听竽瑟之
音,前有楼阙轩辕,後有长姣美人,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夫衡人日夜务以
秦权恐忄曷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孰计之也。
    “臣闻明主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兵之计臣得
陈忠於前矣。故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以从亲,以畔秦。
令天下之将相会於洹水之上,通质,刳白马而盟。要约曰:‘秦攻楚,齐、魏各
出锐师以佐之,韩绝其粮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後,
齐出锐师而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後,韩守城皋,魏塞
其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
涉勃海,韩、魏皆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
齐涉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不如约者,以五国之兵共伐之。’六国从亲
以宾秦,则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东矣。如此,则霸王之业成矣。”
    赵王曰:“寡人年少,立国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也。今上客有意存天
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饰车百乘,黄金千溢,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
约诸侯。
    是时周天子致文武之胙於秦惠王。惠王使犀首攻魏,禽将龙贾,取魏之雕阴,
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之至赵也,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
    於是说韩宣王曰:“韩北有巩、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商阪之塞,东有宛、
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弓劲弩皆从韩出。
子、少府时力、距来者,皆射六百步之外。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
括蔽洞胸,近者镝心。韩卒之剑戟皆出於冥山、棠、墨阳、合赙、邓师、宛
冯、龙渊、太阿,皆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革抉芮,
无不毕具。以韩卒之勇,被坚甲,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夫以
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西面事秦,交臂而服,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大於此者矣。
是故愿大王孰计之。
    “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
给之,不与则弃前功而受後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而逆
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臣闻鄙谚曰:‘宁为鸡口,
无为牛後。’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异於牛後乎?夫以大王之贤,挟︹韩之兵,
而有牛後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
    於是韩王勃然作色,攘臂目,按剑仰天太息曰;“寡人虽不肖,必不能事
秦。今主君诏以赵王之教,敬奉社稷以从。”
    又说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鸿沟、陈、汝南、许、郾、昆阳、召陵、
舞阳、新都、新妻阝,东有淮、颍、煮枣、无胥,西有长城之界,北有河外、卷、
衍、酸枣,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之数,曾无所刍牧。人民之众,
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訇々殷殷,若有三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
然衡人怵王交︹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挟︹秦之势以内劫
其主,罪无过此者。魏,天下之︹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
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臣窃为大王耻之。
    “臣闻越王句践战敝卒三千人,禽夫差於干遂;武王卒三千人,革车三百乘,
制纣於牧野:岂其士卒众哉,诚能奋其威也。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
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此其过越王句践、武
王远矣,今乃听於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效实,故兵未用而国已
亏矣。凡群臣之言事秦者,皆奸人,非忠臣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求外交,
偷取一时之功而不顾其後,破公家而成私门,外挟︹秦之势以内劫其主,以求割
地,愿大王孰察之。
    “周书曰:‘绵绵不绝,蔓蔓柰何?豪不伐,将用斧柯。’前虑不定,後
有大患,将柰之何?大王诚能听臣,六国从亲,专心并力壹意,则必无︹秦之患。
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之诏诏之。”
    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尝得闻明教。今主君以赵王之诏诏之,敬以国从。”
    因东说齐宣王曰:“齐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此所谓
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
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泰山,绝清河,涉勃海也。
临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於远县,而
临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
走狗,六博蹋鞠者。临之涂,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
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天下莫能当。今乃西面而事
秦,臣窃为大王羞之。
    “且夫韩、魏之所以重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界也。兵出而相当,不出十日
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则国
已危亡随其後。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之攻齐则不然。
倍韩、魏之地,过卫阳晋之道,径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
守险,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後也。是故恫疑虚
犭曷,骄矜而不敢进,则秦之不能害齐亦明矣。
    “夫不深料秦之无柰齐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臣事秦
之名而有︹国之实,臣是故愿大王少留意计之。”
    齐王曰:“寡人不敏,僻远守海,穷道东境之国也,未尝得闻馀教。今足下
以赵王诏诏之,敬以国从。”
    乃西南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西有黔中、
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陉塞、郇阳,地方五千馀里,带
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夫以楚之︹与王之贤,天
下莫能当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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