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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01史记-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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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弟可以为郎中
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辄罢
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臣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文章尔
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不能究宣,无以明布谕下。治礼次治掌故,
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以上,补
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已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
诵多者,若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
佗如律令。”制曰:“可。”自此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矣。
    申公者,鲁人也。高祖过鲁,申公以弟子从师入见高祖于鲁南宫。吕太后时,
申公游学长安,与刘郢同师。已而郢为楚王,令申公傅其太子戊。戊不好学,疾
申公。及王郢卒,戊立为楚王,胥靡申公。申公耻之,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
出门,复谢绝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百馀人。申公独以诗
经为训以教,无传,疑者则阙不传。
    兰陵王臧既受诗,以事孝景帝为太子少傅,免去。今上初即位,臧乃上书宿
卫上,累迁,一岁中为郎中令。及代赵绾亦尝受诗申公,绾为御史大夫。绾、臧
请天子,欲立明堂以朝诸侯,不能就其事,乃言师申公。於是天子使使束帛加璧
安车驷马迎申公,弟子二人乘轺传从。至,见天子。天子问治乱之事,申公时已
八十馀,老,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是时天子方好文词,
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则以为太中大夫,舍鲁邸,议明堂事。太皇窦太后
好老子言,不说儒术,得赵绾、王臧之过以让上,上因废明堂事,尽下赵绾、王
臧吏,後皆自杀。申公亦疾免以归,数年卒。
    弟子为博士者十馀人:孔安国至临淮太守,周霸至胶西内史,夏宽至城阳内
史,砀鲁赐至东海太守,兰陵缪生至长沙内史,徐偃为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
为胶东内史。其治官民皆有廉节,称其好学。学官弟子行虽不备,而至於大夫、
郎中、掌故以百数。言诗虽殊,多本於申公。
    清河王太傅辕固生者,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与黄生争论景帝前。
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弑也。”辕固生曰:“不然。夫桀纣虐乱,天下之心
皆归汤武,汤武与天下之心而诛桀纣,桀纣之民不为之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
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於首;履虽新,必关於足。何者,
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
不能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践南面,非弑而何也?”辕固生曰:
“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於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马肝,
不为不知味;言学者无言汤武受命,不为愚。”遂罢。是後学者莫敢明受命放杀
者。
    窦太后好老子书,召辕固生问老子书。固曰:“此是家人言耳。”太后怒曰:
“安得司空城旦书乎?”乃使固入圈刺豕。景帝知太后怒而固直言无罪,乃假固
利兵,下圈刺豕,正中其心,一刺,豕应手而倒。太后默然,无以复罪,罢之。
居顷之,景帝以固为廉直,拜为清河王太傅。久之,病免。
    今上初即位,复以贤良徵固。诸谀儒多疾毁固,曰“固老”,罢归之。时固
已九十馀矣。固之徵也,薛人公孙弘亦徵,侧目而视固。固曰:“公孙子,务正
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自是之後,齐言诗皆本辕固生也。诸齐人以诗显贵,
皆固之弟子也。
    韩生者,燕人也。孝文帝时为博士,景帝时为常山王太傅。韩生推诗之意而
为内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其归一也。淮南贲生受之。自是之後,
而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孙商为今上博士。
    伏生者,济南人也。故为秦博士。孝文帝时,欲求能治尚书者,天下无有,
乃闻伏生能治,欲召之。是时伏生年九十馀,老,不能行,於是乃诏太常使掌故
朝错往受之。秦时焚书,伏生壁藏之。其後兵大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
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学者由是颇能言尚书,诸山东大
师无不涉尚书以教矣。
    伏生教济南张生及欧阳生,欧阳生教千乘儿宽。儿宽既通尚书,以文学应郡
举,诣博士受业,受业孔安国。儿宽贫无资用,常为弟子都养,及时时间行佣赁,
以给衣食。行常带经,止息则诵习之。以试第次,补廷尉史。是时张汤方乡学,
以为奏谳掾,以古法议决疑大狱,而爱幸宽。宽为人温良,有廉智,自持,而善
著书、书奏,敏於文,口不能发明也。汤以为长者,数称誉之。及汤为御史大夫,
以儿宽为掾,荐之天子。天子见问,说之。张汤死後六年,儿宽位至御史大夫。
九年而以官卒。宽在三公位,以和良承意从容得久,然无有所匡谏;於官,官属
易之,不为尽力。张生亦为博士。而伏生孙以治尚书徵,不能明也。
    自此之後,鲁周霸、孔安国,雒阳贾嘉,颇能言尚书事。孔氏有古文尚书,
而安国以今文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馀篇,盖尚书滋多於是矣。
    诸学者多言礼,而鲁高堂生最本。礼固自孔子时而其经不具,及至秦焚书,
书散亡益多,於今独有士礼,高堂生能言之。
    而鲁徐生善为容。孝文帝时,徐生以容为礼官大夫。传子至孙徐延、徐襄。
襄,其天姿善为容,不能通礼经;延颇能,未善也。襄以容为汉礼官大夫,至广
陵内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户满意、桓生、单次,皆尝为汉礼官大夫。而瑕丘萧奋
以礼为淮阳太守。是後能言礼为容者,由徐氏焉。
    自鲁商瞿受易孔子,孔子卒,商瞿传易,六世至齐人田何,字子庄,而汉兴。
田何传东武人王同子仲,子仲传川人杨何。何以易,元光元年徵,官至中大夫。
齐人即墨成以易至城阳相。广川人孟但以易为太子门大夫。鲁人周霸,莒人衡胡,
临人主父偃,皆以易至二千石。然要言易者本於杨何之家。
    董仲舒,广川人也。以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
受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董仲舒不观於舍园,其精如此。进退容止,非礼不行,
学士皆师尊之。今上即位,为江都相。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
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中废为中大夫,居舍,
著灾异之记。是时辽东高庙灾,主父偃疾之,取其书奏之天子。天子召诸生示其
书,有刺讥。董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下愚。於是下董仲舒吏,当死,
诏赦之。於是董仲舒竟不敢复言灾异。
    董仲舒为人廉直。是时方外攘四夷,公孙弘治春秋不如董仲舒,而弘希世用
事,位至公卿。董仲舒以弘为从谀。弘疾之,乃言上曰:“独董仲舒可使相缪西
王。”胶西王素闻董仲舒有行,亦善待之。董仲舒恐久获罪,疾免居家。至卒,
终不治产业,以学著书为事。故汉兴至于五世之间,唯董仲舒名为明於春秋,
其传公羊氏也。
    胡毋生,齐人也。孝景时为博士,以老归教授。齐之言春秋者多受胡毋生,
公孙弘亦颇受焉。
    瑕丘江生为梁春秋。自公孙弘得用,尝集比其义,卒用董仲舒。
    仲舒弟子遂者:兰陵褚大,广川殷忠,温吕步舒。褚大至梁相。步舒至长史,
持节使决淮南狱,於诸侯擅专断,不报,以春秋之义正之,天子皆以为是。弟子
通者,至於命大夫;为郎、谒者、掌故者以百数。而董仲舒子及孙皆以学至大官。

    ●卷一百二十二·酷吏列传第六十二
    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
且格。”老氏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法令滋章,
盗贼多有。”太史公曰: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昔
天下之网尝密矣,然奸伪萌起,其极也,上下相遁,至於不振。当是之时,吏治
若救火扬沸,非武健严酷,恶能胜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其职矣。故曰
“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下士闻道大笑之”。非虚言也。汉兴,
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网漏於吞舟之鱼,而吏治,不至於奸,黎民艾安。
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
    高后时,酷吏独有侯封,刻轹宗室,侵辱功臣。吕氏已败,遂夷侯封之家。
孝景时,晁错以刻深颇用术辅其资,而七国之乱,发怒於错,错卒以被戮。其後
有郅都、宁成之属。
    郅都者,杨人也。以郎事孝文帝。孝景时,都为中郎将,敢直谏,面折大臣
於朝。尝从入上林,贾姬如厕,野彘卒入厕。上目都,都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贾
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柰宗
庙太后何!”上还,彘亦去。太后闻之,赐都金百斤,由此重郅都。
    济南间氏宗人三百馀家,豪猾,二千石莫能制,於是景帝乃拜都为济南太
守。至则族灭间氏首恶,馀皆股栗。居岁馀,郡中不拾遗。旁十馀郡守畏都如
大府。
    都为人勇,有气力,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寄无所听。常自称曰:
“已倍亲而仕,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终不顾妻子矣。”
    郅都迁为中尉。丞相条侯至贵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时民朴,畏罪自重,而
都独先严酷,致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号曰“苍鹰”。
    临江王徵诣中尉府对簿,临江王欲得刀笔为书谢上,而都禁吏不予。魏其侯
使人以间与临江王。临江王既为书谢上,因自杀。窦太后闻之,怒,以危法中都,
都免归家。孝景帝乃使使持节拜都为雁门太守,而便道之官,得以便宜从事。匈
奴素闻郅都节,居边,为引兵去,竟郅都死不近雁门。匈奴至为偶人象郅都,令
骑驰射莫能中,见惮如此。匈奴患之。窦太后乃竟中都以汉法。景帝曰:“都忠
臣。”欲释之。窦太后曰:“临江王独非忠臣邪?”於是遂斩郅都。
    宁成者,穰人也。以郎谒者事景帝。好气,为人小吏,必陵其长吏;为人上,
操下如束湿薪。滑贼任威。稍迁至济南都尉,而郅都为守。始前数都尉皆步入府,
因吏谒守如县令,其畏郅都如此。及成往,直陵都出其上。都素闻其声,於是善
遇,与结。久之,郅都死,後长安左右宗室多暴犯法,於是上召宁成为中尉。
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桀皆人人惴恐。
    武帝即位,徙为内史。外戚多毁成之短,抵罪髡钳。是时九卿罪死即死,少
被刑,而成极刑,自以为不复收,於是解脱,诈刻传出关归家。称曰:“仕不至
二千石,贾不至千万,安可比人乎!”乃贳贷买陂田千馀顷,假贫民,役使数千
家。数年,会赦。致产数千金,为任侠,持吏长短,出从数十骑。其使民威重於
郡守。
    周阳由者,其父赵兼以淮南王舅父侯周阳,故因姓周阳氏。由以宗家任为郎,
事孝文及景帝。景帝时,由为郡守。武帝即位,吏治尚循谨甚,然由居二千石中,
最为暴酷骄恣。所爱者,挠法活之;所憎者,曲法诛灭之。所居郡,必夷其豪。
为守,视都尉如令。为都尉,必陵太守,夺之治。与汲黯俱为忮,司马安之文恶,
俱在二千石列,同车未尝敢均茵伏。
    由後为河东都尉,时与其守胜屠公争权,相告言罪。胜屠公当抵罪,义不受
刑,自杀,而由弃市。
    自宁成、周阳由之後,事益多,民巧法,大抵吏之治类多成、由等矣。
    赵禹者,人。以佐史补中都官,用廉为令史,事太尉亚夫。亚夫为丞相,
禹为丞相史,府中皆称其廉平。然亚夫弗任,曰:“极知禹无害,然文深,不可
以居大府。”今上时,禹以刀笔吏积劳,稍迁为御史。上以为能,至太中大夫。
与张汤论定诸律令,作见知,吏传得相监司。用法益刻,盖自此始。
    张汤者,杜人也。其父为长安丞,出,汤为儿守舍。还而鼠盗肉,其父怒,
笞汤。汤掘窟得盗鼠及馀肉,劾鼠掠治,传爰书,讯鞫论报,并取鼠与肉,具狱
磔堂下。其父见之,视其文辞如老狱吏,大惊,遂使书狱。父死後,汤为长安吏,
久之。
    周阳侯始为诸卿时,尝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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