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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微尘-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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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拂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感觉像风儿一样的温暖。可那时自己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外婆,竟闭着眼睛轻轻地抽泣了起来。他记得那次妈妈也哭了,妈妈是搂着他哭的,哭得很伤心。哭了很久妈妈才对他轻轻地说:“我的好儿子,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和外婆也对不起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气馁,你一定要学会勇敢,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每当回忆到这里的时候,何今的嘴唇总会跟着动上几下,仿佛还能品尝到那苦涩中的甜意。    
    何今小的时候就喜欢画画,他喜欢画绿树、翱翔的大鸟和狂奔的马群。可后来他不画这些了,他开始画孤独的小动物、汹涌的浪涛和在浪涛中拼争的小船。妈妈也知道儿子的心思,也时时为儿子幼小心灵里的挣扎而心酸不已。妈妈查心梅本来就已经是事事小心的人了,她总是害怕何今那心里的挣扎会爆发出来。她不断教导儿子要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还特别强调要有不屈不挠的坚韧性。    
    而何今那时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坚韧”,只看到妈妈的“坚韧”总是不言不语让人欺凌。何今好多次看见妈妈被人家训斥,那忍气吞声低头不语的模样也实在叫人伤心。妈妈回到家里也哭过,可每当何今去安慰她的时候,妈妈会马上停下哭泣说:“妈妈不哭,妈妈也需要坚强,要有革命的坚韧性。”    
    何今也问过妈妈:“坚韧就是任随人家欺辱也不说话吗?”    
    妈妈说:“无数革命先烈都倒下去了,你爸爸妈妈的好多战友也不在人世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能看到劳苦人民的翻身解放,能看到五星红旗高高飘扬,你说说,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忍让的。”    
    从此以后,妈妈就更加注意有关坚韧方面的教育。除了“先烈的牺牲”“翻身解放”“红旗飘扬”之外,还经常引用“红楼梦”里的“柔弱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的话语。    
    何今是个听话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家是犯了大错误的家庭,绝对不能在外面惹事,一定要学会“革命的坚韧”,即使在外面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吭声,即使所有的欺辱让他心里疼得难受,也只能暗地里折磨自己。    
    何今那时就喜欢画画。以前画画是因为心里充满了欢乐,而后来画画是因为不会去招惹谁。他深爱这没有声息的画画,没有声息却情景万千,能自由自在地描画出心里所有的寄予。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外婆也离他去了,妈妈依然经常很晚才回家,何今就常常自己去动物园里写生。他发现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喜欢活蹦乱跳,即使被关在笼子里也很有灵性。何今喜欢画这些小动物,不知不觉就练就了一套眼手配合的能力。    
    何今在公园里经常遇到妇联的看门人在草地上打拳,他知道那是问梅小姨娘的好朋友黄彩。    
    黄彩阿姨那时每次打完了拳就喜欢来看小何今画画,不仅带给他一些画片,还给他讲了不少画家的故事。可妈妈说:“何今啊,黄彩以前是教堂里的传教士,你要小心点啊,千万不要和这样不三不四的人往来。”


第四部分:虎皮对民族深深的爱

    何今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不三不四”,可马上就把那些画片拿回去还给了黄彩阿姨。他明白妈妈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妈妈给他说过,她虽然和爸爸在抗日战争的后期参加了革命,可家里亲属的政治关系却有些复杂:二姨曾经嫁给了国民党的连长,被弄成了反革命家属;三姨在洋人的教堂里当过传教士,那和帝国主义往来是最最可怕的。黄彩不仅曾经是地主,还是帝国主义教堂里的管家,那更好像被人们说成是青面獠牙,于是何今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敢搭理。过了些天,公园里来了一个中学美术老师,他带来的几个中学生也坐在何今的旁边画小动物。那老师在何今的后面看了一会说:“小朋友,你画了多久了?”    
    何今回头看了看老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老师又把那些中学生的画拿过来放在地上指着何今的画说:“你们不要看他比你们小,他把握动态,捕捉特点的能力比你们还强。看来,这小孩还真还有些了不起。”    
    何今听见这话没有抬头,可心里却品尝到很久不曾有过的欣喜。而此时他发现黄彩正蹲在他的旁边,更感觉到黄彩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好像也带着些微笑的表情。他当时就认定,这老师肯定是黄彩引来的。    
    这老师成了何今真正的启蒙老师,几年下来,正规的素描和色彩分析让何今有了坚实的基础,中学毕业就考上了美术学院。在美术学院里,何今已经是方脸浓眉,皮肤微黑,嘴唇圆厚,少言寡语的少年了。大家还认为这呆头呆脑模样憨厚的少年还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同学们说,你别看他闷葫芦似的,可显得特别的聪明。有一次,同学们找来一本但丁的《神曲》,非要和他比试过目能诵的本领。何今看了五分钟就背诵了一百多字,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非常惊奇。何今还特别喜欢历史,那是在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讲述近代史中外国列强入侵中国,腐败满清朝廷丧权辱国,刚烈的民众尽管以那血肉之躯前仆后继奋力抗争,却依然国贫民弱任人欺凌。老师流着眼泪,课堂一片唏嘘。他忘不了这可敬的老师,这老师的历史课已经在他心里唤起对自己民族深深的爱和同情。    
    在美术学院一年级的时候何今就开始喜欢素描教室,他发现这教室的墙壁都涂成了灰黑色,他喜欢这灰黑色,仿佛那灰黑的墙壁里面藏有无尽的空灵。那时候,他就常常到这里来一个人面对着墙壁,那随意的遐想实在让他倾心:流动的空间,精灵的碰撞,黑夜里的闪光以及暴风雨中的飞翔……于是,在何今那乱七八糟的速写簿上,就出现了许多谁也看不懂的东西。    
    何今虽然不大讲话可人缘不错,那是妈妈教会他“坚韧”的精神中惟一能收获的东西。比如说,何今从不惹事;比如说,在足球场上他是速度最快的前锋,可谁要他去踢什么位置,他都会认真地卖命。何今在美术学院二年级的时候,母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降了三级工资,家里才真正穷困了起来。何今从来就舍不得花钱,经常在垃圾堆里选拾同学们画废了的素描纸,先用橡皮把画过的纸擦干净,再用水浇透,用裱画的方法把纸在画板上贴上,纸干了,就成了平整的画纸。最让何今感到自豪的是,在这些废弃而重生的素描纸上画出的作业还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有时还成了班里最优秀的作品。    
    何今喜欢一个人在僻静的地方读书。因为有人看见他在读小说《约翰·克里斯朵夫》的时候,竟然还要做笔记,这情况马上就被人汇报了上去,很快就受到了政治辅导员的查问和批评。是啊,何今不想惹事,可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专门要来招惹他,老师发现何今的笔记里有很多钦佩克里斯多夫“坚韧”和“奋发”之类的感叹,这就让嗅觉特别灵敏的辅导员很快就分析到他的大脑里去了。他们认定这不仅是个人主义的问题,而且那“坚韧”的后面一定有一种对现实的抗拒。这抗拒再和那“奋发”联系起来,那就等于何今在心里埋藏了一种叫党和人民担忧的东西。那老师要何今作自我批判,要他彻底向党交心,而何今竟然说不出什么具体内容,于是,何今就开始站在凳子上了。批判他的人说:党和人民花了那么多人力和物    
    力来培养你,同学们更是苦口婆心来挽救你,大家自然应该是“知无不言”,而你则应该是 “闻者足戒”。自此以后,何今每次站上去的时候尽管有再多的委屈也不会去申辩,耳朵里就开始出现一片嗡嗡的声音。    
    美术学院三年级的时候,何今遇到的委屈越来越多,他发现这面壁不仅能想像出画面,而且还能解开他所有的委屈。委屈越大,面壁的时间就越长,有时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比如说今天,何今在凳子上站了一个下午,头脑一片空白,竟然也顾不得去吃晚饭,一个人又偷偷到这里来面壁。    
    何今开始慢慢从一片空白中清醒了过来,可他依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反革命”?那“反革命”于是就像现在满屋飞舞的蚊子,不仅弄得他全身上下都发痒,还在他周围扇动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他感觉有无数的蚊子在叮咬他,可何今坐在角落里一点也没动,他心里想,就让它们去叮咬吧。这叮咬也是一种“苦其心志,累其肌肤”以及“革命坚韧性”之类的东西。    
    奇怪的是,尽管何今遭到多次批判可还是被选为班上的劳动委员。老师说,这是给他留了一条自我改造的出路,可大家都明白,那是因为何今体力好,谁都可以使唤他的原因。何今是劳动委员,每天早上必须早早起来打扫卫生,其他的种地挑肥、脏活累活,以至分发工具和最后收拾工具都归他管。如果碰到有什么问题,谁都可以把责任推到他的头上去。    
    年轻的何今就在这样的扭曲中忍受着命运的不幸。然而,何今的忍让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逆来顺受也没能得到多少人的同情。无端的欺辱和慈祥的挽救,以及留给的出路轮番交错,让糊里糊涂的何今落入了不知所措的陷阱。时间长了,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喜欢耷拉着脑袋,下垂着双手,低着眼睛看人。而且这模样又显得非常自然,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第四部分:虎皮红颜薄命

    这天下午,有人在外边轻轻地敲门。金部长开了门,是警卫员小曹。他在金部长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他说:“叫她们进来。”     
    金部长的老婆在外地,他一个人住在这个小小的独院里,外表和里面的陈设都很简单,可独门独院,旁边又是他的贴身警卫员,显然是相当的严密。他从二楼的窗户里看到剧团的蔡筱芬带着一个小巧的女人进了门,那女人提了一个大包,走着细碎好看的步子来了。他马上进到隔壁的办公室,随手拿了个铅笔坐下来好像正在批阅着什么文件。警卫员敲了敲门,就引着她们进来了。“哎哟,金部长,你真是每天都这么忙,也该休息一下了。”蔡筱芬扭动着屁股边说边走了过来。    
    “请稍等一下,我把这个文件审批了再说好不好。”    
    两个女人马上小心地退到旁边的藤沙发上,警卫员把茶也送来了。    
    没过一会金部长抬起头来说:“有什么事吗?”    
    蔡筱芬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说:“这就是上次我向你汇报过的林婉琴。她的丈夫是我们团里的琴师,那天他呼口号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他呼的是‘打倒刘少奇’。以前‘闯派’的那几个混蛋偏要说他呼了打倒毛……那真是冤枉啊!”    
    小女人坐在那里哭着抹起泪来:“我们都是‘卫派’的。他们这样诬蔑是派性发作,是报复。军代表要给我做主啊!”    
    蔡筱芬气愤地说:“他们的矛头是对着我来的,就是想把我搞下去。”    
    金部长笑了起来:“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已经不是以前无政府主义任意猖狂的时候了。不过这件事他们也来汇报过,事情应该调查调查嘛,应该实事求是嘛。我们搞清楚了,就必须要狠狠批判那些搞派性的人,不搞清楚你怎么批?所以林婉琴也应该好好配合一下。刚好,今天下午没有会。”    
    林婉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金部长。蔡筱芬却狡黠地笑了笑说:“好,金部长,我还有点其他的事。这个事情林婉琴会向你好好汇报的。她还带了一点你们山东的大枣,她的姑姑还是山东人哩。”    
    金部长有些不高兴了:“你们送东西就不好,人家看到了就更不好。”    
    蔡筱芬站起来说:“不会、不会,我们来的时候是很注意的,不会,不会的。”    
    蔡筱芬走了,林婉琴就留了下来。    
    林婉琴的汇报十分动情,不只谈了她老公是不是呼错口号的事,还谈了自己红颜薄命的种种伤心。金部长发现在这群漂亮的女人堆里,几乎每一个谈到动情的时候都会说出“红颜薄命”四个字来,然而那吐出这感叹词的声调、表情以及配合的身姿动作却很不相同。有的闭着眼睛哀怨叹息;有的伴着四字不断抽泣;有的仰天长叹大声疾呼;有的带着苦涩的微笑自嘲不已。金大麻子想,这真是怪事了,好像以前那些剧团的师父个个都把它列入表演小品的戏里,要不然一个个怎么都弄得淋漓尽致。不过这面前的林婉琴的确也是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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