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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微尘-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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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羽刚跑出门就远远看见山神牌坊上挂了面大字的横幅,周围已站了一大堆在呼口号的人群。到面前一看,中间竟然是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学生。一阵“团结抗日!”口号刚刚停下,一个手里挥舞着三角小旗的年轻人又突然跳到石墩上,用纸糊的话筒大声吼道:“安静,安静!” 只见他不断挥舞着小旗说:“同胞们!乡亲们!我们浴血抗战已经快八年了,现在,全世界都在支援我们!大家都来帮我们打小日本!八路军在敌人后方就像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一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小日本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了!胜利就要来到了!老乡们,怎么才能得到最后胜利呢?要最后胜利就必须团结!要团结就必须反对独裁,反对独裁就必须建立一个联合的民主政府!老乡们……”    
    正在这时,突然看见有几个人怪声怪气地叫着,又横冲直撞地朝人群里面挤了过来。大家开始混乱,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地往两边躲开。挤在前面的一个光头冲上来就抓住那个演讲学生,没说两句竟打了起来。这时候,几个青年学生也冲了上去,两群人就扭住了一团。    
    正当大家相互撕扯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短发的年轻女人,只见她跳到了石墩上也不说话,竟去拍了拍那光头的肩膀,当那光头回过头来举拳要打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又把拳头放了下来。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这女人只隔在他们中间笑了笑,那光头竟也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跳下石墩一个吆喝,几个人就朝后山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何大羽正觉纳闷,只听得旁边一个老汉说:“嗨哟!今天要不是她来了,那才叫好看哩!”     
    另一个说:“你看到没有,那女人腰里还别了盒子炮哩!要是把她惹毛了,说不定要摆几条人命!”看到何大羽没说话,又说:“你还不认得喽?她是后山的女袍哥,响当当的女侠黄彩!她幺舅还是县党部的!”     
    其实何大羽早就听说过黄彩了,可今天能亲眼看到,也实在是开了眼界。学生又站在石墩上去大声说话,而何大羽却喜欢听这些人的议论。有人说,黄彩是从小习武,专门喜欢打抱不平。有人说,她前年就和一个学生宣传队的好了,只要她出来,啥都搁得平……正当何大羽听得入神的时候,何三嫂突然一把拉住大羽说:“好险好险!差点要出人命!你老子就怕你在外面惹事,还不赶紧回去。”何大羽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只见一大群人跟在黄彩后面往老街上走去。老街上顿时人声鼎沸,店铺里的人都好奇地跑出来看。当何大羽正在往前挤的时候,竟看见和记肉铺门前站了查    
    屠一家人,他不由得回过头来对何三嫂叫道:“你们在场口等我,我等会就来。”说完这话,何大羽马上就往和记肉铺那边挤。大羽一面挤,一面伸起脖子不停地往心梅那边看。    
    此时的心梅然站在后面,却也看见有一个高大的后生往这边挤来。她突然一怔,觉得这年轻人好像是在盯着自己。她发现那盯看的模样实在非常急切,不由得马上认定,这就是先前来的小铁匠何大羽。当大羽挤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查屠才发现何三爷家的侄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二秀正想给他打个招呼,查屠竟马上拉着二秀,拢着全家人急匆匆地往铺子里退去。    
    何大羽看到心梅突然离去,不禁心里有些发酸,可也只有傻愣愣地站在肉铺面前。何大羽实在想大声喊叫,想不顾一切地把在查屠家里最后说的话当面给心梅叫喊出来。可正在此时,突然看见心梅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那满脸的愁容,看到了那眼里的无奈。    
    何大羽呆呆地站着,喉咙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好像有千支芒刺直透心底。他望了望那已被关上了的门板,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才慢慢回过头来。在这回头的路上,心梅那回头的那一瞥让他一阵阵心里发痛,就好像自己被闷在深水里喘不过气来。    
    何三爷在土地菩萨前面等到了满脸沮丧的何大羽,他们说了些什么,大羽好像都没有听见。    
    船还没有来,何大羽就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河面。何三婶实在憋不住了,她看周围没人,使劲地拉了拉大羽说:“大羽啊,我看你也不要怄气,她老子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喽!你就    
    是过去了,那还不是整天受气!你不要慌,我回头就给你挑个好的,再要你去倒插门,给我万贯家财我还不干哩!”    
    何大羽拣起一片石头,在水面上打了一个水漂,他望着那漂去的石片腾腾消失的时候才慢慢回过头来伤心地说:“她老子看不起我,就是他嫌我,嫌我穷,嫌我书读得少!”     
    何三爷说:“你也不要把自己看扁了,我就不信你找不到好媳妇。男人嘛,也该有点志气。    
    回头想想,那朱家三妹也不错,人家还是在省城读洋学堂的人哩。我看她老子也开通,回去就跟他说明白,把这门亲事答应算了。”    
    何大羽听了把脑袋一歪,愣冲冲地说:“我不要,我就要心梅!人家女人都能读书,我就不信自己不能!”    
    何大羽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很有些道理,不由得弯下腰来拣起一块鹅卵石又狠狠向水里砸去。    
    在上船的时候,何大羽又回头看了看查家的肉铺,见房子背后刚好有一个隆起的土坡。他在船上就听人说,那土坡是查家的龙脊,可查屠对这龙脊却很不放心,还在那布满竹林的土坡上种了几排防人的刺篱。大羽想,什么龙脊不龙脊的,我何大羽总是要回来的。


第一部分:独种能托付终生的人

    何大羽从小沔回来以后,除了打铁以外就喜欢去乡里小学。要说这学校,原本是龙驹场上一座多年失修的道观,现在改成了场上惟一的小学。何大羽知道,这小学里有三个老师,那老先生还是教过他私塾的。    
    此时正是寒假。那天下午,当何大羽提了两瓶酒想去拜望老先生,正碰见两个年轻的老师在院坝里修补门窗桌椅。他认识这男老师叫李子良,那女老师叫吴秀明。这两个老师是夫妇,在乡场上非常有名。因为吴秀明看起来不仅文静端庄、性情柔和,竟比李子良还高;而李子良却长得黑瘦矮小,完全和吴秀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子良回过头来朝他看了看说:“找我们有事吗?你是街上的小铁匠何大羽吧?我认得你。    
    ”不知怎么何大羽此时竟突然红起脸来,吴秀明见他有些拘束,也朝他笑笑说:“没关系的,有事就说吧。”    
    何大羽突然声音很低地说:“我想读书。”    
    李子良放下手里的活,说:“好啊,我们刚才还说想办一所农民夜校呢!”    
    何大羽说:“小的时候,这里的魏老师教过我,现在想再学些楹联诗词,还想学写毛笔字。”    
    李子良觉得奇怪,不禁笑道:“你是个铁匠,怎么就想学这些不挨边的东西?”    
    何大羽不知该怎么回答,红着脸也不说话。吴秀明说:“想读书就好,学歌赋诗词也非常好啊。魏老师这方面造诣很深,不过,他现在已经没在这里教书了。”    
    何大羽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两瓶酒,不知如何是好。李子良又笑着说:“没关系,你把酒拿回去吧。”    
    而何大羽听到此话却突然把酒瓶放在地上,回过头来就往门外跑。    
    第二天下午,何大羽竟又到学校里来了。他背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了一包很重的东西。    
    李子良正要给他说昨天的事情,只听到一阵哐啷啷的响声,何大羽已经把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了。李子良一看地上的东西,竟大笑起来说:“好小子,这么多铁抓子,是昨天晚上回去打的吧?”    
    何大羽点头说:“我看你们用那些钉子管不了多久,要铁抓子才行。”    
    吴秀明正从屋里走来,也感到有些惊奇,她马上去倒了一杯水放在何大羽面前说:“看你这么高高大大的,还心细得很哩!”李子良大笑着说:“你这小铁匠啊,魏老师走了,是不是想要我们来教你?”    
    从这以后,何大羽就经常来李子良家里。李子良虽然觉得这小铁匠学诗词楹联有些奇怪,却也教得非常认真,不仅把句法和对仗韵脚讲得细心,还把每一处典故都讲得通俗易懂。何大羽虽从不透露自己的心思,那念错别字的羞辱和对心梅的倾慕更时时铭刻在心里,他甚至连打铁的时候都跟着敲打的节拍去背诵句子,恨不得把那些楹联诗句就打进那烧红了的铸铁里。    
    多来了几次,大家也随和起来。李子良诚恳厚道,吴秀明说起话来很柔和,声音也非常好听。何大羽看见他们一高一矮,一白一黑是有些奇特,却又感到他们之间不仅恩爱还相待如宾,这不能不时时勾起对心梅的思念之情。李子良常常说,吴秀明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是自己一辈子的福分。吴秀明则说这是缘分,是患难见真情。吴秀明是上海人,在松沪抗战后才逃难到内地来,在入川的路途上父母都被炸死,自己也受了重伤,正当她感到绝望的时候,遇见了素不相识的李子良。李子良当即就雇了一乘滑竿,把她抬去了医院。她曾给何大羽说,你不要看他黑瘦矮小,倒是个有血性的男儿,是能托付终生的人。    
    李子良除了教何大羽诗词楹联以外,最喜欢给他谈论国家大事,经常是说得感情激动义愤填膺。于是,近代中国的历史,民族的屈辱,统治者的腐败以及民族的前途和命运也多少融入了他的脑海里。    
    李子良还常常问:“我讲的这些国家大事,你听不听得懂?”    
    何大羽说:“当然听得懂,就像是水浒书里说的那样,要举起替天行道的义旗。”    
    这话竟然把旁边的吴秀明也逗笑了,她说:“嗨,你说对了,不过你只听懂了一半,那水浒说的是绿林好汉,虽说他们也是打天下,可他们没有远大的理想,不懂得发动人民群众,不懂得依靠什么阶级。他们没有正确的理论和纲领指导,那最后就只有投降朝廷。”    
    何大羽听得似懂非懂,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可总觉得里面有些复杂。再说了,这些事情和他的关系也比较远,他现在心里只想学好诗词,写好书法,能尽快去向查家提亲。


第一部分:独种东阳镇赴宴

    从查家闺楼的后窗望去,外面是常常是雾蒙蒙的。天气好的时候,能望到对岸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波浪起伏的丘陵夹着层层叠叠的田野直到云山脚下。田野里最醒目的自然是远近闻名    
    的冯家大院,那大院中间是一丛参天的林木,林木里面是隐隐忽忽的房屋,外边是严严实实的围墙。那围墙的四角上都有高大的石砌炮楼,是专门用来打土匪的。前年,查家姐妹就亲眼看到从云山下来了近百号棒老二把大院团团围了起来,砰砰啪啪打了好多乱枪,前前后后    
    还围攻了一天一夜,可第三天枪声就稀疏了。据说是棒老二没打进院子,还抬了几个受伤的退了回去。那大院里的事情有些神秘,那云山深处棒老二更是天外有天扑朔迷离,那所有的传说就像高高的云山那样,年年都缭绕在白花花的云雾里。    
    冯家是方圆数百里最大的世袭乡绅,冯家大院的掌门人是二老爷冯瑞举,拥有水田、旱地各两千多亩。这老二从小就显得文弱,年轻时曾买了个清朝最后的举人,当过几年商会的会长,做过县里的税务官,中年竟然染上了鸦片,拖着个病兮兮的身子也熬了好多年。他最疼自    
    己的儿子冯文超,为了不让他染上鸦片,常年跟着哥哥冯鸿举住在县城里。那老大冯鸿举拥有县里的冯庄又开了不少钱庄、粮庄和布庄,可惜他膝下无后,这冯文超就成了两房传宗接代的独苗。这冯家的独苗十岁去县里读书,很快就成了县里有名的小混混。都快二十岁了,    
    说是在县里读中学,已读了六年的中学却还在初中三年级。冯文超虽不好读书,倒特别喜欢唱戏。凡是外地来了名角,他都会大办招待卖弄风雅,还要上台当个票友弄得大家高兴。    
    冯文超在县城里长大,他觉得乡里土,几乎从来不回冯家大院。这年寒假,冯瑞举六十大寿,冯文超不得不回到乡里。刚过大年初十,好些天的酒宴堂戏,人来人往,已弄得他心烦气躁。正月十九那天,他叫了一群家丁,提着猎枪,牵了几条撵山狗,一大早就到河对岸的山上去打猎。    
    这群打猎的人过了河,走过卵石沙滩,见前面斜坡上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此时雾未散尽,见有不少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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