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传记电子书 > 微尘 >

第24节

微尘-第24节

小说: 微尘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部分:飞动的云有情有义的男人

    在一阵又一阵掌声过后,吴秀明提高了嗓门说:“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的黄副所长是个老革命啊?抗日战争的时候她就身别双枪为抗战助威,解放战争的时候她冒死救过游击队员。同志们哪,她也是个女人呐,可她有觉悟,活得有骨气!从来不向命运屈服!”吴秀明停了一下    
    说:“同志们哪,我们都应该向她学习啊,学习她的自尊,学习她的自爱,学习任何艰难险阻都阻挡不住的革命精神!”    
    黄彩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过她也好长时间没有听过这样温暖的声音了,虽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说的自己,可也从心里感受到吴秀明的真诚和温馨。    
    从此以后,吴秀明就成了她最愿意交谈的朋友,好多年来心里的期盼、苦闷和彷徨,对人世间命运的疑惑,以及未来的路将怎么走下去全都向她倾诉。黄彩的日子开始有了生机,也真正关心所里的事情。她和吴秀明一道奔走寻药,协助所里的医务人员给这些女人治病,还为这些不幸的女人寻找家人。    
    春节到了,黄彩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些冰糖、花生,包成了一个个小包,去送给那些女人家里的小孩。她没想到,这些小小的礼物不仅让她们的小孩高兴,还弄得大人们痛哭流涕。这深深触动了黄彩的善良,也勾起了自己曾在山里布施穷人的回忆。    
    四    
    半年多来,黄彩所在的江心妓女收容所的工作开展得井井有条,好多收容人员不仅治好了性病,戒掉了吸毒的恶习,还在收容所的小型工厂里学到了生产劳动的技能。所里已经送走了一批改造好了的妇女,给她们联系安排了工作,让她们走入社会自食其力。她们在学习和诉苦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会痛哭,她们为自己曾经遭受过的凌辱和苦难而伤心,更为自己的新生,怀着对共产党无比感激而痛哭流涕。在离别的时候,有的人抱住吴秀明和黄彩泪流满面,有的人竟趴在地上长跪不起。每当这个时候,吴秀明和黄彩常常跟着她们一起伤心落泪,甚至一起大声哭泣,人人都感受到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伟大,感受到人世间真诚的情义。黄彩常常把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擦着眼泪说:“姊妹们,站起来,不要哭,新社会还等着你们去建设哩!”    
    然而,好景不长,吴秀明不知怎么给调走了,好像是说她有点什么没弄清楚的历史问题。黄彩急得去区里找到了李子良,要吴秀明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李子良苦笑着说:“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我马上也要到专区的学习班学习去了,我们这些在敌后工作的同志都要去学习,我们从旧社会来,思想上有很多非无产阶级的东西,这些东西都需要清洗。黄彩啊,你在前些日子的工作很有成绩,你也应该不断的接受新事物,要多学习,多进步,这也是秀明对你的期望。”    
    黄彩觉得李子良在说吴秀明的时候表情有些异样,她马上说:“吴秀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会有什么历史问题?”    
    李子良说:“你知道那个刘芳是什么人吗?她是军分区一个师政委的女儿,她专门上报了材料,说我和吴秀明包庇了很多有问题的人。”他又停顿了一下说:“黄彩啊,我现在不得不告诉你了,吴秀明是我的爱人。”     
    黄彩心里突然被震了一下,吴秀明竟然是他的爱人!李子良以前怎么从来没给自己说过,自己也竟然一点没有察觉?黄彩不由得惊愕起来,不可理解地盯着李子良那双忧伤的眼睛。这时候,她突然感到那双忧伤的眼睛给了自己一种从心底发出的震颤,这震颤让她眼里饱含起泪水来。此时此刻,她仿佛这才突然发现李子良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男人,更感到了李子良的诚挚和亲近。她感到不是人家亏待了自己,而自己才真正是欠了人家的情。    
    李子良又轻声地说:“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希望你能把你周围的事情看得复杂些,看得清楚些,想得长远一些。黄彩啊,你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这任性是会付出代价的啊!”    
    说到这里,李子良突然调过头去,停顿了好一段时间才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又慢慢回过头来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地保重自己,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去走了。”


第二部分:飞动的云妓女教养所的领导

    吴秀明已经走了,李子良也要走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情意。可是,她仿佛觉得自己现在来表达已经有些太晚了,不由得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梯,然而,那心里的惭愧已经表露在那茫然失措的眼睛里。    
    李子良咬了咬牙轻轻地说了一声“保重”回过头就走了。    
    黄彩觉得这“保重”的语音有些异样,声音虽小,可分量很重,好像那不单是对我黄彩说的,也同时是对他自己。    
    “妓女教养所”很快又调来了新的领导,新来的指导员也是个中年女人叫朱大秀,是从农村土地改革积极分子中提拔上来的。朱大秀看起来很憨厚,皮肤黝黑,矮墩墩的身板相当结实,她好像不苟言笑,两只眼睛鼓鼓地看人,随时给人一种苦大仇深刚毅不屈的感觉。黄彩把李子良对她最后说的“保重”两字常常记在心里,在反复思量那些话之后,不知怎么倒让她突然变得沉静起来。她每天认真查房,检查伙食卫生,种瓜种菜缝纫生产都自己动手。她开始认真去看吴秀明留给她的书,对所里的事她再也不去争高下,什么事都听朱大秀的。然而,这朱大秀一来黄彩就觉得她来者不善,除了管教更加严厉之外,好像从不把黄彩放在眼里。朱大秀虽然大字不识却特别喜欢听人家念文件。她启用了一个性格柔弱文质彬彬的管理员专门帮她读这些东西,每次开会就喜欢叫她反复读,读了文件又没完没了地叫她读马克思的“资本论”、“唯物主义辩证法”以及“反杜林论”。那些书看来有些深奥,不仅这管理员读得结结巴巴,好像这些开会的人也听不大懂。在读的时候朱大秀的眼睛不停地左右巡视,显然她也没听懂。然而,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走神,更不允许任何人提问题。每天开会的时候她反复说:“我要决心整顿过去那种没有原则、无组织无纪律、目无党的领导的不良风气。这是上级给我的指示,我必须像无数革命先烈那样坚决执行。”    
    这比喻虽不贴切,可朱大秀倒觉得非常得意。她实在看不惯黄彩,却绝不像刘芳那样开会的时候才说,而是不论在什么场合当面就说。“黄彩,你早上怎么不按时起床?你看你那个床,简直像鸡窝一样!”    
    “黄彩,你怎么和那些妓女说话随随便便,哪里像个革命干部?”    
    “黄彩,你怎么不发言?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黄彩只是看着朱大秀发笑,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大秀可没对她笑,马上黑着脸说:“你怎么不说话?刘芳就给我说过,你过去是个地主,还是个和帝国主义反动分子勾结的、会耍枪的地主。你笑什么?你还笑得出来!我一看就知道,你骨子里就没有什么好东西!”    
    黄彩似乎看到了一个比原来还厉害的刘芳。她觉得原来那刘芳还文绉绉地给你来一大通道理,而现在这个朱大秀却直截了当,冷不防就给你来一杠子,还从来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情。她就像一架推土机,只管推开所有她认为是挡道的东西。    
    黄彩尽管心里憋气,却也不愿显露出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去想李子良叮嘱的那些话:“事情嘛,都应该想得长远一些。……要接受新事物,千万不能那么任性。”    
    “妓女收容所”的空气很快就紧张了起来,一个个管理人员又开始板着脸,特别是对黄彩,她们自然已经看出了上面对她的态度,平时也不敢随便和她交谈。    
    可能正是因为朱大秀说黄彩是玩枪的地主,是和反动军警地痞流氓混在一起的地主,在妓女们给她说话的时候,显然是投其所好地放肆起来。她们专门给黄彩讲一些妓女里的侠义故事,比如说,摸了有钱嫖客的包,去给自己的穷相好;比如说,她们过去在妓女院曾经练过那“下面”的“功夫”,最厉害的能同时压碎两根黄瓜……    
    黄彩听了恶心,心里想:那是啥?全是他妈的下三烂!她也曾想按照吴秀明原来说的那样去帮助她们,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刚谈了话就有人在背后打小报告,说是黄彩除了给她们讲下流话之外只会搞小恩小惠,听不出什么有觉悟的话来。    
    朱大秀马上把黄彩叫来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原形毕露!刘芳早就跟我说过,你喜欢骂人,还会打架。我才不怕你那一套!你要不信,我们就来试试!”    
    这可把黄彩气得没法,自尊心也伤得厉害,她本来还想解释一下,看到朱大秀那满脸固执油盐不进的模样,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这个时候,她虽然觉得朱大秀和刘芳是一个腔调的人,可刘芳多少还以身作则,不断地讲自己信仰的那番大道理。而朱大秀根本就只知道说是为自己的翻身解放报恩,执行起恩人的任务来,没任何道理可讲,不管是青红皂白总是奋不顾身。面对朱大秀的蛮横无理,黄彩回过头想想,倒觉得刘芳还有些可爱。    
    黄彩开始感到了自己的孤立,想上进的心思也慢慢懈怠下来,心里空空荡荡,对过去所有美好的怀念和上进的心思也慢慢离她远去。这孤独的屈辱让她越陷越深,她只能经常酗酒,以解脱心里的苦闷,早年袍哥堆里的那一套任性的东西又很快地显露出来。    
    一个专区的记者慕名到孤岛上来采访,那记者怀着对昔日“侠女”的敬重,一本正经地提了几个问题。没想到黄彩根本没心思回答。记者又深沉地问起过去怎么帮助游击队的事。黄彩依然不搭理,还顺手拿了一瓶酒来咕噜咕噜就喝了半瓶。记者等了半天黄彩才慢悠悠地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喽,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那些事我也忘了,再也不想提起了。    
    ”记者又想再问些什么,黄彩摆了摆手,竟闭着眼睛说:“这里真他妈不是人呆的地方。”接着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满口酒气地大叫起来:“她妈的这里除了横婆娘,整天就是妓女!除了不讲道理就会扯头发打架日妈日娘说怪话。一会这个向你乱汇报,一会那个打你的报告,尽他妈的小人谗言,把老子也套了进去!”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牢骚弄得那记者大吃一惊,一时竟然被吓得摸不着头脑。他只好收拾纸笔    
    ,目瞪口呆地匆匆离去。


第二部分:飞动的云商会会长黄敬霆

    黄彩在“妓女教养所”也实在呆不下去了,她给区里一连打了几次报告。报告里说:“我实在干不了这个工作,随便安排我到什么地方也比这里强。”    
    在她和教养所的指导员朱大秀狠狠吵了一次架之后,又写了一次报告:“再不调我走,我就要疯了!”这报告从区里递交到县里,县里管人事的查心梅早就接到过几封检举黄彩的材料,她给何大羽说了几次,可何大羽总是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全面看待黄彩,她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帮助过地下组织,那是我们都亲眼看见过的。解放前她帮助过游击队,那也是有证明材料的。不论怎么说,她的本质是好的,过去的行为也是应该肯定的。”查心梅说:“她是地主,社会关系那么复杂,现在又不接受改造,我就担心    
    上面说我们包庇她,搞不好就像李子良和吴秀明那样,把我们也套了进去。”    
    何大羽说:“是啊,这个人是有些特别。记得第一次去你们家相亲的时候,她帮抗日宣传队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实在让我佩服。我们那时候怎么样?还没有她的觉悟高哩。我想啊,在敌后要做一点事也实在复杂,还是应该看她的主流啊。”    
    心梅不好再说什么,就让黄彩离开了那孤零零的江心小岛。所有人也不知道她能干什么工作,想来想去也只好先安排她去回龙县妇联去当门房。黄彩如释重负,坐船沿江而下又来到这回龙县城。上了码头,发现这里已冷清了许多,先前到处吆喝的香烟瓜子、盐茶煮鸡蛋之类的小商小贩也没有了,只有几个农民在趸船口上摆放了几筐蔬菜。黄彩除了问梅在县城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了,离开的时候没有人送行,    
    现在也没有人迎接,一个人孤零零地低着头在磨光了的石梯慢慢往上走。才两年多的时间,她的身体已不再像当年那般矫健了,爬这一百多步石梯也开始喘气了。走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