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中国:江泽民传-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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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停职近两年后,江泽民被要求接受党的严格审查,结论是在江的个人背景或政治行为中找不到任何严重问题。结果,江被送到“五七”干校。“五七”干校的得名是因为毛泽东在这一天号召知识分子去体验农民的体力劳动。干校位于一个农场,通过身体受苦的方式来改造人,据说这是锤炼政治纯洁性的火焰。吃饭就是用粗糙的饭碗,像农民一样蹲在地上吸溜面条。几十年后,江仍记得农场那“尘土满天、泥泞崎岖的乡村小路”。
江在农场住了一年多。由于性格使然,江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并和一些人建立了友谊。除了按要求养猪和种小麦,他靠演奏乐器、练习书法和绘画来打发时间。文化兴趣又一次使他保持了良好的精神状态。转折即将来临,干校生活是江复出的第一步。
对包括江泽民家族成员在内的很多其他人来说,这个年代显得更具破坏性。他父亲的弟弟——五叔——在战争年代曾冒着生命危险为一家地下印刷厂工作,却在当时一次典型的大规模集会上被迫害致死。他的妹妹江泽慧被下放农村劳动。江泽慧平静地回忆说:“我是在学校负责管理学生的一名辅导员。在造反开始的时候,学生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们首先攻击的是他们认识的人。”
她丈夫因为曾在苏联学习过,所以被认为是一个苏联间谍,受到清洗。江泽慧说:“每个人都会受到各种怀疑。他们把你划成什么,你就是什么。”
1971年初,江泽慧和她的丈夫还住在下放的农村时,他们被准假去南京她公婆家过春节。江泽民那时恰好也在南京(在他哥哥江泽君家中),但他不知道他妹夫的父母住在哪儿,便焦急地到处寻找。
江泽慧回忆说:“当他最终找到我们时,焦虑不安地提了一大堆问题。他想马上知道一切。‘所有帽子都摘掉了吗?’‘你们平反了吗?’‘现在生活怎么样?’”江告诉妹妹,党的调查人员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审查工作,他已被证明清白。“他好像对那些徒劳无功的事很感沮丧,虽然他并没有怨天尤人。”江泽慧说。
江泽民的两个儿子,江绵恒和江绵康也成了那个时代的受害者。他们的学业,同30年前江本人的学业一样,被政治动荡打断了。江是被入侵中国的日本人,他的两个儿子则是被“文化大革命”耽误了。尽管江在武汉“靠边站”的时候两个儿子有时能来看父亲,但“文化大革命”改变了他们的生活。14岁的绵恒刚刚初中毕业就被送到农村,他同其他许许多多的知识青年一起接受农村的教育改造。绵恒在粮库工作,成天背大袋面粉。弟弟绵康在1968年初中毕业后参了军。直到1979年,两个孩子才得到了完成学业的机会。
江泽民以达观的态度来面对家庭和国家遭受的创伤。“我们经历过‘文革’的人,都会对曾经在肉体和感情上折磨过自己的人深恶痛绝。”江泽慧解释说,“但三哥鼓励我要以历史的观点看问题,要与人为善,即使是对那些曾经陷害过我们的人。他说,‘如果你能够赢得他们的心,他们将与你和平相处。’”
王慧炯解释说:“江主席很少跟我谈及‘文革’,我们不需要谈。我们忘不掉那些痛苦。们忘不掉被摧残的生命和被毁掉的一代。我们忘不掉那些对中国可怕的伤害。我们忘不掉那些激进的极左分子。我们俩都是知识分子、专业人士——没有必要说更多了。”
1969年4月,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在相互竞争的派别之间重新分配了权力,恢复了一丝稳定,并指定军队领导人林彪为毛泽东的接班人。“文化大革命”的天下大乱势头已经减退,平反遭清洗干部的工作悄然展开。
1970年,江泽民离开干校回到北京。在“斗批改办公室”过渡了一段时间后,他成为第一机械工业部外事局的副局长,这是他的第一个正式的政府职务。这次调动标志着他的事业出现了一个根本性的转移:从工业到政治。被他称作“23年一线工作经历”和“基层时期”的阶段结束了,一个新的时期开始了。
“文革”期间,周恩来总理负责国家的外交事务。1970年,毛听从周的建议开始在外交政策方面探索新战略,特别是如何抵御关系仍然冰冷的苏联。两国在漫长而有争议的边境线上又爆发了一系列的武装冲突。中国希望在与这个强大的核邻国的对峙中获得一些回旋余地。
中国在当时被视作一个封闭的国家,在外交上没有什么力量。罗马尼亚是仅有的支持中国的国家之一。罗马尼亚一直试图摆脱对苏联的依赖。为了巩固中罗两国间的政治联系,中国同意应罗马尼亚政府的请求,帮助建立15座机械制造厂。罗马尼亚与中国之间这一半结盟的关系是基于一条古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对抗在共产主义世界中苏联主导地位的唯一制衡力量。
这一项目成为头等大事。周恩来将这一任务交给一机部,一机部挑选44岁的江泽民率领一个代表团出访罗马尼亚。此行的目的是进行建设15座工厂的可行性研究。经过罗马尼亚语的强化学习,江动身前往东欧。上次出国时他是一个学生,如今他将成为一个老师。
江的语言能力对他的领导地位极为重要。他抓住一切机会练习罗马尼亚语,当他不能用这门新学会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时,他还可以同东欧人说俄语,同西欧人说英语。他发现罗马尼亚人民活泼热情、思想开放,他很喜欢与他们在一起。这是他在对外关系中的第一次官方经历。国内那些迫切希望能够取得任何形式外交胜利的上级认为,这是外交上的一个漂亮仗。江后来回忆说,此次经历让他“张开双眼看世界”。此行标志着他一生中留给后人的主要成就之一的发端:促进中国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友好往来。
1971年9月,当江和代表团还在罗马尼亚时,林彪企图发动一场军事政变,包括密谋刺杀毛泽东。策划政变失败后,林和全家一起外逃,却在蒙古境内死于飞机失事。之的混乱使周恩来得以扩大自己的权力,他开始悄悄恢复有些被清洗的官员的职位。
林彪事件还暴露出党的宣传机器是多么不可靠。在“文革”早期,中国媒体曾将林美化为“毛最亲密的战友和最好的学生”。可是,他突然就成了叛徒。也许,媒体宣传的其他事情也是错的。“文革”可怕的迷雾开始被逐步拨开。
仍在拖拉机制造厂下放劳动的邓小平给毛泽东写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要求恢复工作。由于周恩来健康恶化,毛泽东需要帮助。1973年3月,邓恢复工作,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他立即开始执行搁置已久的改革方案,包括裁减机构臃肿、开支巨大的中国军队。周与邓有很好的工作关系,在他们的领导下,政府工作开始回到正轨。
1972年,江完成在罗马尼亚的工作后,再度担任一机部外事局的副局长。他从布加勒斯特回来后不久赴长春休假,去看望他在汽车厂的老朋友。他几乎有5年没有和沈永言联系了。沈在第一汽车制造厂招待所为他安排了一个套间。
“老沈,”江看着宽敞的房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住套间。请给我一个标准间。”
这下是谦虚,这是不安。经过“文化大革命”持续的指责与批判后,江拒绝住套间。“他话比以前少了,”沈回忆说,“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热情洋溢的他了。经过那些可怕的岁月,他格外地谨慎。”
中国新战略的一个方面就是作出了一项历史性的决定,开始推动与美国关系的正常化。通过罗马尼亚(和巴基斯坦)的幕后渠道——江在布加勒斯特的工作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中国和美国的秘密谈判以惊人的速度取得进展。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开始了他对中国的开拓性访问。尼克松会见了毛主席,并每天与周恩来举行会谈。就像国家对下放到农村去的大批官员所做的那样,中国也在为自身恢复名誉。
1973年3月,中国与罗马尼亚最后确定了关于援建15座工厂的协议。江泽民负责组织和完成整个项目,包括在布加勒斯特举办一个社会主义成就展。虽然从技术角度讲,“文化大革命”已经差不多了,但外事工作仍有风险。诀窍在于既要胜任工作,同时又要避免各种仍然很具威胁的指控,如“右倾”、“修正主义者或”“崇洋媚外”。现在以及以后,江在党内反复无常的斗争中长期积累下来的经验将会变得极为宝贵。
尽管他的事业有了起色,他的个人生活还是孤孤单单。江泽民继续住在北京简陋的宿舍里,他的妻子和家庭则留在上海。他多数时间在单位食堂和其他中层干部一起吃饭。江在工作中取得了稳步进展,最终被提拔为局长。
江泽民避过了极左和极右的政治风波,开始更加自由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有时,为了给重要的来访宾客留下好印象(或者是不让他们感到震惊),干部们会被要求从平时破旧的住所暂时搬进较为体面的房子。江谴责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他后来回忆这一做法时说:“知识分子不能改变现实去适应形势。我们有责任面对现实。”
1975年,邓小平是常务副总理,但因为极左的“四人帮”仍然控制着宣传——他们解散了(宣传)部机构,却操纵着运转机器。邓在国务院设立“政治研究室”来与之竞争。利用这一新的机构,邓准备了一篇重要的文章《党与国家的工作总纲》。在文章中,他试图把党的工作重点,从阶级斗争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邓得到了胡乔木和邓力群的协助,前者是毛的前秘书。
尽管邓小平试图将毛泽东的思想结合进文章,毛还是得出结论,认为邓阳奉阴违,想让国家朝与毛指引的相反的方向前进。文章尚未发表,已成为邓小平“主要罪行”的“证据”。邓再次受到清洗——在1976年1月周恩来的葬礼上他宣读了悼词,这是他最后一次露面——但这一次,他的罢黜并未持续很长时间,中国幸甚。
第6章 1976…1985年“在工作中学习是我的习惯”
在有些中国人看来,1976年是天崩地裂的一年。3月,一颗巨大的流星在吉林省上空爆炸,曳光如雨,落石倾盆,覆盖了500平方英里的土地。7月,20世纪最具毁灭性的大地震毁灭了唐山,24万人丧生。
政坛上也同样发生了剧变。1月8日,周恩来在与癌症进行了长期斗争后逝世,150万群众排成长队目送他的灵柩远去。8个月后,9月9日午夜过10分,伟大舵手毛泽东去世,享年83岁。他的去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举国上下佩戴着黑纱和白花,发自内心的悲痛使人们涕泪滂沱。不过,他们也不安地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毛泽东去世后的几小时内,中国的高级领导人以各种组合聚会,寻求联盟,筹谋划策。尽管毛任命华国锋做他的接班人,但以毛的遗孀江青为首的“四人帮”试图通过败坏华的名声来维护自己的权力。作为回应,华国锋与党内及军队稳健派领导人结成联盟。10月6日,华批准采取协同行动,逮捕“四人帮”的各个成员,同时占领了国家广播电台和《人民日报》社。“四人帮”的暴政终于走到了尽头。
但某些极左分子拒绝承认北京的新领导层。他们中的很多人集中在上海——“四人帮”的权力大本营。这些造反派拥有武装民兵,有3万多人的兵力和8万件武器。他们征用当地媒体喉舌,以阻断任何来自首都的消息传播。但最终未能与中央政府对抗。
党中央指派了一个14人的“工作组”到上海恢复秩序。成员中有时年50岁的江泽民,他对此颇感意外。但江是个当然的候选人,因为他对这座城市的工业和企业非常熟悉。江对领受这一任务心情复杂,但别无选择。他很高兴与妻儿团圆,可这份工作充满利益争斗和暗藏的陷阱,看起来更像是他事业的中断而不是提升。江悄悄地征求汪道涵的建议,但因为汪还没有恢复职务,他很谨慎,没有说多少话。
江泽民的任务是重新振兴这座城市的工业和交通,这以前是被“四人帮”及其党羽控制的。在这座他曾经抗议过国民党的城市,江现在拥有了决定成千上万人命运的权力。这是项令人望而生畏的任务:很多人成了清洗的牺牲品,另一些人则得到了本不应得的工作。对每个案例都需要进行严密的审查。
江泽民以有组织、有条理的方式辅以自己的政治经验开展工作。江的第一个行动是把关键人物官复原职,并将许多非法任命的人员罢免。他瞄准了那些抵触情绪最为严重的企业,派出忠诚于中央政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