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大传 作者:马敏学1-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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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便下令进攻。山上滚木流石,飞箭如雨,难以攻打。
又见沿山蜀旗飘扬,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只好扎牢营寨,相峙于山下。过了两个月,魏军粮草供应困难,形势越来越不利。
司马懿在家中并未闲着。每日有细作来报告军情,虽大军在千里之外,他却对军情了如指掌。当得知曹爽把兴势山比作街亭而受阻时,禁不住大骂曹爽,不懂兵法,强自充能,非坏大事不可。当即修书一封,派精干军校急送先锋营中。
司马懿为什么要将书信先送先锋营中呢?他知道曹爽无能又刚愎自用,信送他,是对牛弹琴。只有先说服两个先锋,由他们去向曹爽陈述利害,才可奏效。
先锋司马昭见粮草困难,便亲去后方督运。却见山道艰险,车轮难行,天气大旱,牛马驴骡多被渴死,或坠人山崖。
民伕心疼牲口,号哭不前。司马昭干急没法。
先锋营中,副先锋夏侯玄正在摆弄卜卦,占卜战况吉凶。别看他在士卒面前,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心中比谁都急。他也是当时有名气的玄学领袖,十分注重名声,只怕打了败仗丢人。因此心急火涌,嘴角都起了潦泡。
夏侯玄接到司马懿的信,急忙打开。只见里边写道:
从前,武皇帝曾进攻汉中,几乎酿成大败,这你是知道的。
现在兴势山极为险要,蜀兵已抢先占据,使我军难以前进。
攻难攻,进难进,只有紧急退兵才是。否则,你会全军覆没的。这个责任,你能担当得起吗?”
夏侯玄看罢信,心中咚咚地敲起了小鼓,想着刚才总是不吉的占卜,头上冒出了冷汗。赶忙来到曹爽营中。
曹爽正和爱姬大桂小桂嬉笑着口对口地喝酒。见夏侯玄进来,搅了他的兴致,便有些不悦,冷冷地道:“你不在前边坚守营寨,到中军大营来干什么?”
夏侯玄虽然也属浮华友一伙,但是他比只尚空谈的何晏之流要有点头脑,有点实干精神。他受司马懿的提醒,觉得仗实在不能打下去了,应该及早退兵。早退兵,少损失;
晚退兵,大损失。
曹爽哪里听得进去?他原本是想征蜀打个胜仗,好和征吴凯旋的司马懿平分秋色。如果连个山口都攻不过去,回去岂不让国人笑掉大牙?他把司马懿的信一扔说:“太傅远在千里之外,竟还要指手划脚,岂不比纸上谈兵更可笑?其实,我心中明镜一样地清楚。他是害怕我打胜仗呀。你想,我十万大军打蜀汉三万之众,胜利岂不指日可待?我心中有数,咱们再等上三日吧。到时定有好戏让你看。”原来,他也卜了卦。卦象上说,月盈出战可全胜。他在等月圆呢,还须三日。
西蜀虽然死了诸葛亮,但姜维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在涪城紧急调动人马,派大将费祎率援军驰援刘敏。费祎按姜维安排,让刘敏当夜攻打下山,他从后面夹击魏军,定可大获全胜。
当夜,山上号炮三声,山崩地裂,西蜀将士如出笼的猛虎冲下山来。
夏侯玄刚刚人睡,就被惊醒。来不及披挂,便上马指挥将士冲杀。魏国将士一个个半睡不醒,心中不备,腹中饥饿,象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夏侯玄冲杀多时,才发现是腹背受敌,便不敢恋战,率一支人马杀出重围,直向后营驰来。
曹爽得知前方营寨被劫,大惊失色,就要亲率大军前去夺寨。刚出大寨,就见刘敏大军压来。黑夜中,也辨不清蜀军有多少,唬得他再不谈立功之事,直冲夏侯玄喊:“快快挡住敌兵,快快……”他竟丢下大桂小桂,只顾自己逃命去了。
谁知,跑出不远,便被费祎大军拦住。曹爽只道我命休矣,幸好司马昭赶到,拼死抵抗。一会儿,夏侯玄也随后赶来,总算杀退蜀兵,逃回骆谷。
曹爽回去检点人马,十万人马已不足七万,遂仰天长叹:“可恼!蜀军太狡猾啦,姜维太厉害啦!”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洛阳。自此,曹爽再也不谈出兵立功的事了,只是牢牢把持着大权,日日纵情享乐。
曹芳见曹爽大败而归,心中不悦,诏司马懿进宫商议,要惩戒曹爽。
司马师立刻高兴地对父亲说道:“这是罢免曹爽的好机会。”
司马懿摇摇头道:“不可。罢了曹爽,他会狗急跳墙,造反的。兵权在他手里,他什么事不能做出?即使他忍了交权,还有他的兄弟及何晏一伙。我老了,不能给你们留下后患。
要扫清障碍,就要彻底干净。”
他见了曹芳,便奏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打了败仗,再惩戒也没用。适当斥责一下也就是了。老臣近来身体欠安,恳请圣恩,恩准老臣告退养病。”他已看到曹爽朝野失信,脓包已经溃烂,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彻底挖掉它了。
十几岁的幼主曹芳,怎会有三朝老臣的心计?见太傅老态龙钟、颤颤巍巍的样子,便关切地吩咐宫人取来十棵高丽人参,赐给他,嘱咐他安心休息,颐养天年。
司马懿接了人参,长跪谢恩道:“臣蒙陛下隆恩,没齿难报。为了魏国江山永固,臣恳请恩准犬子司马师恢复中护军之职。有他守卫在陛下身边,就如同老臣守在身边一样。”
冲护军,四品,掌武官选举,职权显赫。
曹芳听了,感动的热泪盈眶,点头恩准,并提升司马昭为散骑常侍。散骑常侍为三品,地位十分尊贵。皇帝登殿,可与待中左右扶持,以备顾问,大驾出,则骑从车舆。
曹爽自以为打了败仗,司马懿会借此大做文章,便做了兵变夺权的准备。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司马懿不仅没有对他落井下石,反而正式告退。窃以为司马懿确实是年老不中用了。想了想,带上礼物假惺惺地登门探望。
司马懿没有料到曹爽会来府探望,忙让婢女搀扶着起身迎接。曹爽见状,忙疾步过来,亲切地抓着司马懿的手,皮笑肉不笑他说:“太傅怎么说病就病了?既是病了,告假将养几日也就是了,如何就告退了呢?你这一退,朝中大事我还和谁商议呀?”
说着竟挤出几滴眼花,撩起衣袖振了搌。就命随从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匣,说:“这是我专为太傅精选的五石散,服了可增强体力,延年益寿。我们都希望你长寿百年。”
司马懿看也不看那五石散。他压根儿就不信,就反感这五色的石头面儿。他认为人要祛病延年,一靠修身养性,二靠五谷杂粮,三靠适当食补。至于食补,他一直崇尚家乡产的山药、红枣、花生、菊花等。他每天都要服食山药红枣粥和菊花蜜茶。所以,快七十岁了,仍耳聪目明,精神隽烁。
他的老态龙钟,完全是装出来的。
曹爽说了一通话,见司马懿只是打哈哈,便也自觉得元聊。一抬头,看到客厅匾额上有一个孽案大字“忍”,写的龙飞凤舞,看出是司马懿的手笔。便无话找话他说:“哎呀呀,太傅这客厅雅致,这匾上的字更绝妙。太傅能否得便为爽新落成的客厅题幅墨宝?”
司马懿早就听说曹爽耗用上万白银重修府邸,富丽堂皇,亚赛皇宫,心里就有气。此刻他想到这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不学无术,还附庸风雅,而他的一伙浮华友也个个是崇尚清谈,没有实际本领的家伙,便有了主意。呵呵笑着说:
“大将军如不嫌弃,懿这就为大将军献丑。”
曹爽高兴极了,没想到这个叱咤一世的英雄,老了也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家人取来文房四宝。司马懿提笔饱蘸浓墨,在宣纸上以他隶中有篆的独特书法,写下两个大字:“竹苞”。划如排云列阵,直如枯藤老树,遒劲有力。
曹爽看了,直点头叫好。这是太傅把自己比作竹林中破土而出的新笋。雨后春笋节节高,前程无量呀!
司马懿搁笔问道:“大将军可满意?”
曹爽连连点头,咧着大嘴说:“满意,满意。太傅的墨宝,笔走龙蛇,柔中有刚。真乃神来之笔呀!”
曹爽回去,把司马懿的墨宝精心刻制于客厅上,请来自己一帮浮华友欣赏。
何晏等人看了,纷纷叫好。
邓飏更是摇头晃脑他说:“更妙的在字外。”
别人不解地问:“怎么在字外?”
“司马老儿这样称颂你,说明他是卖乖讨好畏惧大将军“呀!”
曹爽得意忘形他说:“行将就木之人,不畏惧我行吗?我是新笋,他是老枝嘛。”
正说的高兴,突然一声冷笑,给他们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哼,愚昧可笑呀,愚昧可笑!”
大家看去,是大司农桓范。
曹爽问:“贤兄说些什么?”
桓范手指点着“竹苞”二字,说:“大将军受了司马懿的糊弄了!”
“什么?这字……这意思不是很好嘛。”
“好!你道他是在夸你新笋?错了!这是他骂你我之词呀!”
“啊?”曹爽一愣。
众人不解地问:“什么?是在骂我们?”
桓范恨铁不成钢他说:“你们呀!再仔细看看。那是说这客厅中在座的各位个个是草包呀!”
曹爽经他一指点,凝眉细看,可不是。这“竹”字拆开来不是“个个”吗?“苞”是草头下面一个包,正应了草包之意。“啊?!这老家伙,偏要与我过不去!”
司马懿大传七 何晏问卜解恶梦 管辂神算点天机
七 何晏问卜解恶梦 管辂神算点天机
恶梦缠身,“浮华友”们感到莫名的惊惧,请来神h管辂妙语解梦,竞气得何晏大骂:“大将军要去打猎,不可不妨正打瞌睡的老虎!”
从大将军府出来,何晏一路上不断骂着自己,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没看出司马懿题字玩的把戏?就没想想司马懿会不会为大将军题字?怎么竟让桓老头一下识破了天机?他越想自己越窝囊,回到家中,躺倒在床上,对娇妻的百般挑逗,毫无兴趣。娇妻不知道他的心事,竟爬到他身上。他无名火起,一脚把她端到地上。娇妻又哭又叫。他腾地坐起来,吓得娇妻掩面跑了出去。
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纸上树枝的投影出神。在夜凤的吹拂下,树枝摇曳着,在窗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影像,一会儿象张牙舞爪的怪兽,一会儿象狰狞可怕的厉鬼……
忽然,窗影剧烈地摇晃,象一只只张开的魔爪伸向他,一阵风把窗子刮开。他一激愣,再也躺不住了。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想象不出,太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还如此厉害,公然题匾骂大将军呢?尽管他玩了汉字的拆字游戏,难道他不怕总会有人或总有一天会被人识破吗?其实,他既要写,就是为的让对方识破,要不,还有什么意义?那么,他是不是又要施展什么鬼贼伎俩?
他冥思苦想。自己是曹操的女婿,眼下又身居台中,朝中掌权的都是曹氏宗亲,看来是很稳固牢靠了。可司马懿虽然歇官在家,但是影响却无所不在。他的两个儿子,一个高迈清远,一个英武果敢,均是自己一伙人所难以匹敌的。他们虽然现在没有权势或权势不大,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在这人心不古的时代,人人居心叵测,危机四面潜伏,会不会突然出现变化?要么,太傅怎么敢那样骂大将军?可是,他的势力又在哪里呢?他凭什么来和我们斗呢?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来在桌前,提笔写下一首诗道:
转蓬去其根,流飘从风移。茫茫四海途,悠悠焉可弥。愿为浮萍草,托身寄清池。
且以乐今日,其后非所知。
写罢,将笔一掷,叹道:“唉,且以乐今日,其后非所知。”
既然命运不可预料,那就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吧。自此,他除了谈玄,便是饮酒,再就是拼命地与女人厮玩。
一日,邓钚来见何晏。二人在花园凉亭里喝着酒,百无聊赖。
邓飏看何晏不时对着荷花池水,欣赏着自己的一张粉脸,便忍不住道:“哎,你老兄整天臭美什么?你不想想,你我的尚书要当到何时才是头呀?”
“你间我?我间谁呀?”
“问谁?你可记得当今的神卜管辂吗?”
“你是说,问那个精通《易》理、占卜之术的平原郡管辂?”
“是呀。我连日总做怪梦,不知吉凶,想求他占卜呢。”
“你这一说,我也正想请他卜卜前程,看我们何时能做上三公呢。”
邓飏抚掌喜道:“哎呀呀,我都快想疯啦。只是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位神卜。”
“这个好办。来人。”何晏唤来家人,吩付去请管格。
只两个时辰,管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