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转弯处-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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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带领下,清军将士们冲到船长室,拔刀怒喝:“敢有降日本者,当污我刀!”全船顿时一片鼎沸。
船长高惠悌无奈地摊开手,叽里咕噜地说着洋文,大概意思是局势危险,不照日本人的要求整个船都会被击毁。后来清兵找来当时受雇于北洋海军的外国专家德国人汉纳根,让他告诉船长高惠悌说:“中国士兵宁愿死,也决不服从日本人的命令!”
这时,双方展开了一场辩论:
船长:“抵抗是无用的,因为一颗炮弹能在短时间内使船沉没。”
帮带:“我们宁死不当俘虏!”
船长:“请再考虑,投降实为上策。”
帮带:“除非日本人同意退回大沽口,否则拼死一战,决不投降!”
船长:“倘使你们决计要打,外国船员必须离船。”
由于高惠悌不肯合作,清军士兵便将他扣押,不准任何人离船。日本人见高升号半天没有动静,便又派艇过来,汉纳根赶紧对日本人说:“船上的士兵不许船长服从你们的命令,他们要坚持回原来出发的海口去。船长没办法说服他们。”这时高惠悌也过来说:“请告诉你们的舰长,说中国人拒绝高升船当作俘虏,他们要求退回大沽口。我们高升号是一艘英国船,离开中国海港时中日并未宣战,我们出发的时候还是和平时期,就算已经宣战,让这些中国人返回也是个公平合理的要求。”
日本人哼哼了两声,便驾艇回舰。此时双方交涉已有3个小时,到了中午十二点半,浪速舰长东乡平八郎悍然命手下挂出信号:“欧洲人立刻离船!”可当时清军士兵已经将船上小艇全部看管,船上的洋人也不能走脱。
丰岛海战,不宣而战(3)
这时,浪速开始向前迫近高升号,并树起红旗,绕巡一周,在下午一点左右,突然用六门右舷炮对准高升猛轰。在日舰炮火的猛烈轰击下,清军将士只能用步枪进行还击,不到半小时,高升号全部沉没。
当时正好另一艘中国雇佣的运兵船飞鲸号从牙山返航后经过,目击了浪速击沉高升号的全过程。据飞鲸船主瓦连描述说:“当午后一点钟时,该兵船即向商船开炮,该商船上汤气烟即滚上。此时,本船与该商船相离约5英里,当即转舵向南行,以避炮火。日本兵船向该商船放炮约十五六响,其船即开始下沉。当沉时系船头先沉,船尾向上,该船忽翻转四十五度,即全沉下,桅杆复直立出水40英尺,时潮水甚小,至一点半钟时即全不见。”
让人震惊的是,对于那些已经落水的中国士兵,日本人竟然也不放过,一直用快炮射击了很长时间,这完全是一场极为野蛮的屠杀!当时高升号总共装有北塘防军官兵1116人,另有74名船上工作人员。其中,船长、大副、二副、三副、大车、二车、三车7名是英国人;舵工3名是菲律宾人;其余船员64名,多为广东、福建、浙江籍人和少数菲律宾人,这些人全部落入水中。
高升沉没后,附近观战的法舰利安门号救出42人,德舰伊力达斯号救出112人,英舰播布斯号救回87人。此外,通永练军左营士兵李裕发、冯玉山二人,被日军俘虏。另有两士兵靠凫水漂到孤岛,像鲁滨孙一样在岛上呆了40多日才获救。如此看来,高升号上的中国官兵除245人遇救获生外,其余的871名江淮子弟,全部壮烈殉国。
高升号的船上工作人员中,高升号船长高惠悌、大副田泼林及舵工泽里斯塔3人被日舰浪速放小船救起;舵工欧利爱脱及水手二人被法舰利安门号捞起;德舰伊里达斯也救回了水手6人。德国专家汉纳根居然自己游到了岸边,后来被德舰救走。如此算来,高升号74名工作人员中,只有12人得救,二副韦尔什、大车戈尔顿等5名英国人,以及舵工1名和船员56名,全部葬身海底。
再说操江号。日舰秋津洲于下午一点五十分追上操江号,放空炮一响,命操江号立刻停驰。操江并不理会,仍旧加速西驶。秋津洲猛追到距操江4000公尺的时候,发实弹警告立刻停船。操江本是一艘木质的旧式炮船,上海江南制造总局造的国产货,舰龄超过20年,航速慢,火力弱,当时已经被改作运输舰使用,基本没有战斗力。船上官兵包括管带王永发在内共82人,当时主要是为朝鲜的清军运送枪械和粮饷等。
管带王永发见逃无可逃,慌乱间正准备自尽殉国,被外国专家丹麦人弥伦斯劝住,在弥伦斯的建议下,王永发便先后在樯头上悬挂白旗和日本国旗,表示投降。随后,王永发又将一些重要文件投入炉中焚毁,正准备将船上的20万两饷银投到海中时,秋津洲已经派船靠近,20多个日本兵手持枪械,悍然登船。
日本兵上船后,立刻将船上所有人拘禁在后舱,并把王永发押上秋津洲。随后,操江在秋津洲的胁迫下随行,并于七月二十八日早上转由日舰八重山押送到佐世保港。非常恶劣的是,被俘虏的清军官兵在上岸后受到严重的凌辱。日本人在码头放气钟摇铃、吹号筒,吆喝着让当地居民全来观看,并将这些被俘的清军官兵分作二排并行,押着游街后才收入监牢。可怜那些清军官兵,唯有落泪伤心和屈辱!
操江号被俘的83人中,除丹麦人弥伦斯在当年8月5日被释放外,其余的清军官兵,包括管带王永发在内,一直关押到1895年8月才被遣返回国。另外,操江的被掳导致船内20万两饷银及大炮20门、步枪3000支和大量弹药,全部为日军所得。
在丰岛海战爆发后的不到五十年,日本人又故伎重演,对美国的珍珠港进行了一次更为成功的偷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日本在丰岛海战的偷袭和不宣而战,事实上就是1941年偷袭珍珠港的原始版本。
平壤城头猛将死,雨夜溃奔三百里(1)
在得知日军冲进王宫拘拿朝鲜国王和丰岛发生海战的消息后,清廷于7月30日宣布日本首先开衅,撤回所有驻日使馆和领事署,并照会各国驻华公使馆和领事馆。而在同一天,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也向驻东京各国公使发出通告:“本大臣荣幸地通知阁下:帝国与清国现进入战争状态”,其盼望战争的急切心情,昭然若揭!
8月1日,清廷下诏正式对日本宣战。同一天,明治天皇睦仁也宣布对大清帝国宣战,两国正式进入了战争状态。随后,欧美列强除俄国外,都先后声明局外中立,想看看东亚两个大国相争的热闹。
中国当时的作战计划稍显简单,即调派陆军于平壤,再南下驱逐日军;同时,以北洋海军扼守渤海湾口,对陆军进驻朝鲜起到掩护作用,作战计划以陆军为主。
而日本大本营制订的作战计划则要复杂得多,但战略重点却和清军反其道而行之,以海战为基础,再决定下一步的战略目标。在中日两国海军实力未明、胜负难测的前提下,其计划分为三个选择:
一、 假如海战失败,中国取得制海权的话,则增派陆军固守已占朝鲜地区,尽可能地击退清军的进攻。
二、 如果海战胜败未分,则由陆军将清军驱逐出朝鲜,以实现完全控制朝鲜的目的。
三、 如果日本舰队在海战中获得胜利,则由海军护送陆军在中国登陆,寻求与清军主力的决战,最终迫使清廷投降。
从双方的战略计划来看,日本人的考虑要更加周全,从后来的战争进程来看,黄海海战虽说算是胜败未分,但北洋舰队主动退出制海权的争夺,其实是给了日本实施第三个方案的极好机会,而清廷所仰仗的淮军等,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在日本近代陆军的打击下,这些军队在朝鲜和辽东战场上是一败再败。
就在丰岛海战打响的当天,日本陆军4000人由汉城出发,对牙山的清军发动了悍然进攻。当时在爱仁号和飞鲸号运送的援军到后,牙山的清军总兵力达到近4000人,只可惜高升号运兵船被日舰击沉,这不仅让牙山的清军损失了近千人的劲旅,而且士气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当时在牙山清军一分为二,太原总兵聂士成率2000人进驻牙山东北20公里的成欢进行布防,以防止日军南下偷袭。7月29日凌晨,南下日军气势汹汹地杀到成欢附近的安城渡,由于地形不熟,误入一片沼泽地,遭到了清军的伏击,结果日军猝不及防,被打死打伤不少。但是,由于日军在人数和武器上占据优势,激战两小时后还是突破了清军防卫前沿,进而攻到成欢的主防线。
日本陆军在大炮上的优势很明显,当他们看到聂士成的右翼阵地未配备大炮的时候,便集中自己的大炮猛轰清军右翼。双方激战两小时后,清军抵抗不住,右翼防线宣告失守。结果日军两路夹攻,清军支持不住,聂士成只得放弃成欢防线,率众突围与牙山的叶志超部会合。
叶志超见清军的实力不足以和日军对抗,便和聂士成率主力从朝鲜东海岸绕道北上,渡过汉江和大同江后,在酷暑中行军二十多天,行程两千多里,最终于8月21日和28日到达平壤和左保贵、马玉昆、卫汝贵等路大军会合。
成欢、牙山之战是中日陆军的首次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影响不小。通过这个战役,日本完全控制了朝鲜南部,解除了南部的后顾之忧,由此可以放心大胆进攻平壤。在此役中,中国军队伤亡两百多人,日军伤亡八十多人,总体来说,日军要占据一定的优势。
随后,日军开始进军平壤。当时的平壤,已有卫汝贵、马玉昆、左宝贵、丰开阿四路大军驻守,平壤之战几乎就是两国陆军在朝鲜的决战,谁取胜即可控制整个朝鲜半岛。
叶志超、聂士成部大约3500人抵达平壤后,清军在平壤大概有一万五千多人。而日军也不断向朝鲜增派部队,9月上旬,进入朝鲜的日军接近两万,在第五师团长野津贯道的率领下,先锋部队一万六千余人已经进抵平壤城外。9月15日,日军分四路完成了对平壤的包围。
平壤城头猛将死,雨夜溃奔三百里(2)
再说守卫平壤的清军,平时间各将领互不统属,在日军的大举进攻前,才最后推叶志超为统帅。叶志超当年的确是淮军猛将,上阵凶猛,个性暴烈,当年干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但因为多年不打仗,如今和大多数宿将一样,早已是吃得膘肥体壮,人称“叶大呆子”。
叶大呆子听说日军来攻,害怕平壤的后路被日军从海上登陆后切断,便又分兵数千驻守在安州、肃州和义州三地。想法固然不错,但这样使得驻守平壤的清军人数减少到不足一万人,在日军的优势兵力面前,平壤的防守又增加了困难。不过话说回来,日军后来果然在元山登陆,抄袭了平壤后路。
平壤城的三面是石头城墙,一面临着大同江,本是易守难攻。9月15日,日军分四路进逼平壤,并于当天凌晨发动了总攻击。战役首先在平壤南战场进行,凌晨四点左右,日军前队进至大同江南岸名叫船桥里的清军桥头堡阵地时,双方立刻枪炮齐鸣,展开激战。
进攻船桥里的日军有两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大约3600人;而防守的清军是马玉昆的毅军和卫汝贵的盛军各一个营共计两千人左右,虽然在人数上大大低于进攻的日军,但好在清军早有准备,让日军吃了不小的苦头。
左宝贵
据桥本海关的《清日战争实记》对船桥里之战的记载说,“大小炮弹连发如雨,炮声隆隆震天撼地,硝烟如云涌起,遮于面前。在如此激烈的炮击下,原以为敌兵会立即溃散。然而,我军前进一步,敌军亦前进一步,彼此步步相互接近。此时,除使炮击更加猛烈外,亦别无他顾。战争愈来愈激烈,乾坤似将为之崩裂。……俄军将领早即闻马玉昆剽悍之名,今日始知果不虚传”。
船桥里之战从凌晨打到下午两点半,日军将校以下战死140名,伤290名,可谓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指挥官大岛见日军弹药用尽,全军饥肠辘辘,只得下令撤离战场。
同日上午八点,日军中将野津道贯率日军第五师团约5400人,在大同江上游渡江后,到达城西的普通江,开始发动进攻。防守的清军依据坚固的堡垒,枪炮对射,硝烟弥漫,日军的进攻大都无功而返。而清军骑兵的反攻也在日军炮步兵的配合射击下,损失很大,便退回堡垒固守,而日军也不敢贸然渡江,当日双方在此形成胶着状态。
平壤城北则集结了日军总兵力的近一半,分元山支队和朔宁支队,兵力约7800人,是日军进攻的主战场。守卫在此的清军有左宝贵的奉军三个